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教堂的鐘聲響起，白鴿飛過天際�！�
　　“她拾起沿途散落的玫瑰，輕聲吟唱似夜鶯婉轉(zhuǎn)嬌啼�！�
　　“綻放的薔薇潔白刺目，又染了誰的血滴。”

　　【上篇女神與海妖】
　　–Chapter1Darling–
　　“我的伊莎……”
　　仿佛垂死一般，女人的腰線劃出柔軟的弧度，又重重落回床上，落了一聲沉悶的輕響。
　　晨曦被厚重華麗的天鵝絨窗簾隔絕，只有一線微茫日光偷溜了進來，在大理石地面上灑下一絲金光。床上帷幔密遮，只能依稀聽到兩聲極細的喘息。
　　一只白皙的手掀開帷幔。
　　此刻，屋內(nèi)卻有晨曦飄灑而出——她有著一頭金發(fā)。
　　那一線陽光順著她的腳步緩緩掃過她潔白的胴體，以及右踝上艷紅的玫瑰刺青。
　　——那紅玫瑰嬌艷欲滴，轉(zhuǎn)眼被雪白的裙擺蓋住。
　　“那些男人就喜歡你這一副圣潔無瑕的模樣�！绷硪浑p手探了出來，將帷幔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膚色蒼白的姑娘。她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拄著頭直勾勾地盯著伊莎貝爾一件件穿好繁復(fù)純白的衣裙。
　　伊莎貝爾用湛藍的眼眸瞥了她一眼，不做聲。
　　床上的女人裹著黑色的床單，卻掩不到手臂、肩頭到鎖骨的紅痕。她銀色的長直發(fā)垂到床下，凌亂卻別有味道。她笑著走下床來，銀發(fā)披身，黑色床單滑落在地，如古老傳說中的塞壬海妖，一步一步走向伊莎貝爾，一雙手臂將她輕輕環(huán)住。
　　“我還是喜歡你穿紅色。”她輕呵了一口氣，聲音低而魅惑，在說過這一句之后，又笑著將伊莎貝爾摟緊，“不過也好。那般教人神魂顛倒的紅玫瑰，只有我一人才能看到�！�
　　“洛蒂絲�！苯鸢l(fā)白裙的女郎蹙著眉輕喚了一聲，海妖姑娘將臉埋入她發(fā)間輕嗅，又笑著起開，輕車熟路地順過伊莎貝爾手中的絲帶，為她系好在腰后。
　　“真美�！甭宓俳z一面贊嘆著，一面披上烏黑的衣裙，遮住了左腳踝上那朵黑玫瑰。她用指尖掠過伊莎貝爾金如曦光的披肩發(fā)，順著發(fā)絲攀上其肩背，在她唇邊輕落一吻。
　　教堂的鐘聲恰好在此時響起，順著風(fēng)遙遙地傳了過來，隱隱約約。
　　“早安。我親愛的姐姐�！�
　　Good morning.My darling.

　　-Chapter2Twins-
　　“親愛的盧斯特伯爵�！�
　　年輕的國王陛下將一捧潔白的玫瑰送到伊莎貝爾面前：“你如此高貴圣潔，和這白玫瑰甚是相配�！�
　　伊莎貝爾今日穿著一身純白而簡單的衣裙，卻又?jǐn)n著一件淡紅色的披肩，那件披肩繡工精湛，綻放著大朵大朵的紅玫瑰，更顯得這朵王國玫瑰艷麗奪目——
　　仿佛潔白的花瓣上沾了淡淡血腥，危險卻又誘惑至極。
　　又似在大片紅玫瑰花叢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唯一的一株白玫瑰。
　　“多謝陛下�！币辽悹枩\笑著接過玫瑰，“玫瑰很美�！�
　　“遠不及你，親愛的……伊莎貝爾。”
　　微風(fēng)悄然吹過，在那輕柔的風(fēng)中，她的裙擺微微飛舞，她的金發(fā)微微搖曳。美人懷抱玫瑰，仿佛名家傾盡最后一分心血的絕筆。
　　噴泉邊那兩道身影仿佛攫盡了這世界上所有的風(fēng)華，將孤寂者隔絕在了一切繁華之外。
　　可望而不可即，可即而不可有。
　　“姐姐……”洛蒂絲喚出聲，提著裙擺，步履優(yōu)雅地從開滿紅玫瑰的花墻后走出來，。
　　姐姐是我的。
　　國王陛下回過頭來，瞳孔映著那款款而來的身影，因被驚艷而緩緩縮小——
　　她膚白如雪，唇紅如血，一頭銀發(fā)如亙古月光傾斜而下，流動著不可忽視的光輝。而那一雙眸綠如翡翠，仿佛絕世珍寶。
　　然不同于面前的女神，她的一舉一動盡是風(fēng)情與妖嬈。
　　“陛下�！甭宓俳z笑著，屈膝一禮，翠色的眸媚眼如絲緩緩掃過國王，落在了伊莎貝爾身上。
　　她的視線掃過時，有那一分隱隱約約的閃爍，和著他的心跳。
　　“我親愛的妹妹。”伊莎貝爾側(cè)過身，不留痕跡地遮住洛蒂絲，“你的病還沒好，怎能如此便跑出來？”她的視線不滿地落在妹妹的身上——她穿的還是睡裙。
　　洛蒂絲任憑姐姐將自己的披肩給她披上，遮住了裸露在外的部分肌膚。
　　“陛下�！币辽悹柣厣碇虑�，“我妹妹一向身體不好，我這就先帶她回去了�！闭Z罷她又是一禮，拽著洛蒂絲拐過了花墻。
　　在身影消失的一剎，洛蒂絲回眸看了那位國王陛下一眼，唇邊勾起興味笑意。
　　“姐姐。這種與你毫不匹配的花，你也收得下……”她回過頭來，拿過伊莎貝爾手中的花束，低低地笑著，“不過若是姐姐喜歡，那全天下最名貴的紅玫瑰或是黑玫瑰，只要你喜歡，我天天送你，又如何？”
　　白玫瑰被拋棄在地，被隨意地踢開。
　　我們是孿生的姐妹。我們只屬于彼此。
　　國王走出花園，忽然有一陣不小的風(fēng)從身后吹來，攜著零散的幾片白玫瑰花瓣飛過眼角。
　　國王回頭一眼望去，花園之中盡是怒放的紅玫瑰與黑玫瑰。

