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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風三月雨
四月春風三月雨,細雨和風不需歸。
但總有歸人。
一匹棗紅的駿馬隨著陣“希律律”的口哨停在朱漆雕花的側(cè)門口。矯健身影翻身下馬,不待馬夫?qū)ⅠR牽走便閃進庭院,半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人留。
白墻灰瓦琉璃壁,八棱格方窗透著角落垂簾芭蕉,青石板縫隙填細草,蜿蜒向了勾著池亭水廊的拱門。三進三出的布局,隨處可以入畫的景致――典型的江南別苑。
這般寧靜安和的院子,除了需要大量精巧手藝的熟練匠人建造,還需要極有功底的畫師安排布置。真?zhèn)算起來,寸土寸金也不為過。
可就是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也走得很急,隨處可以入畫的景致完全牽不住他的腳步。
他進了一間屋子。一間桌上擺著幾樣點心,偏室里畫屏后面大木桶裝滿了熱氣騰騰的洗澡水的屋子。小廝立在桌旁,見他進來,主動捧上了茶。
“怎么只有你在這兒?”他沒有接茶,皺起了眉頭。
“少爺午睡醒了就去后院喂魚,現(xiàn)……!毙P應聲。然而聲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陸……!惫伴T旁侍立的丫鬟行了禮,卻被他比著手勢止住。
和方才火急火燎不同,他這次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走進涼亭里的,腳步又輕又自然,甚至還在涼亭外抻平了衣服褶皺,拍去了袖口沾惹的風塵泥土。
他施施然靜悄悄走進涼亭,本是想嚇人一跳的。可惜打錯了算盤。
――他要嚇的人耳朵太靈敏,感覺太敏銳,陌生的呼吸聲都能分辨,何況他們又極相熟?
“你來了!被M樓在他出聲前擱下手中的瓷簋,回過了身。
“我回來了!标懶▲P答。
當陸小鳳坐在桌前的時候,已經(jīng)洗過澡換上了新外袍。夾金綢緞的料子比他身上之前那件順眼許多――干干凈凈的新衣服總比汗?jié)裾赐恋呐f衣服叫人穿著痛快。
“我原以為今年你會遲到,畢竟秦嶺有些遠!被M樓品罷茶水開口:“馬夫剛和我說,你的馬累得夠嗆,蹄鐵都要掉了”。
“確實差一點。”陸小鳳往嘴里丟了一粒老醋花生:“今年關卡嚴得很……”
陸小鳳開口便很難停下,從路上官兵盤查往前數(shù),講什么地方新出什么名號的俠士,再講秦嶺的才成立的聚義莊多了哪些好漢,又講哪家的采花賊被誰擒了送進官府,花滿樓只管聽著,不時點頭回應。待陸小鳳歇口氣準備吃些點心,愕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點心已經(jīng)被換成菜肴。
“你的口才比上回好多了!被M樓示意下人夾了三片切花鴨嘴蓋在米飯上,又親手將盛著米飯的青瓷小碗推到陸小鳳跟前:“整整三柱香兩個時辰,F(xiàn)在吃飯!
“……哦!标懶▲P默默扒飯。
在花滿樓聽來,陸小鳳今年似乎流年不利,不太適合走江湖。除了多瞧了些熱鬧,管了些閑事,并沒有混出什么名堂,也沒有多少朋友。難得看上一位姑娘邀人家同行,姑娘卻沒理他跟著別人走了。
“我倒不傷心她跟別人走了!标懶▲P咽下一小塊蜜汁火方:“可她說我看上去嚇人我就不懂了!
“你才來的時候還想要嚇我!被M樓道。
“你知道這是兩回事。”陸小鳳搖頭:“還有,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和朱!
“嗯?”花滿樓聽著陸小鳳欲言又止,放下筷子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你和朱兄怎么了?”
“我和朱停鬧翻了!标懶▲P無奈:“問題在于我還沒辦法告訴你是怎么回事!
