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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無傷番外(2) 失憶
番外失憶
。1)
秋同書一走就是五個月,厲無傷所料未及,細問之下,才知道秋同書奉命出使大羌不假,只是先回了趟南地的家,領(lǐng)受他一年前欠下的兩個月又二十七天的刑罰。
“大人,您怎么笑得這樣詭異?”主薄孟適問。
“很詭異嗎?”厲無傷自己無自覺,“秋家老太太真夠厲害的,能把她那幾個厲害的孫子都整得服服帖帖的。連遠在京城的一國大學士都躲不過去。”
“是,是。”
“不過他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孟適,你就替我跑個腿,告訴八百商鋪的烏老爺,事情已解決,幫我謝謝他!
“大人,什么事已結(jié)?”
“你不用知道,就照我的話說!眳枱o傷當沒事發(fā)生般繼續(xù)看案宗。根本不理會孟適。
慣知厲無傷不喜在人前透露自己的心思,孟適也不再說什么,乖乖去見哪個八百商鋪的頭面人物烏老爺,八百商鋪是宇國一個商界的聯(lián)盟,加盟的都是各府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家巨賈。他們的商鋪遍天下,與秋氏,范姜氏,還有厲家老爹是四分天下,雖說八百商鋪是厲老爺?shù)纳虉錾蠈κ,烏問涯與厲無傷私交甚篤,厲無傷不管自己老爹和烏問涯老爺子互看不順眼,曾在一起官司中幫過老爺子和自己老爹作對,現(xiàn)在還常往老爺子那兒跑。
新春鬧開的相親之亂到了六月秋同書返朝的時候已基本平復。無論是走的人還是留下的人都沒想到,那,僅僅是一個開始。
事發(fā)就完全像一個意外。官涅予應秋同書之邀出迎。因為有人禁止姓厲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然后是官涅予的馬被一只過街老鼠驚到,人落馬,頭部傷,昏睡,失憶。
事后秋同書被亞冥質(zhì)問,為什么一匹千里良駒好端端的會怕一只老鼠。他想了半天,之后有了結(jié)論:人倒霉到了極點的時候,馬連蟑螂都會怕,何況老鼠?
“我君,老天待你、我不薄啊。來的還好是老鼠,若真是那灶君爺爺,我們就更冤大了!
倒霉一定都是十足的。官涅予失憶失得高明,剛到吉妃——也就是他當初單戀的女人剛死的時候。亞冥憋綠了一張臉,半個字也吐不出來。秋同書自問自己那點藥石只技還比不上太醫(yī)院的首席邢太醫(yī),閉口不支聲。只有厲無傷負起全全責任,不斷探問官涅予“還好嗎?”
“他若還好,老夫我來這干嗎?”邢太醫(yī)白眼一翻,反問。
目睹官涅予死般沉寂躺在榻上,雙眼直勾勾望帳頂發(fā)呆,亞冥突然轉(zhuǎn)身沖出屋外。秋同書不慌不忙跟上去。
屋外是宮里最大的秋池,微風徐徐,景致已和亞冥剛?cè)胫髂┙蕦m時大不相同了。彩繪斗拱,色彩、樣式上都簡單明快了許多,又不失幽雅,岸邊奇花異木,修剪得沒有從前的繁茂,陽光十分充足。
“亞冥,沒想到你這人品位不錯嘛!這宮里弄得比從前好多了!鼻锿瑫媸窃谫澷p。亞冥則心不在焉,多半也沒聽見他說了什么。
“為什么是那時候呢?”亞冥低喃。
“什么?”
“為什么他偏偏回到那時候!眮嗂び悬c自嘲地望池水發(fā)笑。笑容雖然一樣驚艷,意義卻已大不同。“好像這許多年來都是假的一樣!
“邢太醫(yī)說,有可能是因為他那時受過傷,記憶比較深刻!鼻锿瑫毖裕瑏嗂ど裆透幱袅。先聲明,這可不是秋同書在打擊他,是邢老爺子話不留情面——那時受傷的記憶最深刻,豈不是說其他的之后的記憶就不深刻或不夠深刻?是人都受不了。
那個時候,亞冥還在為他的帝位出生入死,使計迫官涅予帶凌夜出走,在半路上,官涅予為亞冥挨了一刀,幾乎喪命。后臥床三月,他所傾心并為之效命的吉妃在這期間被亞冥處決。可以說,那時候,就是官涅予最恨亞冥的時候!
“他現(xiàn)在這么恨我,我該怎么辦?”亞冥第一次在官涅予之外的人面前示弱吧?顯得生澀不自然。一句話還斷做幾節(jié)。若不是秋同書聽力未衰退也夠自信。換了別人那是決計不敢相信這等話會出自亞冥這個末江有史以來最英明的君主口中。
“同書,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和涅予在玩什么游戲?”
如兄弟般大力拍拍亞冥肩頭,“他又不是第一次這么恨你,怕什么?”官涅予對亞冥曾有過的恨,都趕上精衛(wèi)填海了,恨一回和兩回也沒差不是?
亞冥轉(zhuǎn)身以手支回廊邊緣,仰望遠天,“說得好!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什么?正主兒是涅予,他一夜間可長了六歲不止,要煩也該他一人煩去。頂多,加個終于有了機會的厲無傷!”
亞冥望了他一眼,半瞇著眼道:“糾正一下,愛卿,朕可真是皇上,不是太監(jiān)。而且,你不老實,你就真不急?”厲無傷聽說可是秋同書的未婚夫或妻。
“真的。”
“欺君可滅九族!”
“假的。我君。”
官涅予忘了他劫后余生的六年,也就忘了他和亞冥的一切,現(xiàn)在的他在失去吉妃的極度痛苦之中。凌夜又遠在羌國。算算……也只剩下厲無傷可以安慰他了。秋同書是不做那種事的,因為他唯一會的家務就只有泡茶,唯一會照顧的人就是自己。而且,沒有理由把個情敵養(yǎng)在自己家里!
