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君離開的那天，我又一次在老師面前哭得聲嘶力竭。
　　他離開時，在我身后輕聲說。
　　對不起。
　　他的聲音那么溫柔，他是第一次對我那么溫柔。
　　但我的淚卻止不住地流。
　　他是在訣別，在對著曾今的第七班訣別。他的溫柔，沒有一份是給我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只能卑微地請求他留下。
　　但是......
　　“櫻。”
　　耳朵開始因為痛哭缺氧而發(fā)出尖銳的噪鳴聲，我大口喘息著，妄圖用缺氧帶來的麻痹感消退我的慌亂與害怕。
　　后頸吃痛，他冰冷的皮膚貼在我的后頸，沒有一點猶豫，力度也把握得恰到好處，沒有一點溫柔的意味。
　　意識的最后一刻，是他孤寂的背影，他的背影染上了不符合年齡的抑郁。
　　忽然發(fā)現(xiàn)，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人。
　　我以為對他而言，我至少是有些特別的。
　　原來撕心裂肺也不過如此。從胸腔里，有什么像潮汐時的海水般，一寸寸地蔓延，潮退時又帶來更加劇烈的撕痛感。
　　櫻，對不起。
　　他的身影漸漸模糊。
　　嘀嗒，嘀嗒。
　　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當(dāng)我再一次看到自己的樣子，我意識到我全身都是血。發(fā)梢上，臉頰上，除了眼睛，我全身上下都有血跡。
　　衣服浸透了鮮血，變得格外厚重，抬手也變的吃力。
　　“櫻�！�
　　不遠(yuǎn)處，全身是血的佐助君，身體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咒印。紅黑相間，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櫻�！彼橎侵�，左手按著右臂上的傷口。緩緩露出可怕的笑容�！皺�......你怎么會理解我的痛苦......”
　　他的笑聲像極了大蛇丸。
　　“這樣的我，身在地獄的我，”他覆上眼，似乎在壓抑著社么�！澳阌衷趺疵靼孜业耐纯��！�
　　不要這樣說，佐助君。
　　“櫻......”他的咒印又深了幾分，他朝我走過來。
　　“不要過來�！�
　　“櫻......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但是，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他壓抑地笑。
　　我害怕。
　　我害怕這樣的佐助君。
　　我下意識地往相反方向跑，我想離開這里。
　　我討厭這樣無助的感覺。
　　黑暗，黑暗。
　　無論到那里都是黑暗。
　　無論逃到哪里，身后總是有佐助君帶著詭異笑聲的聲音。
　　櫻，別想逃。
　　原來到頭來，我還是那個膽小的寬額櫻。
　　總是逃避的膽小鬼。
　　誰來救救我。
　　part 2
　　“櫻·，櫻，醒醒�！�
　　睜眼，陽光有些刺眼，過了好一會，我才看清楚把我從噩夢中喚醒的人。
　　“卡卡西.....老師？”
　　他微微點頭，依然是一副“啊好困好困”的慵懶模樣，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銀發(fā)。
　　“嘛，你終于醒了�！�
　　原本狂亂跳動的心，不知怎么就平靜下來。
　　我忽然很想抱著老師大哭一場。
　　我的老師，旗木卡卡西。
　　永遠(yuǎn)可靠強(qiáng)大的上忍。
　　他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卻溫聲問我怎么了。
　　細(xì)看下，我才發(fā)現(xiàn)他眉眼間盡是疲憊。
　　心頭重重一跳。
　　“佐助他.....叛離了�！彼f，聽不出任何情緒�！皬拇耍悄救~的叛忍，與木葉再也無關(guān)。”
　　這樣的卡卡西老師，好陌生。
　　比起佐助君的叛逃，我對卡卡西老師的反應(yīng)更為心寒。
　　關(guān)于卡卡西老師的傳言爭先恐后地涌入腦海。
　　“你的老師曾今殺死了自己的同伴。”
　　“你的老師負(fù)責(zé)的小隊通過率為零。”
　　“旗木卡卡西？曾今的殺人機(jī)器？他來帶領(lǐng)下忍？開什么玩笑？”
　　他嘆了口氣，忽然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對不起，櫻。都是老師的錯�！�
　　哎？
　　卡卡西老師靜靜地看著我，雖然他戴著面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難過。但不知怎么，我卻感覺心里有些悶痛，像堵了一團(tuán)棉花似的。
　　吶，老師。
　　你知道嗎？
　　以前一起出任務(wù)時，就算你笑著，卻讓我感覺不到溫暖呢。
　　就算是發(fā)生再危機(jī)的事，雖然你在我身邊，你也......不曾讓我感到安心......