花滿樓茫然。不過陸小鳳既然沒辦法告訴自己,那不問也罷。
“大概――就是沒什么事做,也沒什么朋友,還成天板著臉,越來越像個老頭子!标懶▲P自我總結(jié)。
“老頭子最起碼有三妻四妾!被M樓搖搖頭:“你連請個姑娘同行都做不到!
“……。”
陸小鳳氣結(jié)。
“吃飯。”花滿樓轉(zhuǎn)移了話題。
邊吃邊聊涼得快,待二人話題告一段落,飯菜已換過一桌。
不曾深入江湖,陸小鳳講的事對于花滿樓來說都非常新鮮。出身花家,耳濡目染之下花滿樓要比陸小鳳通些人情事故,有些提議對于陸小鳳也有裨益。然而畢竟少年心性,沒多久便沒了正形。
金鸞鶴羽 2017/3/27 18:37:02
“也許你該多笑一笑!被M樓道。
“為什么?”陸小鳳反問。
“你從小笑起來就討喜!被M樓抬手戳了一下陸小鳳的側(cè)臉:“我爹說過,你長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我爹也說過。”
陸小鳳一動不動,任由花滿樓的手指在自己臉上點出一個淺坑,又很快恢復如常。
“胖了!被M樓收手。
“不可能,明明瘦了好幾斤!标懶▲P條件反射開口糾正。
連續(xù)三天不吃不喝走官道奔波至此,怎么可能胖?
“瘦,那就多吃肉。”花滿樓趁機舀起一勺夾沙肉填進陸小鳳嘴里。
“……”
“你吃肉,我吃菜。”花滿樓夾走了青龍燉盅里唯一一根野菜――整道燉盅的精華都在這一根野菜當中。陸小鳳很喜歡吃,花滿樓也很喜歡。
陸小鳳不喜歡吃夾沙肉,花滿樓極厭煩吃。
要是前兩年,陸小鳳肯定會把肉吐出來,但現(xiàn)在陸小鳳只會皺著眉慢慢咀嚼再咽下去。
浪費食物意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面臨饑餓。陸小鳳雖然不喜歡吃夾沙肉,但他更不喜歡餓著自己。
“你在外面一定很辛苦!被M樓聽著陸小鳳咀嚼,突然嘆了口氣。
“沒有被你塞一嘴夾沙肉辛苦!标懶▲P吞完肉塊又揉了揉撐得發(fā)脹的喉嚨,道。
在桃花堡,他可以得到些許小憩,甚至開些無關大雅的玩笑,在江湖上不行,時時刻刻都需要防備。第一次無意間看見店家將蒙汗藥倒進菜里的情形,陸小鳳忘不了。當然,他也不會和花滿樓說。
在陸小鳳心里,花滿樓應該干干凈凈,繁雜污穢的事一定與花滿樓無緣。
已是掌燈時分。
人活著不是為了吃飯,所以一頓飯吃得再久也該結(jié)束了。
“少爺,陸公子!惫芗掖故终驹谂赃。
“如何?”花滿樓微微偏頭。
“已經(jīng)喂好了馬,陸公子的廂房也收拾出來了!惫芗夜Ь创鹪挘娮约疑贍敳辉俜愿,便退出了房間。沒等片刻又有小廝進來清理桌子。
“我打算明天走,聽說這次武林大會開在燕郊,早些去能多看看熱鬧!标懶▲P道。
“也好。”花滿樓接過清茶漱口。
“你應該跟我一起走!标懶▲P放下碗筷,任由小廝將空盤收了去:“雖然江湖里的人沒什么意思,但江湖很有趣。”
“我是個瞎子。”花滿樓非常坦然。和陸小鳳說話不需要遮掩:“爹不會同意的……”
“何況還需要幫忙打理錢莊,六位兄長長年在外,還要守家侍父!标懶▲P把話接了下去。
“你很清楚。”花滿樓微笑。
“你去年和前年都是這么說的。”陸小鳳答。
用過晚飯照例是花滿樓溫書的時間。往;M樓自己讀書只需手掌撫過書頁,連蠟燭都省了。眼下陸小鳳在,卻要點一盞燈。
燈是為陸小鳳點的,陸小鳳負責將書中內(nèi)容念給花滿樓聽。這總比花滿樓自己摸索容易一些,書房也添點人氣。依花家三哥講,左右是自愿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游化諸國至廣嚴城住樂音樹下與大苾芻眾八千人俱菩薩摩訶薩三萬六千及國王大臣婆羅門居士天龍藥叉人非人等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咳,咳咳!!”
