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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烈日當(dāng)空,蘇萊在人潮涌動的商場門口,經(jīng)歷著人生最迷茫的時刻。
此時商場好像正在舉辦什么活動,臨時搭建的舞臺外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蘇萊掃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年輕人。
這些姑娘小伙子們稚氣未脫,臉上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大概是見到了偶像,平常弱柳扶風(fēng)的小姑娘,此刻喊起來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狀似癲狂。
“喜歡”這個玩意兒真可怕,蘇萊想著。
去他媽的黎俊,她轉(zhuǎn)而又想。
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她抹了把臉,帶上墨鏡,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
“茂子,你把情況再說一遍!
“是,我們這次的目標(biāo)叫陳道夫,販毒走私全占了,表面上是個演員,都看過他的戲吧?平時出入都有人跟著,不太好下手。更棘手的是由于有人報案,警察那邊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除此之外,咱們還得小心那些藏在暗處的狗仔,給拍到了就有意思了!
“臥槽,咱還有機(jī)會上電視啊!”
“是啊,上完電視還可能有‘造型師’專門上門給你剃個平頭,發(fā)件套裝,運氣好了還能買二贈一,喂你顆子彈就全活了!”
本來嚴(yán)肅的會議室瞬間笑成一片。
“哈哈哈,正好我看你那兩縷騷包的蟑螂爪不順眼很久了!”
“陸哥到時候哥幾個一定帶頂假發(fā)去看你,妥妥的!”
“你們他媽給老子圓潤地滾!”
“……”
黎俊笑著一挑眉,“大家都聽到了,而且這次雇主比較特殊——怎么樣,誰去?”
那個被叫做陸哥的“蟑螂爪”皺眉,“老大,雇主不會是,那邊的吧?”
黎俊沒說話,意味深長地沖他笑了一下。
陸哥想了想,說道:“管他是誰呢,這單老子去!”
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女人舉手,“算我一個。”
黎俊說:“那就老陸和丹霞跟我去,茂子你帶秋天和陳世杰技術(shù)支援!
戴茂:“是!
“參加行動的人留下,其他人散會吧。”
留下的幾人商量好策略便都回家休息了,養(yǎng)精蓄銳,等待第二天的行動。
只有戴茂磨磨蹭蹭地沒走,欲言又止。
黎俊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過神來看見戴茂還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一臉便秘樣。
他不禁就笑了,“你怎么還在這?”
“老大,你……你真要走嗎?”
“嗯?是啊,我風(fēng)華正茂的大好年紀(jì),不想每天刀口舔血了,以后兄弟們就交給你了……哎,你以后別總板著臉,世杰那天還跟我說,他看見你就害怕!
戴茂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他拽了把椅子坐下,“別人我不敢說,老大你要真是這么想的,我……算了,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為什么跟他們合作,這是不是有點冒險?”
黎俊懶洋洋的表情正色起來,“沒事,他們要是能查到什么,早就把我們一鍋端了,再說,我們這些年,也沒犯過他們多少利益,反倒幫他們掃清不少障礙。這次,算是為了一點私愿吧!
“是因為,蘇小姐嗎?”
半晌,黎俊才開口說:“不是,為了另一件事!
蘇萊一大早就來到了養(yǎng)老院,和護(hù)工打過招呼便徑直走到花園——江爺爺每天這個時候都在這里練太極。
她沒有打擾,只是坐在一旁亭子里靜靜等著。
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身板挺直,行云流水的一套動作下來才看見蘇萊,他慈祥地笑道:“蘇小丫頭來啦,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有空來看我老頭子?”
蘇萊假裝沒聽到前一句,故意抱怨道:“想您了唄,就過來看看,前兩天不是說饞我們樓下的小油酥餅了嗎,我給您帶了,但不能多吃啊!
江爺爺也不點破,拿起一個咬了口,“嗯,好吃,你進(jìn)來的時候沒碰到小張吧?讓她知道了又得嘮叨我半天。”
“這個您甭想了,我剛從張姐那過來。她說了,一會回去就數(shù)個數(shù),少的多了她就直接沒收,還說我以后也不用來了,上回那一大盒冰淇淋的賬還沒和我算呢,沒見過這么‘助紂為虐’,上趕著幫老人漲三高的!
“嘖,不就愛吃點甜的嗎,再說了,我沒三高!”
蘇萊笑了,然后沉默了好一陣,才說:“爺爺,我辭職了!
江爺爺喝茶的手一頓,他又若無其事般地放下茶杯,“爺爺多嘴問一句,為什么?”
“我現(xiàn)在說因為別的您可能也不信……我可能上輩子欠了他的,”蘇萊說,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控幾不住我記幾!