官涅予由于失憶,堅決不肯留在充滿回憶的宮中,亞冥百般無奈同意他移居厲無傷府上,有人照顧。這半月都過去了,不見半點好轉(zhuǎn)。厲家上下都卯足了勁照顧他。邢太醫(yī)一天來三回,厲無傷為把六年來的空白一股腦兒塞給他而磨破了嘴皮子。
又是入夜,作為厲無傷公開的愛人,秋同書入?yún)柛菚惩o阻的。并很快在厲家小媽們的指點下找到被官涅予趕出來的厲無傷。
“聽說你是第十五次被官涅予趕出來啦?他也是的,厲少爺肯陪我通宵,我還得燒高香呢!”秋同書閑話家常,與厲無傷并肩坐下。
“是第十四次,加剛才。跟你說著話的肯定是三娘,她說‘四’不吉利!眳枱o傷也話家常。
兩人面前是一片荷花池,是某天厲無傷突然種下的,說是從此厲家吃蓮藕不用再去買。這也使得秋同書看了親切。
“你跟涅予說到哪兒啦?”
“剛剛趕出來以前,說到秣山被范姜氏追殺!
“?有沒有提到我和他的孤男寡男三天兩夜激戰(zhàn)——”
厲無傷失笑,順手攬上秋同書的肩頭,笑不成聲:“你不要亂說,他現(xiàn)在可什么都信。他說既然都忘了,那別人說的就是真的。”
“真有點像他的作風。”
“不是親身經(jīng)歷過,誰相信自己會和不共戴天的仇人朝夕相對了六年?”厲無傷的人繼他手之后往秋同書身上靠去,“叫亞冥準備好了,他或許一輩子都這樣。”眼看亞冥的無助和秋同書的高深莫測,他也想對官涅予把實情說出來,卻總覺得不該由自己來開這個口。
夏天的晚上被個大男人靠總是嫌熱,秋同書干脆把身上的蠢物推倒草地上,趁勢壓上去:“你再粘過來一點,我可不客氣了。無傷你也上一,人家給了你這么好個紅杏出墻的機會,你怎么能不把握呢?”說著,手就有點不安分的撕扯厲無傷的衣物。
“啊——”厲無傷一聲慘叫。
“我還沒怎樣呢!你喊什么?我們也算夫妻了,你喊破喉嚨也是沒用的!贝罅λ撼秴枱o傷衣物,秋同書好意把二人的關(guān)系再挑明,以免有人真紅杏出墻。官涅予失憶,萬一真被厲無傷動了什么心眼打動了怎么辦?該死,除了官涅予不要厲無傷,他實在想不出厲無傷有什么理由接受自己。早知道會擔心成這樣,擄也要把人擄回自己家里去,大不了花錢請百十個老媽子。
“我被蚊子咬了!眳枱o傷楚楚可憐地抬眼望秋同書。
呿!池邊夏天就是蚊蟲多。足見只知花前月下的情侶為什么少有好結(jié)果,因為大家在池邊一夜風流之后,被蚊蟲咬成了兩豬頭,第二天兩看兩相厭,成不了氣候。秋同書想著,使使勁硬是把比自己高半頭的厲無傷打橫抱起來,跌跌撞撞地便往厲無傷的寢室去。
一纖瘦美男子抱著個英武大男人是不怎么符合天理,結(jié)果秋同書順天應民半途失了手,厲無傷重重摔在草叢里,草里一快突起的石頭剛好抵到厲無傷的腰,淚先呻吟一步竄出齒縫。
“娘子!你還好吧?”秋同書做個好“丈夫”,第一時間探問,“沒壓著我們家千里從塞外買來的草吧?”——厲無傷家中草坪,都是塞外運來的良種。草本身不花錢,人力加運費卻極為可觀。是厲家老爺子的驕傲,逢人就夸的!說是連大漠的駿馬都踩不壞的。
既然摔了,厲無傷索性賴著不起來,扯扯秋同書袖口,道:“你不是相信我嗎?不許再自己跑了!彼狼锿瑫桓吲d了,秋同書高興的時候不會拿他們的關(guān)系開玩笑。
“我什么時候說你可信來著?”
“上次我問你‘相不相信我愛過涅予’,你說信我的。你可不能專撿自己愛信的來信。”——耍賴吧!厲無傷也忍不住佩服自己,沒人會想到風流倜儻的厲大少爺是個無賴吧?
“……!”秋同書突然俯身,瞪著厲無傷。厲無傷不費吹灰之力就攬下他的腦袋,對著雙唇一陣狂風暴雨的急吻,仿佛拼了命的吸吮,直至對方因喘不過氣而掙扎才放開。唇,已紅腫。厲無傷忽然覺著熱辣的痛,原來不但腫了,還被咬破了。正流血呢!
“你急著給涅予講六年來發(fā)生的,不是擔心自己會動歪念吧?”秋同書舔舔嘴角的血漬,平靜得不可思議。
“我擔心你動歪念!
砸砸嘴,血腥盈滿味覺。官涅予失憶,最緊張的人誰說是亞冥?這還有兩個。
“啊——”秋同書和厲無傷的小小平靜全毀在一聲驚叫之中。叫聲傳自官涅予的寢室,兩人心一凜。厲無傷隨即頭也不回地奔向聲源處。
秋同書比厲無傷晚一步看清屋內(nèi)情形之后,快速地合上大門把同樣尋聲而至的厲家人阻在屋外。
“秋大人,出了什么事?”厲家的家人驚駭?shù)乜粗陨頁踉陂T前的秋同書,看來官涅予的驚叫驚動了不少人。
死守著門關(guān)的秋同書面無表情,眾人也猜不透何事。不敢冒然前進,等他開口。
“沒事!鼻锿瑫f,凜冽的語氣寒氣逼人,拒人千里。厲家人硬生生把所有疑問逼回腹中又自然而然地退去。也許秋同書永遠站在他們遠不可企及的地方,但以往任何時候,他看來都不曾讓人如此不敢接近。現(xiàn)在人前的他,宛如孤高受傷的野獸,生人勿近!