陸小鳳坐在桌前,接過花滿樓遞來的《藥師本愿功德經(jīng)》,瞧了兩眼干脆一氣念下去,胸中憋悶得險些倒不過來。
“你忘了句讀!被M樓抬手拍了拍陸小鳳的后背助他順氣,另手覆上書頁一句一頓將陸小鳳才念過的部分重復一遍: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游化諸國,至廣嚴城住樂音樹下。與大苾芻眾八千人俱,菩薩摩訶薩三萬六千,及國王大臣婆羅門居士,天龍藥叉人非人等。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
“等等,為什么是佛經(jīng)?”陸小鳳打斷了花滿樓。
“什么?”花滿樓有些迷惑。
“為什么要讀佛經(jīng)?”陸小鳳拉著花滿樓的手貼在青皮封面佛印花紋上認真道:“你不適合當和尚!
“我當然不會去做和尚!被M樓失笑收手:“前幾天才讀完一本《翔地記》,書中描寫的天竺景色與中原迥異。我看不見,只好從佛經(jīng)里多揣摩。你想到哪里去了。”
陸小鳳默然。
“除了天竺,你還想看哪里?”靜默片刻,陸小鳳又問。
花滿樓心下詫異,但聽得陸小鳳問起,面上仍是一派向往神色:“據(jù)說西北天山雪蓮甚美,滇地飛瀑連珠蝴蝶泉,關外大漠落日長河,海上日出日落都別有風情……”
陸小鳳不做聲。他出去這么久只顧著趕路,什么風景都沒有看過。
“……陸小鳳,我的書。”花滿樓提醒。陸小鳳回神,白凈的竹紙已經(jīng)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啊,今天吃得很飽……哦,這燈也不錯!标懶▲P打了個哈哈。
“……。”
花滿樓微笑,并抽走書對著陸小鳳的腦袋來了一下。
陸小鳳睡不著。
房間布局是比較熟悉的,畢竟它基本已經(jīng)算作自己的房間,一年總要住上七八回。往常一沾柔軟床鋪就睡得極沉,今晚卻煩躁不安。
煩躁不安的陸小鳳了決定起身出去走走,走著走著就坐到了花滿樓的屋頂上。
花滿樓七歲之前,陸小鳳常拽著他爬上屋頂?梢哉╊麄院子,可以翻到另一面去看水曲長廊,還可以仰躺著欣賞繁星明月――數(shù)出天上有多少星星是每個小孩子都會做的傻事,長大后想一想只能失笑搖頭。
花滿樓七歲那年,陸小鳳隨父母遠行,對一切茫然無知。而等陸家聽到消息急急趕回時,花滿樓已經(jīng)看不見了。
花滿樓適應黑暗花費了極長的時間。陸小鳳記得花滿樓無數(shù)次磕碰桌角,無數(shù)次打翻茶水。行動從生疏到流利,心態(tài)從驚慌到沉靜,陸小鳳都看在眼里。
陸小鳳甚至記得在自己和花滿樓同榻而眠的那段日子里,夜半驚醒,花滿樓并未在床上,而是立于窗前。聽到自己起身的動靜,花滿樓偏過頭來對自己說:“我要是還能看見就好了。”
每念至此,沉默無言。
“你在想什么?”
