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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暮色四合,丁孝蟹獨立于皇后碼頭的岸邊,他冷冷地望著沒有盡頭的海岸,心事亦隨著潮水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一道電話的響聲打破了傍晚的寧靜,亦打斷了他的思緒,逼著他往前走。
等他快到巴士站的時候,四周闃無一人,遠遠只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死我都不怕。我們這輩子做不成夫妻,那么下輩子再做。我們一起死、一起投胎,來生再相愛,不用像現(xiàn)在愛得這么痛苦”,和一個女人的聲音“好,一起死就一起死!只要你死,要我死也奉陪!”這兩個人正是丁蟹和羅慧玲。丁孝蟹一聽到老爸回香港的消息,已料到他找的第一個人一定是羅慧玲,便命人四處打聽羅慧玲的蹤跡,而自己也親自前來帶父親離開。
丁孝蟹聽見老爸要和羅慧玲殉情,不由得加快腳步跑了過去!昂冒。阏娼苹。你知道報了警,英女王也會特赦我,因為我雖然殺了人,但我沒做錯事。”半晌,又傳來了丁蟹的聲音。 丁孝蟹的心稍微定了下來,當即悄悄地繞到巴士的旁邊,趁羅慧玲沒有留神,將她打暈。立馬,他又掏出一把刀,準備刺向羅慧玲。
突然,丁蟹伸手將他推開,怒摑了他一巴掌,罵道:“你這個不孝子,連老爸最心愛的女人也敢殺!”
丁孝蟹回頭凝視著丁蟹,說道:“我殺她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保住你。你也看到了,她醒來是會去報警的!”聽罷此言,丁蟹拍了拍丁孝蟹的肩膀,不再說話。
就在丁孝蟹剛剛將刀插入羅慧玲的胸口之際,忽然聽得前方響起了警車的汽笛聲,不知道是否是巡警剛好路過。丁蟹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道:“死了……這下真的死了……”
丁孝蟹用肯定的眼神向丁蟹說道:“爸,鎮(zhèn)定點!我們趕快跑還來得及,我的車就停在后邊不遠的地方!
丁蟹顫巍巍地握住丁孝蟹的雙手,點了點頭,遂跟著他的兒子匆匆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丁家三個小弟見二人安全返回,莫不笑逐顏開,紛紛恭喜老爸“大難不死,必有后!敝惖。只有丁孝蟹一人默默地上了樓,因為他突然想到曾和方婷說過對于自己父親的看法,而今晚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原來父親并不是他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形象,起碼一到生死關(guān)頭,他就像一個懦夫。
二
“孝哥,去哪邊?”
其實,坐在車上的丁孝蟹并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往東走,是東區(qū)醫(yī)院。那里躺著的是羅慧玲,在幾日前被他刺傷后又被救回;當然還有,他那個永遠不怕惹事的老爸,跑去向昏迷的羅慧玲傾訴衷情。
往西走,是西區(qū)醫(yī)院。那里躺著的是方婷,幾小時前被他派去刺殺羅慧玲的手下所誤傷,至今仍然昏迷。
“往東走!彼卣f道。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在羅慧玲醒來前立即將老爸送走,他就永遠走不了了。想到此處,他深深地吸了口煙。
就在這時,車窗外忽然飄起了小雨。他心頭一震,猛地記起方婷冒雨到大嶼山尋找他時的深情。眼前方婷生死未卜,況且是因自己而受傷的,萬一她再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如何能原諒自己?
可轉(zhuǎn)念又想到,只要羅慧玲醒來,只要方婷發(fā)現(xiàn)丁蟹已回香港的事實,依她的性格,他與她還能在一起?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前面的教堂傳來唱贊美詩的歌聲。他雖然聽不懂歌聲的涵義,但不由得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吵架時,方婷的質(zhì)問“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他說的話就代表天理了呢?是不是他殺了一個人,為了他,你也要去殺第二個人甚至第三個人呢?”即使他從小沒有什么是非善惡觀,卻也深知殺人不是一件好事。而如今,為了丁蟹,他已經(jīng)對羅慧玲下了殺手、又傷害了方婷,難道還要繼續(xù)下去嗎?