　　是不是佐助君的離開讓你這么難過？
　　其實我也是呢......
　　那天，卡卡西老師陪了我很久。
　　我們什么也沒聊，只是找了一個開闊的地方，靜靜地看了很久的云。
　　明明心里很難過，但和卡卡西老師在一起，那感覺會被沖淡很多�？ǹㄎ骼蠋熒砩嫌羞@樣一種魔力，讓人能輕松把所有不快壓抑住。
　　卡卡西老師看上去好累。
　　他躺在樹上，我坐在樹下。
　　“老師....人總是會面對離別嗎？”
　　我想起那晚，意識的最后一刻，是他孤寂的背影，他的背影染上了不符合年齡的抑郁。
　　我以為我可以留住他，我以為在他心里我至少是特別的。
　　宇智波佐助。
　　他離開后，我每晚都會夢都他。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歡他什么，就是很想很想一直在他身邊，只是單純仰望著他，享受著他的保護(hù)。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做著簡單的任務(wù)，享受這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去思考未來。
　　但是，這對他似乎是一種折磨。
　　這么多年的相伴，我以為可以讓他遠(yuǎn)離黑暗。
　　但是，他還是走了。
　　是不是，成長就意味著分別。是不是與過去的一切人和事分別，才算成長？
　　他沒有回答我，安靜得像是在沉睡。
　　已經(jīng)接近傍晚，云團(tuán)遮住了太陽，淺灰色的云隙里有陽光瀉流下，像金色的琴弦緊密地排列著。影影約約浮動著青黛般的暗影。
　　天光云影。
　　遠(yuǎn)處的村子是那么美。
　　我抬頭，卡卡西老師正望著村子出神。
　　他的側(cè)面很好看。
　　他躍下，正好站在我面前。不，準(zhǔn)確來說，是離我只有幾厘米。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距離是如此曖昧。
　　“櫻，這就是成長�！八c平時不相同，聲音很溫柔。讓我想起佐助君離開時的那句話，也是這樣隱忍與無奈。
　　“人的成熟，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貼的很近。
　　但是，我很想留住這樣的卡卡西老師，我甚至有些迷戀這樣的溫柔。
　　他說了什么，我沒聽清。只記得他有些凌亂的銀發(fā)·，彎彎的，像新月般的眼睛，以及手掌附在額頭上的，安心的感覺。
　　第一次感覺卡卡西老師離我這么近。
　　不只是距離，還有心。

　　part 3
　　卡卡西老師。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個男人的名字經(jīng)常從我口中冒出。
　　從開始的敬畏變成了再平常不過的稱謂。
　　那個強(qiáng)大的，離我似乎隔著萬水千山的男人忽然變得和藹可親——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的。
　　從來都沒有認(rèn)真直視過那個男人，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平淡無趣，就像我的父親一樣迂腐可笑。
　　我知道對于自己曾經(jīng)的老師做出這樣的評價很不禮貌，但是，我是真的這么覺得。
　　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都在渴望追上那個男人前進(jìn)的步伐，等到年齡的增長，卻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神走下神壇后……是那么的脆弱，那么需要人照顧。
　　我渴望長大，因為長大就可以挽回所失去的東西。
　　可是，為什么在挽回的同時卻失去了更多的東西？
　　鳴人外出游練，我拜了五代目為師。日子自從佐助君走后就像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蕩蕩的。
　　他叫我，春野。
　　不再是從前的，櫻。
　　他看著我永遠(yuǎn)是用看孩子似的眼神，充滿了長者的關(guān)懷。
　　我以為隨著年齡增長可以離他更近些，可是為什么他卻對我越來越疏離？
　　他是個好老師。
　　可是……
　　我希望他不是個好老師。
　　他現(xiàn)在就坐在我的旁邊，卻挪開了些許位置。
　　我忍不住抱怨：“卡卡西老師，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疏離？我做錯什么了嗎？”
　　他一怔，新月的弧度又勾了起來：“不，只是因為櫻長大了，老師是男人，該保持些距離才妥當(dāng)。”
　　空缺忽然被注入了彩色的顏料，從前灰色麻木的生活忽然變得不值一提。
　　卡卡西老師越來越忙了，經(jīng)常去接一些S級的任務(wù)，仔細(xì)算算，自從那一次沒頭腦的對話后，幾乎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多久呢？大概是半年了吧？
　　在這期間，綱手師傅也開始對我進(jìn)行了特別訓(xùn)練。