屋內(nèi)是官涅予、厲無傷、亞冥,不是修羅場。
厲無傷扶著搖搖欲墜的官涅予,高瘦青年的顫抖通過雙手真實的傳遞到他身上,連日失憶的折磨使本來就不結(jié)實的身子更形消瘦。厲無傷不得不擔心這樣的顫抖會讓自己懷中的男子支離破碎。他們對面,隔桌站著末江的一代明君亞冥,絕望和憤怒的火焰在他漆黑的雙眸彼岸翻滾。
“不要靠近我!”官涅予說這番話的時候,牙根滲出血絲。耳后青筋根根脈動,幾欲爆裂。聲音也比平時還低啞。
最近忙點,字數(shù)少,見諒
厲無傷突然明白吉妃死時,官涅予有多狠亞冥。那些嗜血的仇恨無邊無垠,縱使遲來了六年,它銳利仍盛當年。
六年前的亞冥可以視若無睹,六年后的瞬間他卻窺見了地獄。今晚,他本來只想偷偷看看官涅予的情況,想著二人可以從頭再來沒關(guān)系。沒想到官涅予一見到他便慘叫,如避厲鬼……原來他們之間的情愛不過是些記憶,記憶不見了,就什么也沒有了。秋同書沒騙亞冥,官涅予恨他,可是……一回兩回還是有差的。
厲無傷抱緊官涅予,亞冥奪門而出。門開的剎那,涼風撲面而來,轉(zhuǎn)瞬間又被門擋在屋外。亞冥深呼吸,把門內(nèi)的絕望關(guān)緊。
呵呵,秋同書坐在對屋的琉璃瓦上,夜風挑起絲絲長發(fā),發(fā)稍處是一輪無暇的新月,月中幾支樹影,看來無限寂寥。
“你坐那么高干嗎?”
“你又站那兒干嗎?”
“我說,你不如上來,從這摔下去也忘了他得了!
“……”
“算了,失憶也挺辛苦的!
“不如你放棄厲無傷和我私奔怎樣?”
“與人私奔難道是我君的嗜好?”
屋外兩人百感交集,屋內(nèi)兩人何嘗不倍感辛苦。面對頭腦一片空白的官涅予厲無傷束手無策。經(jīng)亞冥一鬧,官涅予突然感到恐懼萬分。記憶已失,心智猶在,出其不意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記憶中的少年亞冥,腰身變成了氣度非凡的一國之君,那份震驚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弊之的。年青君王望向自己的眼神之沉痛更令他不敢觸及自己塵封的記憶——那里面,有著自己無法面對的真實!
“無傷,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官涅予問這話的時候,全身發(fā)顫。厲無傷有種感覺,他雖然這樣問了,可并不想知道答案,甚至害怕知道!那,自己該不該告訴他?
現(xiàn)在的三人,仿佛回到六年前的起點?不可能的事情。秋同書臨去前的眼神,泛著他從來沒見過的光——他要的不是起點,是終點。
“涅予,你真想聽實話嗎?”厲無傷溫和地道,扶官涅予落座。話聲剛落,官涅予身子明顯一僵,厲無傷已了然于心。“先休息,以后再慢慢講!
好容易安撫激動的人睡下,厲無傷推門而出,時間已是上中天。由于是上弦月,夜色并不明朗,淡淡月光下,琉璃瓦之上,秋同書隨意席坐,仰望遠天。厲無傷無聲無息飛身而上,在他身邊躺下。
“聽聞厲兄最近有望載美而還?恭喜!鼻锿瑫o靜的帶點笑意的獨特笑聲清晰傳入?yún)枱o傷耳中。
“那——無傷是否要回禮呢?”從他這里望去,秋同書稍嫌單薄的側(cè)臉,月光直射下的高光部分有幾分透明,頸項上是淡淡的影子。
“你不怕我和人私奔,不留我?”厲無傷問。
“你不是也開口沒留過我嗎?”秋同書反問。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我的心不用你來留,你也留不!”秋同書一躍而起,彎著身子擋住厲無傷的一片月光。他的心從未走遠,又何必要人來“留”?
“別走!眳枱o傷看不到月光干脆以手臂擋住自己雙眼,手不知怎的準確無誤地拽住秋同書離去的衣角,“如果你是我,你怎么辦?”他不是故意這樣問,只是希望秋同書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什么。象官涅予了解亞冥,最了解他的人只是秋同書。
“在餓狼的面前放只羊,狼會做什么?”秋同書道。他并不會誤解厲無傷的意思,只是想這么說,罷了。
兩人的問答沒有答案。因為官涅予房中傳來劇烈的咳嗽。
兩人的問答沒有答案。因為官涅予房中傳來劇烈的咳嗽。厲無傷躍下琉璃瓦,回望了頂上的人一眼,大步走入房中。再怎么問,秋同書也不會給他答案,就像從許多次一樣。同樣,他自己也不會給秋同書答案。秋同書和官涅予不同,遠不如他外表示人的堅強。事到如今,說“愛”與“不愛”事到如今,同樣傷人。
他們一見鐘情,只不過他的箭指向他,他的眼中卻是另一人。兩人的時間在十六年前就開始轉(zhuǎn)動……
望著官涅予夢中囈語的臉,厲無傷獨自回到十六年前。
七歲的厲無傷被帶到一墻之隔的刑部司家中,因為他精明的爹爹有事要求于當時的刑部司,有聽說他家中有個與厲無傷一般大的侄子,便把自己兒子帶來套近乎。
兩個大人互相寒暄,厲無傷和秋同書見到了對方。
厲無傷見到他來到這個世上之后所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也聽到了來到這個世上后所聽到的最惡毒的話。
“滾!”秋同書雙眼上吊,拒人千里。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比你更漂亮的人了!眳枱o傷說,笑得很甜的樣子。
——或許算是自己好色的開始呢。厲無傷想來好笑。不幸言中,他目前為止是沒見過比秋同書更漂亮的人,無論男女。
漂亮有什么用?秋同書仰躺在琉璃瓦上,回想?yún)枱o傷當年的話,自嘲。雖然現(xiàn)在無法去追究,但自己若只憑當年他那句贊美就守了十六年也未免夸大了點。只是,為什么說那句話的是厲無傷呢?七歲的秋同書沒什么口德,在遇到厲無傷后就時常罵厲無傷。誰讓厲無傷倒霉,要住在他隔壁呢?誰讓厲無傷時常攀過墻頭呢?誰讓秋同書自己本人也會攀墻呢?誰……
怨夜太長。
新的一天,與往常十數(shù)個日夜一般無二,官涅予只在恐慌之中。亞冥自那夜闖入?yún)柛,不停往那兒派遣名醫(yī)。均是無功而返。
亞冥按耐不下,約見厲無傷。
做出明君賢臣的樣兒的兩人相約在厲家后院,好水好花好風之中,俊毅過人的兩人奪去厲家所有女眷的眼神。她們只能閣水癡癡相望。
“厲無傷,你最后想清楚兆斤毫的立場,不要失了分寸。”
“那,請我君也離同書遠一點!