　　-Chapter3Only-
　　“姐姐……”洛蒂絲將長腿一勾，便勾住了姐姐的腰身帶至身前，“那位國王陛下……他還不到十八歲呢。你真的要嫁給他？”
　　“這是父親當(dāng)年定下的婚約�！�
　　“可我不喜歡他�！甭宓俳z隨手?jǐn)堊∫辽悹柕募�，“而且，他能有我讓姐姐快活么？”她的另一只手順著脊背滑至腰間，引得懷中人一聲輕而低的喟嘆。
　　“姐姐你看，你身上的每一寸，我都如此熟悉�！�
　　伊莎貝爾輕喘著起身，雙手撐在洛蒂絲枕邊，然后騰出一只手來，挑起妹妹的下頷：“那你要怎么辦？”
　　洛蒂絲的笑如綻放的罌粟：“讓我殺了他吧。姐姐。”
　　伊莎貝爾的眉頭倏然蹙起：“你瘋了？那可是國王！”
　　洛蒂絲笑著伸出手，擁她入懷，親吻她的鬢角：“那要怎么辦呢？姐姐？我的伊莎……”旖旎輕喚如同毒藥，細碎而熾熱的吻順著金色發(fā)絲一路向下，灼過白皙細滑的皮膚。
　　伊莎貝爾蹙了眉，將妹妹從身下拎起來，吻上那嬌艷鮮紅的唇。
　　“洛蒂絲。”她輕呢，指尖撫過妹妹的唇瓣，“你也一樣，只屬于我一個人�！�
　　窗外，傳來街上吟游詩人的吟唱，和著溫柔繾綣的白色月光。風(fēng)中也有夜鶯低唱，胸口的玫瑰刺為詩人寫下新的詩章。
　　“所以，”伊莎貝爾直起身來，愛憐地?fù)徇^那具潔白如雪的軀體，“我不要其他人看見你�！�
　　“我的黑玫瑰。”
　　洛蒂絲抬起手，勾下姐姐身上披著的艷紅睡裙，按住她的腰，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
　　雙腿交疊在一處，腳踝處的刺青仿佛花開一株，一黑一紅，相偎相依。
　　“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的�！甭宓俳z笑得嫵媚肆意，熾熱的吻隨后走遍了身下人的全身。
　　“而姐姐的一切，也只能都是我的�！�
　　只是我的。

　　-Chapter4beauty-
　　“她的金發(fā)如晨曦，帶著初春一般的暖意。”
　　“她的步履優(yōu)雅從容，仿若維納斯從神殿復(fù)蘇�！�
　　“她的容貌無法用言語描摹，但教每一個人都能心動�！�
　　吟游詩人曾成百上千次贊美過這位神女一般的女伯爵，將她的美帶入了王國的每一個角落。
　　而洛蒂絲這支被養(yǎng)在籠中的黑玫瑰，終于悄無聲息地，將自己妖異的花瓣探出了籠外。
　　那個美貌驚人如海妖一般的女子，終于霸道而張揚地占了半幅吟游詩章。而她甚至因為更神秘、更妖嬈，風(fēng)頭隱隱蓋過了她的孿生姐姐。
　　伊莎貝爾站在窗邊，手中還剩半杯紅茶的瓷杯落入托盤中，一聲脆響。
　　她一雙藍眼幽冷如冰。
　　入夜，吟游詩人靠在開滿白玫瑰的花墻邊昏昏欲睡，柔和的月光如薄紗一般披在他身上。他抱著懷中的風(fēng)笛，有幾張詩篇從領(lǐng)口露出來，露在最外面的正是新寫上去的幾句之一——
　　她是海妖的后裔。
　　幾乎每個人在看到洛蒂絲的時候，都會用“海妖”一詞來評價她。因為她實在是太具有誘惑力了，她的一舉一動，都是渾然天成的魅惑。
　　可憐的詩人抱緊了懷中的風(fēng)笛，轉(zhuǎn)了個身，那張詩篇便飄了出來，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詩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撞上了冰冷的劍光。
　　血噴灑而出，順著劍鋒劃出的弧度，潑上了白玫瑰的花墻。
　　玫瑰轉(zhuǎn)眼被血染紅，在輕柔的月光下紅得刺目。
　　華美長靴踏上了那張詩篇，狠狠碾著，直到那張薄紙爛得不成樣子。
　　被割開的血管還在汩汩地向外冒著血，溫?zé)岬臍庀⑿煨鞌U散，在空氣中蘊著久久不散的黏稠甜膩。
　　“這般粗陋的詩句，可形容不出她的美�！�
　　女伯爵一身艷紅騎裝，與那圣潔如神一般的王城明珠判若兩人。
　　“但她的這份美，亦獨屬于我�！�
　　花墻上的紅玫瑰冶艷而芬芳。

