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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為因果
情不為因果 文/日辰日羲
一、上神歸來
游歷千年的忘川上神終于歸來——
面對云海府中弟子的詢問,她想要開口,卻終究不知說些什么。立于界碑之前,她忽然就怯了,甚至不知道選擇回來究竟是對是錯(cuò)。
接到弟子稟告有大能拜訪云海府前來的何衡之未曾想過他們師兄妹還會(huì)有再見面的一天,也不曾想過再見面時(shí)是這么一副場景:朱顏華發(fā)的女子站于界碑之前,發(fā)如雪,人如玉,舉手投足透著一股道韻。她眉心一點(diǎn)朱砂,越發(fā)顯得她縹緲出塵了。她著一身雪衣,襯得她越發(fā)冷清了。眼前之人美則美矣,氣質(zhì)卻是太過于冰冷了。
許是近鄉(xiāng)情怯,玉嬋站在云海府的界碑前久久未動(dòng)。她的一只手撫摸著界碑上的字,眼里是滿滿的懷念,轉(zhuǎn)眼千年已過,過往的恩怨已足以被時(shí)間所消磨。千年已過,她終于悟了。
看著界碑前的玉嬋,他徒留一聲感嘆,他們的小師妹終于回來了。那些過往的偏執(zhí),如煙的往事,終究是淡了。
兩人相對無言,久久對視,許久玉嬋開口:“師兄,我回來了——”
何衡之回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語氣哽咽,手足無措,“師父知道,想必是高興的!
“嗯,”玉嬋點(diǎn)頭,眸子里泛著晶瑩,“師父他老人家——一向最是疼我!
兩人相視,說罷,兩人一同踏云而去。
徒留身后眾人議論紛紛,原來大能出自他們云海府。
她是誰?
暝淵上神的弟子?
可為何不曾聽人說起過?
二、前塵往事
一個(gè)上神的歸來對云海府無疑是件大事,更何論此上神還是當(dāng)年被廢除修為的玉嬋。
區(qū)區(qū)千年,她是何以一躍成為上神之尊的?這將成為所有人的疑問。
玉嬋的歸來,對于她的師父暝淵上神來說無疑是件樂事,他一生收徒七人,唯獨(dú)對著這個(gè)弟子最為愧疚,也最是放心不下。
七萬年前,太陰之上,太陰陰氣夾雜著月桂清氣,日久天長,竟然催生了一枚三足玉蟾卵,玉蟾噗一落地便是天生神君,也是這世間最后的三足玉蟾。然而,彼時(shí)眾神神隱,飛升上屆,太陰自也不會(huì)例外,他應(yīng)帝君要求將玉嬋養(yǎng)于膝下,收為弟子,算得上報(bào)答嫦曦帝君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
然,誰能想到明明是清冷的月,卻偏偏生的烈如云霞呢?
一身紅衣烈如火,嬌艷容顏貴氣盛。
因著她是唯一的女弟子,他座下弟子皆寵讓于她,縱得她頗是嬌蠻,而這一過便是六萬年。
四萬年前,天帝之子出生,誕生之日,龍鳳之象盤踞天宮,九九八十一日乃止,賜名菁華,是為太子。太子菁華于兩萬年前降服上古作惡蠡龍神魂受重傷,特來云海求藥,而此藥便是以月華之力凝成的鎮(zhèn)魂石,天上地下皆知,太陰帝君前往上屆時(shí),贈(zèng)了他一枚鎮(zhèn)魂石。
然而,眾人卻不知道,鎮(zhèn)魂石非鎮(zhèn)魂石,而所謂為了滋養(yǎng)玉嬋神魂的鎮(zhèn)魂石,早已與她融為一體。
而太子菁華之傷,唯玉嬋可救。
太子菁華,便是玉嬋的劫——
于是,天帝定下了菁華神君與玉嬋的婚事。
玉嬋頑皮,尚在懵懂,太子菁華,謙謙君子,又是她的未婚夫,大家樂見其成,漸漸的她的一顆芳心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誰知……
三、朱顏華發(fā)
看著一襲白發(fā)的玉嬋踏進(jìn)殿中,暝淵的眼眶一剎那濡濕,曾經(jīng)他一身驕傲的弟子,斂去了棱角,褪去了浮華,古井無波的眸子,冷清的氣質(zhì),若不是今日得見,他一定不會(huì)想到他的弟子會(huì)有這么一天。
白發(fā)女子跪于地下,一揖到底,“師父,不孝弟子玉嬋回來了——”
“癡兒啊,癡兒——”暝淵上前親手扶起她,“你怎么就這么倔呀!”