亞冥眉一挑,“卿比朕更清楚,在秋大人身邊的可不只朕一人,卿要驅(qū)趕的該不是朕才對吧!
“我君見笑了。尋常人哪能的近同書分毫呢?陛下就不同了……”
“厲大人膽量不小嘛,大人是指朕會對秋大人不利了?”
“不敢!眳枱o傷嘿嘿發(fā)笑,完全沒有不敢的意思。正如他身邊鶯鶯燕燕不斷,秋同書的品貌同樣也為他引來大群仰慕者。只是因為他全心只系厲無傷一人,對旁人不假辭色,才無人敢躍雷池一步。但亞冥就不同了,他年輕、狂放、有無人能及的魄力和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他若要對秋同書下手,就不單純是拒絕能解決的了。
“厲大人你弄錯了,朕將對待秋大人怎樣,秋大人會待朕怎樣,完全取決于你對涅予怎樣——吶?”正像他說過的,要與秋同書“私奔”,那不只是笑話,如若厲無傷趁機對官涅予下手,他絕對會先拿秋同書開刀!
“亞冥,你可是有前科的!
哼!亞冥被人直呼名諱,目光一冷:“你說上次我與同書連手阻止你幫涅予送刺客出城的事?”
“涅予用我來纏住同書,你又何嘗不是煽風點火用同書來留我?”
“那只能怪你自己,”亞冥曬笑,“厲大公子只要稍微點點頭,秋同書對其他閑雜人等可就不只是不以理會,而是殺之而后快了。哪還給人有機可趁呢?別人能不能對秋同書怎樣,做決定的人是你。”亞冥一言道出秋同書和厲無傷的關(guān)系。厲無傷也暗嘆他厲害,在他之前還真沒有人能想到用秋同書來威脅他的呢!
翌日。
“管好你的人!眮嗂ぶ钢膬(nèi)閣大學士的鼻子大罵:“若他敢……總有一天,我會……”明君就是明君,盛怒之下也忘不了他的理智。然而他煩躁不可避免地還是影響了眾人。
前任內(nèi)閣大學士失憶的事情瞞不了人。宰輔公叔允和大將軍君不回最為敏感的察覺到失憶事件背后的危機。官涅予有多可怕,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失去記憶的官涅予會不會對亞冥不利?由于君不回一直戍守邊疆,公叔允不得不派人日夜暗中保護亞冥。
“大人,我君每日入夜都會去厲家,在官涅予房外守望!迸扇サ娜嘶貓。
“每夜?!”——該不該震驚?亞冥與官涅予的感情之深在他面前早已不是秘密。不過亞冥能有此舉仍對公叔允有所觸動。
“稟大人,官涅予不見好轉(zhuǎn)。卻也未見對我君不利。因為有厲大人在阻攔,屬下想他不知道我君每夜守望之事!
聽完線報,公叔允揮揮手示意探子退下再探。轉(zhuǎn)念一想,官涅予既已失憶,未嘗不是件好事。他和大將軍君不回一直為亞冥子嗣問題掛心,現(xiàn)在正是說服亞冥立后,遠離官涅予的時機。
夜幕下,厲家大院外,秋同書無意間又逮到一個到厲家踩盤的暗樁……唉,若有他三哥在,就不用他堂堂內(nèi)閣大學士親自出馬來這里監(jiān)視那混蛋了嗎!不是他疑心,嫉妒,只不過若是厲無傷一念之差動了亞冥的人……
“兄臺,幸會!”秋同書手里彈弓一收,雙手抱拳道。
“……”被擒的探子看對方常裝打扮,來了氣:“兄弟,大家出來混飯吃,不要斷了人后路!睙o緣無故給人用彈弓打到大腿的滋味可不好受。
秋同書輕笑,作出抱歉的眼神:“老哥,小弟身手不濟,剛驚動了主人家的惡犬,特來提醒老哥一聲!
哼!難怪剛才一陣騷動,原來是這小子。老探子鼻子里哼著氣。自地上站起來。秋同書忙挨上去,故作神秘地問道:“不知大哥探到什么沒有,也讓小弟分享、分享?”
“你小子懂不懂規(guī)矩的!”老探子甩甩手,微怒。
“小弟是新手,”秋同書掏出錠銀子奉上,“若拿不到點料兒回去,怕交不了差。而且,小弟也可以把東西拿出來……”
探子間交換點情報本就尋常,老探子認識銀子,當下收入囊中,“你哪家的?”
“中樞大人家的!鼻锿瑫焉弦粋探子的自報家門報出口。
“哦——混得不錯嘛!”
兩個探子就在厲家高墻之下交換了各自的消息,當然也順路聊聊些其他的。最近做什么都不容易,探子為了活命也有自己的行規(guī),只要不是出賣主人的大利益,相互掏點東西不為過。
“天下太平了,我們這行不是時常有事可做。像這幾天這種探人私隱的事兒是有些損陰功,老弟你可想清楚,趁早改行,要不然,,可以到附近的丘國去,聽說那兒快開戰(zhàn)了。保重!崩咸阶优c秋同書相談甚歡,臨走不忘提攜后進。
沒想到官涅予這么有價值!秋同書為幾日自己打探所得驚訝。朝中不少大臣都派了探子來探消息,大多數(shù)人是怕亞冥和官涅予有耍什么陰著。而宰輔則是看好如官涅予真失憶就趁機勸亞冥立后……呵呵,至于亞冥本人,則每夜苦守在官涅予房外,讓各路探子看得一頭霧水。管在房中的官涅予多半并不知道有人在門外等得快風化了吧,報說是厲無傷私開銀河隔斷雙星?
