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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世人偷情,也分三六九等。
有婦之夫招妓女或是有夫之婦找妓男,不叫偷。專業(yè)人做專業(yè)事而已,最下等;嫖別人老婆,卻又故意留出些首尾好叫人知道,做奸夫□□做的堂堂正正,也未得精髓,只能叫中等;上等偷情的高手,非背著世人鬼鬼祟祟的勾搭不可,古人謂之挨光,那一點歡喜是“借”的。偷的時候心驚膽戰(zhàn),分別時候越發(fā)回味無窮。
諸君,可別以為偷情者要半夜才找得到,人家見你趁夜出動,多半要發(fā)笑。一流的偷情者出手都在下午——上午太早,興致缺缺;晚上太忙,大多另有節(jié)目,抽不出空。你也別以為熱手的女子都穿低胸短裙把嘴唇涂得猩紅,這樣姿態(tài)的是妓女,不是良家,偷著沒意思。
下午三點酒店的咖啡座,坐滿了偷情的女人。請君隨我看——呵,那窗邊坐的是一個。
當然,是個美人——這也是一流偷情者必須的。這位美人穿的真絲連衣裙整整齊齊,看來這位太太家里有專業(yè)的傭人幫她熨衣服;腳上踩的是jimmy cho的黑色高跟鞋,把百合花一樣纖細的潔白腳踝露出來。仔細觀察的話,她的鞋尖有一層細灰。哦,是的,這位太太不會開車,她是打車來的,這是在狹小的出租車后座上沾上的灰塵。
她的面前擺著一本書——可別以為她在看!她是在等人。你看她的位置便知道了:雙人座,小木桌,臨窗邊,面朝著大堂。她隨時能看見從街上一輛一輛駛到門口的車,也能清楚的瞧見來來往往的人。她隨時可以搭電梯上樓,也隨時可以自行離開。
大吉嶺紅茶剛端上來,看來她暫時不打算離開。現(xiàn)在我們可以來好好的端詳她的面貌:二十七八的年紀(或許還要大一點也說不定,你知道,她們這個階級總是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幾歲),長發(fā)披肩。東方人的面孔——青煙似的細眉毛,杏子一樣的大黑眼睛,眼角吊上去,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帶著青釉光澤的皮膚、以及月光式的憂郁。不,她沒有皺起眉頭甚至沒有任何表情,憂郁的氣質(zhì)是不需要表演的。它就像輕紗或者死神那樣籠罩著閣下,如影隨形——就像她這樣。
對她的面孔感到陌生?是,她不太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里。我想她的丈夫你大概很熟悉,畢竟我們每天都在為甄先生的風流韻事操心不已。是,這位女士現(xiàn)在應該姓甑,不過好吧,她的母國現(xiàn)在不需要冠夫姓。但她仍需要一個名字,我們可以叫她黛。
在這個空當,黛已經(jīng)喝完了她的那杯紅茶。她招來了侍應——她要會帳,她離開了!她留下了大概100元,用紙巾揩了揩嘴角,走去搭高樓層電梯——那是商務(wù)套房和總統(tǒng)套房的所在地,當然,價格不菲。
這一趟電梯只有黛一個,于是她干脆靠斜靠在扶手上發(fā)呆,這時候她在想什么呢?或許是每個偷情者都會想的事兒。
叮——電梯到了,黛走出去,踩著地毯來到3020號房間?哿巳麻T(老手做派),門從里面打開。她一腳走進去,已經(jīng)被人攬在懷里:“黛!黛!”