“師父——”
“還不曾悟了?”
玉嬋搖頭,“我愛她,只是我一個(gè)人的事——”
“你——”暝淵搖頭,“癡兒啊,癡兒!”
“師父,我放下了——”玉嬋眼里澄清一片,“我真的放下了。”
她是真的放下了,雖然對于太子菁華的所作所為她依舊無法介懷?墒牵贿@一頭白發(fā),莫說師父不相信,就是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那你……”暝淵上神望著她的一頭華發(fā)蹙眉,他猶不相信,“真的放下了?”
“師父,你總說我生來命好,一落地不用修煉便是神君,然后水到渠成便是上神,可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呢?”玉嬋笑,但因著長久未曾笑過,到顯得有幾分蒼白,“這就當(dāng)?shù)茏佣攘艘粓鼋,做了一場夢,劫過了,夢醒了,人就長大了。你看,弟子如今不就是上神了嗎?”
“哎——”暝淵上神長嘆一聲,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一千年前,她被廢去修為,出走云海府,她做過乞丐,當(dāng)過俠士,也曾為官上朝,更曾一朝入獄……歷經(jīng)人世百態(tài),那一天,她忽然就悟了——
她過往的手段何其可笑?
他不愛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曾愛過她。
她最大的錯(cuò)誤就是,明知他不愛她,依然期望著獲得他的垂青,一心以為,只要他喜歡的女子消失,她便可以得償所愿。
他不愛她,她對他再好也是錯(cuò)的;他愛桃夭,她害桃夭便是他眼里的洪水猛獸。
一只不足千年的桃花妖,為何就能得到他的傾慕,當(dāng)年,她不懂,如今,她卻了然,就像她喜歡他一般,哪有什么理由呢?
怪就怪他們兩廂情愿,而她是一意孤行。
四、婚姻為酬
對于不老不死的神仙而言,時(shí)間是極其漫長而又不經(jīng)過的。而今,已是玉嬋成為上神的第三萬個(gè)年頭,她已經(jīng)十萬歲有余,已是仙界的老人了。
忘川上神,太陰女帝,這是她的名號(hào)。忘川上神,也是九州天宇的唯一一位女帝,而她在這冷冷清清的太陰宮上也呆了整整三萬年了。
今天,她如往日一般做于鋪團(tuán)上修行,忽然,她感到心猛的一悸,吐出一口血來。
然后,她的大師兄忽然就告訴她,師父為了封印魔帝離魂受了重傷,只有明昭上神才能救師父。
明昭上神,他可是東皇之子,太陽神尊,因煩于政事,便將這天帝之位讓給了如今的天帝,曾經(jīng)的紫薇帝君——九霄神龍。當(dāng)年,眾神前往上屆,明昭上神因?yàn)檎{(diào)皮,私自祭練東皇鐘,身受重傷,不得已只能遺留于此,如今起碼有二三十萬歲了。
然而,華清池旁,明昭帝君卻告訴她,救治師父的唯一條件便是她嫁給他。
而為了師父,她一口同意了她們的婚事。
她不解,問他:“為什么是我?”
他說:“你最適合!”
彼時(shí),陽光融融,暖風(fēng)徐徐,天池之側(cè),金柳搖曳,一場交易就此達(dá)成。
她以為,他要娶她的原因明白的很,一來太陰太陽最是相配,二來她又是九州天宇的唯一一位女帝,他覺得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對于玉嬋忽然要成婚,醒來后的暝淵上神自是不解,他問他的小弟子:“怎么忽然就嫁了?”
玉嬋說:“師父,他很好不是嗎?”玉嬋終究長大了,哪怕是她的師父也不曾看出端疑。
好?明昭上神當(dāng)然不錯(cuò)——
更何況,他還是她最初的未婚夫。
暝淵一愣,說:“你高興就好——”他的小弟子太冷清了,到如今他也看不明白她想要些什么了。既然,她難得執(zhí)著一件事,他為何要反對?
