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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橋仙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
又是一年乞巧節(jié)。這破爛的三線城市早就沒有什么七夕的文化傳統(tǒng)了,到處都是燈紅酒綠,霓虹燈彩,若是真有牛郎織女,大概也會因為人間過于亮堂而找不到鵲橋了吧,周巧巧悠悠閑閑地在各個商場中穿梭,舔著啃了一半的抹茶冰淇淋,奶油粘到她的嘴角。“七夕慶祝!5折起!”商場大樓前的花車姐姐氣壯如牛,震得巧巧翻了個白眼,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真好啊,巧巧叭吱叭吱地啃起了蛋筒,吃得一手都是屑,全中國都在慶祝啦。
都在慶祝我的生日啦。
18年前,巧巧她媽把這個沒心沒肺的臭丫頭生了下來,本著是能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的,還給這丫頭取名“巧巧”,算是對得起乞巧節(jié)了,然而不幸生她時落下病根,沒撐到3年就沒了,巧巧爸還真特么和少年漫畫里講的那樣,從此一蹶不振,在吃喝嫖賭的路上一去不復(fù)返,丟開這丫頭就吃牢飯去了。都說窮養(yǎng)兒子富養(yǎng)女,巧巧給外婆外公養(yǎng)大,沒跟上潮流成為“富養(yǎng)女”,還一天天痞里痞氣地去調(diào)戲眾多“富養(yǎng)女”沒個正經(jīng)的,卻離奇地考上了帝都的重點高校,給外公外婆好好的長了一次臉,所以在她用油漆把高中的黑板畫成“藝術(shù)品”被校領(lǐng)導(dǎo)追殺了一路后,還能在生日這天給放出來溜達(dá)溜達(dá),簡直感天動地。她長這么大,黑燈小巷見過,卻沒見過大城市,不知道帝都是不是也是這副吵吵嚷嚷的樣子呢?想著想著就對著試衣鏡發(fā)起了呆,冰淇淋化了淌過她的爪子滴到了地上,工作人員走過來不滿地推了她一把,“誒!你冰淇淋化了!出去吃,吃完再進(jìn)來!彼@才夢中驚醒,在工作人員嫌棄又厭惡的眼神里淡定地舔了舔爪子上的奶油,把剩下的冰淇淋一口悶了,大搖大擺拍拍屁股走了出去,走之前還賤兮兮地趁工作人員不注意拿她們家的白體恤擦了擦手。
啊,沒錢了啊。欠揍巧找到商業(yè)銀行,坐在了人家的大門口,眼神呆呆的,今天外婆給了她20塊過生日,10塊拿來吃了頓晚餐,8塊拿去買冰淇淋,剩下2塊車費,她覺得自己有點浪費,但已經(jīng)有快3年沒有吃到抹茶冰淇淋了,今兒個也不算遺憾吧,雖然記憶中那種驚天動地的好吃的感覺已經(jīng)沒了。大學(xué)好貴的,周巧巧心疼外公外婆就和學(xué)校簽訂了協(xié)議,她去那兒念書,學(xué)校給她錢,以后10年她就留在學(xué)校的附屬中學(xué)教書把錢還回去。雖然她不知為何天生不太喜歡當(dāng)老師,但看了看外公時而疼痛的彎背,猶豫的念頭還沒出現(xiàn)就給她掐死了。
已經(jīng)是晚上9點了,再過半個小時商場都要打烊了,但周巧巧一點都不想回去,外婆外公或許會很擔(dān)心吧,但她今天還真想就這樣以地為床以天為鋪蓋,好好地躺上一晚,享受18歲的來臨與流逝。
18歲,她是大人了。
周巧巧自知自己并不像個大人,她只不過是借著自己看起來“悲慘”的身世在給老天爺撒潑打滾罷了,這簡直是無理取鬧,沒什么道理的,明明疼她的人可多了,怎么她就這么貪得無厭呢?她坐在臺階上,像個流浪漢,側(cè)著身子就枕著手肘躺下了,冰冷的瓷磚凍得她一抖,昏昏沉沉的大腦都有些清醒了。
“小妹妹?”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周巧巧嘴一抽。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周巧巧抬頭,原來是銀行下班的工作人員,她蹭地起身,甜甜的笑道,“不用啦~我沒事~我在等我媽回來,她去上廁所了!彼緛硪菜闶莻樸素的牙尖小美人兒,到了18歲,也能被稱為花容月貌,光那雙淺淺帶水光的桃花明眸,就足夠塑造出一個天真無邪的假象了,長著張娃娃臉相當(dāng)減齡,她要是自稱14、5歲也沒人說哪里不對。
“哦,沒事就好,早點回家啊!焙眯牡臓I業(yè)員就這樣給她打發(fā)了,她躺倒,又開始無聊了,黑漆漆的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總想搞點什么事情,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家后山那個廟堂,她就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已經(jīng)好久沒有去過那個廟堂了,要不要去看看?
