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沒有你的世界
白,鋪天蓋地的骨灰一般的慘白,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色彩。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留不下腳印,永遠也走不出去。
他的眼中,沒有色彩。印著虛無縹緲的白。
他是誰?他要去哪?他生存的意義被命運剝奪。行走,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沒有哀傷,也沒有痛楚。只是有一種空茫的失落。
溫?zé)岬臍庀⒋捣髦哪橆a。裘以打量著著愛人蒼白的臉,在他唇角落上了一個溫柔的吻。
夏也睜開眼,唇上還殘留著余溫。那是一個吻,那是帶他走出夢魘的吻。
夢里的事,一概不知。只有夢燃燒后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夏也,早安!濒靡詼睾偷男χ。
他聽著發(fā)音,xiaye。是燁嗎,太過燦爛,就像此刻讓他睜不開眼的日光。是曳嗎,太過飄搖,就像木窗外許許搖曳的楓葉。是也吧,虛無縹緲,沒有固定的意義。夏也,這才是他的名字。
他叫夏也。是的,他丟掉的一切。只有一個他給自己的名字。
關(guān)于昨日,他一無所知。
至于面前的人是誰。他不知道,也不重要,因為他連自己是誰,都無從知曉。至于那個睡在他旁邊的男人,對夏也而言,也只是習(xí)慣了他的存在。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裘以微笑著跟在他身后。
夏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腳下木質(zhì)的地板,刷著清漆。
走過悠長的走廊,留下了一道璀璨的光影。
他坐在地板上,托著腮,透過障子門,看著裘以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曖昧的光勾勒出裘以的線條。完美的好像不該屬于這個世界。
夏也不受控制的,微微打了個寒顫。放大的瞳孔,昭示著他心底莫名的畏懼。
很快,裘以端著一個木質(zhì)托盤走出了出來。托盤上,有兩碗清粥和一碟小菜。
裘以解開圍裙,坐了下來,然后,輕輕的擁起夏也,讓他坐在他的腿間。然后拿出了一把勺子,一勺一勺的把粥喂到夏也的嘴里。
夏也掙扎了一下。沒有系好腰帶,浴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裸露出消瘦的鎖骨。皮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乖,別動!
夏也沒有回頭,卻好像能看到裘以的微笑,不寒而栗。
微笑也掩飾不住的壓迫,夏也動也不動,僵硬的接受著,那是動物最本能的畏懼。
---裘以是愛著他的,并且,他也享受著這種被愛著的感覺。夏也心里有個聲音這樣對自己說。那聲音,無數(shù)次在他心底響起,但是,好像,并不是他的聲音。
---那真的是愛嗎他想要的愛。
一碗粥喂完,裘以摸了摸夏也的肚子。然后搖了搖頭,又接著喂另外一碗。等到兩碗粥的見了底,他才滿意的扶著夏也站了起來。動也不動的盯著夏也微笑。
夏也低下頭,整理好衣服。走到走廊,繼續(xù)像前走。一直到走廊的盡頭。一扇拉門。
夏也回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裘以,輕輕拉開了門,走了進去。猛的把門拉上。背靠著門,猛烈的喘著氣。近乎窒息的感覺才得到了緩解。
他知道,這只是一扇紙門。要是裘以想進來,這扇門絕對擋不住他。
但是裘以沒有,只是微笑的看著門,然后跪坐在門口。
呼吸漸漸平穩(wěn),確認了沒有危險,夏也才一點一點的松開了抵住門的手,抬頭觀察這個陌生的房間。
只有幽微的光從深色紙窗中透了出來,照進房間。墻上掛著古意的畫作,架子上擺滿的毛筆的顏料,面前立著一個畫板。
夏也走近了,看著畫板上的畫。
那是一幅楓。繁密的楓葉填滿的畫布,如火如荼,有一種繁盛到極點臨近頹敗的美。又仿佛要急于傾述什么,像業(yè)火急于焚盡什么,罪孽,過去。
夏也閉上眼睛,倏然,晦暗的記憶被火光一寸寸照亮;蛟S只是那一寸。
他想起來了。他叫夏也,他是一名畫家。
他坐在了板凳上,拿起畫筆,凝視著畫布。
