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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酒冷燈青夜不眠。寸腸千萬縷,兩相牽。鴛鴦秋雨半池蓮。分飛苦,紅淚曉風(fēng)前。……”
歌女咿婉的聲音隱隱約約,有清風(fēng)斷續(xù),夜色沉沉如墨,天上一彎明月似鉤。
白玉堂嘆口氣,忽然就覺得有些無聊起來。
他仰躺在屋頂上,一壇酒,一輪月,一個人。
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了,他想著,忽然又有點憤憤起來,憑什么白爺爺我要有這種習(xí)慣?!
哎!小五!你怎么又上房頂喝酒?
蔣平斜歪著八字胡,滿臉的哭笑不得。
他對四哥笑得肆意又張揚,聲音朗朗意氣揚揚,斬釘截鐵的令人瞠目結(jié)舌:“我•喜•歡!”
我喜歡……?
有什么可喜歡的呢?這種參差不平灰塵滿鋪半點也不平整的地方,有什么好喜歡的?
想他白五爺風(fēng)流天下英俊瀟灑紅顏知己無數(shù),素來都是“駐馬柳橋上,滿樓紅袖招”的主,多少暖玉溫香紅紗帳暖,多少玉手持盞軟語添杯,他怎么會喜歡這種地方?!
他一點也不喜歡!
他只是……習(xí)慣了。
習(xí)慣。
多么強大多么無奈的字眼。
白玉堂狠狠灌下一口酒,挑眉凝目咬牙冷笑,罵:“臭貓!”
臭貓臭貓臭貓臭貓——。!
如果沒有你白爺爺怎么會受這份罪?!
憑什么白爺爺受罪的時候你什么都不知道?!
憑什么如今我山水踏遍由韁縱馬,夜夜望月日日獨飲,你卻連根貓毛都不給我?!
喂喂喂。!你寧愿在那種地方不言不語不動,也不愿再與我把盞持杯,笑飲瓊漿水?!
臭貓爛貓呆貓笨貓傻貓瘟貓混賬貓——!。
他在心里暴跳,橫眉冷對,斜眼撇嘴——你再不來找我,我就真的生氣了。。
半晌沉默,他在心里嘆氣:貓兒,貓兒,好貓兒,我錯了,我不是故意不明白……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仿佛還是那個午后,展昭玉一樣清潤的面頰上有淺淡的紅暈,烏瞳瞳的眸子里有清淺的流光宛然,欲言又止:“白兄,我……”
有什么悄然迸裂,似乎還是某個星月明晰的夜晚,那人垂目斂眉,一支玉簫婉轉(zhuǎn),反反復(fù)復(fù)。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
心慌意亂。
不能等他說完,只急匆匆打斷——“貓兒,我要成親了!”
一息默然。
有輕風(fēng)拂過,枝丫沙沙間,是陽光流瀉的碎影斑駁。展昭的容顏在光影之間模糊,看不清神色的隱約。
他說:“恭喜白兄!
聲音是一貫的爾雅溫然,隱透出小小的欣喜歡悅——如此自然平靜。
為什么你要這么平靜?!
他忽然惱怒起來,那些洶涌翻騰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憤怒?失望?抑或哀傷?
他無法分辨,亦無心分辨。
為什么會這樣?他愿本只是想與他分享自己即將成親的喜悅,不是嗎?
他到底——在期望著什么?
你想說的,究竟是什么呢?
貓兒貓兒,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說,都這么多年了,我擰著,怎么你也擰著呢?
你展昭展南俠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么?你不是溫文爾雅謙和仁柔么?你不是從來八風(fēng)不動唇角帶笑么?怎么這會子就這么記仇呢?
好啦好啦!是我錯啦!你別生氣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看,我都原諒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莫名其妙跑去戰(zhàn)場;我都原諒你冷冰冰的回來,連面都不讓我見,就躲進了那個黑漆漆的地方不出來;我都原諒你連信都沒給我一封,最后還是公孫先生心好寫給我,他說……他說什么?噢!——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展昭,謚。
貓兒貓兒,我可是都原諒你了!
吶吶吶!!你看,我可是每天晚上都在等你。∥业攘撕枚嗪枚嗄昴!
貓兒,貓兒,你一向不跟我生氣的……不氣了好不好?
貓兒貓兒貓兒貓兒……
你讓我夢到你……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我們再一起喝酒,好不好?
貓兒……
恍惚間還是很多很多年前,他提了酒在開封府冷硬的屋頂上斜撐起身子,揚眉挑目,笑容燦燦:“貓兒,上來!”
那人眉眼如畫,清月銀輝里揚眉淺笑,一身的玉潤溫澤。
那時候,他與他都還年少。他們一身正氣笑容朗朗,指點江山談古論今,多少豪杰盡付笑談。
那時候,他與他都還年少。他們俯仰于天地之間,一壇酒,兩雙手,興致起時拔劍舞,藍裳白衫,劍光如水,多少豪情任激揚。
那時候,他與他都還年少。他們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不說別離。
別離,別離。
江湖兒女仗劍倚馬,呼嘯來去自由如風(fēng),道一聲“保重”縱身而去,不必回首無需留戀,倚馬月明拔劍舉杯,想見時總能再見。
他們沒有別離。
那時候,一壇酒,一輪月,兩個人。
日日年年,只道尋常。
從不想,還有如今。
如今……
醒時明月,夢里星輝,卻只是——
一人獨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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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很多很多東西想要表達,那些在我腦海里翻滾洶涌的思緒和情感,我以為我可以寫出很多,然而終究不行。
我的文字太蒼白,太無力,太淺顯。
我寫不出來。
從來就知道寫文這工作與我相隔遙遠,那種或異彩紛呈或妙趣橫生或精致婉轉(zhuǎn)或冷靜犀利或清冷哀傷的絕妙文字,我寫不出來。
我所能表達的,永遠只是包裹情感的那層皮膚,引不起任何共鳴。
于是很灰心。
曾想就這樣罷,別再唬弄人了,只安心做個看客就好。
然而不行。
我太愛他們,那些壓抑不住的流年似水,那些劍影縱橫里的如玉笑顏,那些月影清輝下的把酒暢談,那些藍裳白衫間的闕影相隨,我控制不住。
展昭,白玉堂。
黑夜里閉了眼,一字一字,默默地念。
那個遙遠的年代,你們——是否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