多年以后,周巧巧再回想她那個奇葩的十八歲生日時,總是悵然不已,如若她沒有去那個廟堂,或許就不會是這副模樣了。但18歲又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周巧巧絲毫不知道這些,她坐上公交回了家,繞過腸子般的街道輾轉(zhuǎn)去了后山,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過了,周圍都黑漆漆的,風(fēng)吹過葉子,有那么些肅殺的韻味,讓周巧巧忍不住腦補(bǔ)了自己被人販子拐走后的一百種死法。
她有些怕了,但又不許自己怕。周巧巧熟稔地爬過有些濕滑的山道,在風(fēng)雨中搖擺多年的廟堂從樹木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里露了出來。她記得自己十歲左右時曾來過這里,玩的老開心了,后來給外公外婆知道了,胖揍了一頓,就被勒令再也不許來這兒了。她天性叛逆,但為了外公外婆的心臟好說歹說的忍了這么多年,再皮再浪都沒再來過了。周巧巧走近廟堂,發(fā)現(xiàn)這廟堂和記憶中不太一樣,記憶中的廟堂非常高大,雖然房頂是爛了些,但柱子非常結(jié)實,給人一種濃郁的安全感,如今的廟堂里面空空的,就一堆雜草,安全感周巧巧是沒聞出來,她只聞出了一股水果腐爛的味道,還有重重的灰塵味兒,大概是有人在里面扔了垃圾還許久不清理,長年累月下來也算是調(diào)劑出別樣風(fēng)味了。周巧巧皺眉捂住鼻子走進(jìn)去,發(fā)現(xiàn)墻壁上的佛像畫還在,佛像卻倒在地上,成為腐爛的垃圾中的一員。
這可咋辦,周巧巧無奈,人是物非啊人是物非,阿彌陀佛,佛祖你別氣,躺著也挺舒服的,雖然味兒大了點。她倒沒有亂發(fā)好心去把長滿苔蘚的佛像給扶起來,誰知道那兒有沒有死老鼠呢,這個廟堂實在不適合留活人,周巧巧心里的幻想破滅了,也只得認(rèn)栽地往外走,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走出這個廟堂,天空無端劈下一道雷來,直接在廟堂里炸開了,一瞬間整個屋子都燒了起來。
我靠!周巧巧傻眼了,老天爺你逗我的吧?
