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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年了,你還是不肯死心嗎?”
無極之境回蕩一個威儀清嚴(yán)的聲音。
“你們之間只能留一個,她死,或者,你死。”
“你死——你死——你死————”
……
白霧茫茫,這是仙界禁地。
靈氣充裕卻死寂一片,唯有紅楓彌漫滿眼,驚心動魄,艷麗熾烈的紅葉乖靜打著旋兒,鋪了厚厚一層。
最高處,屹立一棵萬年古木,拔卓擎蒼,樹為梧桐,本該落葉,滿樹枯黃褐赭卻遲遲不肯歸于塵土。
“念兒,念兒……”
是誰,是誰在喚我,你是誰。
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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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卿,你在想什么?百年一次的仙會可不容許出一點(diǎn)差錯,你才飛升上天,得此差事便已是天大的機(jī)緣了,若是做得好,被哪位仙人賞識,一步登天也并非難事,若是做得不好,沖撞了哪位大人,輕則斥責(zé)幾句,重則,重則……”綠衣沒敢再說下去,只是眉宇間的擔(dān)憂不容忽視,最后只能草草總結(jié)道,“所以你可一定萬分,十萬分小心,知道嗎?”
在這冷漠無情的仙界難得有一個對念卿沒有視以輕鄙的目光,反而真心相待,處處維護(hù),饒是她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更何況從未忘記本心的念卿呢。
她重重點(diǎn)頭,投以微笑“念卿明白的,謝謝綠衣姐姐的提點(diǎn)。”
綠衣這才寬慰不少,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念卿跟上。
這些年總算沒有白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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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楓如血,詩酒成畫。
每一片楓葉脈絡(luò)分明,清風(fēng)和煦徜徉著愉悅的氣息,楓林沒有蝴蝶,沒有蜜蜂,紅葉便是蜂蝶。
絢爛之極的鮮紅里探出男人白玉皎皎,骨節(jié)修長的手 ,那抹冶艷的赤色刺紅了誰的雙眼,卻又清正之極,俊雅之極,惑人之極。
食指在葉上輕點(diǎn),本該歸于塵泥的死物仿佛瞬間有了氣息,鮮活靈動,猶如美艷動人的蝴蝶于林間飛旋。
那人輕笑,該是溫潤的笑意偏生帶了冰雪寒流的清冷。
倏然間,那人頓了頓,凌然冰澤的氣息如春雪消融,眼中染上真切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暖意。
“阿湛,阿湛——”
“呵呵,阿湛!
清靈的笑聲似乎從耳畔,從四面八方縈伴而來,暖入心扉。
白衣與艷紅交疊,對比鮮明,熱烈多情而無比和諧。
衣袂纏綿,男子抱著心愛的女孩兒,純白無暇的裙裾在半空綻開優(yōu)美的花弧。
“念兒,念兒……”
“念卿,念卿。你怎么了?”
念卿被推搡著被迫從夢中醒來,抬頭對上綠衣詫異的眼神,迷茫地擦了擦眼,觸手一片溫涼。
這是什么?是淚嗎?自己怎么落淚了?
她記得自己做了個夢,一個很幸福,很快樂的夢,至于內(nèi)容卻完全記不清了,只記得在那里,她很快樂,很快樂。
仙人是幾乎沒有夢的,做夢一般都暗示著什么,是什么呢……
“綠衣姐姐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罷了。”念卿對她笑笑寬慰道,對于夢境,只字片言帶過。
綠衣?lián)鷳n地看她,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還是沒有開口,算了算了,別人的事她又有什么資格插手呢。
只能期望仙會那天念卿別出什么大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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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
玉壺碎裂,酒水灑在一襲墨藍(lán)的衣袍上 ,場面瞬間冷寂下來,耳邊是一眾吸氣的聲音,空氣仿佛凝固成冰。
念卿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心角發(fā)冷,趕忙跪下叩首告罪。
來不及分辨對方的品階,只看場面便知對方來頭不小,玉帶束腰,氣息深沉如淵,絕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念卿在下首惴惴不安,心中酸苦不知滋味。
難道千年修行便毀在這一杯酒上了嗎?她不甘心。
湛梧對著地上卑微嬌小的身影凝視許久,垂下眼瞼將杯盞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眼底晦暗不明,俊顏疏冷如常,寬大的衣袖掩住握緊的拳頭,掩住手心滲出的猩紅血跡。
半晌,一個極寒冰涼的聲音落下。
“退下吧!
念卿如蒙大赦,分明已修成仙體卻硬生生逼出一身冷汗。但也不敢放松,恭敬磕頭,躬身退下。
卻不知對方一直追逐她的身影。
道源神君驍勇善戰(zhàn),神威顯赫,先例在前,無人敢在此時觸他的霉頭,編排他的言行舉止。
只有仙帝神態(tài)威嚴(yán)端坐上首,目光若有似無掠過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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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后有旨,罪婢念卿冒犯神君,念其初登仙界,特輕減刑罰,罰掃無極天獄,一百年不得回歸!
“奴婢領(lǐng)旨!
傳旨的仙婢捏仙訣化為流光劃向云霄。
綠衣拉起跪在地上的念卿,面色焦灼難掩,聲音帶了哭腔。
“他們這是讓你去送死啊!
念卿嘆一口氣,勉強(qiáng)扯開嘴角,安慰道“放心吧,我會回來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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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就在此休息,等神君想見你時自然就會見到,還請姑娘安心等待!