當(dāng)年她與菁華的婚事,還是他對不起她,天帝以往日情分相協(xié),暝淵只得答應(yīng)。
如今,一切隨她就好——
她的第二次婚事依舊只是一場交易,只是這一次她告訴自己她再也不會(huì)動(dòng)心。
卻不知,這是一場陰謀的開端——
五、雙帝大婚
明昭娶她當(dāng)真只是因?yàn)橄嗯洌?br> 現(xiàn)在想來,哪怕最后是那樣的結(jié)局,她依然記得那場轟動(dòng)三界的婚禮——
紅燭搖曳,紅綢飄逸,輕歌曼舞,仙樂飄飄……
天界眾生共賀帝君婚禮,太子菁華攜太子妃桃夭代表天帝獻(xiàn)上了一壺不知比他大了多少萬年份的白果酒,這也是三萬年來,菁華太子第一次見到玉嬋。
同樣是紅衣,曾經(jīng)的張揚(yáng)熱烈,曾經(jīng)的嬌蠻貴氣,一絲一毫也窺不見了。一襲艷艷紅裝,瀲滟嫵媚的顏色,在她的身上只具清冷。他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如今一見,恍然明白:原來,自始至終,她不欠他。無論從前,還是現(xiàn)在,一直都是他欠了她!
太陰女帝一經(jīng)出場,眾神之聲戛然而止。無他,實(shí)在是她太美,也太格格不入了。
是的,她太美——如果說原來的她也美,卻是美得不具風(fēng)格,美的太大眾了。而如今,與眾不同的清泠氣質(zhì),無怪眾神震驚。
看看冷清的帝君,再看看嬌媚的太子妃,眾神忽的就默了。尤其是新晉的神袛,一直以為太子菁華選擇桃花妖是因?yàn)榈劬棠涕L得太平凡,沒想到……
至于格格不入……能將紅衣穿出一股冰冷之氣的女神,自是格格不入。
桃夭看著上座的女神,止不住自卑。即使沒有太子菁華,還有明昭上神……她和她,終究是不同的?粗约号c菁華交握的雙手,她忽然就釋然了,這樣就好。
明昭帝君執(zhí)起玉嬋一縷華發(fā),在玉嬋的耳邊廝語,他說:“嬋兒,你這頭白發(fā)也太礙眼了——”
她一怔,道:“帝君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外人眼中,兩位帝君龍璋鳳姿,環(huán)繞相擁,般配極了。
明昭輕笑,“知道,當(dāng)然知道——”
望著下座的太子菁華,無人知道,廣袖之下,明昭的手倏地攥緊。
太子?
呵呵,菁華小兒也敢妄稱太子?
現(xiàn)在三界,誰還認(rèn)為作為東皇之子的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紫薇帝君,他的天帝之位做的也太久了,久到他已經(jīng)忘記了他對父神的承諾。
而玉嬋,她一開始便該是他的未婚妻。
是他的,哪怕他不要也該是他的。
快了,快了——
這九州天宇,終究是他的。
六、陰差陽錯(cuò)
凌霄寶殿,在九天之上的最高點(diǎn),也是天帝處理朝政之所。端坐御座,天帝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白果釀,對著明昭所在的長生殿敬了敬,就著傳遍天宮的喜樂,然后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
白果酒為東皇大人為賀明昭誕生采白果集仙藥釀造而成,后埋在天池之上的合歡樹下,已經(jīng)有近三十萬年的年份了。此次明昭大婚,他應(yīng)當(dāng)年大人所托取了出來,以賀明昭大婚。白果酒入口甘甜,回味悠長,是難得的佳釀。
耳邊仙樂飄飄,帝君又是惆悵又是欣慰,他想: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
畢竟,當(dāng)年玉嬋和明昭的婚事是東皇大人和嫦曦帝君共同定下的,若不是他為了兒子菁華,又哪里有了之后的波瀾?
而玉嬋……說起來,還是他們一家對不起她。
新婚之夜,紅燭垂淚。
一場云雨后,玉嬋與明昭同床而眠,然而,背對背的他們卻看不出絲毫的親昵,這本就是一場交易,不是嗎?
是的,一場除了他們再無人知道的交易。
新婚歸來,暝淵上神看著座下雙手交握的一對新人,心中感慨: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嗎?
對于師父不曾詢問她忽然結(jié)婚的原因,玉嬋只覺慶幸,絲毫不知這其中的緣由。
暝淵對明昭說:“我只此一女弟子,最是疼她,她多有磨難,望君善待之——”對著明昭,暝淵是愧疚的,當(dāng)年若不是明昭正在閉關(guān),玉嬋與太子菁華的婚事決計(jì)不能行……而如今,不得不說一聲上蒼恩賜,最終他們還是成了夫妻。
明昭點(diǎn)頭應(yīng)允,心里卻是不屑的。
最疼她?