她還沒有搞清楚這是現(xiàn)實還是幻境,就被濃濃的黑煙給嗆趴下了,“我靠!”周巧巧拽起衣領(lǐng)捂住口鼻,蹲下身子,小腿用力,向廟堂門口一點點挪動。
火燒得很快,氧氣越來越稀薄,明明是很短的一截路,周巧巧卻怎么也走不到門口去,似乎她每走一步,大門就往后退一步,周巧巧的頭開始因為缺氧而發(fā)暈了,眼睛也花起來,她周身都很熱,火苗越來越近,都要舔到她的后背上了,周巧巧開始在地上爬,火燒蹦出來的木頭渣咯著膝蓋特別疼,她忍著,掙扎著想從大門出去,卻只聽“嘩啦”一聲巨響,一片黑色向她襲來,她在失去意識之前還神經(jīng)病般努力地辨認(rèn)著砸下來的是廟頂?shù)哪囊粔K。
周橋驚醒,一股陰冷的氣息由外到內(nèi),冷得他直哆嗦。廟外還在淅淅瀝瀝地下雨,時不時電閃雷鳴一下,雨點打到廟頂發(fā)出或低或高的嘶吼,怪嚇人的。周橋把身上的爛衣服塊裹得更緊了,還有懷里那個小東西。他這么一折騰,那小東西也醒了,睜大眼睛看著他,之前濕漉漉的羽毛現(xiàn)在干了,摸起來很順手很舒服。
“還沒天亮呢,睡吧睡吧!敝軜蛴谜菩拿÷槿傅哪X袋,小麻雀瞅了他一會兒,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周橋卻睡不著,一廟一雨,一人一鳥,冷暖自知,難得逍遙。他親親麻雀的小腦袋,把麻雀放到一旁的干草上用軟草蓋好,卻從難得干凈的白麻布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抽出墨寶來,惆悵了一下覺得此時此刻適合作詩一首,他搗鼓了一下,沒放出屁卻放出幾行字來:
七月初七夜逢雨有感而作
流連廟宇鳥邊眠,考舉不得雨傍前。
難見天仙雙靨笑,卻知人世此情甜。
周詩人站起來得意洋洋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大作,落榜的沉痛多多少少泄去了一點兒,麻雀又給他吵醒了,從草堆里起來,甩了甩羽毛,一跳一跳地蹭過來,差點被這個沒長眼的二貨秀才給一屁股壓死。
“橋公子!甭槿浮班薄钡仫w起來躲避了秀才的屁股,“哎喲沒事吧?”周橋連忙伸手接住麻雀,“沒壓著吧?”
“沒事!甭槿冈谒幕⒖谧牧俗,算是安撫,“這是橋公子新作的詩嗎?”
“啊……對!敝軜蛎亲,有點不好意思。
“寫得真好!”麻雀看了一眼,興高采烈地說。
“噗。”周橋坐在干草上,把宣紙鋪在腳邊,“你一只麻雀,哪懂得詩作得好不好?每次都說我寫得好,也沒見我哪次中舉了!
“是真的寫得好!”麻雀腦袋鼓鼓的,在周橋的手臂上跳來跳去,“橋公子寫的都是好的!是那些人不會欣賞!”
“是是是!敝軜虻挂蚕矚g聽這小麻雀精一天到晚夸自己,看它為自己生氣、著急的樣子覺得莫名心暖,他湊過去在麻雀的小腦袋上親了一口,“天要亮了,待會兒我們再趕路回鄉(xiāng)吧,今年過了,我就不考了,老老實實在鄉(xiāng)里當(dāng)個先生罷了,還能抄點書信賺點錢,也能養(yǎng)活自己了!
“……橋公子!甭槿傅穆曇粲行┌档,它也不鬧了,靜靜地站在周橋的手腕上,黑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人。
“沒事沒事,反正都考不上,何必在意這些功名呢。”周橋伸出左手食指騷了騷麻雀的小肚子,把它肚子上的白毛給攪得一團(tuán)亂,“我沒事的,有你在我身邊,又何必去折辱自己呢,好端端地在家里過舒服日子不好嗎?”
“哦……”麻雀蹭了蹭周橋的手腕,又飛起來鉆到了周橋的懷里,它是不懂人間事,但它知道,周橋不喜歡做個先生,他想做大官,想快點賺到更多的錢來造福百姓,但是那些狗官卻勾結(jié)起來不給寒門弟子上任的機(jī)會,周橋明明早就可以中舉了,卻還是無人問津。
如果那些狗官都死了就好了。麻雀心里嘀嘀咕咕,它貼著周橋暖乎乎的胸膛,又漸漸地睡了過去。當(dāng)他醒來時,周橋已經(jīng)揣著它翻過半個山頭了,再走幾里路,他們就回到家鄉(xiāng)了,回到那個束縛著周橋讓他平庸一生的地方,麻雀有點不服氣,它不甘心,為什么周橋這么一個有才華的人必須得困在這個地方!