　　-Chapter5Wedding-
　　“姐姐……你可真自私啊�！甭宓俳z輕聲嘆息著，為姐姐系好婚紗上的腰帶�；榧喩侠C著朵朵白玫瑰，卻讓洛蒂絲覺得無比扎眼。她賭氣似地抱住姐姐，掀開婚紗的領(lǐng)口，狠狠咬上那白皙嬌嫩的皮膚。
　　伊莎貝爾一驚，無意識嚶嚀了一聲，卻在下一刻清明而決絕地推開了洛蒂絲。
　　“洛蒂絲。”伊莎貝爾蹙著眉用絲帕擦去牙印處不斷滲出的血珠，隨后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稍有凌亂的衣服，“婚禮就開始了。”
　　“其實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吧？我的伊莎。”洛蒂絲大笑起來，放肆而妖嬈，“你想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洛蒂絲！”
　　洛蒂絲張狂的笑聲不止，半晌，她舌尖舔過嘴唇，說道：“那好。我親愛的姐姐。我會成全你的�！�
　　她退后一步，牽過姐姐的手，細致地吻過。
　　“你真美。我的伊莎�！�
　　但我也曾說過，你的一切，都只屬于我。
　　最后，洛蒂絲又優(yōu)雅地行了一個吻手禮，道：“新婚快樂。姐姐。”
　　伊莎貝爾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捧著潔白的玫瑰花束走向教堂。她將成為王后，而她的妹妹將成為新的盧斯特伯爵。
　　這是她用來彌補洛蒂絲的�？尚Φ膹浹a。
　　而在新婚前夕，這個外表圣潔高貴的女人還和自己的妹妹在伯爵府邸進行著糜亂而香艷的□□。
　　她在妹妹耳邊說道：“你不要和那些人接觸……我親愛的洛蒂絲。”舌尖滑過妹妹的耳垂，“我會回來找你的�！�
　　洛蒂絲但笑不語，身下玉體橫陳美景旖旎，她眼中卻有冷芒閃過。
　　在睡過去之前，伊莎貝爾并沒有聽清妹妹的低語。
　　“姐姐你……怎的會如此天真呢�！�
　　令無數(shù)貴族趨之若鶩的王城明珠最終還是嫁給了年輕的國王做了王后，而王后的妹妹恰巧病愈，繼承了爵位，開始周旋于衣香鬢影之間。相比于她姐姐的不可侵犯，她妖嬈如海妖，更教無數(shù)男人為之傾倒，不顧尖刺亦要采擷。
　　人稱，“王城的黑玫瑰”。

　　【中篇愛欲與毒藥】
　　-Chapter6Hell-
　　洛蒂絲動作優(yōu)雅地切割著盤中帶血的牛排，用叉子叉起一小塊放入口中。僅僅三個月，洛蒂絲不僅毫無被圈養(yǎng)的禁臠的影子，反而比她的姐姐更像一個王國的女伯爵。
　　優(yōu)雅、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而只有少數(shù)“入幕之賓”知道，撕下這層冷艷的外衣之后，這位女伯爵是個多么妖嬈而放浪的□□。
　　刀叉落回餐盤，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伊莎貝爾抬眼看向面前似陌生卻又熟悉的妹妹，忽然感覺有些無味了起來，
　　“姐姐。”洛蒂絲擦過嘴角，起身走到伊莎貝爾身后，俯身抱住她，蹭了蹭那晨曦版的金色卷發(fā)，“你總算是來找我了�！彼鋈挥值拖骂^來，在姐姐耳邊低聲道：“可惜……我們都早已不屬于彼此。”
　　伊莎貝爾極力忍耐，才沒讓自己拍案而起，抬到半空中的手重重地落在椅子的扶手上，掌心紅了一片。
　　洛蒂絲心疼地執(zhí)起她的手，順著那紅印吻著：“姐姐你看你……這么不小心。”
　　“洛蒂絲�！蓖鹾笠延辛穗[隱的怒意。
　　而回應(yīng)她的，是妹妹張狂的笑聲。她笑過之后，像是要窒息一般，毫無停頓地接著道：“我在……我的伊莎�！�
　　——于是理所當(dāng)然地，她們在這盡數(shù)載了她們十幾年記憶的伯爵府邸內(nèi)放縱著。洛蒂絲比以往要更為狂熱，似乎要將伊莎貝爾吞噬殆盡。
　　如此方算血肉相融，如此才可永生不離。
　　舌尖在那朵紅玫瑰上游離，洛蒂絲用小小的尖牙惡劣的刺破了玫瑰花蕊處的肌膚，再貪婪地舔舐滲出地血滴。
　　“我的伊莎。你真可愛。”洛蒂絲撐起身子，翡翠一樣的眼眸亮如夜晚捕獵的某種野獸，“真想把你吃掉……這樣，你就永遠，都屬于我一個人了�！�
　　伊莎貝爾眉頭一蹙，重重地拍了一下洛蒂絲的腰身：“那你呢？你要如何只屬于我？”
　　食指按上了伊莎貝爾的唇，海妖伏在她身上，那唇邊的笑、那媚人的音，仿佛都是蠱惑人心的毒藥。
　　“那，姐姐也吃掉我好了。然后……”她俯下身，咬住伊莎貝爾的耳垂，舌尖掃過那因充血而愈發(fā)敏感的耳珠。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帶著滿身殘破的血肉，以及瀕臨天堂的歡悅。

