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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比姐妹深
艾默,26歲,年輕的女博士,前途無量。
四月的櫻花很美,校園的道路一片粉紅,明媚的春天,與往年相比,有些冷。
從實驗室的窗子看出去,遠遠的在那些土黃色的宿舍樓后面,有一角海水,碧藍,映著陽光,很刺眼。
艾默住在這個臨海的城市十年了,但是她很少去海邊。
她對那一望無際的蔚藍多有哀怨。
人們總是有一些莫名不愿看見的東西,理由,只有自己知道。
手機藍色的熒屏亮起,艾默抓起它轉到走廊盡頭。
“Hello!
“默,下班的時候,記得買些水果!
是思沖,一起和她生活了五年的男人。
五年前,她和他相遇在這個校園。那時候,學校里還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這些年,不停的擴建,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21歲的女孩子,24歲的男孩子,放肆,張揚,青春無敵。就像她班上的那些學生。
每次她站在講臺上看著坐在第一排的那個短頭發(fā)的女孩子,都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自信,任性,滿懷斗志,卻很懶散。整堂整堂的睡覺,依仗著自己的小聰明混日子,考前突擊,成績不算最好,卻名列前茅。最最惹人嫉妒的那種學生。
記憶中的靜,也是這般聰慧,讓默嫉妒不已的女子。
第一次認識靜,是在高一的聯(lián)歡會上。和默分到了一組,唱一首很老的英文歌。
靜的聲音很有個性,底氣十足。很難想象這樣的聲音會從那樣嬌小的身體里爆發(fā)出來。
默的聲音很低沉,她總覺得自己唱歌的時候,地板都在振動。
默和靜對唱的時候,會假裝不經(jīng)意的看她,沒辦法,靜對她有與生俱來的吸引力。
走進那所學校的時候,默的心情很復雜。要得到什么,就要放棄些什么。她有她的夢想。因為夢想而惶恐,掙扎,無助。
于是,習慣了找一個人陪伴。默說,從那時起,靜就是她的半壁江山。
靜不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的女子,但是所有的事情在她面前,卻都變得無所謂了。
她就是有那樣的魔力,這么多年,默都沒有想明白。
有靜出現(xiàn)的地方,男生就會不停的出狀況。默和靜走在操場上,總有莫名其妙飛來的籃球足球羽毛球打在靜的身上。
再看靜,答案就在她身上。精致的臉,溫柔的表情,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材。
上帝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默的夢想就是做這樣的女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
可是事實總是不那么隨人心思,她不溫柔,不嬌媚,不清秀,除了打屁,聊天,打架,喝酒,打球,抄作業(yè),她和男生基本沒有交集。
在靜靠在默懷里的時候,默總是會低頭細細的看她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完美的唇。然后擁緊手臂,把這女神一樣的女子緊緊地攬在自己懷里。
慶幸她們都是女子,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手拉著手穿過長長的甬路去打飯,所以可以站在操場邊,默靠著欄桿,靜靠著默。
脈搏跳動的很快,兩顆交疊的心,一樣的頻率。
默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蝸牛一樣的跟在推著滿滿一車零食的一對年輕情侶后面尋找車位。
瀟灑的搶在人前鉆了進去,一步到位。不只是趴車的技術,在很多方面默都不似尋常女子。例如她的專業(yè),機械工程師。
她大學本科雙學位就是拿的工程和數(shù)學,如今在實驗室里,也是唯一的一位如此年輕的女博士。
原本就不怎么溫柔的女子,偏偏頭腦聰慧,才氣逼人,讓更多男人望而卻步。
默甩了甩一頭嫵媚性感的栗色卷發(fā),推了購物車,在超市里沖著水果蔬菜區(qū)進發(fā)。她不喜歡東瞅西看的亂逛。以最短的精力達成目的。她很懶,不喜歡浪費體力。
鮮艷的草莓裝在盒子里,一摞摞的堆高。默抓起來翻看一下,放在購物車里。
這里的草莓很大,卻不如記憶中的草莓甜。
那個城市的五月已經(jīng)很熱了,默和靜中午在教室里趴在罩了天藍色桌布的課桌上對望。
默把飯盒里洗好的草莓拿起一顆,塞在靜的嘴里,紅色的汁液沾在嘴角。
默湊過去,靜沒有閉上眼,眼底有微笑。
靜的唇很軟,有草莓的味道,很甜。
于是默愛上了那種感覺。
操場對面的百草園,斷墻,磚壘起來的假坦克,無數(shù)的蝸牛和葡萄藤。
斑駁的陽光照在靜的臉上,黑幽的眸子,閃著光。
默低頭湊過去記憶中帶著草莓甜味的唇,用舌細細的勾勒那美麗的形狀。
靜的身體很軟,沒有骨頭一樣,偎在默的懷里。
她好想時間就這樣停止。
思沖打開門,幫她把手里的購物袋接過去,轉身擁住她,吻了她的唇。
“老婆大人辛苦了,先去洗個澡,晚飯馬上就好了!
扎著圍裙的微胖的背影,看起來很結實,很值得依靠。
他是個新好男人,事業(yè)有成,顧家,最重要的,無條件的愛她。
他的吻,不甜,但是一樣的軟,帶著男人獨有的氣息,灼熱。
默記得第一次和他接吻,在他當時住的陰暗的地下室。
她知道孤身一人答應一個男人參觀他的臥室代表了什么,所以她沒有驚訝,也沒有掙扎。
靜打電話告訴默,景墨在追她。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就像那個男人的名字,命中注定般的包含了她和靜的名字讀音。
默淡淡的,仿佛事不關己的敷衍著靜。她聽得出來,靜對她的無動于衷的態(tài)度很受傷。
默不想這樣,但是她總是會自我保護般的隱藏自己的情緒。越是慌亂,越是害怕,表面上就越冷淡。
就像她離開那年的暑假,躲在哥們家里喝酒,靜打來電話,她也是一幅心不在焉,嫌她煩人的口氣。
靜后來寫信告訴默,當時她很受傷。家里看管著她不讓她出門,默離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們還有幾次見面的機會都不知道,只是想聽聽默的聲音,卻聽到了她帶著嫌棄的大吼,“沒事就掛了!
