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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高云淡,春風(fēng)和暖,分明好辰光,和光/氣喘吁吁爬到青柏山最高的山峰上,看著最高最粗那棵大榕樹邊上的斷崖,抹著汗想,假如在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沒那么多煩心事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抓著特別粗的一股樹須顫巍巍探身向下看了一眼。
算了,從這里跳下去一定不是摔死的,卻是嚇?biāo)赖摹?br>
鼓了一路的勇氣一下子泄得精光,死都不敢死,還能更沒出息么?他不由悲從中來,一屁股坐倒在樹下,咬著手指自怨自艾,想到傷心處,忍不住撿起一根枯樹枝,對著樹干一下下抽打道:“叫你這么笨,叫你怎么也學(xué)不會,教你多少遍都記不住,笨死你……”說到后來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一手抓著一把樹須,便好似在抓著大師兄的衣袖,看著大榕樹滿是皺褶的樹干,便好似看著大師兄豐神俊朗的臉,可憐巴巴地問:“大師兄,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空山寂寂,一只鳥撲棱棱從樹頂飛走,丟了一泡熱騰騰的鳥糞在和光頭頂。
和光忍不住放聲大哭,手中揪著樹須下意識的扭絞著,哭得正撕心裂肺,忽然聽到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喊著:“別揪別揪,再揪就斷了!”
和光大吃一驚,騰地一聲站起來,手上較勁,登時扯斷了數(shù)根須子,又聽得那個聲音道:“唉!唉!叫你別揪,疼死我了!
和光腦筋并不笨,聽了這話轉(zhuǎn)眼便明白了,只驚得小臉煞白,慘叫一聲:“妖。。。。 鳖櫜簧喜恋魸M臉的鼻涕眼淚,頂著一坨鳥糞拔腿就跑,跑不幾步,便被腳下錯綜復(fù)雜的樹根絆倒,幾根樹須慢悠悠跟將過來,繞住他的腳,將他高高吊在了半空中。
那個聲音似是被揪痛了,語氣頗為不善,道:“你也是妖,怕甚妖怪?”
這時候和光駭?shù)靡呀?jīng)顯出了原形,蓬松的大尾巴垂落,毛絨絨極其柔順豐美,襯著他滿是鼻涕的小臉,看起來分外可憐。和光哆嗦著捂住自己的臍下三分,驚恐道:“你,你,你,你要干嘛?”
捆著和光腳丫子的樹須轉(zhuǎn)了幾下,轉(zhuǎn)的和光頭昏腦漲,看起來越發(fā)呆萌純蠢,那個聲音也不由少了火氣,卻多了幾分笑意:“竟是麝香狐,倒也少見。”
和光更是驚恐,牢牢捂住自己的命根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我還沒長成,還沒有香!
須子松開,和光撲通一下掉在地上,聽那聲音嫌棄道,“不但不香,還很臭!焙凸饣琶ζ呤职四_要爬開去,又被樹須繞住腳拖了回來,他抱住自己的大尾巴縮成一團(tuán),哆嗦道:“我臭的很,臭的很,你放我走罷!”
話音未落,眼前的大榕樹枝葉一陣抖動,無數(shù)來源不明的水滴爭先恐后落將下來,將和光澆了個透濕,卻聽那聲音笑道:“好了,這下不臭了。”
濕噠噠的和光抱著濕噠噠的大尾巴,木在那里,欲哭無淚。
那聲音聽起來卻心情頗好,道:“看在你還是個小娃娃的份上,老夫就放你一馬,你且說說,方才是為甚么哭?”
邊說,還邊伸過來幾股樹須,有的化成梳齒,有的化成蒲扇,一壁扇著風(fēng),一壁給小麝狐梳著毛,小麝狐皮毛保養(yǎng)的油光水亮,摸著手感甚好,不錯不錯。
千年老妖出馬,功效是妥妥的,明顯缺愛的小麝狐果然很快便被安撫住了,哭哭啼啼地將自己的煩惱事一股腦倒了出來。
“……離火咒學(xué)了快一個月,咒語還是背不全,我求大師兄寫下來讓我慢慢背,大師兄不肯,非得口授,我沒法子,再去求其他會背的師兄幫我默寫一下,被大師兄知道了,發(fā)了好大一頓火,說以后再也不教我了!哇哇哇……大師兄不要我了……哇哇哇……我不想活了!哇哇哇……”
伸出樹須拍了拍和光的頭,有點無奈地道:“別哭別哭,你大師兄絕對不會不要你的,他是覺得你繞過了他去求其他師兄,所以嫉妒了。”
和光驚得張大了嘴:“嫉妒?”