念卿頷首,對這位道源神君感激良多,仙會上是她有錯在先,對方既往不咎還愿意幫襯一把,如此寬宏氣度果然不愧神君之名。
自己身無長物,容貌在這仙界只能算得上中等之姿,修為也并不出彩,要說道源神君貪圖她什么,這個想法倒也真算是可笑了。若有機(jī)會她倒真想見一見這位神君,想他當(dāng)面致謝,若有力所能及之事權(quán)當(dāng)報答,那便更加完美了。
念卿對著漫漫星空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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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了,你的答案呢?她死,還是你死?”
“她死,還能有輪回的機(jī)會,你死神魂湮滅回歸混沌,你選一個吧!
威嚴(yán)殘酷的聲音回蕩無極之境,縹緲,茫遠(yuǎn),漫無際涯。
直連云天的星辰隕鐵打造的鐵鏈似乎顫動了一下,回歸平靜。
參天古木下,那抹艷紅刺目的紅衣烈如殘陽,悲壯,凄美。
“念兒,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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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奇怪的夢了。
念卿擦干面上的淚痕,推開窗,無極之獄只有無盡的黑夜,如墨的天幕繁星墜墜,倒也極美。
雪亮的星光灑在女子白皙干凈的臉上一片寧靜祥和。
一雙完美如璧玉雕琢的手撫上玄鏡映出的虛像,小心翼翼,如珠如寶,生怕攪碎了美夢。
“念兒,我的念兒,現(xiàn)在我離你很近呢,真想再見你一面,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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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出去走走?”
背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清冷得令她難以忘懷的聲音,分明連面也不曾見過,卻偏偏有種熟悉到刻入靈魂的感覺。
“念兒,念兒……”
“姑娘,姑娘。”
耳邊的聲音與夢境里的呼喚重合,明明是兩個不同的音色,可她偏生覺得他們應(yīng)該是一體的,念卿有些恍惚,但還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身體自動跪伏在地,磕頭。
“罪婢多謝當(dāng)日神君寬赦,施以援手,神君之恩奴婢沒齒難忘。”
身體一輕,手臂觸上一片溫?zé)帷?br> 念卿抬起頭,望進(jìn)一片深邃如同黑夜的眼眸。不知怎的,面上竟又濕了一片,臉龐碰上柔軟溫柔的手指。
“怎的哭了!
聲音冰涼滲出寒意,眼中并無半點(diǎn)溫度,手上擦拭的動作卻盡是溫柔。
怎么會有這么矛盾的人呢,神君對其他女仙也是這樣愛憐的嗎?
心中莫名生出幾分酸意委屈。
念卿躲開對方的手,胡亂擦了擦,低下頭道:“小仙失禮了!
道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又極其自然地收回,手上似乎還殘留濕潤帶著溫度的觸感。
“無妨。”他聽見自己淡而冷靜的聲音。心底憤怒嘶嚎,心痛不能自已,三萬年的瘋狂思念與等待,情深難斷,一日日磨成了瘋魔,怎一句“無礙”可以了斷。
“奴婢告退!
“等等,陪我走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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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的散步,仿佛將連日來的憂慮一掃而空,念卿帶著好心情坐在窗前,穹夜繁星也比平日更為魅力惑人,嘴角彎曲愉悅的弧度。
白玉修長的手指劃過鏡面,落在女子唇畔明顯揚(yáng)起的弧度上。冰寒的聲音染上笑意。
“如此便覺得開心了嗎,真是容易滿足!
沉晦的雙眸浸上絕望的悲哀,線形優(yōu)美的唇角綻開妖異的血花。
可惜,我們沒有未來,我們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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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大帝一襲廣袖玄袍銀紋繡邊,端的是矜貴端雅,周身神光隱隱,威儀萬千,他端坐于神座之上,望向下方,落在那身墨藍(lán)身影的目光格外冷凝沉肅。
“你想好了?她死,還是你死?”
紫微大帝揮袖撥開云霧指著屋內(nèi)熟睡的嬌小身影,語氣淡漠無情。
道源毫無情緒的冰冷眸光順著那手指向的視線仿佛融化的冰雪一下子變得柔軟。
他極為不舍留戀地看了念卿最后一眼,慢慢轉(zhuǎn)向紫微大帝,身上肉眼可見地發(fā)生變化。
五官俊雅魅人,散發(fā)著清冶泠然的氣澤,墨藍(lán)法衣逐漸淡褪染上刺目的鮮紅。
“我怎舍得讓她再次先我而去!
他的語氣淡而憂傷,慘淡地笑了笑,如夢境里一般無二的溫冽清寒,蘊(yùn)著春雪消融的觸人心扉,眸光由懷念不舍化為決絕。
“如果只能留一個,那么,我死!
“也罷,這是你的選擇。”
墨發(fā)迎風(fēng)飛舞,無盡的深淵一抹紅影墜落,妖嬈的衣袂翩飛劃開令人絕望的弧。
神歸混沌的那一瞬,他似乎又看見那個嬌俏的身影向他招手,笑得歡暢無憂,純凈的雙眸里滿是他的影子。
“阿湛,呵呵,快過來啊阿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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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大帝攤開手,掌心一顆赤色灼灼的血玉棋子。
淡漠的眼里劃過一絲悲憫。
可惜了,身為棋子的你又怎能逃離天道的擺布。
縱使鎖住真身,得一朝夕歡愉,結(jié)局早已定下,是悲,終是躲不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道無極,萬靈皆螻蟻。天道之下何人執(zh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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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覺得這該是篇悲文,可惜自己寫的時候完全沒啥想哭的,看來不大成功啊。紅色的棋子看顏色就知道是紅鸞星了。
紫微大帝的職能是:執(zhí)掌天經(jīng)地緯,以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諸神,是一切現(xiàn)象的宗王,能呼風(fēng)喚雨,役使雷電鬼神。協(xié)助玉皇大帝執(zhí)掌天經(jīng)地緯、日月星辰及四時節(jié)氣等自然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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