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短篇

　　高中，每周一節(jié)的體育課。籃球場上正在進(jìn)行一場激烈的班級對抗賽。

　　仿佛是要把平日里積攢已久的壓力發(fā)泄出來，不僅場上的隊(duì)員打得熱火朝天，場下加油助威的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加油聲、喝彩聲一陣高過一陣。

　　陸小舟就靜靜地坐在籃球場地旁邊的草地上，仿佛被隔離在喧囂之外。

　　他手里拿著一根鉛筆，筆尖以一種極輕的力度摩挲著紙面，留下一片虛影。

　　完全看不出來在畫什么。

　　忽然砰的一聲傳來，球撞上籃板，繞著籃筐轉(zhuǎn)了兩圈，最終還是進(jìn)了。

　　場地內(nèi)立馬沸騰了。

　　“5班贏了！”

　　“太好了，我們贏了！”

　　“東子，干得好！”

　　被喚做東子的少年正被簇?fù)碓谌巳褐虚g，一場比賽下來，他已經(jīng)滿頭大汗，短短的發(fā)茬兒都被汗水浸得烏黑發(fā)亮，寬松的球衣貼在背上，隱隱露出其下形狀飽滿的肌肉，叫不少女生看癡了眼。

　　一個女生紅著臉走上前，遞上一瓶尚未開封的運(yùn)動飲料，傅東笑著接過，倒是那女生有些局促地縮回手，訕訕地轉(zhuǎn)身走了。

　　陸小舟在一旁仍然是安靜的，只有手中的鉛筆飛快地在紙面上游走，發(fā)出沙沙的響聲，融進(jìn)了燥熱的風(fēng)里。

　　比賽結(jié)束后，體育課仍然在繼續(xù)，還有最后十分鐘。

　　水泥看臺旁有一顆高大的梧桐樹，灑下清涼的樹蔭，不少人就坐在那樹蔭下，或是做著繁重的課業(yè)，或是小聲議論交談著，只待下課鈴響，就又要投身高考大業(yè)中。

　　陸小舟看了眼手表，時候也差不多了，便緩緩站起身，果然坐的太久，大腿會有些酸麻的感覺。他險些沒站穩(wěn)，一低頭正好看到草地上多了一個影子。

　　陸小舟抬起頭來。

　　喬鈺，5班的班長，真·女漢子。

　　她微笑著把什么東西塞進(jìn)了陸小舟的那本素描冊里，陸小舟疑惑地看向她。

　　喬鈺咳嗽一聲道：“小舟，我記得你跟傅東一個宿舍的，是不是啊。”

　　陸小舟點(diǎn)頭，喬鈺笑了，“那個，就拜托你了……”

　　陸小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

　　喬鈺轉(zhuǎn)身，另一個女生正在不遠(yuǎn)處等她，正是之前送水的那個女生。

　　體育課之后便是英語課，體育課的余熱未消，整個課堂顯得比以往還要熱鬧。

　　陸小舟在課桌下偷偷打開素描冊，里面夾著的赫然是一封情書，用最普通的信封裝了，上面連署名也沒有，只留三個大字“致傅東”。

　　情書，在這所升學(xué)率第一的高中里，還是不多見的。準(zhǔn)確地說，沒人會光明正大地遞情書，因?yàn)閷W(xué)校體制不允許早戀。

　　陸小舟只看一眼，就合上了冊子。

　　傅東就坐在他前面，單手托腮，很專心地在聽課。陸小舟只能看到一個后腦勺，傅東短短的發(fā)茬還在陽光下閃著光。

　　陸小舟眉頭微皺，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高中的時間過得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在那之后，陸小舟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就這樣挨到了晚自習(xí)下課。

　　也只有這個時候，高中生才能真正的放松下來，喘口氣。

　　陸小舟一向都是回宿舍最晚的那個。今晚卻是一下晚自習(xí)，便一路小跑回了宿舍。

　　發(fā)現(xiàn)宿舍里還沒人回來，陸小舟松了口氣。

　　他將那封情書塞到了傅東疊的很齊整的被子下面，覺得不放心，又往里面掖了掖。

　　這才如釋負(fù)重地拿出自己的牙刷牙杯，去盥洗室了。

　　等陸小舟洗漱回來，傅東跟其他兩人正在宿舍里聊天。

　　見陸小舟進(jìn)了門，傅東瞥了他一眼，陸小舟覺得有點(diǎn)心虛，生硬地移開了視線。

　　“誒，今天東子可是大顯身手啊�！闭f話的是方遠(yuǎn)，他今天也參加了比賽，主要負(fù)責(zé)傳球�！斑@一場比賽下來，不知道得擄獲多少少女的芳心……”

　　傅東笑著踹了他一腳，“別胡說，學(xué)校里不允許早戀，被抓到了要叫家長的�！�

　　方遠(yuǎn)一臉的不以為意，“說是這么說，還是有人偷偷談戀愛啊，只要不被老師發(fā)現(xiàn)就行了。我跟你說，咱們班里就有好幾對眉來眼去暗通款曲的……”

　　陸小舟沒插話，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鋪位，準(zhǔn)備收拾收拾睡覺了。

　　他的鋪位在下鋪，傅東對面的鋪位。

　　晚自習(xí)下課后，也只有二十分鐘的空檔，宿舍里就熄燈了。一天下來體力腦力都消耗巨大，所以陸小舟剛躺在床上就覺得渾身都軟了，不用花五分鐘就能睡著。

　　在黑暗中，一切感官知覺都被放大，陸小舟感覺有一雙手臂從背后摑住了他，有氣息吹拂在耳邊，帶來一陣麻癢，對于耳朵很敏感的小舟來說簡直是酷刑。

　　“那情書是你捎回來的？”傅東說話很輕很輕，輕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陸小舟點(diǎn)點(diǎn)頭。

　　傅東笑了，不知道為什么陸小舟就是能感覺到他在笑，“那你明天順道再幫我送回去吧�！�

　　溫?zé)岬臍庀⒎鬟^耳際，似乎有柔軟的觸感擦過，陸小舟心頭一跳，乖乖地答應(yīng)了。

　　然后，傅東的手臂放開了，只有體溫殘留在背后。

　　陸小舟渾身僵硬，竟然就保持著一個姿勢睡了一晚。

　　隔日，陸小舟又把情書退回給了喬鈺，誰也不知道那個信封里有沒有多一封回信。

　　喬鈺把那信封趕緊壓到書下面，面上還是很正經(jīng)的，“謝謝你了，我也是幫好閨蜜辦事，她實(shí)在太害羞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多虧你幫忙……”

　　陸小舟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有點(diǎn)迷糊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素描畫冊夾在一堆書里，陸小舟把畫冊抽出來，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閱著自己的素描畫作。

　　他最喜歡的，就是那一幅背影，沐浴著陽光的少年，跳起來擲球的瞬間，背后仿佛生出了一雙金色的羽翼，可以在天地之間盡情遨游，無拘無束。

　　正要把那本畫冊放回原處，從畫冊里掉出來了什么東西。

　　一張紙條，悠悠地落在地上。

　　陸小舟俯身拾起，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時，嘴角浮起淺笑。

　　“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別讓我再說第二遍，呆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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