但周橋就這樣帶著它生活了,每天按時去書塾教書,晚上回來給別人抄寫信件,偶爾帶著麻雀去干些無傷大雅譬如欺負(fù)隔壁二狗子的“混賬”事,日子倒也有趣,日子倒也乏味。麻雀看著周橋晃來晃去的身影,安靜時因不得志而難過的眼神,小小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著,疼徹了它小小的五臟六腑,連尾巴尖兒的羽毛都疼得顫抖起來。
不行,它想,它要報答當(dāng)初從老鷹嘴里救下它的周橋,它要幫助周橋變成一個達(dá)官貴人揚名萬世!
于是周橋教書之余就發(fā)現(xiàn),他那只整天粘著他的小麻雀有時會突然沒了蹤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它又悄咪咪地回來了,賊頭賊腦的,引得周橋一陣嗤笑,“你啊,該不會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喜鵲背著我去偷情了吧?”氣得麻雀當(dāng)即用屁股對著他,晚飯也不吃了。偶爾周橋沒事干的時候也試過跟著麻雀去看看它在干嘛,卻只見麻雀躲在一處草叢里,一動不動,呆若木鳥,終于動了,卻又詭異地跳來跳去,似乎是中邪了。在周橋思考鳥中邪要怎么治的時候,一日,麻雀卻自己飛來撲進(jìn)了周橋懷里,歡樂地叫著,宛如一只瘋鳥。果然是中邪了,周橋單手拎起鳥翅膀,另一只手在麻雀眼前晃晃,“雀雀,你還認(rèn)得我不?”
麻雀不說話,只看著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雀雀?”周橋再試探著問了一次,天,該不會中邪中傻了吧?都不認(rèn)人了。
誰知他感覺手一沉,麻雀身上縈繞起一團(tuán)白氣,下一秒他就被什么東西給壓倒在地,大氣喘不出一下。
“橋公子。”白氣散盡,一張明媚如春的俊臉露了出來,長長的青絲散亂地落到了周橋的臉上,黑又亮的眼眸倒同那麻雀別無一錯,深深的眸色充滿了渴望,周橋歪著腦袋想了想,這孩子可能是餓壞了。
毫無疑問麻雀精已經(jīng)變成一個合格的麻雀精了,周橋眨巴眨巴眼睛,“誒我的小雀雀,你怎么生得這么好看呢?你是雄性嗎?”
“橋公子!甭槿讣又氐穆曇簦瑓s聽起來像撒嬌一樣,“我修成人形了。”
“嗯,不錯,”周橋笑嘻嘻,“看出來了,修的這個人形還老好看了,你們妖精都這樣嗎?”
麻雀臉頰和耳垂有些發(fā)燙,他低下頭開始在周橋的臉蛋兒、嘴唇和脖頸出啄來啄去,搞得周橋又害羞又癢,“哈哈哈”笑著按住了麻雀的臉,“你這鳥兒,變成人了還止不了嘴,將來那可得了!
麻雀被他捂得不開心了,想掙脫周橋捏住臉的爪子,卻怎么也甩不掉這只臭手。窗子開了個縫,微風(fēng)帶著霧氣吹了進(jìn)來,撫過麻雀光溜溜的身子,麻雀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還不習(xí)慣人類的身子,怎么一點毛都沒有呢?不怕被凍死嗎?
周橋感受到了麻雀在發(fā)抖,條件反射地把他往自己懷里一摟,好摟不摟,偏偏就摟住了雀雀光滑的屁股,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還手欠地捏了捏。
“……”周橋想,如果他這時候解釋,雀雀會聽嗎?
果不其然麻雀怔了一下,緊接著眸色又加深了,他的嘴被周橋捂著,眼神卻把身下人掃了一萬遍,周橋還是不動,所以麻雀來了個靈機(jī)一動,他伸出自己軟軟的舌頭,在周橋的掌心輕輕舔舐起來,周橋指尖一顫。
他笑到,“你就這么喜歡我?”