“但話是這么說,其實我沒這么想,” 蘇萊繼續(xù)說道,“爺爺,我特別慶幸自己不是這么想的,要是真去想誰欠誰的,太容易鉆牛角尖,我們倆這段關(guān)系才是真正走到頭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只是我階段性前進(jìn)一步,工作去哪都能找嘛,等以后他離不開我的,到時候輪到我作威作福,讓那王八……混蛋當(dāng)牛做馬,跟伺候老佛爺似的指哪打哪,我再討回來!”
“哎,不用顧及我,那兔崽子就是個純王八蛋!這要是從小放我這養(yǎng)著……”江爺爺說罷嘆了口氣,斟酌著道:“蘇小丫頭啊,要是哪天,萬一啊,你后悔了,就來跟爺爺說,老頭子我雖然退了,讓你復(fù)職這點事,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嗯”,蘇萊瞪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眨了眨。
我不后悔,她想。
正說著,蘇萊電話響了,她看眼來電顯示,愣了愣才接起來。
“隊長?”
“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沒來上班?!”那邊聲音顯得十分不耐煩。
“我?我昨天已經(jīng)把辭職信發(fā)給你了……”
“老子還沒批你就不算辭職算無故曠工,別磨蹭了三十分鐘內(nèi)趕緊過來,有任務(wù),咱們?nèi)耸直緛砭筒粔颍給我整幺蛾子!”
嘟——
“……”
蘇萊皺著眉頭,“爺爺,我先……”
江爺爺笑著揮揮手,“快去吧,注意安全!
“嗯,”蘇萊急匆匆地向外沖,“爺爺我明天再來看你!”
Y市酒店,剪彩活動。
“據(jù)可靠消息,陳道夫這次活動結(jié)束就要潛逃國外,到時候想引渡就麻煩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李勝廣玲一號出口,劉志安秦安二號出口,蘇萊周迪三號出口,我和趙靖四號出口,阿商帶兩個人去地下那個停車場,剩下的人守在正門,盡量別引起慌亂,活動結(jié)束直接逮捕,清楚?”
“是!”
“大家行動時小心,對方可能有槍!
“這都結(jié)束十分鐘了,怎么還沒有動靜,萊姐,這商場也沒別的出口了?”
“有啊,你不知道嗎?”她們倆躲在暗處,蘇萊故意拉長聲音,陰惻惻的對他笑了。
周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此時感覺后背發(fā)毛,“哪,哪啊?”
“天臺啊,要是有直升機(jī)的話。”
“……”
“噓,來人了!”距他們八十米處,一個戴口罩做清潔人員打扮的男人,推著垃圾車向他們這邊走過來了。
周迪:“是他嗎?”
蘇萊仔細(xì)看了看,“是,告訴隊長!
這時,無線電里傳出劉志安的聲音,“這里是二號出口,目標(biāo)經(jīng)濟(jì)人助理和保膘擁簇目標(biāo)過來了,是否行動?”
周迪:“障眼法,他在我和萊姐這,一個人,清潔工打扮!
秦安:“我說這邊走路不太像呢。”
周迪問:“怎么辦,行動嗎?”
隊長:“蘇萊周迪見機(jī)行動,秦安你們將計就計,其他人跟我過去三號出口支援!
目標(biāo)距離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
蘇萊握緊了槍,眼睛微瞇起來。
三十五米……連周迪都看出了那人就是陳道夫。
蘇萊一聲“行動”還沒說出口,就見陳道夫……停住了腳步,接起電話。
蘇萊暗道不好,向周迪打了個行動的手勢,迅速沖了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道夫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警察堵個正著!來不及后悔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保鏢都調(diào)去引人耳目了,就迅速閃進(jìn)旁邊一個正好停住的電梯里。
當(dāng)然也來不及多想,為什么這么正好。
蘇萊看著不斷上升的電梯,有些氣急敗壞地想,神他媽低調(diào),就應(yīng)該在活動上給他逮了!
“隊長,陳道夫跑了,趕緊讓同事迅速封鎖酒店,調(diào)監(jiān)控,挨層排查!老娘不信他還能長翅膀飛了!”
她看著電梯上亮著的13樓,頭也不回地跑進(jìn)安全通道,“周迪,你看著電梯,有什么變化告訴我,一會隊長來了你和他說明情況!”
“哎,萊姐……小心!”
蘇萊氣喘吁吁的一路跑到13樓,發(fā)現(xiàn)電梯還停在這里,問周迪:“周迪,怎么樣?”
“數(shù)字沒有變化!
“隊長,我建議13樓往上重點排查。”
“知道了,你小心,整個酒店監(jiān)控被人黑了,經(jīng)紀(jì)人說她曾經(jīng)無意間瞟到過,陳道夫身上確實有槍,型號沒法確定,她不認(rèn)識!
“收到。”
蘇萊拿著行動前發(fā)的總控卡,挨個房間搜索。
因為是新建酒店,大部分房間都是空的。
搜到第五間的時候,她渾身緊了緊,那是感覺到危險的前兆——這個房間里有人!
蘇萊小心翼翼地接近,開門——“不許動!”
