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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斷知音絕
仗塵·伊落
“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俞伯牙很小的時候就讀過這句話了,那時啊,他抱著先世留下的絕世琴譜,瘋魔般,日也想,夜也想,
什么時候,他才能有一個如蘭花一樣的知音啊。
“孩子,”母親撫著俞伯牙的額頭,關(guān)切的問,“你怎么了?近日怎么都不見你練琴?你不是要成為最偉大的琴師嗎?”
“可是母親,”他仰起臉看著母親,“倘有一日我成為了偉大的琴師,卻沒人能聽得懂我的樂聲,該怎么辦。俊
母親鮮有的沉默了,半晌才嘆息般的絮語:“會有人聽懂的,一定會有人懂的!
“母親!此言可是為真?”俞伯牙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母親。
母親未再說什么,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俞伯牙卻像得了承諾般,欣喜地跑了出去,再次踏入了已許久未進(jìn)的琴房。
他撥動琴弦,心都在隨之顫動著。
年幼的他又怎會聽出母親語氣的無奈與落寞呢?
“公子心中所想,應(yīng)是那巍峨的泰山吧!鼻逶降哪新暣驍嗔擞岵赖膹椬,他抬起頭,正好對上鐘子期剔透的眼睛。
鐘子期的笑容溫文爾雅,卻又帶著幾許孤芳自賞的傲氣,俞伯牙知道,那是長久孤孑的無奈。他放下膝上的琴,站起身,對鐘子期作揖,
“在下俞伯牙,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鐘子期也同樣回禮:“在下鐘子期,多有打擾!闭f罷,他又笑問,“敢問伯牙兄,剛奏樂時心中所想為何物,琴意又為何呢?”
“實不相瞞,”俞伯牙道,“在想所想的,正是這天地間的奇峰峻崖,巍峨五岳,所奏之樂,自也在此!
“如此,甚妙。”
“子期兄聽懂了我的琴聲,心聲,才是甚妙!
鐘子期笑著:“只通一二!
“子期兄過謙了。”
俞伯牙復(fù)坐下指尖在琴弦間流轉(zhuǎn),一曲曼妙的樂便傾瀉而出,林間鳥和樂爭鳴,對奏齊舞。
一曲作竟,俞伯牙抬頭問:“這又如何?”
鐘子期收攏了折扇,眸光明亮,“伯牙兄之樂壯如江河,滔滔滾滾,綿延不絕,真是妙絕!”
俞伯牙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知音久覓而終得的喜悅令他無法自已,許久,他才顫著聲音道:“子期兄,子期兄所言句句中了伯牙的心啊,汝真乃吾知音。
鐘子期聞言,也是笑了:“伯牙兄的琴樂,也是子期聽過的最美妙的了,絲絲縷縷,都流入了心間,讓我的靈魂都跟著顫動!
于是,俞伯牙便攜了鐘子期,在山間彈奏,直至浩星垂云,他才揉著發(fā)痛的手指起身告辭,
“不知子期兄何時再有空閑,伯牙可再為你彈奏幾曲。”
“空閑啊!辩娮悠谌粲兴迹八哪旰蟀,還在這里,我等你!
“好,來日,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俞伯牙站在昔日兩人道別的地方,楊柳依依,便送來了春風(fēng)的舒爽。
這四年來,他瘋狂地練習(xí),如今的琴技同當(dāng)初相比,可謂是云泥之別,他期待著鐘子期的欣賞,以及那“同心之言”緩緩的流進(jìn)心間。
“伯牙兄到的真早啊!
俞伯牙回過頭,終于看見了那個相別四年,也讓他思念了四年的人。鐘子期依舊如他記憶里的那般,一身素白衣袍,笑容溫文爾雅。
“子期,”俞伯牙招呼他,“我有新曲要奏給你聽!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辩娮悠谛Φ馈
俞伯牙起奏,樂曲委婉卻又鏗鏘,哀戚卻又歡欣,一時間四野俱靜,似乎整個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對著一張琴,無風(fēng),無月,亦無物。
樂曲悠揚(yáng)了半個時辰才漸入了尾聲,待俞伯牙收了勢。鐘子期卻對滿含期待的他歉意的搖了搖頭,
“恕在下愚笨,只讀懂了零星微末的一部分,至于其他的,便是一頭霧水了!
俞伯牙的腦袋中似有悶雷炸開,一時竟不知所措,他倉皇的看向鐘子期:“怎么會……”
“實在抱歉,”鐘子期深深地作揖,“不若伯牙兄再等我一年,那是在下定能知音如舊!
“不必了!庇岵缆淠拈_口,“知音又怎是刻意為之。不必了,不必了……”
他喃喃著,拂袖,將自己一直以來視若珍寶的檀木琴,狠狠地摔在冷硬的巖石上:“我的子期啊,他已經(jīng)不在了,明年清明,我還要去祭奠呢!
“伯牙兄……”
“琴斷知音絕,子期已經(jīng)不在了啊。”
鐘子期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后也轉(zhuǎn)身走了,幾里長的路,他們二人啊,均是從未回頭。
俞伯牙不知,鐘子期也不知,
“不見不散”,當(dāng)日一句相約式的告別,卻是為他們作了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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