麻雀懶得搭理他,只一心伺候著周大先生的爪子,越舔越過分,周橋摟屁股的那只手緊了緊。
“我喜歡你!甭槿傅鹬軜蛞驗槊摿Χ缮㈤_來的食指指尖,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地說,眼神也前所未有的堅定。
周橋的笑意還殘留在他嘴角,但眼里卻沒有一絲嬉鬧的意思了,他直白地盯著這個麻煩的小妖精看著,過了半晌,笑容又重新回來了,他抽回給麻雀舔麻了的左手,轉(zhuǎn)而摟住麻雀的脖子,讓麻雀低下頭來,他稍一起身,就吻了吻麻雀精的額頭,如同以前一樣。
然而這一吻,卻讓麻雀整個妖都燒起來了,他又開始瘋狂地在周橋身上啄來啄去,周橋無奈,只得一邊揉著麻雀的腦袋安撫安撫,另一只手卻也不那么正經(jīng)的在麻雀潔白無瑕的腰背一側(cè)流連著。
夏暑未消,秋意漸濃,然而周橋卻似乎正享受著春光,麻雀精委屈巴巴,淚水都要落下了,這似乎和他想象的稍微有點不同啊。
周橋笑瞇瞇地親親麻雀的嘴角,把嘟著嘴的小可憐兒塞進(jìn)了被子里,“乖,上次教你那句‘偷雞不成蝕把米’看來是沒記住,待會兒起來我再給你講一遍!闭f完這人又起身去抄寫信件了。
麻雀在被子里齜牙咧嘴,本想把被子踹下去挽回妖界的面子,卻在抬腿的那一霎那痛到不能自已。
而且他肚子餓了還沒人伺候!好氣!
三天后,麻雀終于不用喝粥了,卻沒長記性一樣地在周橋身邊亂蹭,周橋一面在心疼他的身子,一面又心疼自己的身子,怎么這雀雀仗著自己寵他,就無法無天了呢?麻雀卻絲毫不體貼按捺躁動的周橋,一天天下來,把周橋身上的大穴全部打入了自己的靈力,周橋卻什么都不知道,以為麻雀就是受了委屈來給他找委屈受了,所以更是寵他,麻雀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過麻雀從一只真的麻雀變成了人還是多多少少讓生活變得有些不同,周橋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并不是追求什么高官貴族,他要的只是一杯粥,一把蒲扇,一床被子,一個人罷了,每天和心愛的人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日子過得滋潤,人也越發(fā)精神。
直到他被奪舍了。
周橋都不知道這是如何發(fā)生的,只覺得一覺睡來,就看見自己的身體把變成小麻雀的自己鎖進(jìn)了竹籠里,那竹籠似乎是專門用來鎖妖怪的,不管他怎么掙動都無法從籠子里出來,而占用了他身體的麻雀只是用手輕撫了一下籠子,眼眸溫柔似海,他道,“橋公子,我會替你拿下榮華富貴的,你且稍微等一等!敝軜驔]明白他家雀雀的意思,變成麻雀以后不管怎樣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啾啾啾”地干叫,麻雀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打那以后,“周橋”就沒有過來過了,在麻雀身體里的周橋竟也不覺得餓,他這才隱隱約約猜到,或許這雀雀不是妖,而是仙。也不知道“周橋”是給他下了什么個法術(shù),許久許久這間屋子也沒人來過,周橋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世間遺忘了。一開始他也悲痛過,感覺自己是受到了欺騙,他也恐慌,或許雀雀就不會回來了,他更怕的是,雀雀他,是否真的愛過自己呢?但歲月打消了一切,周橋也不是那種沒事想不開折磨自己的那類人,不管雀雀為何這樣做,他周橋也愛他,這樣就夠了,現(xiàn)在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到雀雀回來,或者,自己出去。