　　-Chapter7Rose-
　　王后懷孕了。
　　初聽到這個消息，盧斯特女伯爵仍然優(yōu)雅地、一絲不茍地與一位金發(fā)藍眼的貴族公子共進早餐。
　　“王后懷孕了？”洛蒂絲無所謂地重復(fù)著，將帶著血絲的牛排送入口中。嗯……果然沒有姐姐的血美味啊。
　　“是的，伯爵�！�
　　女伯爵隨意地“嗯”了一聲，撩了撩銀如月光的長發(fā)，隱約露出胸口的雪色與開在其上的點點紅梅。感受到對面?zhèn)鱽淼牡囊暰�溫度逐漸升高，她嫵媚一笑，起身攬過那位公子接吻。
　　可接下來并未發(fā)生什么順理成章的事情——激吻過后，就在貴公子的手剛剛撫上她的裙帶，她忽然把男人推開，披上了綴著精致的布藝黑玫瑰的披肩，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閣下待的時間夠久了。請回吧�！�
　　男人雖有欲望，卻仍是因為受過貴族教育而保留了貴族風(fēng)度，“那親愛的盧斯特伯爵，我下次可以再來見你嗎？”他的話并不隱晦——只因他“清楚”眼前的女人樂于接受這樣的話。
　　洛蒂絲聞言，朝他露出了甜美而曖昧的笑。貴公子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速度正在加快，他看到那兩片嬌艷如紅玫瑰花瓣的唇輕輕開合，吐出了他要的答案——
　　“沒有下次�！�

　　女伯爵站在窗前，遙望著那恢弘莊嚴(yán)的王宮。半晌，終是招來了侍從。
　　“后園的黑玫瑰開放了�！彼f，“去摘一束，給王后送去�！�
　　“是�！�
　　王宮內(nèi)，國王正攬著自己的妻子走過長廊，輕聲絮語。而我們賢良而高貴的王后正溫柔地笑著，一手輕輕地?fù)嵩谧约旱男「股稀?br>　　等走回寢宮，王后在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賀禮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束怒放的黑玫瑰，還帶著清晨未干的露水。那束黑玫瑰如此霸道而放肆，讓所有珍寶在此刻都于王后眼中黯然失色。
　　“這是……盧斯特伯爵送來的？”國王攬著妻子，查看那記著送禮人的卡片，眼前卻不禁浮現(xiàn)出初見時那雙翡翠般的眸，以及那迷離勾人的眸光——那是個如海妖一般誘人的姑娘。
　　王后卻始終沉默著。
　　“姐姐�！甭宓俳z舉著一杯紅酒，遙敬王宮的方向，“以后每一天，我都會為你獻上一束黑玫瑰。”
　　每一束每一朵，都是我在看著你。

　　-Chapter8Snow-
　　王后從夢中驚醒。此時已是天亮，而洛蒂絲的玫瑰如期而至。她盯著那束玫瑰，明知道自己應(yīng)該把它扔出去，可又像被下了魔咒一樣，不舍而迷戀。
　　所以當(dāng)她回過神來，寢宮內(nèi)已經(jīng)擺滿了黑玫瑰——餐桌、窗臺、梳妝臺、床頭……凡是有花瓶的地方，盡是詭譎而美麗的黑色玫瑰。
　　時間隨著每天一束的黑玫瑰一點點過去，哪怕是在冬天，那些被養(yǎng)在溫室中的花也不曾間斷過。
　　“什么時候下雪了……”王后喃喃道，讓侍女搬了椅子到寢宮外，此時雪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她便披了厚實的披風(fēng)，在烏木框的窗前坐下。
　　烏木窗框與窗臺上的黑玫瑰相映著。
　　“伊莎�！眹醺┥碓谒砼裕瑘�(zhí)起她的手，“怎么那么不小心？”
　　溫柔賢良的王后剛剛正在走神，以至于縫衣針扎破了手指都不曾發(fā)覺。此時回過神來，方才覺得指尖刺痛。
　　“如果我生的是個女孩兒……”她輕聲道，呆呆地望著雪地出神——她視線所落的那處正有一滴從她指尖剛剛滴下的血，襯在白雪之上，卻又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美。
　　就像是那個女人。
　　“嗯？”國王撫著妻子的發(fā)，細心地為她一遍遍擦去指尖的鮮血，耐心地等待著。
　　“如果我的女兒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鮮血一樣紅，頭發(fā)……”她險些就說出了“是像月光一樣的銀色”，她頓了頓，目光瞥向國王烏黑的發(fā)色，又漫無目的地轉(zhuǎn)著，最后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定在烏木窗框上：“頭發(fā)就像烏木框一樣黑，那該有多好啊�！�
　　年輕的國王心里忽然涌起一陣暖流，將妻子擁在懷中，在心中勾勒著未來女兒的容貌。
　　——但是為什么，他無數(shù)次夠了，最后都會變成那膚白如雪、唇紅如血的海妖？
　　窗臺上的黑玫瑰，正在寒風(fēng)中怒放著。