神不知鬼不覺潛入?yún)柛业絹嗂,只見他正悠閑地坐在荷花池邊上,遠眺官涅予下榻的房間。
呵呵,“我還以為你快成望夫石了呢!”秋同書在心中檢討自己因循守舊的想象力。沒親見的,還真以為亞冥是站在大門外,孤立寒風中。
亞冥頭也不回,伸手遙指一小窗,“看到那窗沒有?涅予只要一推開那窗就會看見我站在下面!薄灰陉P(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其過程大可忽略不計。
“高明,是臣愚昧了。”秋同書擊掌大笑。亞冥不愧聰明人,至少比今晚與各路探子捉迷藏的自己聰明。
“別以為我很輕松,”亞冥瞪了秋同書一眼,“厲家蚊子怎么這么多?!朕命卿家立刻把這些蚊子都綁了,明日推出菜市口斬首!”
哈哈哈——正經(jīng)的人開起玩笑來讓人受不了。秋同書笑倒在地。
兩人肆無忌憚的笑鬧聲一時沒能引來遲鈍的厲家下人,倒是傳入正在官涅予房中的厲無傷耳中,這么遠的距離他聽不真切,只是說話的人是誰已清楚無疑。秋同書幾天沒來,果然不是不擔心自己的。
“涅予,今后你怎么打算?”
“……過些日子,或者去羌國看看凌夜殿下!惫苣柚幌胫s快離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畢竟自己比別人少了六年。
“也好。”厲無傷走近面向荷花池的窗子,“前日,朝廷上有人傳,宰輔與大將軍正忙著給我君立后……”
“跟涅予說這些何干?”
“我的意思是,涅予你早走也好。現(xiàn)在我君只是你的仇人——”
“無傷,”官涅予搖搖頭:“別人都以為最恨亞冥的人是我,其實亞冥最恨的人才是我。當初把他卷入我們的計劃時,他才十四歲呢。我恨他,該遠不如他恨我……”
這人的想法倒和六年前一樣。厲無傷驀然推開窗,“你來看看!睅滋烨八桶l(fā)現(xiàn),亞冥每夜都會到這窗下盤桓好一陣,而并未再驚動屋里的人。倒不是他壞心眼或有私心不提醒官涅予,實在是想看看好戲——不為過吧?再說了,管涅予記不起亞冥其人,一切都是枉然。他們何去何從并不是厲無傷能改變的。但今天不同——秋同書也在。
“看什么?”官涅予好奇的接近窗子,窗外自是一片月光下的荷塘,不遠處池畔。有一雙身影闖入視線,兩人似在談笑,其中一人是秋同書,另一人感覺也出奇的熟悉,親切,并更能牽動他的心。
“抱歉瞞了你一陣子!眳枱o傷道,“他每夜都會來!
“怎么你今天卻提醒我?”官涅予的目光仿佛被暴露月光下的懷念背影吸引,他不明確知道亞冥此舉的含義。但仍無法把視線移開。
“再不提醒你,怕是我家后院就要起火了!
月光下身影一轉(zhuǎn)身,兩道視線就找到了連接點。
“呃——早說你該站到窗下去做望夫石比較好!鼻锿瑫柭柤纾氨话l(fā)現(xiàn)了吧!迸撟骷俟灰坏谩
官涅予像被刺猬扎了手般全身猛往后一縮,沒被亞冥嚇到,卻是被秋同書狠狠瞪了一下。
頭腦清醒過來,“無傷,你是不是對同書做了什么?”若說厲無傷對秋同書對自己感情還有懷疑的時候,官涅予則是向來肯定秋同書的情感歸處。現(xiàn)在見了秋同書對自己明顯敵意,他一下想起,六年間可以發(fā)生很多事!
秋同書白眼做得漂亮就不單是給官涅予一人欣賞的,厲無傷亦在邀請之列。而他內(nèi)力深厚,看得還比官涅予清楚:“如涅予所見!贝鸢负,殺了他他也說不出口,不僅他對秋同書做了什么,而且他還被秋同書做了什么。
呵呵,那我豈不不是失憶之后又立刻失戀了?官涅予為他們高興,又覺著世界真的離自己好遠。對他而言,厲無傷對他的直言告白還不過是幾日前的事兒。
“胡說!”厲無傷懲罰性地親手合上窗子,把亞冥不甘的視線鎖在外邊,“我兩什么時候戀過?涅予你可不能害我!睉偈菃螒,在它結(jié)束的一刻仍不變。
“你是怕同書生氣?”官涅予噗嗤笑出聲,六年真不是短的時間吶——“之前怎么就沒見你在我面前避諱人家提哪個女人呢?”
那是因為提那些女人的人就是秋同書!
視線突然被阻斷,窗外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們操上家伙沖進去吧?”秋同書提議。
“你還真是主動!眮嗂しQ奇。
“若等他主動,我豈不是很難討到老婆?女人是要追的!
“……可厲無傷好象是——男人。”亞冥有些懷疑,難道他們兩個人的角色和外表有差距?
亞冥被逼婚,官涅予遲遲無法恢復記憶,勢必會被流放出京城——當然,他自己正打算這樣做。
秋同書暗中調(diào)派往厲府的暗樁。厲無傷對他說要相信他,可他發(fā)現(xiàn)要做到這點還真是難。萬一厲無傷和官涅予一起走怎么辦?現(xiàn)在不是考驗任何人感情的時候,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戰(zhàn)!
古師爺被自己的小主人鬧得團團轉(zhuǎn),一會兒要他調(diào)集人手,立刻行動;一會兒要他按兵不動,再等一陣子;一會兒又說“叫人都各自回守備,散了罷。免得人家看了笑話……”跟隨秋同書多年,見他這么舉棋不定還是頭一回。心中直嘆“問天下情為何物!
