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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太晨宮書房里,依然燭火搖曳.天宮的云總是如軟玉琉璃一般的色彩,可是應(yīng)該好軟好軟吧,很舒服的樣子.帝君榻上的云錦織墊也好好睡,小狐貍滿足的拿臉蛋左右蹭了蹭織墊,懶懶的伸了伸爪子,百無聊賴的反躺了過來.腦袋微微調(diào)了調(diào)舒服的角度.看著宮墻外的云彩出神.九條尾巴跟著卷簾被風(fēng)輕擺的節(jié)奏左晃右搖.司命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日奏請過帝君后便早早離去了,成玉也好幾日不見來找我玩了.修仙的事還沒幫我問到呢.帝君今天還沒有下朝會啊.......墨我添好了,書簡擺整齊了.............好吧,燈油還沒有添,可是,我想望一會兒天~!
宮門外,下朝會的帝君,遠(yuǎn)遠(yuǎn)望見悠悠晃動的白尾尖,不自覺的莞爾.沒有發(fā)現(xiàn)那英挺的眉,也會有彎的弧。揮揮手,示意宮蛾禁聲,行禮退下.尋著那白尾尖晃動的方向踱去,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步幅也輕輕隨了那悠然一簇的白色尾尖.頃長的身影終于倒印在小狐貍的眼簾時,九條白狐尾尖立時而止,一個骨碌翻身而起。帝君~~ 蹭蹭的就從塌上躍進(jìn)那人懷里。而那人無比寵溺的笑著偏頭,躲開那濕碌碌的小舌頭,輕輕撫慰,那些表示歡悅亂舞的小尾巴!劬,你可養(yǎng)過狐貍?下界,人間,若有不明,可以問度娘。輕點(diǎn)搜索便會出…………狐貍,犬科。
帝君又看了好一會經(jīng)書了。小狐貍伸了伸爪子從帝君膝上蹦到地上。攤爪,弓身,伸一個長長的懶腰,抖擻抖擻火紅的狐毛。榻上的仙微轉(zhuǎn)了專注在經(jīng)卷上的目光,斜睨到小狐貍身上。果然是沒定性的。旋既又收回目光,專注經(jīng)文。小狐貍抖擻了精神,自娛自樂。咬1尾巴三圈,咬三尾巴五圈。一陳微風(fēng)撫過,燭火順兒升跳搖曳。小狐兒調(diào)皮的刷著九條尾巴,學(xué)那燭火的跳躍擺動。火紅火紅的毛尾比那燭火妖嬈不止千萬。逐火的小紅狐,玩性正濃上竄下跳尋找燃竄得最旺的那簇燭火。完全沒有注意到,榻上那仙,已經(jīng)被余光中的白毛尾尖拉走了思緒,半響只看得一句“是以因緣,經(jīng)百千劫,“。
榻上那仙,放了經(jīng)卷,抬手喚來仙娥。傳司命星君。仙娥退拜之禮還未行完,便又見帝君揮手示阻,淡淡道,退下吧。仙娥含首微禮而退。小狐貍聽說道要喚司命星君,便放過燭臺,竄立到帝君榻前,吐著小舌頭一臉期待的巴望著仙娥。你快點(diǎn)去,叫司命快點(diǎn)來玩!_見帝君微嘆鼻息,起身步出殿外。帝君這是要去哪?不是傳了司命來嗎?…………小狐貍滿臉不解,歪著腦袋望向殿外長身而立的仙人!皝怼 帝君挑起一根眉毛,簡簡道。小狐貍再歪下腦袋,再看那仙人,挑起了兩道俊眉,攤手示意向殿外。小狐貍懵懵的快步跟上,亦步亦趨。
這太晨宮,小狐貍倒也熟悉。做婢女的時候前殿,后殿,偏殿倒也無一處未曾去過!吞鞂m中其他殿閣并無二置。云石的墻,琉璃的瓦,恢宏的柱,雕梁畫棟,朱漆的門。帝君今日走得并不急,小狐貍忽爾前,忽爾后,時爾左,時爾右。時時有仙娥停駐行禮。再往后,便是經(jīng)閣,典室。一排排,一棟棟。小狐貍想起阿爹念念有詞的青丘五荒七部史籍,三十六部法典,必須讀完。四叔確總說她還小,少讀那些個死書,壞了腦筋。帝君,這些都是你定立的嗎?帝君微微含首,輕彎了嘴角,望向小狐貍。是的,小狐貍,你可知,天地萬物皆需有法有令!從混沌初開,到清為天,濁為地。四海初成,八荒形具。從流云涌動到蟬蟄蟲鳴。無一不尊從天道法令。這才能有繁花一世紅塵萬丈,青丘千野沃土無疆。