　　——怪力，醫(yī)療忍術(shù)，她毫無保留地教授給了我。
　　她是個強(qiáng)大，睿智，果斷的女性，是所有女忍者的偶像。
　　綱手師傅明明可以挑資質(zhì)更好的人指導(dǎo)，可是她卻挑中了我。
　　我還記得初見她時的驚艷。
　　那個大人，名震忍界的綱手大人，悠閑地坐在火影椅上，不怒自威。
　　她看見我，忽然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波光流轉(zhuǎn)，帶著些許……曖昧？
　　“你就是春野櫻？卡卡西帶的學(xué)生？”她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斜睨了我一眼，眼角帶著成熟女性特有的韻味。
　　“是的�！�
　　她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彎起：“那行，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傅了，要努力呢。”
　　“是，師傅。”我聽到自己這么說，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因為激動，因為狂喜。
　　這樣，就能離他們再近一些了吧？
　　我不愿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
　　尤其是那個男人。
　　那個被稱作殺人機(jī)器的男人，那個貌似慵懶卻可靠妥帖的男人。
　　我不想離他越來越遠(yuǎn)。
　　他有那么多的秘密，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他把所有的故事都隱藏在面具下，隱藏在心里，腐爛，然后積淀成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離，把他與我隔離起來，無法靠近。
　　可是，或許是他偶然流露出的孤寂吸引了我，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他，了解他。
　　我的老師，旗木卡卡西，特別上忍，木葉拷貝忍者。
　　除此之外，我對他一無所知。
　　我狠狠運(yùn)氣查克拉，發(fā)泄煩悶似的狠狠砸向地面。
　　“轟——”
　　煙塵彌漫，眼前全是灰黃的塵土。
　　我回頭沖師傅一笑，師傅滿意地點頭。
　　忽然，煙塵深處有著一道人影向我走來。
　　“綱手大人�！�
　　闊別多時的聲音，終于再次聽到。
　　恍如夢境。
　　似乎，有更加濃的狂喜將我填滿。同時，還有些許埋怨，不安也一并涌了進(jìn)來。
　　這么久沒見，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是該向從前一樣自然地叫他老師呢？還是叫他卡卡西上忍。按道理來說，我已經(jīng)不是他的學(xué)生了，所以稱呼他卡卡西也是可以的吧？可是會不會太過于不禮貌了？他會不會覺得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的輪廓一點點變清晰，他終于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我原本平靜的心開始劇烈跳動。
　　他還是那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身上還有著些許傷口——剛做完任務(wù)回來了呢。
　　他在離我?guī)撞街b的地方停下，向師傅行禮：“我們回來了�！�
　　復(fù)又看了我一眼：“啊，是春野啊。”
　　春野。
　　我想我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哈哈，是卡卡西老師啊，消失了這么久還以為你出什么事呢。您有事找?guī)煾�？那我就先走了�！?br>　　我一定是瘋了。
　　我想我說這話時的樣子一定很蠢。
　　我逃一般遠(yuǎn)離了他。
　　我害怕再慢些，就會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態(tài)。
　　他一句話就瓦解了我的故作堅強(qiáng)，他一句話就讓我潰不成軍。
　　不能讓他看到我這樣脆弱的樣子。
　　春野？所以我們已經(jīng)變成陌生人了嗎？
　　卡卡西老師。
　　糟透了。
　　這一切都糟透了。
　　卡卡西老師這個混蛋。
　　若是從前還會維持著禮貌與客氣，而現(xiàn)在……
　　這已經(jīng)是很明顯的討厭了吧？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
　　不對，我為什么會想這么多，這不是我。
　　“春野�！�
　　身后有人叫住我。
　　是他。
　　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面對他，擠出微笑來：“卡卡西上忍，有什么事嗎？”