“大人,您準備周全,此次定不會出錯,放寬心。”
“師爺,同書計劃周全,可……”秋同書防下自己用來做做樣子,其實沒在看的書,“這不是同書一人的事情,同書一人在這計劃著是沒用的!
“老夫駑鈍了,既然并非是您一人的事兒,您又何必一人著急呢?”
“師爺你——”秋同書急欲起身卻又跌坐回去,“同書不急就總覺著不會有人為同書著急!天知道厲無傷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他……我……”
“老夫有一問,”古師爺突然正經(jīng)道,沒等秋同書同意便發(fā)問!按笕伺c厲大人是否有仔細相談?”
……厲無傷說要自己相信他,這……就算是談過了嗎?算——吧?秋同書有點吃不準,厲無傷怎么就不開口說說話呢,也省得自己花銀子請?zhí)阶硬皇牵?br> 末江國君的選妃立后之事緊鑼密鼓。為免亞冥公開反對,宰輔就暗地中進行,也不聲張就從朝廷大員們的千金的畫像中挑些好的不時往御書房送。亞冥一時也拿他沒辦法。若宰輔是大操大辦地為他選后,他大可尋些擾民啦、國事為重啦、時機未到啦……之類的理由早早推掉,苦于宰輔只是獻畫像,支字不提選后讓他難以拒絕。
近侍們受了宰輔囑咐,就都不時議論起送來的畫卷上的人物。
“我君,這小姐看起來端莊,眼含秋水,是個大美人吶!”
“我君,看這幅。天仙似的!
“早聽說東桓閣學士的千金國色天香,我君您看果真不假!
……
亞冥手上奏章一拋,兩手拿起不同畫卷看了看,欣然道:“既然你們喜歡,不如朕就給你們賜婚如何?”
內(nèi)侍們嚇得再不敢出聲。眼看著亞冥臉色越來越差。早知道如此就不該拿宰輔那幾兩銀子的好處來這說嘴了。保不定一刻就是有錢人沒命花?汕桑锿瑫鴷x見,救了這些近侍一命。
“我君無須煩惱,”秋同書遠遠的就笑容可掬,迷殺眾人,“近侍大人們也是一番好意。只不過大伙兒都不知道我君喜歡的女子類型罷了!
聽有人為自己開脫,近侍們自然點頭如搗蒜,秋同書的形象在眾人心中一時無比高大,真是——集美麗、智慧、善良于一身吶!
更絕的還在后頭。秋同書進言道:“我末江之主選后,就當光明正大。臣建議,我君把選妻之標準廣為張貼,讓普天下適齡女子都來參選。標準臣都擬訂好了——”
“哦?”
一日后,末江的國君的擇妻標準在全京城內(nèi)廣為張貼。十日后,全國皆知。據(jù)聞,宰輔公叔允看到告示的第一時間就僵立自家大廳之上達半個時辰。
標準寥寥數(shù)語:國母之選,當貌比當今天下盛傳之第一美人秋氏兒雪,才過前內(nèi)閣大學士。芳齡16—18者。
“我君,臣擔保,十年之內(nèi)都不可能出現(xiàn)比臣的表姐更美的女人。”秋同書信誓旦旦。若說男人這里還有一個。
“我君,我國女子多未開學,決不能有官閣老的才學!”下臣們著急,美女也許還可能有,大不了把已嫁做人婦的秋兒雪搶來,才女卻……
“是嗎?”亞冥一臉憤怒,“嚴令各地方趕快開辦學社,另我國女童亦可受先賢之教!薄沁@一句話使末江開了古來女學的先例。
一計奏效,自宰輔以下,朝中無人再提選后之事。遠在邊關(guān)的君不回只得望京城興嘆。
身在厲府的官涅予見了告示也宛爾。厲無傷更笑得前俯后仰。
“還真說得出口,什么‘才過前內(nèi)閣大學士’哈哈……”笑歸笑,就這張告示,厲無傷還是一眼開出是出自秋同書的手筆。荒唐的事還能做得正經(jīng)八百,普天下只有秋同書一人。
“無傷,這是同書的主意吧?”官涅予面上冷靜,臺下手緊握成拳,“亞冥不是會關(guān)心誰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人。”
笑聲無疾而終。厲無傷換上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道:“你倒沒忘了他是怎樣的人!
“你和他的開始就是因為你們是對方唯一的死敵,也是——唯一知己,你和他……”
“不要繼續(xù)談了!”官涅予親手剪斷厲無傷告訴他實情的唯一機會,“失憶前的我或許曾接受過亞冥,但現(xiàn)在的我卻不能再和從前一樣,你明白嗎?”有些事情,若不是境遇使然,是一輩子,幾輩子都不可能發(fā)生的!
厲無傷點點頭。官涅予是失憶,又不是喪失心智。一國之君為何夜創(chuàng)自己住所,為何夜夜癡望……相信再蠢的人也有了察覺。
“無傷,算我自私,帶我走吧!”
“算我自私,帶我走吧!
“我不是見怕他,是見怕我自己!
“好,我這就去安排——來福,備車去八百商鋪烏老爺府上!
“無傷,烏問涯與厲老爺子不是向來不合?”
“涅予,你可能不相信,”厲無傷引著官涅予穿過后院出了門,雙雙上馬車!艾F(xiàn)在的亞冥不可能會放你走。為防他阻止你出城,我們?nèi)フ覟鯁栄。在這京城里還有點能力送你一程的除了我爹、同書、公冶家,也就只剩下烏老爺子了。他雖世代從商,江湖上人面卻廣。我也是最近才和他有些來往。那還拖了件死判的案子的福。”
官涅予的心思其實在聽到“亞冥”那兒就停住了,隨即連腳步也慢了下來佇足不前,說不出口,這名字永遠讓他牽腸掛肚。
“涅予?”厲無傷發(fā)覺身邊人沒動靜,折返回頭,問:“怎么?”