司命聽仙娥細(xì)細(xì)回稟,玩味的望了望空空的坐榻。令退了仙娥,說不必呈報司命星君來奏。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十三天青云九重,仙山萬頃。前面是紫袍飄飄,后面是紅影搖搖。司命轉(zhuǎn)過身不禁嘆了口氣,情為何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小殿下,你可知何謂三清幻境,菩提凈土。
樓閣漸遠(yuǎn),怎地?這里竟有雪。小狐貍抬前爪蹋了蹋,在雪上留個圓囤囤的小爪印。真涼~!遠(yuǎn)山千雪,清峻逸然。這天宮,不是不分四季的嗎?這是帝君的后花園嗎?身旁的仙并未駐足,拾步而上。山門上書……三清幻境。有點(diǎn)涼啊~,小狐貍哆嗦了一下子?墒怯醒┌!歡快的在雪地里橫沖直撞,留下一串又一串梅花小腳印,竄進(jìn)木叢紅尾一掃,葉上冰凌碎落一地。一個猛子撲進(jìn)雪堆,壞了。這里雪好深。九條尾巴有點(diǎn)慌神的留在外面。晶瑩的雪地里,朱紅一點(diǎn)。帝君挑了挑眉,彎腰從雪堆里扒出了正在拼命向外掙的小狐貍。小狐貍總算透了口氣,慌亂的深吸一口氣,忘了鼻子上還留著浮雪。嗆了嗆,軟萌萌的被帝君拎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攬了小狐貍在臂彎里,輕輕拂去火紅狐毛上的浮雪。小狐爪竟這樣冰涼。到底是還未飛升上仙,這十幾萬年的須彌結(jié)界寒氣太重。
小狐貍蜷了爪在帝君臂彎里略縮了縮。低垂了眼簾,扯了另只廣袖覆上狐背,F(xiàn)在知道寒涼了,剛才玩得可歡?攬著小狐兒進(jìn)了一處圈門。小狐貍驚訝的抬起腦袋,剛才圈門外處處白雪,玉樹瓊枝。怎一門之隔,便是紫竹森森,翠枝綠柳,曲步回廊,蓮池碧落。仙人環(huán)顧一番,不勝了了,拍拍小狐貍的背,向另一處圈門走去。再出圈門溪水岑岑,游魚驚動。小狐兒探長了腦袋,那條魚,那條魚好紅。怎奈,那仙仍一臉不過了了之感,走另個圈門。紅葉漫天,百花之原,霧迷森嶂,飛瀑流霞…………小狐兒不記得轉(zhuǎn)了幾處圈門,經(jīng)了幾季風(fēng)華。在那百花之原,小狐貍看到一只小黃蝶兒,像極了那日青山下追著忘了趕路的小蝴蝶。不貪玩,早點(diǎn)回桃林,就不會有這場救命之恩吧。隨著那仙,再出一門,呵,這不是折顏桃林嗎?小狐貍不解的望向帝君。我們是到了桃林嗎?帝君挑了挑眉,小狐貍,你想桃林了?我便也憶了桃林了。罷了,終不過是幻化的虛境。在我這太晨宮還要攬折顏的勝景?眼前的桃林漸虛,帝君折出了另一處圈門。眼前石板錯落,青瓦黛墻,紫檁門板厚重沉寂。額匾高懸,東華紫府。原來這里是帝君的別院啊。窗欞,抖柱,桌幾,案榻,均是紫檁木制。穿堂過院,再放下小狐貍,帝君去推開了院門。小狐貍亦步亦趨。好舍不得走,好想賴他抱著。留下來又虧心…………怎么辦……!按颂幘吧诲e!暗劬诟艺f話嗎?小狐貍這才放眼環(huán)顧,哇哦~這里真美!只有一株,確不輸折顏十里勝景。滿眼紫煙,層疊云霞,如夢似幻?茨翘購,怕是有數(shù)十萬年吧。小狐貍怕是幻境,拿鼻子嗅了嗅低處的花穗。擾了只小蜂驚惶飛出。帝君輕笑盤坐上花架下的矮榻,“此處并非幻化。這酒倒是折顏的!暗劬焓只隽它S玉酒瓶。開了瓶,一抹醇香。小狐貍記得那香味,只是要比折顏藏給四叔還要醇厚得多。“那是自然,這幾瓶大約是天君既位時折顏送我的吧!啊暗劬,你不是只喝茶嗎?