暝淵的疼愛就是讓她落到三界人人憐憫嘲笑的對象,那這疼愛也不過如此。
對著暝淵,若不是為了計(jì)劃,明昭不屑與之相交。只婚事一事,就足矣明昭厭惡他!
沒有他的點(diǎn)頭,玉嬋怎么會(huì)成為菁華的未婚妻?怎么會(huì)被廢去修行?身為神君的她難道還不能為難一個(gè)桃花妖?
而玉嬋,明昭不討厭她,也不見得多喜歡她。娶她,不僅是因?yàn)樗麄兊幕槭拢嗟氖菫榱藮|皇鐘。
背著師父,大師兄欲言又止。
玉嬋很不在意的笑笑,她說:“師兄,我很好,明昭對我很好——”
很好,好的相敬如賓。
外人眼中,他們夫妻恩愛,是一對神仙眷侶,私下里卻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
受過一次情傷的玉嬋很難動(dòng)心,而另有目的的明昭則更懂得徐徐圖之。
七、菡萏花開
今天的明昭回來的依舊有些晚,身上還帶著傷。
玉嬋問:“你怎么會(huì)受傷?”她不知明昭有多高修為,但肯定是要比她厲害的多,而她的修為,在這九州天宇也只有區(qū)區(qū)十幾個(gè)人難敵。
“遇上了些小麻煩——”
“小麻煩?”玉嬋皺眉,“都流血了——”
“那有什么——”明昭不在意,“不礙事的!
“你,”玉嬋嘴角翕動(dòng),最終什么也沒說,動(dòng)手給他包扎起來。
明昭斂目,看著小心翼翼為他包扎的女子,靜默不語。
他一直知道,她不愛他,可為什么這一刻他會(huì)感到溫馨?溫馨到,他都不想要繼續(xù)騙她了。
“你這樣不行——”玉嬋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個(gè)漂亮的蝴蝶結(jié),“你要多關(guān)心一下自己啊……”
明昭的眸子里一片復(fù)雜之色,只是玉嬋沒有發(fā)覺。
玉嬋越好,明昭就越是痛恨天帝玄陽。
若不是天帝,玉嬋的心中為什么住著一個(gè)放不下的他?
時(shí)光流轉(zhuǎn),這一過又是一萬年。
太子妃生下小天孫,天帝于瑤池設(shè)宴,宴請三界眾神。
瑤池千頃,碧波如玉,那滿池的菡萏搖曳生輝;ㄏ愕,彌漫瑤池。
欄桿前,太子菁華擁著太子妃桃夭,手里抱著小天孫,眼里一片情深。他們不遠(yuǎn)處是雙手交握的明昭和玉嬋,微風(fēng)佛過,明昭用另一只手給玉嬋整了整散落的碎發(fā)。
明昭貼近玉嬋的耳邊斯語,嘲諷道:“真是幸福的一家——”
哪怕玉嬋早已經(jīng)放下,看著這么溫馨的一幕,依舊很不是滋味。最終她回答他說:“這都是命!”
也許曾經(jīng)恨過他,但現(xiàn)在……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恨,無憂亦無恨。師父他們總以為她還放不下菁華,還愛著他,其實(shí),她早就放下了……她早就不愛了他了,她只是介懷:桃夭比她好在哪里?
而之所以不解釋,不光是因?yàn)榻忉尣煌ǎ嗟氖撬靼资廊酥辉敢獾玫剿麄円詾榈拇鸢。否則,她的師父如何看不出她早已不愛菁華了?
哪怕當(dāng)年是她先遇到的菁華,還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她的,終究不是她的。不是她不如桃夭,而是他單單喜歡那樣卑微溫順的桃夭。
太子菁華抬頭,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對璧人兒,他攜太子妃桃夭上前打招呼,他說:“許久不見,兩位可好?”