　　-Chapter9Princess-
　　王后沒想到的是，她當(dāng)初一句無心之語，竟然成了真。新出生的小公主膚白如雪、唇紅如血，頭發(fā)如烏木一樣黑。
　　而那雙眼睛湛藍澄澈如湖。
　　只是新出生的小公主身體不是很好，國王與王后生怕愛女夭折，便將她送去了宮廷御醫(yī)那里。而剛經(jīng)過生產(chǎn)的王后也似乎變得羸弱，剛一經(jīng)風(fēng)便著了涼。
　　當(dāng)她退了燒蘇醒過來，坐在她身邊的竟是洛蒂絲。
　　“洛蒂絲？”
　　“姐姐，你醒了？”洛蒂絲將伊莎貝爾扶起，細心地給她墊了枕頭，“你昏睡了三天，我很擔(dān)心……”洛蒂絲咬了咬下唇，沒有接著說下去。
　　伊莎貝爾到底還是心軟的，她握住妹妹的手，輕聲喚道：“洛蒂絲……”
　　“我去看了小公主，我的那位外甥女。”她笑，眼神中的光有些促狹，“長得跟我這個小姨真像�！�
　　但那一頭黑發(fā)著實讓人心厭。
　　伊莎貝爾笑了笑，有些無力，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更有一絲莫名地心慌。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么，也錯過了什么，已經(jīng)看不透這個她從小養(yǎng)到大的妹妹了。就在妹妹笑的時候，她甚至都分不清那是高興亦或生氣。
　　“姐姐，”洛蒂絲忽然道，“那些玫瑰，你喜歡嗎？”
　　“嗯……怎么了？”伊莎貝爾只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沒事。”洛蒂絲似乎笑得很開心，“你喜歡就好，我的伊莎。”她低下頭來，在伊莎貝爾唇上輕輕一吻，“那我先走了。姐姐，你要好好休息�！�
　　她走出寢宮，正好與聽到王后蘇醒的消息而匆匆趕回的國王相遇。女伯爵依然步態(tài)優(yōu)雅，行過禮后輕盈地走過長廊。
　　國王怔怔地望著那道黑色的曼妙倩影，半晌才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失禮。他剛一轉(zhuǎn)身，腳步卻忽然頓住。
　　腳邊是一直新鮮的、盛放的黑玫瑰。

　　-Chapter10Poison-
　　“陛下……”
　　“你不愧……”國王迷夢地垂下頭，在她頸窩里微喘著，“有海妖之名。”
　　昏暗的光線淡淡地灑在雪白的女體上，紅唇依然嬌艷如血。洛蒂絲的手撫過年輕國王的烏黑頭發(fā)，半瞇起雙眼。她攏了攏自己的銀色長發(fā)，艷紅如血的唇抿出興味盎然的弧度，執(zhí)了一朵黑玫瑰靠近唇邊。年輕的國王迷迷瞪瞪地想著，這玫瑰香氣似乎與他在王宮里聞到的不同，純凈而芬芳。
　　“陛下，”她的聲音甜如蜜糖，“請記住我，洛蒂絲盧斯特。王城的黑玫瑰，以及……”她雪白的身軀貼上男人熾熱的胸膛，手臂滲出攀住他的肩背，在他耳邊低聲道：“海妖的后裔�！�
　　街上吟游詩人曾經(jīng)吟唱過的詩章霎時沖入他的腦海。
　　那一剎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打破，女子笑著驚呼一聲，被壓在了鋪滿黑玫瑰花瓣的床上，她執(zhí)著那朵黑玫瑰劃過唇邊，似是帶起了最能誘惑男人的弧度。國王也許知道這是一個錯誤——盡管婚外情這種事情在上層貴族中幾乎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但他似乎被這個女妖蠱惑了一樣，沒有辦法停止。
　　這只海妖，這朵黑玫瑰，這令人為之瘋狂的成熟魅惑。
　　黑玫瑰嬌艷而芬芳。洛蒂絲最終還是成功引誘了年輕或者可以說年少的國王，成了他的情人。而可憐的王后纏綿于病榻，至死還做著這兩樣?xùn)|西都獨屬于自己的美夢——而縱然她知道，也只能徒增死亡的痛苦罷了。
　　“姐姐，我成全你……成全你的貪心�！�
　　“但是貪心的人，終將一無所有�！�
　　后來洛蒂絲輕吻手中的紅玫瑰，將它放在王后那雕滿白玫瑰的墓前。
　　這樣的關(guān)系一直持續(xù)了三年，但每日送給王后的那束黑玫瑰從未間斷。又是這樣一個早晨，她從床上坐起來，穿上綴著黑玫瑰的長裙，攏起月光般的銀色長發(fā)。陽光明媚地灑入屋內(nèi)，她回過頭看向床上轉(zhuǎn)醒的年輕男人，輕笑著道早：“早安。我親愛的陛下�！�
　　Good morning.My darling.
　　一如過去的無數(shù)個早晨，她笑著對那個金發(fā)藍眼的美人說道。
　　翠眸中冷芒閃爍著，她笑著背過身去，拿起梳妝臺上一支干凈的玫瑰。
　　“陛下，我有點想念我的小外甥女了。她叫什么來著？”
　　國王依舊一副失神的樣子，聽到她的問題，頓了一下，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答道：
　　“叫白雪�！�
　　“白雪么？”洛蒂絲笑，“可真是個好名字�！�
　　多么潔白干凈，多么想讓人弄臟。
　　教堂的鐘聲又一次遠遠地傳來。洛蒂絲放下手中的黑玫瑰，唇邊笑意漸濃。
　　最后一束黑玫瑰，應(yīng)該已經(jīng)送到了。
　　至此至死，你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滿是我親手種下的毒。
　　你是我的。我的伊莎。
　　“黑玫瑰浸滿毒藥，承載愛欲滲入你骨�！�

　　【下篇黑玫瑰與白薔薇】
　　-Chapter11Mirror-
　　洛蒂絲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自上任王后伊莎貝爾“病逝”，洛蒂絲成為新的王后那一年，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時光。這五年來，那些曾經(jīng)甚囂塵上的、有關(guān)王室中香艷秘聞的傳言漸漸也平息，可王室中卻仍是暗流洶涌。
　　曾經(jīng)那每一束黑玫瑰，都沾有慢性的致幻毒藥。一連四年的浸染，讓伊莎貝爾終是受不住折磨而死，而年輕的國王陛下也不可幸免，如今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
　　當(dāng)然，在此之前，她也生下了一個孩子，一位王子。
　　而當(dāng)年給她毒藥的那位巫師也送了她一面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魔鏡，但她只用過一次便將其冷落在了一旁。
　　那時婚禮當(dāng)晚，她拖著繁復(fù)潔白的婚紗走上閣樓，對那面魔鏡問道：“你告訴我，誰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當(dāng)然是您。王后殿下�！�
　　——于是洛蒂絲發(fā)怒了，這導(dǎo)致她差一點就砸了這面不知死活的鏡子。她抓著鏡子的邊沿，幾乎是毫無形象地怒吼著：“是我姐姐伊莎貝爾！這世上最美麗的人是我的伊莎！”
　　“她已經(jīng)死了。王后殿下。”魔鏡仍然不知死活地說道，“而且，她生前已經(jīng)被毒藥折磨得極為消瘦，不再是王城第一美人了——毒藥是您親手下的，您應(yīng)該再清楚不過�！�
　　洛蒂絲抄起手邊的水壺砸過去，然而水壺成了碎片嘩啦啦落下，鏡子卻仍安然無恙。魔鏡甚至更加生龍活虎地叫囂著：“是您殺了她。王后殿下�！�
　　于是最后，這面魔鏡就被鎖了起來，在冷清無人的閣樓中卻也仍舊一塵不染，仿佛在等待著那個高貴女人下一次的造訪。
　　而洛蒂絲此刻正站在這面魔鏡面前，時隔多年終是又問出了那個許久都不敢問的問題。
　　“魔鏡，誰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當(dāng)然，如果魔鏡回答了別人，她自然是要將那人殺掉的。
　　“是您。王后殿下�！�
　　這一次，尊敬的洛蒂絲王后沒有發(fā)怒，只是漠然轉(zhuǎn)身，下了閣樓。她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華美非常，卻襯得她的背影十分落寞。
　　一樣的答案。這是她早就料到的。
　　為什么呢……明明是自己親手做的，到最后也沒有半分后悔，可為什么眼淚會不斷地留下來呢？
　　不過……姐姐至死，肌膚的每一寸都浸滿了她親手種下的毒藥，她的每一滴血、每一份肉、每一根骨，都是屬于她洛蒂絲的。
　　這便夠了。

　　-Chapter12Crazy-
　　“小姨？”一個黑黑的腦袋在寢宮門口探了探，確定沒其他人，才抬頭沖洛蒂絲甜甜一笑：“小姨，我可以進來嗎？”
　　洛蒂絲點頭默許，白雪便抱著枕頭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鉆進了被窩：“今天我也要和小姨一起睡！”說著她還鉆進了洛蒂絲懷里，埋在她胸口蹭了蹭。
　　“你父王這才去行宮療養(yǎng)不久，你就開始黏我。以后我要是也走了，你能去黏誰？”洛蒂絲有些無奈地揉過白雪的頭發(fā)，動作雖然輕柔，可眼底的柔情卻少得可憐。
　　“小姨不會離開我的�！卑籽┥斐鲂「觳箔h(huán)住洛蒂絲的腰，“我也絕對不會離開小姨的。”
　　仿佛有什么東西重疊。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親愛的洛蒂絲�！�
　　洛蒂絲的眼神冷了冷，將女孩兒從自己懷里拽了出來，“你母親也曾說過這樣的話。然而她最終還是離開了。而你，我親愛的白雪，”她冷笑著，“你也終究是要嫁人的……”
　　“那我就不嫁！”女孩兒卻堅定得斬釘截鐵，抱緊了洛蒂絲的手臂，“我要永遠留在你身邊！”
　　洛蒂絲失語片刻，重重地揉了揉女孩兒的頭：“胡鬧�！彼S后熄了燈，將女孩兒抱在懷里，“快睡吧�！庇心敲匆凰查g，她忽然覺得，就算這的女孩兒流著她姐姐和別人的血，也似乎沒那么讓她厭惡了。
　　——“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我會永遠愛你�！�
　　夢中的美人發(fā)如晨曦，眸如清湖，一身紅色衣裙讓她看起來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
　　只是這朵玫瑰如今已經(jīng)凋零。
　　“我也永遠愛你。我的伊莎。”她看見了自己吻住了那個女人——那個自己一身黑衣，妖嬈如海妖一般。
　　多么相配啊……她贊嘆道。只可惜，今生今世，她們已再也無法站到一起。
　　紅玫瑰已然凋零，而黑玫瑰亦已枯萎。
　　只留了歲月中的滿地殘骸，被歲月踐踏成了滿地污泥。就像左右腳踝上各自的玫瑰刺青，再也沒有機會交纏到一起……
　　她忽然醒來。外面天光已經(jīng)大亮，白雪不知何時早已醒了，抱著枕頭睜著清澈如湖水的藍眸看著她。望著那和自己酷似的膚色和唇色，以及那湛藍的眸色，洛蒂絲起身捉住女孩兒潔白無瑕的腳踝，內(nèi)心忽然瘋長著一個隱晦卻又瘋狂的念頭——
　　“白雪，笑意在你右腳踝上紋一朵紅玫瑰，好不好？”