那聲音果斷道:“就是嫉妒,你和其他師兄親,不和他親。”
和光羞澀道:“我最喜歡大師兄了!不會變心的!”
“你回去就去找你大師兄,說只教一遍背不下來,求他一遍遍背給你聽,直到你背熟為止,你大師兄保準(zhǔn)就原諒你了。”
和光大喜:“真的?”
“不信你就去試試。”那聲音淡定道。
和光立刻開心起來,大聲道:“謝謝您!樹妖爺爺!我明天會再來看您的!”說完,連蹦帶跳下山去了。
樹妖……爺爺……
他慢條斯理抖了抖樹須,算了,不和這不懂事的小妖一般計較。
第二天,那只小麝狐沒有如約前來,且連續(xù)好幾天也不見蹤影,他便將這只小妖忘在了腦后,活得太久,牽掛的事情若是多了,會活得很累。
白云悠悠,轉(zhuǎn)眼又不知道幾個春秋,他迷迷糊糊正睡著不曉得是上午覺還是下午覺,卻被一陣似曾相識的疼痛驚醒了。
懶洋洋睜開眼看了看,一個身著青衣的小小少年紅著眼站在腳邊,手里牢牢揪著幾根樹須,正盯著樹上兩個長在一人高位置的樹節(jié),依稀很是圓潤對稱的模樣,喚道:“樹妖爺爺,樹妖爺爺!”
被吵了清夢,依著本心,倒是頗想揪著這小妖丟出去,可是或許是寂寞久了,也或許是這小妖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讓他很是舒適,他忍了忍,終于拿出最溫柔的語氣問道:“你這小妖,找我甚事?”
和光大喜,呼地一下?lián)溥^來,抱住樹干求道:“樹妖爺爺,你本事大,會不會變?nèi)说姆ㄗ影。 ?br>
他上下瞄了一眼和光:“你不是會變?”
和光沮喪道:“只會這一種模樣,再要變別的,就怎么也變不成!
他懶洋洋問:“你待要變甚么?”
和光眼睛亮晶晶:“女子!”
“變女子作甚?”
和光紅著臉囁嚅半晌,卻說不出個理由。
他嘆口氣:“算了,不問也罷,你且先試著變變,給我瞧瞧!
和光呆了呆,糾結(jié)許久終于下定決心,閉上眼喃喃念了幾句咒語,一抹臉,變了。
長發(fā)松松綰著,細(xì)腰窄肩,一系火紅的長裙,看身形依稀不錯,可是這張臉……
倒的的確確是柳葉眉,杏核眼,鼻如懸膽,櫻桃小口一點點。
而且還是真真真正的綠潤潤柳葉眉,白生生杏核眼,圓滾滾懸膽鼻,紅艷艷櫻桃口,上一顆,下一顆,為了逼真,上頭那顆櫻桃上還多了兩片葉子,看起來分外鮮甜可口。
兩顆櫻桃上下分開,冒出一句話:“可是有哪里要改?”
難得千年老妖也會無語,過了半天,才絲絲冒出一句話來:“這個,要改的地方,嗯,有點多!
和光嗤一下漏氣了,原本高了些許頗有幾分清雅秀美的身形又變回原先圓滾滾呆萌純蠢的小少年模樣,好在臉也跟著正常了。
“大師兄也說我變得不好,要我多修煉幾年再學(xué)變?nèi),可是卻不肯告訴我哪里要改!焙凸饩趩实馈
他才要說,你去人間親眼看看女子便曉得了,忽然想起此地和人間隔絕已有不曉得多少萬年,這少年大約想看也看不到,便改口道:“你同門同族的妖里頭,總有人身是女子的罷,學(xué)著變來也就是了。”
和光更沮喪了:“我學(xué)著奶奶的模樣變了一回,被大師兄打得滿頭包,再不敢了。”
千年老妖再次無語片刻,又道:“那么,你尋些畫著女子的畫,照著變來也勉強(qiáng)可以將就!