桃夭緊隨其后開口:“兩位帝君安好!蹦呐绿邑膊幌矚g玉嬋,面對太陰女帝,身為太子妃的她也不能視而不見。
“還好,”玉嬋點(diǎn)頭,“恭喜太子,喜獲貴子——”
明昭拱手回應(yīng),“恭喜太子——”
不管是玉嬋,還是明昭,一同忽略了太子妃桃夭。
看著被忽視的桃夭,菁華想說些什么,看著眼前的一雙夫妻,終究不曾開口?傊亲o(hù)著桃夭的。
看著太子夫婦越來越遠(yuǎn)的身影,明昭嗤笑出聲,對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太子菁華也不過如此!直到完全看不到他們之后,明昭才貼近玉嬋耳畔說:“你就不恨他嗎?”
“恨?”玉嬋搖頭,“我不恨他,我只恨自己看不透——”
“……”明昭一點(diǎn)兒也不想承認(rèn),為什么算計(jì)謀心的是他,動(dòng)心的卻是他?
明昭恨極了被玉嬋關(guān)注的那個(gè)他,也越發(fā)的想要得到這執(zhí)掌這九州天宇的權(quán)利。
千頃瑤池之上,萬畝荷花之間,眾神恭賀天帝一家。杯盤相交,酒樂相伴,好不快哉。然而,再多的美酒,再美的宴席,也澆不滅明昭內(nèi)心的不甘。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八、一瞬心動(dòng)
南離鳳凰族的云雀鳥青玄神君為明昭所救,青玄對著明昭一見傾心。
九重天上,青玄攔住明昭,她說:“帝君,我來報(bào)恩……”她表情嬌羞,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青玄也知道,明昭的道侶是這九重天宇的唯一一位女帝——太陰女帝,出身鳳凰偏枝的她根本比不上玉嬋。然而,一見鐘情,一見傾心,始終不能忘懷。
這是?明昭蹙眉,“不需要——”于明昭而言,這只是順手而為,他甚至不知她是誰。
“帝君,我……”猶記得梅花樹下的救她的男子,姿容雅致,舉止行云流水,落英繽紛下,他擁她的那一刻,于青玄即是永恒。明知她不該如此,但……情之所衷,一往情深。
“有事?”言下之意,沒事的話不要擋在他的面前。
“我、我……”單單被他看著,青玄只覺心慌不已。
“姑娘?”
“我、我……”青玄幾經(jīng)開口,還是說不出來,然而,下一刻,轉(zhuǎn)過長廊的華發(fā)女子一出現(xiàn),她便顧不得許多,她脫口而出:“帝君,我喜歡你!”少女兩頰嫣紅,說不出的嬌艷動(dòng)人。
沒料到會(huì)見到這么一副場景,玉嬋止步,這一瞬,仿佛她又回到了昨夕,就是在這萬里回廊之上,碧波蕩漾之間,嫵媚的女子對著她曾經(jīng)心上人的未婚夫菁華說:“菁華,你好厲害,我好好喜歡你——”而也是那一刻,她種下魔障,險(xiǎn)些萬劫不復(fù)。如今,長廊上的兩人,像極了當(dāng)年的桃夭與菁華。
嬌艷的少女目光灼灼的盯著明昭,渴望著一個(gè)答案。
“喜歡?”明昭不為所動(dòng),“那又如何?”
與菁華截然不同的答案,不知怎的,這一刻玉嬋的眼里浸滿了眼淚。
“帝君!”青玄的面色一瞬間蒼白如紙,不可置信,還是不愿相信?
“你喜歡我,與我何干?”明昭從來是自我之人,別人的感受于他何干?說著,他越過青玄,踏步而去。
青玄看著明昭走遠(yuǎn),又看看不遠(yuǎn)處駐足的玉嬋,頓時(shí)眼淚迷蒙,下一刻,她頭也不轉(zhuǎn)的從岔道離去。她是真的傷心了,她心愛的男人,不愛她,卻愛著令一個(gè)女人,并在那個(gè)女人面前直白的拒絕了她。
轉(zhuǎn)過走廊的轉(zhuǎn)折處,他看到了玉嬋,原來,她看到了嗎?明昭不由駐足,等待著不遠(yuǎn)處的玉嬋。
玉嬋一步一步向著明昭走去,走至他身前,她禁不住開口問他:“為什么拒絕?”要知道,天帝除了天后外不止有一位天妃。作為東皇之子,他并不比天帝差。
他牽起她的手,滿不在乎的說:“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嗎?”
