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咳咳，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錄這個。”屏幕上紅藍(lán)色的人影一臉尷尬的看著鏡頭，雪白的背景下紅色的披風(fēng)是那么的耀眼和鮮明，有那么一瞬間，類似火光的顏色把漆黑的蝙蝠洞里晃得亮如白晝。

　　“榮恩建議我說定期的感情傾訴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對于平常生活中不能為所欲為的這部分，當(dāng)你生存在一個紙糊的世界里的時候，這一切大概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等一下，大都會連環(huán)車禍——”屏幕上的人影微微歪著頭，好似認(rèn)真傾聽著什么，下一瞬間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的消失了，鏡頭甚至沒來得及跟著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

　　空氣中只留下屏幕另一側(cè)的人輕微的喘息聲和電流發(fā)出的雜音，滴答的水聲在寬廣的空間中擴(kuò)散開來，水晶城堡里一切寂靜的像是一張畫，若不是屏幕左上方還在跳動的時間計(jì)數(shù)，真讓人懷疑這段視頻已經(jīng)停止播放了。

　　又過了幾分鐘，屏幕上的人影忽然又出現(xiàn)了，就和他消失一樣的突兀，他藍(lán)色的制服上帶著幾點(diǎn)污漬和血跡，臉上還殘留著被煙塵熏黑的痕跡，幾道黑色的指印殘留在上面，就像是面孔的主人胡亂的擦拭下留下的涂鴉，看起來就像經(jīng)歷了幾場爆炸，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哦，我真的需要給保險公司那群無賴打個電話，免得他們把‘車禍中不得不扯下車門搭救車內(nèi)乘客’這一項(xiàng)算到超級英雄戰(zhàn)損里面，怎么樣的臉皮才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那樣的捏造的事實(shí)——”他有些氣憤的抓了抓頭發(fā)，本來就被風(fēng)吹亂的卷發(fā)被搞得像是一團(tuán)雞窩，然后他緊湊在一起的眉毛忽然展開，整個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哦。我看到了錄這個的意義了�！�

　　他擺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用手指把臉上的污痕蹭的更花，下意識的上下浮動著，讓鏡頭跟隨著他上下晃動。

　　“說真的有時候我真想就這么揪著那些保險業(yè)務(wù)員的領(lǐng)子把他們丟進(jìn)哥譚旁邊的那條河里——嘿，這真的有效�！�

　　屏幕上的紅藍(lán)身影下意識的飄的更高了些，他看上去還是有些困惑，不過更多的是種輕松，接著他有些躍躍欲試興致盎然的繼續(xù)說：“有時候我真的想在盧瑟那顆寸草不生的光頭上畫上幾個紅圈吊到星球日日報(bào)的樓頂上然后在外太空打靶射擊——！”

　　這么做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屏幕上的人影螺旋著在空中轉(zhuǎn)了好幾圈，臉上帶著一種隱秘的興奮和微妙的懊悔，不過興奮更多一些，“哦我真的恨透了每次都要板著臉和他打官腔，就只有么一小會如果真的能把他那張洋洋得意的臉摁在地上痛打一頓，就那么一小會——”

　　屏幕上的人嘴角裂開笑了起來，似乎連腦袋上的卷毛都飄了起來，接著他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嗯我看到了這么做的意義，不管怎么說應(yīng)該好好地感謝一下榮恩，我想明白他大概為什么建議我這么做了，那真是——”紅藍(lán)的人影露出一副介于尷尬和愧疚之間的神情，“——需要好好感謝他一下�！�

　　2

　　“我不是想抱怨�！逼聊簧系墓饷髦尤缤置嬉饬x上的幽靈一樣漂浮在空氣中，他打開一個巨大型號的桶裝冰激凌，可能是由于想要冷凍保存的緣故，周圍的溫度很低，白色的霧氣一直在他鼻尖打轉(zhuǎn)。

　　“但是我實(shí)在不知道應(yīng)該跟誰去說�！彼荒槾魷睦^續(xù)說，然后挖了一勺冰激凌，食不知味的放到嘴里。

　　“路易斯…”他張開嘴卻沒有繼續(xù)發(fā)出聲音，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好吧�！彼员┳詶壍挠滞谄鹆四逃拖悴荼ち瑁瑑龅酶嘁粯拥哪谈庠谒那脫粝滤榈南駵依锏亩垢�。