　　-Chapter13White-
　　轉(zhuǎn)眼間，白雪公主已經(jīng)長到了十六歲。這位國王的掌上明珠膚白如雪、唇紅如血，若不是知情人，都要以為她和她的繼母才是親生的母女了。
　　白雪公主的繼母，如今的王后洛蒂絲，正是膚白如雪、唇紅如血，只是那一頭長發(fā)是月光似的銀白，眸色也是純粹而艷麗的翠色。
　　但這十年來，公主與王后深居簡出，就連王后的親兒子，都只見過母親寥寥幾面，更別提那個被母后看得極緊的姐姐。
　　“親愛的�！卑籽⿵纳砗蟊ё×鲃又澳阏婧每��！�
　　洛蒂絲轉(zhuǎn)了個身，手撫上白雪的面頰。白雪和她的母親長得很像，但眉眼相比于伊莎貝爾更為艷麗，也因為膚色和唇色的原因，她更像洛蒂絲一些。
　　“我也喜歡你的眼睛……親愛的白雪�！�
　　除了那頭黑發(fā)，少女身上的每一處都足以讓她瘋狂。她多么像自己和姐姐的結(jié)合體，那么完美，那么可愛……
　　又那么干凈，不染一絲污垢——這是她和姐姐所都不具備的。她就像一朵白薔薇，讓她不敢靠近，卻又想不計后果地將她弄臟。
　　將這朵美好的白薔薇染上血與泥，讓她沾上塵土，讓她所有的美好與光輝都只有自己能看到。
　　陰暗而妖嬈的黑玫瑰終是在心底的灰燼里復(fù)生，又扎了根。
　　所以在公主十五歲那年，洛蒂絲將這朵白薔薇誘拐到了床上——就像當(dāng)年她們姐妹倆互相對對方做的那樣。少女的身體年輕而嬌嫩，像是一朵半開不開的花一樣，青澀而愈加誘人。
　　而她右腳踝上紋的那朵紅玫瑰又隨著其年齡的增長而抻開了些許，看上去就像是完全開放了一般。
　　真好啊……年輕的女孩兒。
　　整個宮廷都已落入了王后手中，洛蒂絲幾乎不需要有任何顧慮。小公主聽話、溫順而又聰慧，又一心想留在她身邊，如此一來，她們接連幾個月都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放浪而迷亂。
　　直到有一天，洛蒂絲又站在了魔鏡前，問出了那個她已有十年不曾問過的問題——
　　“誰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魔鏡這一次沒有之前那么對答如流，而是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是白雪公主。王后殿下�！�
　　洛蒂絲沉默著，半晌才重復(fù)了一聲：“白雪？”
　　“是的。王后殿下�！�
　　心底忽然有什么陰影擴散開，斑斑點點，覆蓋了那稀薄的憐惜。

　　-Chapter14·Ill-
　　當(dāng)洛蒂絲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站在了白雪面前，手中握著尖利寒冷的匕首。
　　“白雪。我親愛的姑娘。”她撫上少女的面龐，“你在你的臉上劃上一刀好不好？就一刀……不會痛的……”
　　在白雪驟然縮緊的瞳孔中，她看見了自己的臉卻狂熱且哀傷。
　　“白雪，我不能接受�！甭宓俳z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滑過臉龐，“你不可以……你不可以是這個世上最美的……”
　　白雪公主慌亂地伸出手，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卻怎么也擦不盡。
　　“——因為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只有你的母親。”
　　手中的匕首閃著凜冽寒光，但洛蒂絲似乎看到了什么，驀地住了手。
　　她看見了，白雪在流淚。像是要將那兩潭湖水傾盡似的，哭得甚至比她還要兇�？匆姲籽┛薜臅r候，她不知為什么心底如同被撕扯著一般，胸腔幾乎都要裂開。
　　“為什么……”白雪公主一步步地后退，“我將一切都獻給了你。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肯像我一樣，眼里只有我一個人……”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洛蒂絲卻聽得明明白白。
　　“我親愛的洛蒂絲�！卑籽┤绱藛局拿郑瑓s在下一刻轉(zhuǎn)身奔出了寢宮。
　　難得來拜見的王子被少女撞了一下，卻在抬眼一剎偶得驚鴻一瞥。
　　“母后……”
　　洛蒂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作理會，只喚來自己的侍衛(wèi)：“露西�！蹦鞘且幻⒆孙S爽的女騎士，亦是這個王國中最優(yōu)秀的獵人。
　　她怎會冒著她的白薔薇被他人玷污的危險，讓她離開王宮呢？
　　“把她給我抓回來�！�
　　“是�！�
　　白雪公主一路奔出王廷，淚水自她湛藍色的眼中不斷流出，而心中的鈍痛更是讓她難受得無以復(fù)加。她在那個女人身旁守了那么多年，將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奉獻而上，就連一顆火熱而純凈的心，她都義無反顧地捧到了她面前。。
　　但她最后心心念念地，都是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女人——盡管那個女人是白雪公主自己的母親。
　　“到此為止了。公主殿下�！甭段鞔蝰R走到白雪面前，“回去吧。你的小女孩兒心性，可別指望王后能可憐你�！笨匆姲籽┻�睜著那雙濕漉漉的、紅腫的湖水一樣的雙眼迷茫地看著自己，露西壓下想挖掉她心臟的欲望，冷淡而不容置疑地說道：
　　“因為她已經(jīng)病了�！�
　　這一切都是一場病態(tài)的賭局，抑或游戲與鬧劇。