“哦……”官涅予似有幾分慌張,隨口應道:“我是想我們是不是去找同書或者公冶家比較好?你看,我與烏老爺子素未謀面的……”
“涅予!”厲無傷嘆了氣“我們那點家底,亞冥可清楚得很。還不等我們進同書的學士府又或阿念的將軍府,一準被他逮到。況且,同書被我得罪透了,近來與亞冥還親近些!彼呎f邊觀察官涅予表情的變化,這人失憶了,脾性倒半點不變,仍和從前一樣愛把心事燜爛在心里。自己是不是太倒霉了點,生平最認真的兩段感情竟都攤上了宇國最難纏的人物一、二名……尤其是同書,怕是不上喜堂就安定不下來的……若真要拜堂,他該不會逼自己去著鳳冠霞披吧?厲無傷失笑,同時,馬車狠狠顛簸一下,仿佛在給他答案。
“無傷在笑什么?”
“哦……想到同書!
官涅予垂下頭,“對不起,我硬要你……”
“非常時期,非常舉動。同書會明白的!
說話間,馬車順順當當駛到位于城東南的八百商鋪總部烏問涯的大宅。宅前一對醒獅,門楣左右高掛烏字大燈籠,中間懸扁上書“烏府”。赭紅的寒鐵大門上嵌著神獸麒麟的門環(huán),每個都人頭大小,氣勢不容小覷。
厲無傷要帶官涅予走?
厲無傷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八百商鋪的烏問涯為他們準備馬車?
厲無傷在打包袱?
……線報頻傳,秋同書縱使有準備也不免慌了手腳。是自己帶人去阻截還是報信讓亞冥發(fā)“鐵衛(wèi)”去追?萬一真讓他們走成了,要不要畫幅肖像全國張榜拿人?人追回來了又怎么辦?祝他們白頭偕老?
與人有言在先,若此次厲無傷真帶官涅予走了便從此死心的。事到臨頭卻硬是下不了決心。
“大人,人都準備好了,要不要立刻出發(fā)呢?”古師爺請命。
“等等!
“探子來報,厲大人領(lǐng)著官大人要出門了——”
“再等等!”
“他們已經(jīng)上路了!
“或許不用我們?nèi)r,我君亞冥的人應該會先我們一步吧?”秋同書并不愿做到自己去攔截那一步。他雖不輕言放棄,可也是要尊嚴的。開口求厲無傷留在自己身邊的那種事他以前沒做過,也永遠不打算做!所以,亞冥去做好了……結(jié)果沒有什么不同……
古師爺與下屬對望一眼,又道:“宮中來報,我君……至今無動靜!
該死的亞冥,光有一張嘴嗎?!人家官涅予不就是恨不能生啖他的肉而已,他就讓他咬兩口嘛!說不定他派鐵衛(wèi)把人帶回去,官涅予就好了不是嗎?
“大人,我們要不要——”
……不要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同書與人有言在先,若此次他真與他人遠走他鄉(xiāng),同書將就此死心……師爺,你叫他們都散了吧;厝フl個好覺,明天也精神點!
師爺無奈,與眾人一同靜靜退下,把空空的大廳和院子留給秋同書一人。
一個人月下拖著長長的影子獨立院中央,直到另一個影子加諸他身上。
八百商鋪的烏老爺子果然爽快,聽說厲無傷要出城,立馬點頭,拍板說隨時可以動身。
“烏老爺您考慮清楚,這可是與我君為敵的事兒!”官涅予道。
“官先生以為老夫老糊涂了?先生失憶,被宰輔等重臣視為我君的第一大患。老夫送先生出城,對他們可是大功一件,日后還少了老夫的好處!睘趵蠣斏馊耍v的三句不離買賣!昂螞r,無傷上次拖老夫找秋家的小兒子,老夫手下數(shù)百人找了五個月硬是沒找到,怪對他不起啊!
“涅予,你就不用擔心了。有烏老爺幫忙,直奔羌國,月內(nèi)可達!
事情定下。
月光下另一個人長得怎么看都像厲無傷。一樣比秋同書高半頭,一樣不如秋同書漂亮,一樣笑起來懶懶的樣子。
“同書你不是在等我吧?難得天要下紅雨了嗎?”
“讓我留一晚吧,我從后門偷跑出來的,現(xiàn)在回去肯定會被我爹打斷腿!
“你若沒意見,我們早點睡!
“尊架……哪位?”
“我是無傷啊。怎么,該不是你也失憶了吧,同書,別嚇我!眳枱o傷摟上秋同書的腰,看到亞冥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他可不想來個切身體驗。雖然記憶中秋同書并沒有恨他入骨的時候,可也說不定有恨入“皮肉”的哪天。
“你不是帶涅予走了嗎?”
“那肯定是你的探子誤報,把他辭了罷。我是把他送走了,不是我和他一起走了。我送他回宮,老讓他待在外面反而不好!
“可是涅予說的,你要和他……”
……“涅予說?!”厲無傷眼珠子一掄。英明神武地逮到秋同書致命的口誤。
“不早了,我們睡吧!”秋同書賣乖地反身也摟上厲無傷的腰,把人拉近,整個腦袋縮進對方頸窩貓兒般撒嬌地磨蹭,雙手沿著男人柔韌的腰線下滑到它不該到的地方,輕輕無規(guī)律地搔弄。
“為什么回來?”
“因為怕亞冥殺了我!
“你怕?真怕就不會三天兩頭盯著他的人流口水了!”
“我口水流干了,自然就回來了!眳枱o傷嘿嘿笑得可惡。
回看一個時辰前,厲家大院后門。
烏問涯的人安排周到,遠行馬車上一應具全。連消遣用的象棋都備好。車夫雙目如炬一看就是內(nèi)力精湛的一流好手。隨侍的童子長得精明,手腳靈活,上下馬車無聲無息,必是輕功了得。
厲無傷看了滿意,烏老爺子的承諾不是蓋的。厲無傷笑呵呵把官涅予送上馬車。
“一路順風!