這一瞬,玉嬋的心中恍若花開。
她是他的妻子,這是玉嬋聽過的最美的情話。相處兩萬多年,而動(dòng)心卻只要一瞬。
這一刻,玉嬋知道,她再一次動(dòng)心了。
九、日月精輪
玉嬋變了,不知從何時(shí)起她改變了對待他的態(tài)度。不要問明昭是怎么知道的,他只知道以前的玉嬋單單是這長生殿中的女主人,而現(xiàn)在她更像他的妻子。
這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明昭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輕易的從她的手中要到了日精輪。日月精輪——曾經(jīng)父神和嫦曦帝君為他們訂婚備下的訂婚信物。明昭持月精輪,玉嬋擁日精輪,日月相匯,陰陽相長。
她說:“據(jù)師父說,這日精輪是嫦曦帝君送我的誕生禮物,陪了我不知多少十幾萬年,不過若是你需要的話,給你就是了。我信得過你——”
那一刻,所有的花言巧語他皆說不出口,他沒敢直視她的眼睛,狼狽的從她身邊逃離。明明他告訴她的借口是,他受的傷需要和他同屬性的日精輪治療。
可是,他不想辜負(fù)她的信任。
她這么好,將來有一天,若是知道他對她是利用,又該怎么想?
明昭拒絕去想這個(gè)問題,可是……只要面對玉嬋,他就無法擺脫這個(gè)問題。
冷然的玉嬋,溫柔的玉嬋……以及對著他笑的玉嬋,他想……卻又不敢面對她。也好,日月精輪皆歸于他手,東皇鐘也該認(rèn)主了,明昭這一閉關(guān)就是一萬年。
日月精輪,是開啟東皇鐘的鑰匙,這明昭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一旦東皇鐘響,則天地同歸混沌。
而當(dāng)年他滯留下屆,不是因?yàn)樗澩鏂|皇給予的懲罰,而是,東皇鐘的平息必須已鎮(zhèn)魂石相祭。
而他當(dāng)年修為盡失,不過是散了體內(nèi)的鎮(zhèn)魂石,然后東皇太一以鎮(zhèn)魂石相祭,才使得東皇鐘平息。
而修為盡失的他自然不能飛升上屆,然后才有了他和玉嬋的訂婚。
而嫦曦帝君給予玉嬋的鎮(zhèn)魂石也并非是真的鎮(zhèn)魂石,而是一種月華之力形成的凝魄石,遠(yuǎn)不如鎮(zhèn)魂石多矣。
十、東皇鐘響
咚——咚——咚——
東皇鐘響,三界震驚。
鐘聲響徹三界,地動(dòng)山搖,天河傾,九州震,眾神紛紛趕赴九重天。
東皇鐘前,天帝質(zhì)問明昭:“你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明昭嗤笑,“自然是拿回本屬于我的一切——”
“什么意思?”
“你這天帝也做的太久了——”
“你、你——”
“怎么,你說不出話來了?”明昭操縱東皇鐘,減緩攻勢,“我只是奪回本屬于我的一切!”
“你這個(gè)瘋子!”天帝怒斥,“什么叫本屬于你的一切?”
天帝與明昭相對,眾神無人敢觸其鋒芒。
難道著天帝之位真的是天帝所奪?也對,明昭作為東皇大人之子,繼承天帝之位名正言順。
“裝什么——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竟已日月精輪開啟了東皇鐘!”
玉嬋趕赴九重天時(shí),就看到了這一幕,只是眼前的場景顯然不是他們能插得進(jìn)出的。而她一到來,作為明昭的妻子,立刻被天庭隔絕一側(cè)戒備。而玉嬋此刻也顧不了這么多,聰慧如她,日月精輪,難道這是利用?
天帝統(tǒng)治四方幾十萬年,威望高深,自然手下眾多,而明昭向來獨(dú)往,哪怕此刻眾神覺得他是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眾神也下意識(shí)站在了天帝一方。
“不可理喻?”明昭冷笑,“玄陽你才不可理喻——我與玉嬋的婚事是父神前往上屆之前就定下的,你不要說你不知道!”
此言一出,菁華震驚,玉嬋驚愕。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會(huì)有太子菁華和玉嬋的婚事?
“呵,你讓玉嬋與菁華訂婚,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你、你……”天帝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呵呵,說不出話來了吧——”
“是,是我不對,可當(dāng)時(shí)菁華的傷唯有玉嬋可救,朕也是不得已——”
聞得此言,玉嬋下意識(shí)的轉(zhuǎn)向站在太子菁華身側(cè)的她的師父,而師父那默認(rèn)的態(tài)度,卻讓玉嬋不由心冷。
那是她亦父亦師,她視作親人的師父。
“不得已,好一個(gè)不得已!”明昭大笑,“最后她就落得一個(gè)修為盡廢的下場?”