和光垂下了頭,絕望道:“書里的畫都被大師兄撕掉了,他說我還小,道心不定,還不能看那些畫。”
樹須伸出,默默撫了撫和光的頭,他道:“這樣罷,這陣子風(fēng)多雨多,我睡得不大好,你身上的香聞著倒很是舒適爽利,下回來給我?guī)一樣的香包,我便教你變!
和光小臉騰地一下紅了,卻沒有拒絕,果然第二天拿了個香包給他放在樹下,香氣聞著果然舒服,他也便隨口指點指點這只迷迷糊糊的小妖精。
待柳葉不再綠,杏核不再白,櫻桃小口總算不再鮮艷欲滴還蒙著露水,大體上有個人樣之后,和光千恩萬謝,滿懷期待地下了山。
樹須伸出,卷住香包摟進(jìn)懷里,一縷悠長甜潤的香氣沁入心脾,嗯嗯,就是這個香氣,頗好。
香氣滿懷,無事憂煩,正好眠。
結(jié)果連一天都不曾睡滿,便再次被和光吵醒。
被吵醒這種事,吵著吵著也就習(xí)慣了,君不聞一吵生氣再而無奈三而習(xí)慣成自然乎?
小少年哭得整個人濕噠噠的,毛絨絨的耳朵和毛絨絨的大尾巴早露了原形而不自知,情知他必然是勾搭那個大師兄未遂,只不點破,卻笑道:“這回又是甚事求我?”
和光傷心至極:“大師兄叫我不要試了,我便是變得再美貌,他也是不能娶我的!
“你嫁他作甚?嫁了還備不住和離,師兄弟卻是一輩子也萬萬拆不開的,比嫁他還要把得穩(wěn)。”
和光的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真的?”
“自然是真!
和光登時歡天喜地起來,摟著樹干狠狠親了一口,贊道:“你怎么這樣聰明!我就想不到!”
“因為我是千年老妖,你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妖啊。”他理了理樹須,頗矜持道。
和光蹦跳著下山了。
打個大大的哈欠,摟緊香包,補(bǔ)眠去。
歲月悠悠,不知寒暑,睡了醒,醒了睡,忽然有一日醒了,只覺通身上下都不痛快,琢磨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是那摟了不曉得多少年的香包不見了。那香包過這些年,早絲布?xì)埰苹ㄉ档,香珠零零碎碎早掉了不少出去,香氣也漸漸消散,昨晚一場大雨,到底被徹底沖了個干凈。他想了又想,終于想起了這只香包的來歷,才發(fā)覺那只小麝狐,竟已有許多許多年,都不曾來了。
不曉得那只小妖精,到底勾搭上他大師兄沒有?
老夫只是難得好奇,去看一眼而已,嗯,只看一眼。
青柏山頗有靈性,妖族多有聚居于此,素有青柏山十里三村千妖萬洞的講法,這些妖各守本分,一向互不相擾,除了前些年鬧出一回,不曉得誰家子弟反出青柏山跑去人間的丑事,這些年便再沒別的故事可說,可是別人講便講了,和光卻從來不肯講,不管狐崽子們?nèi)绾吻トf求,只隨口講些書上看來的故事哄他們玩耍。
當(dāng)年那件事后,族中青壯去了大半,和光傷心了好幾年,再也傷心不下去,又看不得老人反過來照顧自己這等小輩,也只得振奮精神,幫著族中老人打理族務(wù),閑下來便教狐崽子們讀書識字,并學(xué)些簡單的法術(shù)基本。他這些年帶狐崽子們久了,竟養(yǎng)出幾分夫子氣,待人接物頗為體貼,在族中很得了些心善的名聲,于是不曉得哪個族人在道邊撿來只受傷的野狐精,便毫不猶豫地送到了和光家養(yǎng)傷。
雖說是不入流的野狐,總還是狐,萬萬年前說不準(zhǔn)還是一家,和光便不推辭,雖說那野狐來歷不明,又一直不醒,他還是悉心給那野狐治傷換藥,喂飯喂水,伺候得很是周到,轉(zhuǎn)眼便過了半月,那野狐終于睜開了眼睛。
這野狐真身黑黢黢的不大起眼,化形之后一襲黑衣,眉眼細(xì)長,白面薄唇,竟長得極為俊秀妖嬈,只是大約重傷初愈,不大愛動彈,每日只喜歡懶洋洋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對和光也是頤指氣使,儼然把和光家當(dāng)做了自己家。