光陰走得很慢,但也有個盡頭,天上的霞光仙子路過,好心地把竹籠打開了,周橋這才出來,此時竟已是五十年后,周橋在其間習(xí)慣了麻雀的身體,也習(xí)慣了隨之而來的靈力,他謝過霞光仙子,趕路去見已經(jīng)成為當(dāng)今圣上的“周橋”。他不知道麻雀做了什么才到達(dá)今日的地位的,只是當(dāng)初麻雀說的那句話讓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趕路去京城的時候,聽到說書人把麻雀登基的故事作為一種傳奇說了一遍,或許有夸大的地方,但毫無疑問,雀雀他背負(fù)了很多,錯過了很多,失去了很多。雀仙的法力比周橋想象中還要好用,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病臥在龍床的“周橋”,“周橋”費力地抬眼看他,看清了眼前這人,那張布滿滄桑的老臉竟恢復(fù)了幾絲血色。
“橋公子……。 甭槿柑稍邶埓,吃力地想去夠站在龍床邊的周橋的手,“你……你來了……”
“雀雀……”周橋心里一扎,還是把手伸過去握住了麻雀只剩皮包骨頭的手。
原來自己老了,是這副模樣啊。周橋平靜地看著激動的麻雀,眼里卻浮現(xiàn)了當(dāng)初委屈巴巴的那個麻雀,他的雀雀。
“我……想去找你……”麻雀艱難地說,“但是……當(dāng)初設(shè)下的障眼法,本著是為了保護(hù)你,卻沒想到,我因此找不到你了……”一滴眼淚從麻雀眼角滑落,“我想給你好多好多錢,等到我們身體換回來的時候,你可以做最大的官,再也沒有人會欺負(fù)你!”麻雀幾乎是拼命扯著周橋的手了,“但是,不管怎樣,當(dāng)我有錢的時候,我已經(jīng)變成這副模樣了,我不覺得快樂,所以我知道你也不會快樂,我好不容易爬到最大的官了……咳咳!……我還是不快樂……”麻雀哭吼著,“為什么……我就不能讓你變得快樂呢……”
“傻瓜!敝軜蚧匚罩槿傅氖郑。
麻雀卻還是搖搖頭,“……咳咳……你那時被欺負(fù),你不開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雀雀,”周橋俯下身子,“我不要錢,也不要權(quán)力,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只想給你一個好好的生活,這樣的日子,為什么我會不開心呢?”
麻雀看著周橋,現(xiàn)在的周橋借著他的仙骨,還是那么的年輕,他癡癡地望著周橋,眼里倒影的也是當(dāng)年他們相戀時周橋的模樣。
他后悔了,麻雀無力地淌著眼淚,他真的后悔了,他想回到50年前,周橋還是那個先生,他還是那個無理取鬧的麻雀。
周橋靜靜地趴到了龍床上,把自己的臉貼住麻雀的臉,左手繞過麻雀的脖子環(huán)抱著麻雀的頭,指尖輕拍,時而滑下來擦干麻雀的眼淚。
過了一會兒,周橋抬頭吻了吻麻雀的眉心,“雀雀,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吧身體還給你?這是你的身子,我不該讓你受這些苦。”麻雀聽了卻瞪大眼睛,忍著僵硬的身子蹬腿往后縮,試圖從周橋的懷抱里逃脫,“不……橋公子,我才是害你害的苦的人,我現(xiàn)在這個身子已經(jīng)不行了,我不能和你換,你要好好活著……要好好活著……”
“雀雀!”周橋加重了語氣,“該變老的人是我,不是你,快點告訴我要怎么換回來!”
“不!我不換!”麻雀有些驚恐地松開了握著周橋的手,試圖扯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臉,又喘不過氣來,一陣地咳嗽,快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了,周橋連忙哄他,“好好好!不換!不換!我陪著雀雀,不換!”