明昭做得一切難道都是為了她?玉嬋迷惘了——
東皇鐘聲聲,響徹云霄,天帝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他說:“是我對不起你,但最終你們不是終究在一起了嗎?”這一生,唯有在這件事上他對不起明昭,天帝苦笑,“東皇大人說過,你的性子不堪為帝,你瀟灑慣了,根本耐不住庶務(wù)……這天帝根本不是我強(qiáng)要的!”
“你騙人——”
天帝反問:“東皇鐘掌握在你手中,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騙人嗎?”
原來如此嗎?
那她玉嬋又算得了什么,哪怕她身為帝君,她自始至終都只是眾神博弈的棋子。
她敬重的師父可以舍棄她,天帝利用她,太子菁華看不上她,而她的丈夫自始至終對她另有目的,她的一生算什么?
“為什么會(huì)這樣?”明昭大笑不已,那他所有的執(zhí)著又算得了什么!明昭雙目泛紅,已然入魔之象。
天帝大聲道:“明昭,你還不停下東皇鐘!”
停下,當(dāng)然要停下——
沒想到倒頭來所有的謀劃皆是一場空。
然而,此時(shí)此刻,東皇鐘卻根本不聽他的指揮。
十一、緣定因果
“停下——”明昭不斷施展法術(shù),“噗”的一聲,他吐出血來,他遭到反噬,而東皇鐘卻依然響動(dòng)。
而另一側(cè),玉嬋的一頭華發(fā)倏地全部變黑。
曾經(jīng)她因著太子菁華,她斬?cái)鄨?zhí)念,飛升上神;而今,她又為了明昭帝君,斬一身情緣,頓悟超升。
斷情絕愛,超脫于世。
明昭看著黑發(fā)如瀑的玉嬋,癡了,他知道,他完全失去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在下一刻飛升上界。
造化弄人,這一生,他想要的東西,總是遲了那么一步。他總是到最后一刻,才能明白他最想要什么。
看著玉嬋超脫的那一瞬,明昭已然由仙入魔。
他只為她一人入魔。
自以為擁有凝魄石的玉嬋出手,也只是堪堪止住東皇鐘響,而無法使鐘聲停止。
天帝嘆息,內(nèi)心苦笑不已,命太子菁華上前祭煉東皇鐘。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要知道,當(dāng)年菁華完全可以沉睡個(gè)幾十萬年慢慢養(yǎng)傷。
而他卻為了菁華,拆散明昭的婚事,讓玉嬋與菁華定親,使明昭耿耿于懷導(dǎo)致執(zhí)念橫生。后來,他又為了菁華,又散去玉嬋一身修為,剝奪了她體內(nèi)的凝魄石,把凝魄石融入菁華體內(nèi)。
而如今,也只有菁華可止東皇鐘。
天意啊,天意——
仿佛意識(shí)到什么,桃夭緊緊握著菁華的手不肯讓他上前。
太子菁華搖頭,他說:“阿夭,這是我欠他們的——”
太子菁華生祭東皇鐘,東皇鐘乃止。
下一刻,玉嬋毫無眷戀的飛升上界。
天帝下令,明昭帝君引東皇鐘造成天地大劫,鎮(zhèn)壓中極之地億萬年。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桃花林中,落英繽紛,太子妃桃夭牽著小天孫漫步桃花林。
離華:“母妃,他們說我的父君是個(gè)大英雄,真的嗎?”
桃夭:“當(dāng)然——”
離華:“那他怎么不陪阿華玩兒?”
桃夭:“你父君只是太累了——”
桃花樹下,他們母子越走越遠(yuǎn)。
那年桃花灼灼,他們在桃花林中嬉鬧談笑,而今,又是桃花林中,落英繽紛之中,她心愛的男子還是沒有醒。
正是,去年今日此門中,人映桃花別樣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盡管大家都告訴她菁華不會(huì)再醒來,桃夭也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終有一天會(huì)回到她身邊,就像他誓言中說的那樣保護(hù)她。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一直等著他。
億萬年后,明昭出中極,一頭青絲換白發(fā)。紅目白發(fā)的男子,大嘯三聲,以魔入道,飛升上界。
當(dāng)然,那又是另一個(gè)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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