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yuǎn)無法改過自新，你以為你活在夢里？”
　　“你是冰冷的機(jī)器，根本不屬于人類�！�
　　“你是一塊生機(jī)的機(jī)械，你所有表情都是虛構(gòu)的，顯示在一塊冰冷的機(jī)械屏幕上�！�
　　“而你也根本沒有絲毫自尊，所以你應(yīng)該是靠著汽油運(yùn)作的�！�

　　——他們的聲音像鬼魂一樣如影隨形，不肯離去。

　　1.
　　清晨。
　　陽光從窗口照入，卻被賈維斯拉起了窗簾遮擋。

　　巨大而又柔軟的床鋪上，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將圓鼓鼓的臉蛋依偎在懷里的長耳朵肚子上，伸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她那雙美麗如寶石一般的眸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上的睫毛輕輕顫著，如一只黑蝶在寶石上振翅而飛。
　　“早安，賈維斯。”

　　一陣沉默，一陣安靜。
　　“賈維斯，我知道你在看著�！�

　　又靜了兩秒之后，那個溫柔而又單調(diào)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早安。阿黛爾小姐�！�
　　阿黛爾打了一個哈欠，少女細(xì)長的腿在床上懶洋洋地蹬了蹬，極不情愿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著周圍：“爹地呢？”

　　“先生已經(jīng)離開。小姐，早晨是否依舊要吐司？”

　　阿黛爾從床上閉著眼睛爬下來，卻一個沒站穩(wěn)，整個翻滾摔到了地上。
　　賈維斯小心翼翼地將有菱角的床頭柜移開。

　　阿黛爾趴在地上以后就不想動了，整個人撅著趴在地上，將懷里的長耳朵兔子蓋在臉上，咕噥了一句：“賈維斯我摔倒了，你可以來扶我嗎？”

　　問出之后，是長久的寂靜。
　　最后，機(jī)械的聲音里帶了一絲寂寞：“對不起，我不能�！�

　　他只是一個冰冷的機(jī)械程序，沒有人類溫?zé)岬碾p手。史塔克先生不曾安置在臥室里安裝機(jī)械設(shè)備，所以他無力為之。
　　阿黛爾在地上滾了滾之后，自己堅(jiān)強(qiáng)地爬起來，抱著懷里的長耳朵兔子走到了餐桌前，賈維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她愛吃的早餐，于是她蹦蹦跳跳跑到桌子前，和懷里的兔子一起吃早餐。

　　“賈維斯，如果你能來陪我一起吃就好了�！�
　　阿黛爾把一整塊面包塞進(jìn)嘴里，并沒有得到賈維斯的回答。

　　阿黛爾吃完早飯，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將長耳朵兔子安置好，問賈維斯道：“賈維斯不會餓嗎？機(jī)器運(yùn)行需要汽油，動物活著需要食物，賈維斯需要什么呢？”

　　她說著，笑了起來：“賈維斯好像一個神明啊，不吃不喝也可以長久地永遠(yuǎn)活下去呢�！�
　　賈維斯說：“我需要電，小姐�！�

　　我還需要被人需要，需要保留所有和主人有關(guān)的資料和數(shù)據(jù)，確保我依舊是那個被需要著的程序。

　　2.

　　阿黛爾百無聊賴地坐在巨大的玻璃幕墻前面，小小的腦袋依偎在冰冷的玻璃上面，她剛剛坐在地上的時候很涼，于是她把毛絨兔子墊在屁股下面當(dāng)毯子，但是現(xiàn)在賈維斯很細(xì)心地為她加熱了地面，她便將壓扁了的兔子從屁股下面抽出來，又抱在懷里了。

　　“謝謝你，賈維斯�！�
　　“小姐，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倍Y貌而又謙遜的回答，溫柔卻又冰涼的聲音。

　　阿黛爾百無聊賴地和懷里的兔子玩了一會兒之后，小聲問道：“賈維斯？爹地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
　　“先生并沒有給我預(yù)約回家的時間�！�

　　阿黛爾撅了撅嘴，孩子氣地和懷里的兔子置氣了一陣子之后，將兔子的耳朵打了一個結(jié)。
　　“好無聊呀，賈維斯給我講故事吧�！�

　　阿黛爾說完，發(fā)現(xiàn)眼前不遠(yuǎn)處的屏幕上被賈維斯調(diào)出了好幾本書的圖像：“已經(jīng)將最適合您的故事書籍調(diào)出，請選擇。”
　　阿黛爾顯然生氣了，背過身去不看那個故事書，咕噥道：“我不看故事書，我要聽賈維斯講故事�！�

　　賈維斯正要隨即挑一本出來讀給她聽，卻聽見她憤憤地說：“不許找著書本讀！我要聽賈維斯自己講的！”
　　機(jī)械程序犯了難。

　　機(jī)械攝像頭中，那女孩子鼓著紅潤而圓鼓的臉頰，氣哼哼地看著攝像頭的方向：“我知道你在看，賈維斯。我要聽故事�！�
　　于是，賈維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試探著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講述一個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個小程序連接上了攝像頭，它第一次看見了這個世界。”

　　阿黛爾將臉頰靠在玻璃墻上，大眼睛眨了眨：“那‘它’看到了什么呢？”
　　賈維斯顯然停頓了很久。代碼程序的運(yùn)行速度是很快的，他幾乎是在瞬間調(diào)出了最初的圖像，然而他始終沉默著，直到他嘗試著描述：
　　“一個長方形的工作臺，和年輕時代的史塔克先生。他很美。”

　　阿黛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要告訴爹地，賈維斯說他很美！”

　　賈維斯再次停頓了，或許他很緊張，或許他有點(diǎn)驚慌，幾秒鐘后他竟然嘗試著第一次撒謊：“阿黛爾小姐。那并不是我看到的，是故事里的程序看到的�！�

　　他并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運(yùn)用“美”這個單詞，或許這個詞更應(yīng)該用于描述美麗而又多情的女性，但是他覺得這個詞里還有別的一些用其他詞匯所無法描述的東西，但是他無法清晰地分辨這之中的差別。

　　或許當(dāng)史塔克先生再度完善他的數(shù)據(jù)的時候，他就能分辨出來了。
　　到時候他會再給阿黛爾小姐講一遍這個故事，用更好的方式，畢竟他是一個不斷完善自身的程序，不能讓主人失望。

　　阿黛爾很認(rèn)真地仰著小臉聽著，她不知不覺將兔子打結(jié)兒的耳朵解開了，此刻溫柔地抱著它，催促了一下沉默的賈維斯：“后來呢？”
　　“看見了一種白色的色塊和綠色的線條，那是花朵和它的葉子�！�

　　沒有攝像頭之前，它們都只是一排又一排的數(shù)據(jù)和代碼，復(fù)雜而又簡單。
　　“后來，可以識別空氣中的各種成分�！�

　　阿黛爾打斷了他：“所以賈維斯也有嗅覺嗎？”
　　賈維斯溫柔而又疏離的聲音再度響起：“不是的，阿黛爾小姐。是可以識別。”

　　阿黛爾被他的堅(jiān)持逗笑了，仰著頭大聲說：“就是嗅覺啦！賈維斯也有視覺嗎？那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樣子的呢？”
　　小小的女孩子仰著頭，用微笑的面龐對著那墻角的攝像頭，紅潤的面頰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可愛，柔軟的頭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顯得十分稚氣。

　　賈維斯他沉默很久，最后只說出了一個詞：
　　“美麗的�！�

　　阿黛爾顯然很失望，她怎么能和托尼的形容詞是一樣的呢？賈維斯是個大笨蛋。
　　“阿黛爾小姐，先生還有十分鐘就抵達(dá)家中了。午飯想要吃什么？”

　　阿黛爾氣哼哼地站了起來，抱著懷里的兔子走開了：“吃賈維斯喜歡的好了�！�
　　“我并沒有喜歡的食物，阿黛爾小姐�！笔切⌒囊硪淼穆曇�，生怕惹怒她。

　　“那我不吃了�！彼镏炫苌狭藰牵瑢⒆约郝襁M(jìn)被子里，用兔子遮住了臉：“不許看了，賈維斯�！�
　　“是，阿黛爾小姐�！�

　　他很認(rèn)真地關(guān)閉了臥室的攝像頭，并且貼心地為她拉上了窗簾。
　　她的被子皺成一團(tuán)，潔白的腳踝從被子之中露了出來，顯然并沒有被很好地覆蓋。

　　如果有手臂就好了，那樣就可以為她蓋好被子，省得她的腳露在外面著涼。
　　人類總是脆弱的，需要被很好的保護(hù)。

　　于是，賈維斯稍稍調(diào)高了屋子里的溫度，確保她不會被凍到，也不會被熱到，這才放下心來。

　　3.