　　他眼神一黯，又恢復(fù)成冷淡而又疏離的模樣：“綱手大人是個很好的人，跟著她你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的�！�
　　他瘦了好多，眼中的疲憊更深了。
　　只是半年不見，就憔悴了那么多，真是不懂愛惜自己的笨蛋。
　　還是說，吃了太多的苦了嗎？那卡卡西老師，你這半年來是怎樣度過的呢？
　　我深吸一口氣，抑制住自己內(nèi)心涌動的心疼，焦灼，貌似平靜地回答：“綱手師傅卻是是很厲害，謝謝卡卡西上忍的關(guān)心�！�
　　他已經(jīng)把我當(dāng)成陌生人了，所以這樣的關(guān)心是多余的。
　　“啊，應(yīng)該的�！�
　　他敷衍地回應(yīng)。
　　氣氛很僵。
　　就在我準(zhǔn)備離開時，忽然聽到他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可是我聽不清，也不愿意去深究。

　　part 4
　　之與我刻意避開與他任務(wù)，刻意繞遠(yuǎn)路。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
　　我一有時間就去找綱手師傅訓(xùn)練，因為一旦全身心投入，就會忘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查克拉再細(xì)膩些�！�
　　師傅悠閑地喝著茶。
　　“是。”
　　師傅真的是個美人呢，應(yīng)該有很多人喜歡的吧？卡卡西老師……也是喜歡這樣的類型吧？
　　可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又關(guān)我什么事？嘁。
　　“櫻！專心點�！睅煾岛懿粣�。
　　“啊，是。”
　　她忽然問：“你和卡卡西君發(fā)生什么矛盾了嗎？”
　　就連師傅都看出來了嗎？
　　“卡卡西君他，其實很在乎你呢�！蹦莻�強(qiáng)大睿智的女性抿了一口茶，含笑看著我。
　　“是嗎？”我自嘲地笑，復(fù)又有些失落。
　　記得他說過，因為我長大了，不得不與我拉開距離。
　　也對，單身的男老師與女學(xué)生走得太近確實不妥。
　　可是他這距離也拉得太遠(yuǎn)了吧？
　　他果然是討厭我的。
　　我這是怎么了？
　　怎么會變得這么多愁善感？
　　師傅的笑容變得不可琢磨，還有著一絲狡黠。
　　“卡卡西君這次傷得很嚴(yán)重呢，你作為他的學(xué)生不去看看？”

　　part 5
　　還是放心不下他。
　　結(jié)果還是來了。
　　雖然被他所討厭，但是畢竟曾經(jīng)是師生關(guān)系，探望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桑?br>　　醫(yī)院中的醫(yī)療忍者幾乎都是不熟悉的人，卻意外的很親切。
　　“卡卡西……大概是在21號床吧。”
　　病房大概是回廊盡頭，消毒水味道鋪面而來，干凈得過分。帶著機(jī)械般無情的冰冷。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映出我的身影，我望著地上的虛影，分不清現(xiàn)實與幻境。
　　偶爾還能聽到病患痛苦的呻吟，夾雜著醫(yī)療器具碰撞所發(fā)出的聲音，原本寂靜的醫(yī)院變得嘈雜不堪，卻是那種在掙扎，在悲鳴的嘈雜。
　　這條回廊忽然變得那么長。
　　還是回去吧。
　　或許他不想見到我呢？
　　無數(shù)個念頭在我腦內(nèi)反復(fù)演變，產(chǎn)生，幾乎使我快要崩潰。
　　只要見到那個人一面就好。
　　對。
　　有誰在我心頭一敲，否決掉我內(nèi)心所有因他而生的恐懼。
　　想見他。
　　無論他是否討厭我，只要見到他就行了。
　　嘈雜褪去，眼前忽然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得不說，那個房間采光真的很好，那陽光柔柔的，透過灰色布簾透入，籠上溫暖的色澤。
　　他似乎還在休息呢，閉著眼睛，眉頭深皺。
　　雖然瘦了些，不過，還是我所熟悉的卡卡西老師。
　　我終于有勇氣再次面對這個人。
　　再一次與他離得那么近。
　　他腦袋柔順地低垂著，白被把他的臉遮住。只露出那雙眼睛，有著新月弧度的眼睛。
　　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睜開如同松煙墨暈開的黑眸，像從前一般對我露出笑容？還是……又一次將我從你的世界里推開？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覆上他的眼睛。
　　睫毛如同蝴蝶，在我的掌心安靜地駐留。
　　他呼吸很均勻。
　　請不要醒過來啊，卡卡西老師。我想，再多和卡卡西老師待一會，哪怕只是片刻……
　　那困擾我多時的疑問，在這一刻忽然得到了解答。
　　喜歡。
　　我想，我是喜歡卡卡西老師的。
　　不同于對佐助君的迷戀的喜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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