　　“我猜我還是心存希望，所以才沒勇氣說出來，不過這一切也不會變得更糟了�！彼P腿坐在空中，一上一下的漂浮著，任憑自己紅色的斗篷在身后像條尾巴一樣低垂著掃來掃去。

　　“路易斯說，她受不了自己的有一個整個世界都在和她搶的男朋友。”他又挖了勺碎冰激凌，放在嘴里含了一會�！拔也逻@不怪我，有個拿她當(dāng)全世界的克拉克.肯特，是她不想要。”

　　然后空氣中靜默了幾分鐘，屏幕上的大都會之子，人間之神安靜的挖著冰激凌，眼神透過了屏幕似乎在注視著一個非常遙遠(yuǎn)的地方。

　　“哦，當(dāng)然怪我。”他忽然平靜的說，“我猜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

　　“克拉克留不住她，超人也留不住她。克拉克不夠吸引她，超人甚至不是一個可以完整去了解的人——我沒辦法解釋當(dāng)我不在拯救世界的時候去了哪個星球，而我也沒辦法一直生活在謊言中�！�

　　那桶不知道剩下多少的冰激凌就一直就在他膝蓋上，一直沒有化開的跡象，他呆了半晌，不知道說什么，卻遲遲不愿關(guān)上錄制設(shè)備，直到印度洋海嘯叫走了他。

　　一個印著超人標(biāo)識的冰激凌桶孤零零的留在一片白色寂靜的屏幕中心。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放在鍵盤旁邊，隨著視頻左上角跳動的時間不輕不重的敲擊著。

　　不時有水滴聲傳來。

　　當(dāng)明日之子回來的時候，伴隨他的不僅僅是印度洋潮水被北極的冷風(fēng)凍結(jié)在他斗篷上的冰霜，還有一桶新的冰激凌，“奧利奧薄荷抹茶香草冰激凌”印在藍(lán)色的桶身上，在旁邊非常醒目的標(biāo)識著“正義聯(lián)盟特供”的橙色字樣。

　　凍結(jié)的冰霜在他披風(fēng)下擺，像條蕾絲花邊一樣隨空氣的流轉(zhuǎn)擺動。

　　他看上去比剛才好了一點(diǎn)，微笑印在他臉上，當(dāng)他打開這桶新口味冰激凌挖出綠色的糕體放到嘴里的時候，他抿住了唇，一時間居然不知道用什么詞來評價比較好。

　　“唔…好奇妙。我一直不太能理解榮恩的口味，也不太明白為什么閃電總喜歡去偷吃這些東西。”不過話雖如此，他卻沒停下來。

　　“我小時候有一次用熱視線燒毀了整片玉米地，那是馬上就要收割的時候，我覺得很抱歉，感覺好像天都要塌了。”他舔了一下唇邊殘留的奶油，補(bǔ)充道：“我能聽到每粒玉米被火焰烤炙的爆開的聲音，還有葉片卷曲干枯的樣子，那對我來說是種新奇的體驗(yàn)�！�

　　“我哭著對瑪莎說，我不是故意這么做的，但是我十分愧疚，我對她說如果你們的孩子是個正常人就好了�！�

　　他又飄的更高了一點(diǎn)，依然盤腿抱著冰激凌，像個燈神一樣坐在空中。

　　“瑪莎對我說‘誰也沒有規(guī)定一個普通人應(yīng)該怎樣，或者以何種軌跡度過他們的人生，你是個禮物，也是個饋贈。在我看來，只要你快樂，充實(shí)且滿足，別說你這么獨(dú)一無二，就算你一無所長，我也依然感激你來到了我的生命里’�！彼椭^看著手中的勺子，氪星水晶讓它看起來脆弱而精致。“有些人恐懼我，有些人崇拜我，而我不過是想要做對的事…超人的存在對我來說不應(yīng)該是個錯誤�！�

　　“我做了我認(rèn)為對的事情，可是我…快樂嗎？”

　　3

　　他似乎非常的疲憊，兩個手放在面前的水晶臺子上，整個背部都拱了起來，他渾身肌肉緊繃著，好像為了控制體內(nèi)的某個怪獸不要破體而出而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以至于他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晦暗的神色，明亮的藍(lán)色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布魯斯——”他卡住了，然后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里像是捅進(jìn)了一個燃燒的爆竹，那種尖銳又清晰的痛苦遍布了整個胸膛。

　　屏幕另一端的人愣了下，那個穿透了時間的呼喚讓他產(chǎn)生了瞬間的錯覺。

　　然而他說不出口，他挫敗的把臉放到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然后用力深吸了口氣，沉重的呼吸聲掠過他的胸膛，讓他不堪重負(fù)的彎下了身子，像株被暴雪壓塌的柏樹。

　　“蝙蝠俠他——”