他知道,這幅畫沒有完成。只是,他好像失去了畫下去的能力。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又或者被這紅填滿。好像有什么,屬于他的,被偷走了。
他急于表達,卻不知該怎樣表達。緊緊握住筆的手,青筋畢露。僵持了一會,又無力的垂下。
太陽的光一點點從紙窗里透了出來。
他站起來,拉開了深色紙窗。
已是黃昏。
夏也空茫的眼神被夕照點燃。
木質(zhì)的窗框,就是眼前的畫框。而窗框中,正是紙的畫。
那是一種無言的震撼,夕陽點燃了天空,漫山的紅葉,定格在最繁盛的一刻,永不凋零。
夏也輕輕閉上眼,低下頭,拿起了畫筆,卻還是無言的放下了。
手劃過畫布,無意間刮掉了畫面右下角的一顆圖釘。
鬼使神差的,他拿掉了畫面角落上的另外三顆圖釘,然后把畫翻了過來。
一片楓葉隨著他的翻動,掉在了地上。畫上,也有一片楓葉。
他輕輕撿起地上的那片楓葉,放在了畫旁邊,兩者幾乎一樣。
正面的那幅畫,看顏料和完成度,應(yīng)該放在那里有不短的時間了。而他不可能在畫沒完成就把紙翻過來,所以,這楓葉也一定是在完成之前放進去,釘起來的。而看這楓葉,無論是外形還是顏色都和畫面上的一樣。在著段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只可惜,記憶一片空白。
這是從前的自己留給現(xiàn)在的自己的線索。
他離謎底只有一步之遙。
只看他愿不愿意去觸碰,去毀掉原有的一切。
---你真的想毀掉著一切嗎,你想清楚。腦海里一個聲音近乎嘶吼。
好像歷經(jīng)了百年的歲月一般滄桑。夏也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門口,輕輕拉開了門。
裘以抬起頭,看著夏也溫柔了微笑,并沒有為了漫長的等待而不滿。
他站了起來,托著夏也的肩與膝蓋攔腰把夏也抱起,一步步的走回臥室。
他輕輕把夏也放在床上,輕輕舔著他的嘴唇,啃咬著他的鎖骨。溫柔的手,此刻卻充滿了力度,上下游移著。
夏也緊咬著嘴唇,悶聲呻吟。
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沉淪。
他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他感受著裘以的呼吸一點點的變得沉重,然后他緩緩睜開眼?戳伺嵋砸谎,然后輕輕移開了搭在他身上的手臂。
披著浴衣,走出的房間。
光著腳踩在木屐上,沾著一點露水,那是深秋的寒。
一步步走向黃昏時看到的山,走向被隱藏在楓樹下的曲折山路,向山中前進。
深夜的楓林,閃著妖異的紅光。漸漸濃郁的血腥籠罩著山野。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走到了山的腹地。
---你想清楚,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是的,我想清楚了。這一切,必須由我親手來終結(jié)。
---即使毀了眼前的一切,毀掉自己
---即使毀了眼前的一切,毀掉自己。
推開最后一片遮住眼睛的楓葉,他看見了一切。
那是一條堆滿了尸體的山谷。
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走近,木屐被血水浸泡。他看著面前的尸體,仿佛是為了確認什么,又走了幾步,翻開了面前的背朝上的尸體。
那些尸體,有同樣的身材,有著同一張微笑的臉。到死都在微笑的臉。那是,裘以的尸體。就在幾個小時前,夏也的身體還感受著他真實的溫度。
夏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他坐在了畫室的椅子前面,拿著削鉛筆的刀片輕輕割開手腕。
血水冉冉的流了出來,流在地板上。他像是中了魔障,一點點的劃的更深。
他用筆蘸著流下來的血液,涂抹在畫布上。
血一點點的從畫布上流淌的出來,近乎妖異。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手上露骨的傷口仿佛是一朵盛開的花。
他漸漸失去了意識,就在最后一刻,他看清了眼前的畫。
這是他的畫
-------楓林中,涅火重生的,是一只鳳凰。
面前是夢里一般的慘白。只是不再是了無邊際了。這種慘白被限制在房間內(nèi)。由坐在房間正中的那個人來承受。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一個男人,一臺電腦和一把高腳凳。坐在高腳凳上坐著的男人就是裴以。