麻雀還有些不信,要去推壓住他的周橋,卻觸到了周橋一臉的淚水。
“我們……不換……”周橋哽咽著,保持著扭曲的微笑,趴在了麻雀的胸口,胸口很涼,淚水卻很熱,簡直是在麻雀的胸前燙了一個烙印下來。麻雀略有些生疏地抱住了胸口的腦袋,心情卻漸漸平復(fù)了,自己真是沒本事,瞎折騰了周橋這么久,如果能讓周橋做一個仙官而自己替他落入輪回,似乎也不錯。
他好好活著,就好。
周橋再抬頭時,麻雀的胸口已經(jīng)沒了起伏,他靜靜地躺在龍床上,幸福的笑著,卻有著說不出的孤獨。周橋坐在龍床邊,一下一下地?fù)嶂溉改樕系陌櫦y,每一道,都是雀雀替自己承受的痛苦,一日終了,周橋吻了吻麻雀的額頭。
你落入輪回,我便去尋你罷了,生生世世,只要你罷了。
麻雀是亂來的仙官,給閻王老兒判了個萬世劫,整整萬世,不得為人,并都會在成年之際落入下一輪回。周橋又氣又心疼,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麻雀一只作為昆蟲走獸,不得成年就逝去,別說再次修道成仙,連正常老死都做不到,絕望又灰心,又一年七夕這晚,他撞見了一只喜鵲。
是……鵲橋啊……周橋抬頭看著星漢燦爛,世間的仙鵲齊飛,牛郎天君和織女神君漫步鵲橋之上,有情人終得一夕圓滿,周橋六神無主地走過去,夾在一堆喜鵲里步上銀河,在剛得欣喜的牛郎織女面前直接跪下了。
“你……你這小雀仙,這是怎么了?”織女神君嚇了一跳,牛郎天君扶起周橋,“小雀仙,你是受了委屈不成?”
周橋把自己和雀雀的經(jīng)過給牛郎織女道了一遍,引得二仙同情不已,織女更是一絞衣袖,“閻王老兒欺負(fù)人吶!當(dāng)初我和郎君被分開,好歹也有一夕安寧,也算是認(rèn)了,他怎么還做這樣的缺德事!”說完就踩著喜鵲拉著牛郎,“小雀仙你別急,我去找那閻王給你算算賬去!”
算賬歸算賬,閻王姑且是妥協(xié)了,“麻雀下一個輪回可以為人,但還是在成年之前就會死去,若你想救麻雀出輪回,就趁那時和麻雀交換身體便是!遍愅跚弥缸,“周橋,你可想好了,如若你和雀仙交換了身子,沒入輪回不得好死的可就是你了!”
織女神君被閻王這一主意氣得淚光漣漣,但她本身就是戴罪之仙,竟也沒了辦法。
曙光將至,織女和牛郎必須回去了,周橋一仙傻傻地佇立在當(dāng)初的廟堂里,身軀在朝陽下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黑影。
而此時,下一輪回將至了。
這一世,麻雀真的成人了,還恰好姓周名巧巧,似乎就是為周橋準(zhǔn)備的。不過讓周橋哭笑不得的是,這世雀雀竟是個女兒身,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卻還是橫行霸道,很有當(dāng)年魯莽麻雀的風(fēng)范,周橋默默守著麻雀,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jìn)人家姑娘的房間里親一口額頭,然后又躲到窗外一個人傻樂。18年的時光比那50年可快多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已經(jīng)變成了貌美的大姑娘,卻死不長記性地在已經(jīng)變得破爛不堪的廟堂里探險,而閻王安排好的天雷,也于此時劈下。
周橋以為自己會猶豫,畢竟當(dāng)初為麻雀所傷的疼痛還記憶猶新,畢竟他離開他的雀雀已經(jīng)有十世時光了。但他的身體卻是在思考之前就沖了進(jìn)去,把從喜鵲仙那里學(xué)來的獻(xiàn)舍之術(shù)非常流暢地使用了出來。交換身體的那一瞬間,周巧巧似乎還在努力地辨識著落下的他是誰。
周巧巧醒來時,一身酸痛,后背似乎被什么東西砸到了,火辣辣的。她記得她是在廟堂里被火燒了,好險好險,沒被燒死!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卻被突如其來的平坦震驚了。她低頭看自己,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似乎是,變得有點不一樣??