身后突兀聲起,陸小鳳一驚。扭頭只見花滿樓摸索了一下梁脊,撐身翻上了屋頂。與白日不同,花滿樓身上多了一件正紅的披風。夜風掀起披風一角,為花滿樓添了一分說不出的風流灑脫。
“你不是睡了?”陸小鳳問。
“你在上面弄出這么大動靜,我怎么可能睡得著!被M樓坐在陸小鳳旁邊,垂手敲了敲瓦片。陸小鳳低頭,發(fā)覺剛剛憶及往事手下胡亂翻弄,竟將周遭檐瓦折騰了個遍。
屋內(nèi)的花滿樓能睡著才怪。
“你這披風真好看!标懶▲P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可惜太過生硬,自己聽完都想扇自己一嘴巴。
“……確實不錯。”花滿樓忍不住被噎了一下,就坡下驢捏了捏這件自己隨手抓來披上的披風:“很擋風!
“……就是紅色不太適合你。”
“……我也覺得不太適合我。”
“我覺得……”
“我覺得,沒話找話這種事不太適合你做!
花滿樓及時打住,陸小鳳訕訕。
“你在想什么?”花滿樓又問。
“我在想以前的事!标懶▲P答。
陸小鳳無端端想起自己第一次捉來鳥雀放在花滿樓手心,第一次拉著花滿樓的手去碰觸流水,第一次同花滿樓盲后上街欣賞燈會,花滿樓都笑得開懷。
“對了。”花滿樓似是才想起來,主動開口道:“爹和大哥商量著年底給我說一門親事,所以我打算在家消了夏就搬出去住。”
“成親?是不是早了點!标懶▲P下意識接口:“哪家的小姐?”
“也不算很早,二哥差不多我現(xiàn)在這個歲數(shù)娶的二嫂。爹主要是想有人照顧我……我明白,可我不愿成親,白白耽擱人家姑娘!被M樓沒發(fā)現(xiàn)陸小鳳的異樣,略略沉思,道:“哪家?似乎是遠房的表妹,就是小時候和你搶糖糕的那個!
陸小鳳皺眉。
確實有這樣的印象。當年父母需要遠行將自己托在花家,自己到的那天恰逢花家祭祠,遠近親族都聚集一處,熱鬧得很;M樓牽了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正哄著喂糖糕,見自己來了便分了一塊。誰料糖糕剛?cè)胧郑茄绢^偏頭啊嗚一口就給吞掉半塊。惹得自己沉著臉,花滿樓哭笑不得。
“都是我的,不給你!毙⊙绢^仰頭叉腰,護著糖糕擋著花滿樓:“不許你和我搶,討厭你!”
記憶逐漸鮮活,陸小鳳的心更沉了。
“你會娶她?”陸小鳳又問。
花滿樓開始覺得陸小鳳有些奇怪,這樣的問法實在不像陸小鳳。但仍耐心回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想娶,可如果爹堅持,我也沒有辦法。所以還是搬出去的好,家中上下處處照顧我,可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當然能照顧好自己,而且花伯父是不會逼你的!标懶▲P語氣篤定。
“你怎么知道爹不會逼我?”花滿樓疑惑。
“我就是知道!标懶▲P答。
這幾乎就是耍無賴了。比耍無賴,花滿樓是不如陸小鳳的。
“但愿如此。”花滿樓略略皺眉,撇開了這個話題。今晚的陸小鳳著實不太對勁,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今晚的風是真喧囂啊!标懶▲P捏住了被夜風刮過鼻尖的樹葉。
“嗯。”花滿樓點頭。
兩人并坐,一時無話。
都道年老多思慮,卻忘少年仍有少年愁。
陸小鳳行走江湖三年,及冠禮猶在昨日,卻也半年近余。
足夠漫長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就像陸小鳳的心事花滿樓開始難以理解,花滿樓的煩惱陸小鳳也束手無策。
陸小鳳和花滿樓選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一條通往江湖,一條不知要向何處。
無人能長久相伴,有些路注定要分開走。不同的方向也許注定意味著再難同行,但金玉般的感情永遠牢不可破。
至少花滿樓是這樣認為的,花滿樓相信陸小鳳也明白。
陸小鳳和花滿樓,是不一樣的人,卻也是同樣的人。
把玩樹葉的陸小鳳心思一直在花滿樓身上,盡管糊里糊涂反復惦記的是花滿樓要成親這件事。他看著花滿樓面色從憂慮變得堅毅,心下無端有些慌張。花滿樓皺著的眉心叫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去撫平――花家的七公子不適合這種表情。
他的手指已經(jīng)點在了花滿樓的眉心。
“花滿樓,你別……”陸小鳳話出口一半,又哽在喉嚨里。
要說什么?