　　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血絲爬上了他的眼白，有好久他都發(fā)不出聲音來，屏幕上猩紅的披風(fēng)似乎定住了，他眼睛發(fā)紅的盯著地面的某處，當(dāng)他穿著超人裝束的時候，這個表情通常令人恐懼，但是接下來，透明的淚水就從那里面冒了出來，劃過氪星人靜止不動的面頰，滴落到他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摁下了暫停鍵，畫面定格在淚水砸落在手指上，他的悲傷是那么的令人絕望，以至于可以溢出到屏幕的另一端。

　　不知過了多久，他摁下繼續(xù)播放鍵。

　　“他們讓我參加他的葬禮�！彼従彽模粏〉恼f，像是喉嚨里被撒了把石灰粉，聽起來充滿了痛苦。

　　“達(dá)克賽德的射線擊中了他，我抱著他的——”似乎有什么被東西卡住了他的喉嚨，他再次失聲了。

　　然后他攥緊了拳頭，顫抖著，似乎是怕自己一旦松開，就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來，他維持著這個動作靜立不動了很久，久到屏幕另一端的人忍不住開始看左上方的時間計(jì)數(shù)。

　　“他們讓我參加他的葬禮，為他致辭，為蝙蝠俠對整個世界做出的偉大貢獻(xiàn)�！彼届o而緩慢的敘述著。

　　“他們讓我為他致辭�！彼衷俅沃貜�(fù)道。

　　他低下頭，徹底埋在自己的雙臂中。

　　然后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大概是兩個小時左右，一陣嘀嘀嘀的呼叫聲打破了寂靜，那個聲音響了很久，屏幕上的人才緩緩地從披風(fēng)隱藏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個通訊器。

　　“我是超人�！彼硢〉恼f。

　　“我知道了，馬上就到�！�

　　4

　　“我不知道這是怎么開始的�！彼еp臂飄在那里，不時地用手指卷一下腦袋上的那縷卷毛。

　　“但是我真的——哦，這真是太荒謬了�！彼S持著摁著額頭的姿勢在巨大的堡壘里兜了個圈子，速度足夠移動的攝像頭跟上他，然后大概是第三圈的時候，他終于找了個在墻壁上突出的水晶石頭，不安的坐在上面。

　　屏幕邊緣之外的某個地方傳來狗嘯聲，他轉(zhuǎn)過頭去看，“小氪，那是萊拉，友善一點(diǎn)！”

　　他飛了過去，抱起一個巨大的黑色觸手——那東西大到整個屏幕都裝不下——然后拽著那個龐然大物升上了天空，后面跟著一條搖著尾巴白色的拉布拉多樣子的狗，沖著那個黑色的巨物咆哮。

　　那個東西伸出了另外一只觸手纏住了氪星人的腰，似乎想要把他拽到某個地方去。

　　“住手！萊拉！我猜我對你的食譜有所誤解——”纏住他脖子的觸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只能專心的掙脫那些束縛。

　　有那么一段時間，屏幕上只能看到反著光的黑色觸手，偶爾幾個黃色的眼睛一閃而過，而大部分時間那個紅色披風(fēng)的主人都在苦口婆心的說服“萊拉”聽話的回到籠子里去。

　　萊拉似乎并不領(lǐng)情——從它揮舞著的觸手的力度就能看出來，那些柔韌而粗壯的東西在北極的空氣中唰唰作響，把天上的那個紅藍(lán)色的身影幾次拍進(jìn)了水晶做的墻壁里。

　　當(dāng)他終于把萊拉送回了它該去的地方，屏幕上的人已經(jīng)身心俱疲，他窩在那里，對著攝像頭，略有些尷尬。

　　“我猜萊拉可能是需要一個伴侶，雖然一開始我以為是食物問題——”他看著天空中的某一點(diǎn)，臉色有點(diǎn)發(fā)紅，“等到綠燈回來就能知道它到底來自哪個星球了�！�

　　他開始飄著修復(fù)那些剛剛被他砸出大洞的地方，小氪飄在他身邊搖著尾巴，他用熱視線融合著那些裂痕，“我猜布魯斯又要說我養(yǎng)這些寵物是在農(nóng)場長大留下的習(xí)慣�！�

　　他露出個笑容，看著那個裂縫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和它談了場戀愛。

　　“嗯，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彼帐爸槭褦嗟舻木�纜拉出來接好，“雖然一開始，我承認(rèn)我從來都沒想過那個可能�！�

　　“但是——”他拉過一塊巨大的水晶，托了起來，去填補(bǔ)鏤空的房頂，“他勇敢，忠誠，充滿了意志力�！�

　　“從來不懼怕恐懼本身�！彼w到了屋頂外面，北極呼嘯的風(fēng)聲讓他的聲音失真，但是大概是外星科技帶來的技術(shù)保障，攝像設(shè)備還是忠實(shí)的還原了他的每個字，“也不懼怕死亡�！彼⒅莻�屋頂?shù)穆┒矗秃孟衲赣H看到自己新生的嬰兒。

　　“看著他，我總覺得這顆星球上還是充滿了希望，他讓我看到了這個星球上最美的靈魂�！彼贸壦俣惹謇碇纠锏乃槭蜌埡�，有時候會把零件放到錯誤的位置，堡壘里紅光閃爍中，他微笑著又把零件拆下來。

　　“而且他懂我，他真的懂我。他明白我是誰，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彼檬�?jǐn)[弄著儀器上卸下來的水晶，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醉倒在它三十六面的光華中，“他知道我的所有事，但是他看著我的樣子讓我明白——”

　　“——無論我們的外表如何，我們的靈魂都是一模一樣的�！彼⑿χ涯莻�水晶放到某個儀器的核心，溫柔繾眷的撫摸了一下它銳利的棱角。

　　“我不明白為何我這么久才注意到這一點(diǎn)�！彼诛h到了空中，四下巡視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最開始的操作臺那里坐了下來，紅色的斗篷在他落下的旋律中波動的像是舞會旋轉(zhuǎn)的晚禮裙。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和我有一樣的感受�！彼靡恢皇謸沃掳�，表情看起來就像個陷入愛河的十六歲少女，“但是我不在乎，我已經(jīng)為了他的到來等待了二十幾年，我有足夠的耐心，我會讓他明白，讓他知道，我是這個星球上最愛他的人�！�

　　他保持那個微笑著發(fā)呆的表情足夠久，直到極夜的天空中變換的極光透過透明的屋頂映照在他臉上，他的眼中倒映著宇宙的陽光反射在大氣層中的奇景，那像是在腦海中波動的旋律，溫柔而纏綿，然后他微微動了動換了個姿勢。

　　“不，是整個宇宙�！�

　　5

　　他飛上天空，像只翩翩飛舞的紅色蝴蝶，他的臉因?yàn)榕d奮漲成粉紅色。

　　“我今天要對他說�！彼洲D(zhuǎn)了一圈飛得更高，孤獨(dú)堡壘的房頂幾乎要容不下他。“我今天就要告訴他。”

　　他在空中漫無目的的飛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畫出了一個心形。

　　“我太興奮了，他有可能也喜歡我！哦——”他的確是興奮過頭了，此時如同一個火箭一樣捅破了孤獨(dú)堡壘的天花板，碎裂的晶體像下了一場毛毛雨，而這絲毫不減氪星之子的興奮之情。

　　“嘿，布魯斯�！彼w到了鏡頭前，完全不理會身后簌簌落下的水晶碎片，“如果你不和我交往我就去毀滅世界怎么樣？”

　　他對著鏡頭前那個虛無的人影笑著說，然后完全被自己逗得摔倒在身后的空中。

　　“哦，天吶，我完全能想象他會如何回應(yīng)我——‘你今天去過哪里？做過什么？見了什么人？’——哦，他就是這么的謹(jǐn)慎，這么的多疑，這么的無可挑剔，哇——”

　　他驚嘆的看著天空，北極大概在下雪，大片的雪花從房頂?shù)钠贫达h了進(jìn)來，鐵灰色的天空從那個空洞中可以窺見一隅。

　　“那很像他的眼睛�！毙℃�(zhèn)男孩微笑著說，他全神貫注的看著那片天空，“像他認(rèn)真的，專注的樣子，我記得他凝望著哥譚的樣子，那片燈火輝煌映照在他的眼底，好像整片星空都在那里。”

　　“我記得我那時的心情，就好像看到了全世界，看到了我的整個未來�！彼恼Z氣忽然變得溫柔纏綿。

　　“嘿，布魯斯�！彼D(zhuǎn)過頭來凝望著鏡頭，“我完全沒有辦法想象沒有你的未來，我之前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在為了這個時刻做準(zhǔn)備，所以，如果你也有那么一點(diǎn)喜歡我，能不能答應(yīng)我，和我在一起�！彼悄敲吹臏厝�，眼神是那么的認(rèn)真，湛藍(lán)色的眼睛波光滟瀲，帶著令人眩暈的光芒。

　　然后他似乎是在虛空中看到了某個人的回應(yīng)，忙帶著愧疚的表情擺著手說：“不不，你不用勉強(qiáng)自己回答，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真的——不，我沒有接觸過氪石，不用檢查，謝謝�！�

　　“哦——”他用手捂住了臉，粉紅的顏色透過手指的縫隙露了出來，“我應(yīng)該更加委婉一點(diǎn)，不該這么直接。”

　　“布魯斯，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彼俳釉賲�，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粉紅色，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兩塊藍(lán)寶石，“他熱忱，真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今天就告訴他，但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真的？”他的眼神亮了起來，“你說真的？哦，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們可以馬上就回家去見瑪莎嗎——”

　　他為想象中的成功場面興奮地轉(zhuǎn)了幾圈，然后他落在了屋頂?shù)哪莻�破洞旁邊。

　　北極的天空灰暗一片，殘卷的烏云遮天蔽日，手掌大的雪花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他出神的打量著那片天空，就像那是什么艷陽高照的畫面，像是有他最喜歡的太陽。

　　“如果扎塔娜說的是真的，如果那個魔咒能讓人看到心底最渴望的事，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他用雙手捧著臉，像個傻瓜一樣的笑著，“那么他對我應(yīng)該不是毫無感覺，我不想做過多期待，但是也不想毫無價值的錯過。”

　　他摸出個小盒子，黑色的天鵝絨的緞面包裹其上，他打開盒子，眼神溫柔的看著里面的鉆戒。

　　“對不起，布魯斯，我并不是想要嚇到你�！彼p輕的說，就像害怕吹跑唇邊的紙屑。

　　“但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接天連地的雪一直在下，它們落到紅色的斗篷上，黑色的卷發(fā)上，溫柔的像是一個親昵的撫摸，斗篷的主人不忍拂去那些柔軟的羽毛一樣的雪片，他微笑著，把那當(dāng)成一個擁抱。

　　一陣滴滴滴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傳了出來，他把盒子放到了斗篷里，拿出了通訊器放到耳邊。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到。”

　　6

　　他關(guān)上了最后的一個視頻，然后又關(guān)掉了屏幕上跳出的黃色警示。

　　“蝙蝠�！�

　　女神的光輝照亮了這個地方，她浮在空中，胸口是只展翅而飛的雄鷹，腰間系著拒絕謊言和虛偽的套索。

　　數(shù)只蝙蝠在她身后驚恐的飛起，扇動翅膀的聲音在這個陰冷的山洞里徘徊不去，它們張著嘴，無聲的發(fā)出警告的訊號。

　　“你一直沒回復(fù)聯(lián)盟的信息�！彼x正言辭的指責(zé)，臉上甚至帶上了某種不滿，“他把你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你明天應(yīng)該出現(xiàn)。”

　　滴滴答答的水聲似乎從未斷過，在蝙蝠群終于安靜下來的某個間隙里，它們又堅(jiān)持不懈的在山洞的角落里回響著。

　　坐在六個藍(lán)色熒光屏幕前的身影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翻動變化，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身后有人苛責(zé)的聲音。

　　“我在和你說話！你——”戴安娜憤怒的把那個椅子連帶那個冷血動物一起轉(zhuǎn)了過來。

　　然后她的語氣中那些銳利的棱角忽然消失了，“——你多久沒休息了？”

　　“我不需要休息�！彼么旨c的嗓音敘述道。

　　“你是個普通人類！你當(dāng)然需要休息！布魯斯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見鬼的我不想同時參加兩個好朋友的葬禮！”

　　“他沒有死。”他短促而有力，“我不需要休息。”

　　戴安娜忽然發(fā)不出聲音，她的喉嚨被卡住了，那些漲的如這個蝙蝠洞一樣多的怒氣隨著胸口好似被戳穿的某個洞“噗”的一聲泄了出去，留下來的只有同樣多的倦怠和悲傷。

　　她落到了地上，那么巨大的悲傷壓在她的肩膀上，幾乎讓她無法站立。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用雙手捂住了面孔。

　　“我也很想他，我也……希望他沒有死�！彼穆曇羝扑槎纯�，就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他沒有死�！蹦莻�粗糲的聲音聽上去輕柔了很多，低啞的聲音劃過冰冷的石乳和安靜的蝙蝠群，落在遠(yuǎn)處的地下暗河里。

　　他站起來，走到那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悲痛欲絕的女神身旁，然后單膝跪了下去。

　　他用穿著裝甲的手臂抱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后背，它們看上去使她單薄而脆弱，他環(huán)抱住她纖細(xì)的身體，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用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安撫她。

　　“他沒有死�！彼俅沃貜�(fù)道。

　　7

　　他用手指撫摸著那個黑色小盒子，他的聲音輕柔的像一片羽毛。

　　“好。”

　　“我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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