“你醒了,小雀仙!币粋身穿古裝的嫵媚女子走來,看周巧巧吃驚地像是吞了一坨熱氣騰騰的熊貓翔。
“什么……小雀仙啊?”周巧巧驚叫著從地上竄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變成了……一個男人?這個古怪的念頭一出來她整個人就不好了,不不不,說不定只是胸收縮長到腿上了而已,不是有傳說有人一夜長到了兩米八嗎?她勸著自己,一手卻往下身探,然后就失去了顏色。
“咳……”喜鵲仙別過頭去不看她,啊不,現(xiàn)在是他了,似乎是雙眼被洋蔥汁洗過了,“你原本麻雀神君,因為做了錯事被貶下天界,落入輪回,現(xiàn)在你刑期已滿,就恢復(fù)真身了!闭f完就飛走了,生怕再被這新生的麻雀仙辣到眼睛。
“我是神官??”周巧巧抬抬胳膊抬抬腿,確實發(fā)現(xiàn)這個身子十分的熟悉,“原來我是神官啊!”他一轉(zhuǎn)身就借著白氣變成了一只普通的麻雀,興奮地飛來飛去,折騰了一會兒,他很快就適應(yīng)了自己原來的身子了,剛想出去造作,卻聽見有警笛聲從山的那頭傳了過來,他好奇地飛了過去,才想起原來是廟堂塌了,現(xiàn)場是一堆碎石爛木頭塊,而他的外公外婆在警戒線外哭著。
啊!他這才清醒,如果他現(xiàn)在恢復(fù)真身了,那以前那個“周巧巧”豈不是死了嗎?!這下慘了,惹外公外婆傷心了,它慌里慌張地飛到外婆顫抖的肩膀上,“啾啾”叫了兩聲,唉,可憐了我人世的外婆外公,他們白疼我了。
“找到了!!”人堆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人堆讓開一條路,麻雀被外公趕到了枝頭上,看見被砸成西瓜餅的自己原來的身體,唉,他又嘆氣,苦了我外婆外公!
然而令他驚異的是,自己的尸體上竟好像還漂浮著什么東西,仔細(xì)一看,竟然是個年輕男子的面容,一時間他的心被一種委屈、疲倦和失落感充滿,眼眶突然的就紅了。那男子看了看遠(yuǎn)處枝頭上的他,笑了笑,像古代人一樣拱了拱手,就消失不見了。
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覺得這是理所當(dāng)然,他向那消失的人影俯沖了過去,落到了尸體上,搬運尸體的刑警“嘶”地吼了一聲,把這昏頭昏腦的麻雀趕走了。
麻雀飛遠(yuǎn)了些,卻不肯離開,他心里有愧,但介于人仙有別,他只能守著他的外公外婆日益變老,看著外公外婆都入了新一輪輪回,才離開了這個家鄉(xiāng),卻幾乎是狼狽地逃離的。
而那個被燒毀的廟堂的廢墟,卻成了小動物們的新家,有時是一只毛毛蟲,有時是一只蚱蜢,有時還有山雞和野兔,它們一行趴在殘垣絕壁上,不吵不鬧,化作這世間最不起眼的一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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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那首詩是我寫的,沒按照標(biāo)準(zhǔn)詞韻來填,不服憋著【揍】,周橋有才是根據(jù)設(shè)定來的,不是根據(jù)我作的那首垃圾詩來的_(:зゝ∠)_~
以上四篇文就是練筆寫的,各種梗誤入,不知道有沒有人愿意看嚶……
從來沒有再晉江上發(fā)過文,對這里的一切都還不熟悉,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求指點!!真心的!!
我知道自己文筆不好,邏輯也很差,我會努力修正的!
暫時不打算開長篇,怕傷了你們的眼睛_(:зゝ∠)_,閑暇之余會好好找梗更文噠!!
么么噠(づ ̄ 3 ̄)づ~~愛你!給你我的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