狐崽子們對這只野狐卻分外喜歡,他們眼中不分媸妍,只是覺得野狐講的故事好聽,便有事沒事圍在邊上要他講。
有時和光經(jīng)過,也會聽一耳朵,只覺講得固然動聽,卻甚多荒誕,狐崽子們正是不講道理的年紀(jì),再聽多了這些不經(jīng)之言,豈不越發(fā)不講道理?待要在無人時勸勸,卻總稀里糊涂被那野狐層出不窮的故事騙住了心思,到最后只記得問一句,后來呢?方才原本要說甚么,已盡數(shù)忘完了。
且這野狐還有一樣本事,便是做酒。原本山里只有蜂蜜酒入得口,其他果酒花酒吃著都不好,偏經(jīng)他手一勾兌調(diào)配,竟統(tǒng)統(tǒng)變得香甜馥郁起來,勾得和光這個原本不愛酒的都忍不住時常喝幾盅,更別說族中那些個饞鬼。于是野狐自己不說走,族人也沒人想要趕他走,和光更是個軟綿綿的性子,便由得野狐住了下來。
既是長住,野狐野狐的叫著總不好聽,和光便問他姓名,野狐推說傷了頭,忘了,和光也不勉強(qiáng),便隨自己的姓,順口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和來,和來也不計較這兩個字里是否藏了幾分不滿,便應(yīng)了。
日子便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兩個人在一個屋檐底下住著,除了閑下來一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隔三差五一起吃酒之外,似乎再沒有別的交往,互相也從來不問過去,不問將來,竟是相安無事的很。忽然有一日,和光卻主動過來請和來幫忙照看一下狐崽子們,他要出門幾日。
和來奇道:“你要去哪里?”
和光勉強(qiáng)笑了笑,道:“遠(yuǎn)得很,說了你也不曉得,這幾日還要勞煩你幫忙照看一下學(xué)里,大的那幾個原本該學(xué)新課了,你且讓他們先復(fù)習(xí)先前學(xué)的落雷術(shù),等我回來再教新術(shù)法,中不溜的那幾個你只管讓他們安心寫字,每日一千個大字,寫不完不準(zhǔn)出去玩,小的三兩個講講故事哄得不鬧事就好了。”
和來不理睬他絮絮叨叨,道:“我在這里氣悶得緊,你要出遠(yuǎn)門,須帶上我!
和光一呆,趕緊說:“那可不成,長老們不會答應(yīng)的!
和來眉眼彎彎,笑瞇瞇道:“不帶我去,我就找長老們告密,說你要偷偷跑出青柏山!
和光頓覺頭痛,道:“你別去和長老們說,我雖然不能帶你去,卻能帶外頭的新奇玩意回來給你玩,好不好?”
和來猶豫道:“新奇玩意……我想想帶甚么好。”便故作苦苦思索狀,和光眼巴巴看著他,過半晌,和來終于拍了拍手,笑道:“想到了,我要福州的蜜桔,還有武定的大燒雞!
和光為難道:“我就去幾日,武定大燒雞或許來得及買,福州蜜桔卻不成。”
和來的笑容加深:“你果然是要偷去人間!
和光登時怔住。
“是去看你師兄,還是看他的孩子?”
和光原本就白皙的臉一下子全無血色:“你怎曉得我?guī)熜值氖虑!?br>
和來笑道:“這村里有誰不曉得這件事呢,你緘口不提,卻擋不住其他人的嘴!
和光沉默了。
和來起身關(guān)上門,回身自柜子里摸出了幾瓶酒打開放在桌子上,也不讓和光,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道:“這是新釀的梅花酒,今冬的梅花很好,過幾日正是人間的上元佳節(jié),你可帶幾瓶去,觀燈吃酒賞梅,可算得上賞心樂事!
和光將桌上倒扣的茶盞翻過一個來,也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光,悶聲道:“不帶,帶去了,也沒人和我一起吃酒!