你別什么?
別皺眉,別多想,還是……別成親?
連陸小鳳自己也分不清。
“嗯?”
花滿樓疑惑。
“沒事。”陸小鳳收手。
少年心事渾如夢,入夜長情情更迷。
夜越發(fā)深沉,初春的風在夜里尚且有些刺骨。困意隱約纏繞著花滿樓,而更夫的破鑼嗓子正拉著長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了!被M樓道。
“上面太冷,你先下去。”陸小鳳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我再待會兒。”
“你也早點休息!被M樓扶穩(wěn)梁脊錯步起身卻又折返,解開領口系帶將披風披在了陸小鳳身上。
“今夜睡得太晚,明早我就不送你了!
“好!标懶▲P點頭。
明早要一個人走。
江湖也要一個人走。
花滿樓著實倦了,他本是作息極為規(guī)律的人,雖然武功傍身不懼熬夜,但該睡還是要睡的。所以一覺醒來日頭高升,管家已溫了米粥和點心立在門外。
“陸小鳳走了?”花滿樓問。
“一大早就走了!惫芗夜Ь椿卮穑瑧阎邪咨囊粓F落在了桌上:“不過,少爺,陸公子留下了只信鴿!
花滿樓伸手去撫信鴿的羽毛,鴿子偏頭咕咕叫著,小嘴啄了啄花滿樓的掌心。
“過幾日就放了吧。”
“是!
“等等。”
管家正欲退下,聞聲停了腳步等著吩咐。卻聽花滿樓道:“東廂房可以上鎖,今年陸小鳳不會再來了。”
往常陸小鳳每年是還要來消夏的,東廂房一向給陸小鳳留著。管家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問的道理。
“是,少爺!
時間流水一般,轉(zhuǎn)瞬春去秋來。信鴿隔三差五撲進院子。十日一次,二十日一次,再到小半年一次。濃墨寫就的江湖瑣事由多變少,武林大會意外拿到頭彩,認識了交心的偷技高明的新朋友,朱停娶了個極漂亮的女人,諸如此類。
收到一瓣略帶潮濕的雪蓮和隱隱沾著雪水氣味的字條以后,花滿樓回絕了娶親,并向家中表明了搬出去住的心意;ㄈ缌钷植贿^自己最小的兒子,只好專門布置了一棟小樓。小樓的地址被抄作紙條,系在了鴿子腳上。
信鴿這一次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
鮮花滿樓。
三年的時間,足夠枯梅復生,天竺結(jié)果。也足夠一個人適應新的生活,并且生活得很好。
黃昏時分,花滿樓總喜歡坐在窗前的夕陽下輕撫著情人嘴唇般柔軟的花瓣,領略著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現(xiàn)在正是黃昏,夕陽溫暖,暮風輕柔。
小樓上和平而寧靜,獨自坐在窗前,花滿樓心里充滿了感激,感激上天賜給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讓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樓梯上響起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
“花滿樓!花滿樓!”樓梯處有人嚷著,聲音帶著點玩世不恭,帶著熱情和灑脫,還有要溢出來的欣喜。
是極陌生的語調(diào)。
是極熟悉的人。
“你來了!被M樓放開手中的花瓣,回過了身。
“我回來了!标懶▲P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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