“挑了眉毛,睨了小狐貍一眼,側(cè)依在榻上,持了玉壺,細(xì)細(xì)品這數(shù)十萬年的桃花陳釀。小狐貍看得呆呆的,折顏啊,你又說你丹青無雙。你可畫得出這仙的俊逸?我憑你的畫像沒認(rèn)得他出來。見小狐貍呆萌在那,“小狐貍,你要喝嗎?“趕快把小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樣。拍拍小狐貍腦袋“也罷,小孩子~不能喝酒!靶『鼉荷鷼饬,張嘴想要輕咬輕撫狐毛的手!拔也皇切『⒆。我是白鳳九!好生氣,什么時候才能變回來,不做小狐貍?“帝君的笑意更深了,小狐兒,就這樣挺好的嘛。難怪折顏在桃林天天釀酒。做個閑散仙人,竟如此愜意。
小狐貍追著個核桃打轉(zhuǎn),呲牙咧嘴的想咬開核桃。鳳九啊鳳九,你是天生靈狐,不用修就有人形的。現(xiàn)在,被個核桃打敗成這樣,窩囊不窩囊?現(xiàn)在想想才明白,為什么小妖們百年前年的勤苦修練,要化成人形了。兩只手啊…… 小狐貍恨恨的拿爪子撥了撥核桃。大不了,今天我不吃!!榻上的帝君已經(jīng)有些微醺的醉意!斑^來“小狐貍靈醒的叼了核桃給帝君。九條尾巴又美滋滋的搖晃起來。原來,不會剝核桃了,還會有更好的待遇。帝君細(xì)細(xì)剝出核桃仁放在掌心,送到狐貍嘴邊。小狐貍溫?zé)岬男∩囝^卷走核桃仁時也不經(jīng)意的掃過掌心,蘇蘇的異樣。再撥了另一半核桃,放在掌心,哦~不那樣有些怪。換指尖捏住核桃仁送到狐貍嘴邊。細(xì)細(xì)的牙,輕輕咬,分辨出哪是香脆的果仁,哪是溫潤的手指。每齒啃一下,手指便蘇麻一陣,眼前明明是火紅的狐兒,確浮現(xiàn)那嬌顏的唇瓣。
吃完了,小狐貍還意猶未盡的伸舌頭舔了舔留有碎末的手指,帝君抽開了手,微微坐正。半垂的眼簾看不出情緒。許是那桃花醉藏得太久的緣故,才三瓶而已!靶『,回書房吧,你不能在須彌結(jié)界里呆太久!皳]了衣袖便送了小狐貍回太辰宮的書房。還有四瓶,開了戒便索性做這一日閑散神仙吧。
穩(wěn)落回書房的小狐貍望著依然跳耀不停的燭火,再沒追逐的興致。“帝君,你且自飲。“小狐貍轉(zhuǎn)了身,化出青丘小殿下白鳳九的真身。就著化身之勢,多旋了半圈。女兒家,自是愛極那仙紗飄飄裙裾飛揚(yáng)。細(xì)想了今日,唉~狐貍有狐貍的好,仙娥有仙娥的好,今日要是做仙娥侍茶奉酒,斷不會這樣被早早遣回來。那日成玉說,要與帝君親近。小九九憨憨的答,可親近了,天天抱著,撫著,幸福死了!成玉一臉莫可奈何。點(diǎn)了點(diǎn)小九九嬌俏的鼻頭,虧了你這張四海八荒第二絕色的臉!當(dāng)小狐貍涂他滿臉口水都沒用的。要肌膚相親,才才…………小九九認(rèn)真的睜大眼,等著成玉說下去,確見成玉緋紅了臉,才才才了半天,沒了下文不說,連耳朵也紅了去。才什么呀?成玉死也不肯說了,只說一定要變鳳九才有用,不能一直做小狐貍?墒恰抑挥惺切『偛拍苜囋谒麘牙锇。小九九有點(diǎn)仇悵,帝君今天應(yīng)該不會再來書房了。翻來前幾日司命找出來的修仙的冊子翻看翻看。
修仙…………嗯~這記得挺詳細(xì)的!版隙,羿妻也,竊王母不死藥服之,奔月。" 偷的藥也能成仙呢?且先記下。明兒個問問司命,西王母住在哪一天。小九兒看得認(rèn)真,這小妖兒成精的倒是挺多的。無外乎釆日月之精華,納天地之靈氣。哈哈,迷谷可是占著青丘最好的日月光華呢!那小巴蛇呢?他們都不是凡人啊………嗯,凡人…凡人…………凡成仙的好少啊~!……咦,成玉!她就是凡人修成的仙啊~!可她那些前程往事……死活不愿講。九九看得認(rèn)真,記得仔細(xì)。咻的,有人幻化來了書房。小九九驚了一懼,尾巴差點(diǎn)都嚇出來了。立刻藏到書閣后。待仙云散去,才認(rèn)了那一身紫袍銀發(fā)。當(dāng)真七瓶都喝完了?連空瓶都要帶回來嗎?小九在書閣后竊喜,還好躲得快,沒來得急化回原身。榻上那仙,微換了身姿,垂目而臥,微瞥了眼書閣邊露出那杏粉的裙腳,斂了或深沉或凌厲,或冷或暖的眸,若玉天成。