“咦?你……”官涅予看著完全沒有上車意思的厲無傷。
“我沒說我要和你一起走啊——”他笑意盈盈,“坦白說,我一直還懷疑你失憶是真是假。也就一直在試探你和同書。你也知道,同書就喜歡瞞我,而你自己也就是個詭計的高手!
官涅予臉上波瀾不興,靜靜發(fā)問:“試出來了么?”沒想到自己沒失憶前就這么沒信用。
厲無傷聳聳肩:“沒有!
“沒有,但卻差點出事。”
“哦?”
“你若走了,定會有人天涯海角去找你;我若走了,就得天涯海角去找別人。烏老爺子都找不到的人,我也行?虧本買賣!眳枱o傷止住笑,“其實,我真的喜歡你咧!”
“是嗎?記得你第一次說這話的時候,可不是這味道的!
“你還是早日恢復記憶吧,否則六年的時間真得花六十年來彌補了。挺浪費的。這番話出自無端浪費了十六年的人口中,你就該奉為金科玉律。看在夕日情分上,我算你便宜點。”厲無傷正經(jīng)說完,痞笑又爬滿嘴角,“今夜這些話,你若恢復記憶,千萬把它忘了。否則我風流公子的金字招牌可要砸了!
緊貼著的身軀輕顫,讓厲無傷腰部一熱。
“上次我咬你的,還在嗎?”秋同書軟軟的舌頭在厲無傷脖子上逗弄,濕濕滑滑的夾帶著熱氣。
“你不要……亂來!上次是……”打從第一次自動獻身,秋同書就只說會痛,他想讓讓步。沒料到對方反而食髓知味,F(xiàn)在他想反駁已經(jīng)沒了立場。
“這里是……院子……你不會想……”可惡的手居然隔著衣褲以變幻的力道四處“放火”,厲無傷身心倍受煎熬。
“上次還在野外呢!”秋同書反駁。
“那……那次我以為……你還要騎馬回來——”
被咬在耳垂上的酥麻感覺讓厲無傷語不成調(diào),秋同書稍稍滿意:“看在你沒和人私奔的份上,我先上!鼻锿瑫,“不過你得抱我回房!
……
“否則就在這里!”
……“同書你不要用千斤墜!”
第二天,當兩人還都只能爬在床上的時候,厲無傷寒著臉以死相逼總算問出事情始末。官涅予的失憶由始至終都是假的,是秋同書因為厲無傷“如此聽話”沒出城接自己而演的好戲,為的是試探他的真心。而最后,秋同書玩火過頭,差點誤會厲無傷還是選了官涅予,倒幾乎把自己先賠進去。
“秋同書,你居然算計我?!”應該綁了官涅予去羌國,說不定還能敲詐亞冥一筆。
“……先別說這個,無傷,你先把架我脖子上的刀撤了……”沒見過厲無傷這種不通文理的人,竟不知道“以死相要挾”所用的,應該是自己的命!
厲無傷鄙視貪生怕死之人,不屑動手。秋同書揀回小命,一把抱住床上還裸露著的身體,把頭埋入對方結(jié)實的胸膛。被抱的人混身發(fā)熱,皺皺眉道:“你想熱殺親夫?”
秋同書的身體隨著他的問話抖動一下,本以為他要離開,結(jié)果只不過是蹭了個舒服的位子,賴著不走了。厲無傷輕嘆了口氣拿懷中的人兒沒辦法,便又躺回床上。
“先說了,我身上可臟得很,呆會兒別叫我?guī)湍阆匆路斎灰膊荒芙形业南氯俗。——不過,如果是洗你倒可以!
“叫你的下人幫我洗?”
“我!”
呵呵,秋同書腦袋動動似在點頭,“你不能怪我。”
“為什么?”
“因為你都不說正經(jīng)話。”
——還是第一次聽秋同書這樣評價自己,秋同書惡狠狠地皺起眉頭,夸張地做著鬼臉道:“我—愛—你——”
“這句話你對官涅予說過幾次了?我不要!
“那我自動獻身好不好?”厲無傷像在賣身一樣對秋同書媚笑,曖昧地動動腰枝。
“啪!”秋同書重垂打在厲無傷大腿內(nèi)側(cè)嫩肉上,順手還捏一把:“你這枝殘花敗柳,不早獻身花街柳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什么!眳枱o傷忍著痛拉開秋同書的魔爪,“如果你實踐諾言,呆會輪到我‘先上’,那晚飯時我就把你要的東西給你!
“說定了!”秋同書仰起漂亮的臉,高舉拳頭,砸下!
……
黃昏。
“來,同書!眳枱o傷雙手奉上精美的盤子熱情得惡心,“我的心給你!
——!
“這道菜是爆炒豬心!”秋同書瞪著對面的男人。
“將就點!”厲無傷臉色一沉,“沒事就不要老玩這種未損人先害己的事情!
“哦——”事到臨頭,秋同書只好裝無知少年。反正他知道無論如何,厲無傷不會對他怎樣。
“記著,我把官涅予送回宮去了。改明兒亞冥問起這次是誰的主意,你就全推給涅予,千萬不能認下來。他這次沒整得慘,絕對不放過你們。涅予脾氣比你好,每天多人那么一條罪也沒關(guān)系。”
“我會笨到自己認嗎?”秋同書詭異地笑。
“你是聰明到自己認。你該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要攬事上身,看我會不會以你為先吧?”
“事情都推給涅予,你不心痛?依亞冥的脾氣,多半沒他好受的。而我在公是他的重臣,他就不會拿私事開我刀,涅予嘛——”
“傻瓜,”厲無傷指指那碟豬心,“心都被你小子吃了,能怎么痛?”
“那我也把我的花花腸子給你吃了吧!”秋同書趁厲無傷張嘴的空擋把一塊雞腸投進去,“以后我就沒有花花腸子了,放心吧!?”
“謝了!”厲無傷一只手握住秋同書持筷子的手腕不讓他縮回去,另一只手飛運自己手中的筷子。一盤雞腸迅速減少。
“你干什么?!”秋同書失聲大笑,“我不跟你搶,我不會和豬爭食的。”
咳、咳!厲無傷吃太快,咽到不行,“什么?你的腸子是豬食?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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