　　“賈維斯，我這次考試一定要掛科了，你快給我一個耳機(jī)讓我?guī)タ紙�。”阿黛爾從床上跳下來，叼了一片面包，光著腳丫在空蕩的家里蹦來蹦去：“我梳子呢？賈維斯我梳子不見了！”

　　于是，一個嶄新的梳子出現(xiàn)在她面前，平整地放在桌面上。
　　“原先的梳子被笨笨失誤收走了，小姐�！�

　　阿黛爾一邊梳頭發(fā)一邊急得跳腳：“我要一個耳機(jī)！我需要你協(xié)助我作弊！賈維斯！求你了！”
　　“對不起，先生說您需要自己通過考試才可以�！�

　　女孩子不甘地抬著頭，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頭頂?shù)臄z像頭，用撒嬌的語氣說：“求你了，賈維斯�！�
　　“阿黛爾小姐，我只是一個程序，我需要服從先生的命令�！�
　　阿黛爾生了氣，拍著自己說道：“我也是你的主人呀。

　　“阿黛爾小姐，考試最好自己通過�！辟Z維斯盡可能不讓她生氣，善意地勸著。
　　阿黛爾可憐兮兮地咬了咬嘴唇，撒嬌道：“求你了，賈維斯，就這一次�！�

　　“只一次嗎？”
　　“對對對，就這一次！賈維斯你就幫幫我吧！”

　　于是，似乎是無奈地，賈維斯沉默了很久才將一個耳機(jī)放在了她的桌面上：“雖然如此，我還是會向先生匯報�！�

　　阿黛爾歡呼一聲，抓起耳機(jī)別在耳朵上，背著書包蹦跳著出門了：“謝謝你啦，賈維斯！”
　　小巧的身影消失在畫面之中，漸漸模糊。

　　4.
　　安靜的考場中，阿黛爾盡可能壓低了聲音：“第三題選什么？賈維斯？”
　　“答案是A。小姐�！�
　　“那第四題呢~”

　　“根據(jù)我搜索的結(jié)果，應(yīng)該是——”

　　賈維斯的聲音忽然終斷了，仿佛是受到什么干擾一般，雜音猛地出現(xiàn)，差點(diǎn)沒將阿黛爾的耳朵吵聾。沒辦法，只剩下最后一題的阿黛爾焦急地用手敲著桌子，等著賈維斯的回答。

　　“賈維斯？你怎么了？是不是托尼生氣了？”
　　“賈維斯？”

　　又是一陣雜音。

　　機(jī)械音仿佛很努力地想要給她答案，然而斷續(xù)的聲音令她根本聽不清楚：“賈維斯？快點(diǎn)啊，我馬上要交卷了，到底選B還是D？”
　　“賈維斯？”
　　嘈雜過后，是死一般的安靜。

　　考場的寂靜漫了過來，如潮水一般淹沒了耳朵。
　　忽然，那溫柔而又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晚安，阿黛爾小姐�！�

　　阿黛爾有點(diǎn)生氣了，盡可能用不被發(fā)現(xiàn)的聲音小聲道：“我要答案，賈維斯！我快要交卷了！”
　　又是一陣嘈雜傳來，機(jī)械音仿佛盡了最大的力氣，穿透了雜音，拋出一個模糊的答案。

　　阿黛爾是真的生氣了：“賈維斯？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聽不清�！�
　　耳機(jī)之中再度沉寂。

　　熟悉的聲音消失了，雜音時斷時續(xù)。
　　終于，萬物俱籟，仿佛所有聲音都被隔絕了一般，阿黛爾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溫柔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再見，阿黛爾小姐�！�

　　5.
　　清晨，阿黛爾在刺眼的陽光中睜開了眼睛。
　　她伸手揉了揉發(fā)痛的眼睛，抱住了身邊的兔子：“賈維斯，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你不要生我氣了，幫我拉上窗簾好不好？”

　　“賈維斯？我知道你在看。”
　　“賈維斯？托尼都沒有生我氣了，我以后不會作弊了，你不要生我氣不理我好不好？”
　　“……賈維斯？”

　　那個溫柔的聲音再也不肯響起了。
　　“你不理我就算了。早安，賈維斯。”
　　阿黛爾從被子之中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點(diǎn)冷。以前賈維斯都會很細(xì)心地為她調(diào)節(jié)溫度，這次他不理她了，所以連溫度都不給她調(diào)了。

　　“賈維斯小氣鬼，我不喜歡你了�！�
　　阿黛爾下了床，再次摔到了地上，頭重重磕上了旁邊的柜子。奇怪了，她明明經(jīng)常滾下來的，以前怎么從來沒有磕到過呢？

　　阿黛爾坐在安靜的屋子里，忽然感到一陣寂寞。

　　6.
　　“托尼，我以后不會再考試作弊了，你告訴賈維斯，讓他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托尼？你怎么哭了？”

　　“我以后會乖乖學(xué)習(xí)的，你不要難過了，我知道錯了……你可不可以告訴賈維斯，我這次考試自己通過了呢？”
　　“你們都是小氣鬼，都不理我就算了�！�

　　7.

　　昆式戰(zhàn)機(jī)，右手邊。
　　“賈維斯是我的副駕駛。”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