靜說她當時拿著話筒的手一直在抖。想哭,卻因為她的母親在旁邊又不敢哭。
默不知道怎么說對不起,她很少當著人面道歉。做錯了事,她總是變得更加沉默,自己在心里折磨自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有些事情的結束,就是活該。
那個春天,她的心總是濕嗒嗒的,坐在公車上,聽著齊秦的歌,然后莫名其妙的流淚。
一個人的日子過久了,人會寂寞到發(fā)霉,然后在寂寞到成一顆黑洞的時候,把接近周圍的人物事統(tǒng)統(tǒng)吸了進去。
那個春天,默幾乎每個周末去見網(wǎng)友,和根本不認識的人出去唱歌,參加留學生的聚會。
穿梭在人群中,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越是讓自己high起來,回家看著空蕩蕩的公寓,就更是寂寞。
于是默在思沖接近的時候,主動地靠上了他的肩膀。
沒有人表白,不言而喻,兩只牽起的手,因為寂寞。
也因為,女人到了年齡,要找一個男人,生活,一代又一代的人,在兩個相對的性別中持續(xù)。
激情退去后,默靠在思沖汗?jié)竦男靥,小鳥依人般的。
默經(jīng)常在這個時候,想起曾幾何時,也有個人這樣的靠在自己懷里。
默把靜叫到自己家里的時候,并沒有想那么多。
這是不是女人和男人思維的另一個區(qū)別的地方。
思沖第一次把她帶回家的時候目的就很明確,所以他在吻著她之后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她橫抱起扔在了床上。
默把靜帶回家的時候,只是想抱著她,一起舔雪人冰激凌,看枯燥無聊的泡沫劇。
默不喜歡電影院那個地方。雖然她們經(jīng)常藏在黑暗里,旁若無人的擁吻。
那個暑假酷熱的天氣,她們躲在冷氣開得很足的電影院里,一整天循環(huán)的看同一場電影,卻一遍完整的劇情都沒有看完過。
默總記得她和靜在電影院的最后面等著去買爆米花的朋友,她從身后攔著靜柔軟纖細的腰身。
靜側過頭吻著她的唇,然后在默把手從靜的黃色短T恤下面伸進去的時候,因為癢而像個蝦子一樣弓起身子,整個人掛在默攬著靜的手臂上。
默不記得當時電視里都演些什么。
雪人在她們手里變成了兩根木片,然后她們在彼此的手下赤裸,燃燒,直至沸騰。
默從來沒有那樣貪戀著一個女人的身體。
她們的身體仿佛做過成千上萬邊的契合。
默一直覺得,靜是她上輩子的情人,只是這輩子有一個人犯了錯,投生到了錯誤的身體。
默喜歡一遍一遍的看《心動》。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小柔,一個浩君,一份期待,卻不可得的感情。
默和思沖慶祝結婚五周年的時候,靜在□□上給她發(fā)了照片。里面是靜幸福微笑著的美麗的臉,身邊站著一個看起來很誠懇,很順眼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攬著她曾經(jīng)攬過的肩。
靜說,他們年底結婚,問默能不能回去給她當伴娘。
默覺得心里有些酸,她依然清晰記得靜靠在她胸口說,這一輩子都不要結婚。不過說到底默自己早就已經(jīng)沒有了嫉妒的權利。
默知道自己應該祝福她。當各自的生活都成了兩個人的事,一切過去的悸動,都已經(jīng)過去。
只是習慣性的在每個生活的角落里,看到那些曾經(jīng)銘記在心的點滴記憶。
在應該遇見的時候遇見,在應該陪伴的時候陪伴,就算已經(jīng)分開那么久,那么遠,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為了自己思念著,懷念著,在內心深處等待著。
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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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六月十七日
不知道這算不算后記。
昨天,靜告訴默,她的兒子快滿月了。
默想起靜三年前的那張照片,那個順眼的男人究竟是什么面目,默怎么也想不起來。
都說兒子像媽,靜的孩子一定會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
昨夜,默又夢到了靜。
距離上一次,已經(jīng)多久了。
夢里的靜,還是十幾年前那樣嬌小美麗,精致溫柔。
默抱著靜,躺在她國內臥室的那張床上,像多年前初夏的某一天,不敢動,怕一動靜突然就會消失。
手掌心的溫度那么真實,靜身體的每一個曲線都那么真實,真實的讓默鼻子一陣陣發(fā)酸。
默試探的吻她,靜沒有躲避,眼睛里還是那樣清澈恬靜的笑容。
依舊柔軟的唇,依舊靈活的舌尖,依稀是她的氣味,淡淡的,甜甜的。
在夢里,她們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這樣抱著,吻著,緩慢的,溫熱的。
仿佛會到永遠。
。
默睜開眼,看到身邊的思沖。
枕邊有淚痕,思沖似乎沒有看見。
他親吻默,說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吃完飯他要送她上班。
默拆掉枕套,丟進洗衣機。
坐在思沖的車里,默靜靜的撫摸著自己剛剛隆起的肚子。
靜經(jīng)歷過的,她也正在經(jīng)歷著。
默希望那是一個女孩,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完美的唇。
嬌小,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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