然而待她看清里面的人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關(guān)了無線電。
蘇萊:“……你怎么會在這?陳道夫呢,是不是你們的人把他劫走了?”
她把門重新關(guān)上,來回走著查看痕跡,“你們不會是把他殺了吧?這可不行,人民警察還在這呢……”
發(fā)現(xiàn)哪里都沒有血跡,也沒有處理血跡的痕跡,才稍微放下心來,暗暗松了一口氣,忽略背后的冷汗,給剛剛強(qiáng)撐出來的鎮(zhèn)定重新充了值。
“蘇蘇,”那人突然從背后抱住她,近乎嬉皮笑臉地和她說,“還在生我氣。俊
蘇萊舌尖上下動了動,硬是沒說出來一個“滾”字。
她身體有些僵住了,感受著周圍熟悉的氣息,堪堪找到要說的話頭,“你怎么還不走?隊長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到時候我可不敢和他抗,警局的飯一點都不好吃,要是咱倆必須有一個得去看守所,我先和你講好啊那肯定不是我!
黎俊讓她轉(zhuǎn)過身來,玩味地笑著跟她貧,“?我去啊……你舍得嗎?”
“我,我不會被美色誘惑的……哎呀你快點先走吧!
黎俊看她真有些著急,也不開玩笑了,低頭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句什么。
蘇萊震驚了,“軍方?!”
“是啊,現(xiàn)在你們隊長應(yīng)該也接到消息了吧!
“沒有啊,他沒傳達(dá)……”哦,對了,她的無線電關(guān)了。
蘇萊拿出手機(jī),果然上面有一條未讀短信——“行動有變,撤退”
蘇萊感覺要壞,她仿佛從這幾個字上,讀出了發(fā)信人的怒火。
不過不管了,反正也同不了幾天事了。
“再說了,他上來我怕什么,我一個品行良好的四有公民,”黎俊帶著蘇萊坐在沙發(fā)上,壓低聲線曖昧地道,“難道警察還管成年人開房談戀愛嗎?”
“……滾。”
蘇萊問:“為什么和軍方合作,能說嗎?”
黎俊想了想,如實說道:“有幾個兄弟在他們那被備案了,他們答應(yīng)我除了傭金,還給我把那幾個檔案徹底刪除……而且,陳道夫背后那個團(tuán)伙,當(dāng)年差點把我們家老頭子弄死了,時機(jī)到了,總得付點代價。”
蘇萊想,哦,原來是為江爺爺抱不平呢。
“對了,跟你說個事,”蘇萊假裝十分隨意地說,“我可能得去你那蹭幾天飯,我辭職了,打算換份工作!
黎俊本來打算肆無忌憚的目光愣住了,他罕見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辭職?”
蘇萊欣賞夠了,才回答道:“是啊,所以你,那個,你以后……”也別說什么不是一路人了。
你以后也別接那些太危險的單子了。
別跟太法律扭著來了。
小打小鬧我就當(dāng)沒看見行不行,反正我都不是警察了。
咱倆雖然還不是一路人,至少也不是反著走了是不是。
……
她想說的好多,但是話到嘴邊了又爭著往回跑。
房間里進(jìn)行著一場詭異的沉默,最后黎俊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眼睛痛,他揉了揉眼睛,開玩笑一般地說道:“別呀,咱倆都辭了,以后去喝西北風(fēng)嗎?”
“我再找別的……你說什么?”
黎俊想,遇到這么一個人,他這輩子,放棄什么都值了。
任誰都想象不到,Y市灰色地帶說一不二的清道夫老大,揭掉那層偽裝的客氣與溫潤,還會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話,“別哭啊,我好歹是正經(jīng)學(xué)校的博士,找個工作應(yīng)該不難,你除了警察那一套還會什么呀……”
蘇萊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滾蛋,老娘貌美如花,什么都會!
“是是是,你別哭了,什么都會!
“我沒哭!……紙巾呢?”
黎俊給她遞過去,“好好好,你沒哭。”
“你……你不后悔嗎?你萬一以后后悔了怨我怎么辦?我可沒辦法把你弄回去!
黎俊樂了,“你是不是跟我姥爺說了?”
蘇萊:“嗯,江爺爺說我后悔了他還能讓我回去!
“老頭子還挺能吹牛,蘇蘇,”黎俊扳過她的肩膀,眉眼微彎,深邃的眼里此時像藏了幾萬簇?zé)熁ㄍ瑫r炸開——
他說,“蘇蘇,我愛你!
“我不會后悔的!
“……你說的?”
“嗯,我說的!
“……”蘇萊想,她用了五年的時間,三十六計并一副真心都用上了,原則也被狗啃了個囫圇,總算是摘下了她心心念念,時而為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那朵高嶺之花。
從今以后,他只屬于她自己了。
真好。
她突然詐尸般的站起來,蹦著就要往外跑。
黎俊拽住她,疑惑道,“你要去哪啊?”
“去警局找隊長道歉刪辭職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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