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花滿樓也沒有想到，萬空空的酒量竟然這樣差。
　　喝醉了的萬空空一改往日那副總半瞇著眼的懶散樣子，坐在凳子上東倒西歪的，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花滿樓身上，開心的絮絮叨叨起一些自出谷以來遇到的新鮮事。
　　她感嘆到出了谷才知道師傅說的也不一定都是對的，像是師傅曾經(jīng)和她講過青樓賭坊里有錢賭有架看，還有頂頂漂亮的小姐姐給你摸小手。可那天進了極樂樓，贏來的都是□□就算了，跟著個一看就知道要搞事的小胡子上了樓也沒有見著他們誰打起來。
　　萬空空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一股可憐巴巴的意味，“最過分的是根本就沒有什么好看的小姐姐，那個兇巴巴的女人還沒有我一半好看呢！”
　　花滿樓順著她給她順毛，以為是單純女孩子間的小情緒，只覺得少女身形太過單薄，對眼前人更多了些許憐惜。
　　萬空空一個人說了許久，像是這才注意到面前有個人的存在，她接過花滿樓遞上的一杯醒酒茶，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滿是好奇：“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瞎子是怎么剪指甲的？我知道你能用嗅覺聽覺甚至只是感覺去知曉身邊發(fā)生的，可你總不能連指甲長（zhang）長（chang）了幾豪幾厘都能感覺到吧�！�
　　花滿樓脾氣太好，也不惱，認認真真回答她的問題，“以前是讓家中的小廝替我剪，可小廝總不如我自己來的細致。后來索性就自己動手了�！�
　　“那你不會剪到手出血嗎？”
　　“最開始，偶爾不小心會。但后來逐漸摸清大抵的位置，也就知道在哪下刀了�！�
　　“哦�！鄙倥疀]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細微的呢喃里帶著失望和一種理所當然，“我還以為是陸小鳳替你剪的呢�！�
　　“為什么這么說呢”花滿樓仍滿帶笑意。
　　“我一直以為你們應該是一對�！鄙倥\懇的補充道，“而且是超級甜那種�！�
　　花滿樓的笑意有些滯住了。他咳嗽了一聲，干巴巴的轉移話題，“今夜的集市好像很是熱鬧，據(jù)說還會放一場很大的煙花，你想看看嗎？”
　　我們的萬喝醉了傻白甜空空成功被轉移了話題，“去河邊看嗎？”
　　“不必那么麻煩。你醉了，我們在小樓的窗前也能看到的�！�

　　三月的春風尤帶些涼意，倒是吹去了萬空空的些酒氣。
　　這是萬空空第一次見到煙花，絢麗的色彩伴隨聲音一起在空中炸開，仿若流星般落在夜空中，有種說不出的壯烈的美。萬空空覺得自己愛上這種絢麗色彩了——她幾乎立即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你媽在西湖邊上炸成一朵美麗彩霞”這句話的正確用法。
　　而后，她忽然又想到，花滿樓卻看不見眼前的這一幕，便覺得有些悲傷了。
　　“你想不想也看一看煙花？”
　　“可惜我是看不到的�！被M樓擺扇，搖搖頭，他當然感受得到少女語氣中的誠懇，更不會以為是她的刻意挖苦。
　　“我愿意做你的眼睛�！�
　　即使花滿樓是個瞎子，也能感覺到少女一雙眼睛在夜里亮得驚人。

　　少女蔥白般的手指，輕撫上他的臉龐，另一只手扯著他的領口，學著那些霸道王爺俏村姑的話本里寫的，強迫他低頭與自己對視。
　　花滿樓只感覺少女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還未散去的梅子酒香凜冽著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
　　很好聞。
　　這已經(jīng)是逾矩了。
　　花滿樓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推開她的，可他沒有。他想可能這梅子酒真的太烈了，他也有些醉了。
　　他不像他的好朋友陸小鳳，對付女人很有一套，總是在花叢中流連�？杉词故顷懶▲P，也免不了有被女人咬一口的時候，既然連陸小鳳都做不到“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花滿樓就更做不到了。
　　他一向恪守禮節(jié)，因一雙眼不能視的緣故，整個人更是耐得下性子，也沒有什么尋花問柳的嗜好，這是他第一次離一個女孩子那么近。
　　少女柔軟的唇瓣貼上了他的，他感受到嘴唇上溫熱的觸感，覺得有些不真實。這是一個小心翼翼又淺嘗輒止的吻，如蜻蜓點水般。
　　花滿樓七歲之前還沒有瞎，小時候他也是見過煙花的。他想不用再看煙花了，此刻他的心里，就是一幅煙花三月的景致了。

　　萬空空再睜眼，面前是一片黑暗，再睜眼，還是一片黑暗。她知道，這個術法她施成功了�，F(xiàn)在她所視的一片黑暗，正是通過花滿樓的眼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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