僵了頸脖大氣不敢出一口的小九九,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榻上醉臥的沉紫仙姿。心像一直掛在嗓子眼,隨時都有跳出來的可能。數(shù)著自已咚咚跳的心1……,2……,3……,4……,…5,…6,…7………………天宮歲月彈指過,世上繁華一千年。這心跳的節(jié)奏,怎像有千年萬年那樣綿長。九九啊,我想走近看他!鳳九說不行!我只想賴在他懷里,哪怕我只能是只野狐貍。九九啊,那我們變成小狐貍?cè)ヅ闼。鳳九說不能,我想讓他眼里有鳳九的臉。九九啊,他睡著了。鳳九說不,我好害怕睜開眼會發(fā)現(xiàn)我騙了他。九九啊,他醉了。鳳九說不好,我好希望他能含笑的看看我。九九啊,我們用鳳九去看看他,就一會兒~。鳳九說,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九九說,他醉了。九九啊,我們看一會兒就變小狐貍,繼續(xù)賴在他懷里。鳳九說,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九九說,你看他睡了…………化煙而來的小九九在榻前顫顫的問:“帝君,你醉了嗎?“
…… 嗯,或有些醉意吧。若不然,怎有些恍惚,記錯寢殿和書房。……
帝君,你心里,是不是以為那個難纏的青丘白鳳九已經(jīng)走了?是不是以為我是忘恩負(fù)義的人?不是我不想報,而是,我也不曉得怎樣報恩。
……小九九啊,看過了,變小狐貍吧!……
……我不~再賴一會吧,鳳九想在他身邊!蝗缧『憔朐谒角啊
……傻狐貍,都是你,有什么關(guān)系?……偷偷的,你藏起了唇角輕的笑。帝君,你的讀心術(shù)可讀懂了女兒心?斂起犀利的眼可曾見那原本清亮如水的眸子里,盛滿了小女兒的愁。
九九啊,我們變小狐貍吧!
鳳九說:“不,再看他一會兒!
九九啊,我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怎么辦?
鳳九說:“成玉說,親近的,親親他……”
九九整天親呢。
鳳九說:“成玉說,那不一樣!
九九啊,怎么不一樣?
鳳九說:我不知道。
九九啊,我們試一下。
鳳九說:怎么試?
九九啊,靠近他……望著他……然后……然后…… …… ……
然后,懵懂吻上他的鼻翼。輕輕的,柔柔的,帶著不穩(wěn)的氣息,藏著忐忑的愛戀。好喜歡你,不知道要怎樣喜歡你。好喜歡你,可是我好怕你會不喜歡。
九九懵的睜開眼,眼前的天人俊眉平展。驚得小九兒倒吸口涼氣,跌坐在榻前
“天。 本啪,你怎么辦。
鳳九說:我,我,我……
九九啊,快跑……
鳳九:哦……哦,快跑!
杏粉的裙擺紛亂的飛揚(yáng),沒空去看那若玉天成的面上晃過的緋色流霞。
僅顧著那慌亂的步子,沒發(fā)覺,那沉醉的仙人,緩緩的呼出了恐會驚著你的那抹氣息。
微睜了低垂的眼眸,緩緩抬起眼簾,望著那驚惶而去的倩影。明明是她溫暖唇瓣輕觸在鼻翼,為什么像小狐貍的牙啃噬在心里。深深淺淺的調(diào)息,想穩(wěn)回那顆慌亂的心。翻涌的眼波,隨調(diào)息而復(fù)回深若幽谷。小狐貍,還是小狐貍才好…………帝君,你可問過那顆亂了的心,是人兒嬌繞,還是狐兒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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