“你醒了”冷冷的聲音從房間中央傳來。這才是真正的裴以,沒有微笑的裘以。
所有被剝奪的記憶一瞬間回到了夏也的腦中,他都想起來了。
他的身份。他與裴以的曾經(jīng)。
他叫夏也,是一位畫家,最自命清高,也是最窮酸的那種。剛從大學(xué)畢業(yè),住在裴以的公寓,靠著他的供養(yǎng)過活。而裘以,是一位學(xué)者,腦科學(xué)學(xué)者,在哈佛大學(xué)研究所,不到而立,就擁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光明無限。
夏也畢業(yè)的那一年,是他們一起走過的第十二年。他們一起考上了高中,一起出國留學(xué)。
夏也的世界只有色彩與線條,而裘以的世界卻是由數(shù)字和神經(jīng)元組成。所以,他們的愛,注定是一場悲劇。不平等的關(guān)系,也讓這一切持續(xù)發(fā)酵。
現(xiàn)實,讓夏也變得更加敏感與尖銳。這使得他和裴以之間的爭吵更加的頻繁。
在夏也無數(shù)次離家出走之后。他們都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再這樣下去,這段感情,終有一天會走到盡頭。即使相愛,卻無可避免的互相傷害。
“所以,你就讓我活在了你營造的那個世界里”那個沒有你的世界。
裘以沒有抬頭,自顧自的解釋“嗯。你的記憶,你的情緒,以及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會在每天早上更新。除了那個房間里的那幅畫。那是你唯一在意的東西。一切都不會因為時間而變遷,因為早已沒有了時間。你的人生只剩下一天,那是最好的一天!闭f完,裘以輕輕的笑了。
所以,你讓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代替自己來愛我。然后,出于嫉妒,又親手抹殺了他們
“你應(yīng)該知道的,這樣一成不變的生,對我來說,還不如死!
笑容越來越夸張,顯得充滿了嘲諷。其實,那幅畫,就是他私心留下的缺口。夏也沒有機會選擇開始,所以他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的機會。
他輕輕掀開了電腦底下的白紗,露出了一個透明的水缸。水缸里充盈著綠色的液體,液體中,浸泡著一顆大腦。鮮紅的色澤,縱橫交錯的血管。
“其實,你已經(jīng)死了!
在你睡夢中,我親手殺死了你。就像我無數(shù)次殺死自己一樣。你當然不會記得這一切,因為的你一切都定格在了最后一夜。那是我們最后的一次爭吵。
在現(xiàn)實中,我給不了你幸福。那就讓我在我的世界里,給你一個夢,一個完美的夢。在那個沒有我的世界。
插入書簽
其實是一個腦洞,也可以看做是短篇。
晉江吃了我的問號我要哭了。
還有封面是什么鬼啊。
有小天使說沒看懂,我解釋一下。
關(guān)于缸中之腦:(摘自百度)是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Putnam)1981年在他的《理性,真理與歷史》(Reason, Truth, and History)一書中,闡述的假想。
“一個人(可以假設(shè)是你自己)被邪惡科學(xué)家施行了手術(shù),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yǎng)液的缸中。腦的神經(jīng)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對于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截取掉大腦手術(shù)的記憶,然后輸入他可能經(jīng)歷的各種環(huán)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里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關(guān)于這篇腦洞,可以這樣理解:可以理解為兩個世界。
第一個是現(xiàn)實世界。攻殺了受。把受的大腦放在缸里,繼續(xù)生活。
第二個夢中世界(攻給受營造的世界)在這里,受自殺了?梢岳斫獬杀瘎,也可以理解成開放性結(jié)局。無限循環(huán)。
首發(fā)長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