　　-Chapter15·Lover-
　　“洛蒂絲……”
　　“親愛的。”洛蒂絲走到白雪面前，臉上淚痕未消，卻仍掛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你為什么要跑呢……是怕了嗎？”手撫上少女的臉頰，洛蒂絲忽然笑了出來：“可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嗎？”
　　白雪僅僅瑟縮了一下，旋即又挺直了身板，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她確實已然無所畏懼。她的世界里本來就只有這位王后一個人，面對她，除了那心底最隱晦的感情被殘忍摔碎以外，她什么也不怕。
　　然而這顆心如今已經(jīng)被帶刺的黑玫瑰緊緊纏繞著，尖刺已經(jīng)嵌入血肉。當(dāng)心臟上的肌肉因此而壞死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她更是無所顧忌了。
　　“洛蒂絲�！卑籽└采下宓俳z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別說是一張臉，就算你要我的命，你遞我一瓶毒藥，我都會乖乖喝下去；你遞我一把刀，我就連心臟都會挖出來捧到你面前�！�
　　“但前提是，你是為了你自己�！�
　　只有你能讓我不計一切，我亦不會將此多分給他人半絲半毫。
　　“可是你是知道的……白雪。我忘不了我的伊莎。”
　　白雪只是冷漠地看著她，忽然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就綻放出了絕艷無比的笑容。
　　白薔薇終于綻放到極致，在凋零的前一剎正是她一生最盛放的時刻。
　　卻如潔白的薔薇綻出血色。
　　“因為你親手殺了她？”
　　黑色的玫瑰花瓣飄落在地，于狂亂的風(fēng)中施以溫柔的絞刑。
　　那間古舊而布滿灰塵的閣樓內(nèi)，光影斑駁。白雪公主曾問過魔鏡這樣一個問題；
　　“魔鏡，你告訴我。為什么洛蒂絲始終對……我的母后念念不忘？”
　　“因為，您的母后是死在王后自己手中的。公主殿下。”
　　而今，她站在王后面前，握住了她拿著匕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蠱惑似的說道：“吶，親愛的洛蒂絲。若是你親手殺了我，又是否會永遠記得我？”
　　“白雪……”我的白薔薇。
　　“你這個多情又軟弱的女人�！卑籽┰谒呡p呵了一口氣，“來吧……殺了我�！�
　　白雪抱緊了那高貴而雍容的王后，冰冷的匕首割開血肉，準(zhǔn)確的扎進了少女的心臟。
　　“你感受到了嗎……洛蒂絲�！彼�，“我的心臟，只為你跳動�！�
　　“你說得對……”洛蒂絲回過另一只手反抱著少女，撫著她纖細的脊背，而冰冷的刀刃已完全沒入少女體內(nèi)，“你說得對。只要我親手殺了你，你就能如愿以償了�！�
　　白雪公主幸福地靠在她的肩頭，得償所愿地笑意在她唇邊放大，仿佛白色薔薇花瓣零落，卻是一種名為凄艷的美。
　　鮮血從她體內(nèi)源源不斷地流出，染紅了潔白的衣裙。
　　“因為，我也愛你啊�！�
　　My lover.

　　【終】
　　那位公主膚白如雪，唇紅如血，頭發(fā)如烏木一樣黑，人們都稱呼她為“白雪公主”。
　　她此時此刻正沉睡在水晶棺中。
　　“她真美……她是誰？”
　　王子殿下為那地下室里、水晶棺中的人兒而著迷。他輕輕地推開棺蓋，伸出手去想要撫摸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我見過她……她現(xiàn)在的樣子，比我那一天看見的還要美。如此安靜……”
　　——想要觸碰，想要擁抱，想要占有。
　　——這樣一具完美無瑕、傾國傾城的尸身。
　　“你在做什么？！”
　　王子被這一聲怒喝所驚嚇。他的手哆嗦了一下，立刻收了回來。王子循聲望去，那個高貴的女人正順著臺階徐徐走下來。
　　“母后！”王子殿下欣喜地叫著，“我要娶她！把她嫁給我吧！我……”
　　王后舉起手中長劍，冰冷劍刃穿透王子的心臟。
　　王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心口抽出來的長劍——劍身還沾著新鮮的、溫?zé)岬难従彽乖诘厣�，瞪大著雙眼。因為他最后看見——
　　那黑玫瑰一樣的女人親吻了水晶棺內(nèi)那位公主鮮紅的嘴唇，然后轉(zhuǎn)過頭來，朝著低聲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不瞑目的兒子得意而惡劣地笑著：
　　“她是我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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