這是個熱情的聲音,低沉,醇厚,蘊含著無限的熱情與渴慕。想換一個人聽見的話,大概要被嚇得不寒而栗——太像、太像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的狂熱與興奮,讓人懷疑下一秒是不是會被他生吞活剝、拆骨拔皮。
或許你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哈哈,我要是不知情,也會這么以為。但諸君,很遺憾,他們?nèi)烨安乓娺^。為什么他這么熱情?可能與他這個人有關(guān)系。別這么看著我,我不否認我知道他是誰,并且我打賭,如果我說出他的姓氏,你也會立刻恍然大悟。是的,他這么有名,所以我不能說出他的姓氏和尊稱,我們不妨稱他為“湯姆”——除了蓋茨你清楚他叫“比爾”,又有多少人能完整的說出巴菲特的名字呢?并且——你瞧,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個湯姆,在美國,在英國。
現(xiàn)在,我們所提到的湯姆把黛緊緊的攬在懷里!懊恳淮畏謩e,我都比上一次更渴望你。”他彎下腰,在她的頸邊深深吸了一口氣,“黛,你好香——”
“你又來了。”黛在他懷里吃力的仰起頭,嬌柔的抱怨,“我說過的:我從來不用任何香水。我也問過其他人,我身上沒有味道,你弄錯了!
“不,我沒有弄錯!彼岩煌じ呗柕谋亲勇袢胨念i窩,固執(zhí)地深深吸氣,“讓那些傻瓜見鬼去——這是你的氣味,只有我才能聞得到!只屬于我的香味———”
他越說越興奮,將反復將臉貼在她的頸窩上摩挲。下午三點,他的下巴已經(jīng)有一片小小的胡茬,將她的柔嫩的肌膚粗暴的弄得通紅。他的肌肉因為興奮而緊繃,將她圈得更緊,幾乎感到窒息。黛艱難的說:“湯姆,抱我——”
諸君,大幕拉開,正式開演——我們應該鼓掌的,對不對?當然,沒有這一聲作為開演的信號也一樣,你看這個昏暗的房間里,早已到處彌漫著濃郁的費洛蒙的氣息。
湯姆的的吻順著脖子爬了上來,他冰冷的嘴唇像一條蛇。他先找到她的耳垂,附上輕柔緩慢的吻,用濕滑的舌尖輕輕舔舐,茉莉花苞一樣的耳垂嫣紅,黛也發(fā)出了輕輕的戰(zhàn)栗——是害怕還是期待?她大概也說不清。她也沒空去想,他的嘴唇已經(jīng)移過來,死死的銜住她的嘴唇。
太深的吻,她不得不把頭后仰——那個男人托住了她的頭還有腰,將她固定住,她也將雙臂掛到他的脖子上。他們糾纏到了一起。
剩下的事情乏善可陳,各中滋味,大概三六九等的偷情者都一樣。——不是為了這春曉一度,又何必偷情呢?
顫栗和喘息漸漸散去之際,黛哭了。是悔恨?還是對即將到來的分離的惆悵?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也有可能——這只是一種習慣。
“黛,”湯姆溫存的叫著她的名字,雙手托起她的一只腳,一路向上耐心的吻過去,“我愛你——”
“我也是!彼槠f。用一只胳膊擋住了眼睛。
“跟我走吧……”他親吻的她的腰窩,“你跟他早就貌合神離,跟我走——”
“到哪去?”
“哪里都可以。”他說,“到天涯———”
“傻氣!彼挚蘖耍澳忝髦赖,他們不會放開我的,要帶著我進墳墓去!
她的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打濕了枕頭。他珍惜的親吻,一顆一顆的舔去:“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碎了!
這大概是此人這輩子能說過最動人的情話。黛在他的溫存下漸漸收了眼淚,躺了一會她站起來:“我該走了。”
金烏落地,云彩染霞。屬于白天的時候就要過去,夜晚就要來到——是次等偷情者出動的時間了。湯姆說:“讓我送送你罷——”
黛從房間里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堅定又哀傷的搖了搖頭:“不可以,這是規(guī)矩。”
是的,這是規(guī)矩。一前一后的進來,也需一前一后的出去。他于是坐在床上,注視著她穿好衣服鞋子,拿起手袋,緩緩走了出去。
門打開,走廊里的光線露進來一角,又很快關(guān)上。她已經(jīng)消失在了房里。湯姆站起來,將手按在了門上,黑暗的房間里,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黛,我愛你!
同一時刻,隔著厚厚的方面,黛坐到了地上,走廊里的燈從上頭打下來,她又一次流下了眼淚:“我愛你,湯姆。”
這一次不是逢場作戲,他們動了真情。
這一場一流的偷情,淪為了最最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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