和來滿不在乎道:“那便不帶,咱倆喝光它。”說完又給和光倒了一滿杯。
其實村里人人都曉得他的心事,可是誰也不提,每過十年,和光總會悄悄跑去滇中那個小鎮(zhèn),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大師兄,無數(shù)年過去,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這個習(xí)慣究竟有甚么意義,連他自己也有些模糊。如今壓在心里許多年的秘密忽然被揭了出來,和光心中除了痛,竟還有幾分輕松。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相思經(jīng)年人行遠(yuǎn),夜涼如水,相見,或許不如不見。
難得盡情傾訴的和光不知不覺被勸著喝了幾大瓶酒,每瓶都是和來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入口香甜,后勁極猛,和光一夜大醉,夢中竟是飄飄忽忽上了青柏山,山崖邊霞光萬道,霞光中衣袂飄飄站著一個素衣青年,腰懸寶劍,滿頭黑發(fā)緊緊盤在頭頂。和光大喊:“大師兄!”
那青年回過頭,微微一笑:“和光,再見!
人影晃動,便沉入了霞光中。
和光只來得及撈住他的影子,木呆呆立在懸崖邊淚如雨下,心中大慟,如同撕裂般。旁邊又忽然出現(xiàn)一個人,輕輕摟住和光,伸出手撫了撫他頭頂,柔聲道:“不怕,大師兄走了,還有我陪著你!
和光淚眼迷離,回頭望,那人面目模糊,一雙眼卻溫柔似水。他喃喃問道:“你會不會,也有一天,離開我?”
那人伸出手握住和光,手心溫暖,道:“不會,我會一直一直在,任何時候,都在!
和光似乎又變回了幼年那只天真任性的小麝狐,牢牢揪住那人的袖子,問道:“是不是不管甚么時候,只要我叫你,你就會答應(yīng)?”
那人含笑道:“是,只要你叫我,我就會答應(yīng),不管甚么時候!
和光再三問了幾遍,那人都是一般的回答,他終于放心,心頭一松,醉意上涌,軟在那人懷里,便沉沉睡了過去。
和來無奈地笑了笑:“醉得好快,叫我怎么下得去手!闭f完輕輕松松將和光抱到床上,笑瞇瞇看著這只白嫩嫩的大香包,看了半天,忍不住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只覺軟綿綿口感上佳,再摸索幾把,肌膚細(xì)膩,入手彈滑,便更是滿意。
這樣一只香包摟定了睡覺,一定快活似神仙。
待和光醒了,看看自己松散的襟口,又瞅瞅旁邊摟著自己的和風(fēng),想起夢中情境,忍不住又羞又惱,忙去推,和來睜開眼,卻好似看不到和光的怒氣,猶如老夫老妻般又湊過來在和光漲紅的臉上親了一口,問道:“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我做碗醒酒湯給你?”
和光一怔,順口答道:“不用麻煩做湯,吃口茶便是。”
等和來端了溫度合適的淡茶過來給他漱口,又吃了一大盞醒酒湯,和光看著和來笑瞇瞇的臉,覺得好似不大合適再發(fā)脾氣,可是此時看和來畢竟有些不同,便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從何而來?叫甚么名字?”
和來一本正經(jīng)答道:“我本名叫做容再來,你叫我再來便可。”
“你的原身究竟是不是狐貍?”
和來笑瞇瞇反問:“你看呢?”
和光有些沮喪:“你的法力應(yīng)當(dāng)比我高深的多,我看不出!
和來得意道:“那是自然,因為我是千年老妖,而你只是一只小妖精嘛!
稀里糊涂的和光便被這只來歷不明的千年老妖騙到了手,老妖陪小妖去了一趟滇中,坐在大師兄的墓碑前說了會話,表示這只小妖以后由老妖來照顧,且信誓旦旦定會將小妖照顧得好好的,請大師兄放心。
可惜這只老妖除了床上勤快之外,其他時候懶得天怒人怨,實際上誰照顧誰自是不言而喻,和光辛辛苦苦一天,晚上還要被白天睡飽了的老妖摟著各種花樣翻新,捆綁觸手等等都無需借助道具,和光忍無可忍,推開老妖的臉,怒吼一聲:“再來!”
臉厚心黑的老妖心花怒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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