這時,和方婷交往時的種種柔情蜜意亦涌上他的心頭。從丁蟹逃亡臺灣到與她重逢前,他從未如此自在與快樂過。
于是,他心一橫,堅定地對手下說道,“立刻往回走,去西區(qū)醫(yī)院!
“孝哥,您不用著急。剛剛雖然走錯了路,但前邊也可以繞到西區(qū)醫(yī)院!
三
病床前的丁孝蟹被方婷和護士小姐之間的爭執(zhí)聲吵醒了。
方婷拉了拉丁孝蟹的袖口,央求道:“阿孝,你就讓我去看玲姐吧。我已經(jīng)沒事了。”
“方小姐,您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天一夜。雖然已經(jīng)渡過了危險期,但您的狀況還不太穩(wěn)定。”負責的護士小姐仍然不依不饒。
方婷倏地坐起身,說道:“要是玲姐出了什么事,我永遠都不會安樂的。”她望向丁孝蟹,哽咽著說道:“你不會知道,爸爸剛走的那時候,我們家有多難。要不是有玲姐,我們根本活不到現(xiàn)在……”方婷的話讓他不禁回憶起幼時獨自帶著三個弟弟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子!鞍,如果丁蟹沒有打死方進新,他們都不用受這些罪!本驮诙⌒⑿坊秀敝H,方婷伸手欲拔掉輸液管。丁孝蟹回過神來,立刻按住了她的手,并示意護士小姐離開。
“婷婷,你聽話!玲姐現(xiàn)在沒事!”丁孝蟹嘆了口氣,續(xù)道:“過幾日,你好些了,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此言一出,兩人都怔住了。方婷深知,丁氏父子是方家絕口不提的禁忌,自他們交往以來,雙方也一直避而不見。如今他為她所做的妥協(xié),又怎不令她感動呢?于是,方婷依照丁孝蟹的話,躺下睡了。丁孝蟹也輕輕地為她蓋好被子。
四
熹微的晨光照進慘白的病房,早已不見方婷的蹤影,只剩下一份冰冷的信:
“阿孝,很抱歉。雖然相愛是兩個人的事,但到了最后我還是不敢做一個太自私的人。我想,玲姐和你爸爸的事就是要警告我們,這是一段沒有辦法開花結(jié)果的愛情。保重。婷婷!
丁孝蟹明白方婷已知曉了真相,當即扔下那封絕交信,也不管找他商量大事的三個弟弟,心急火燎地直奔向東區(qū)醫(yī)院。
丁孝蟹的出現(xiàn),震驚了不僅是方家的人,還有陪同的警察。方展博將他推出門,嚷道:“這里不歡迎你。你快滾!”羅慧玲勉強支撐著坐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地吼道:“有什么事到法庭上說!”
“玲姐、阿博,我希望能單獨和你們倆談?wù)。是關(guān)于婷婷的!逼镣似渌艘院,丁孝蟹突然向玲姐跪了下來,“你們也許還不知道,我爸在看守所時已經(jīng)被一個臺灣人暗殺了。不管他生前做了多少錯事,畢竟他已經(jīng)不在了,希望你們能原諒他、也能原諒我,讓婷婷和我在一起吧!”
羅慧玲一直以為罪在丁蟹,聽說丁蟹已死,氣便已消了一大半。方展博見到丁孝蟹低頭認錯,也曾見過妹妹對他的癡情,不禁脫口而出“婷婷已經(jīng)去美國了!绷_慧玲只好接著說道:“婷婷已經(jīng)長大了、懂事了,無論她作出什么選擇,家里人都會支持她的。”
丁孝蟹站起身,喜極而泣,道了聲謝。
這時,上午的陽光斜射進來,屋里變得格外明亮。
五
方婷坐在辦公室內(nèi),望著曼哈頓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自己這幾年的經(jīng)歷,恍如隔世。四年前,她從香港第一次來到美國、念MBA、申請華爾街的投行、從associate升到VP……
”Tina, Mr. Chen is waiting for you at the front door.” 助理的提醒才將她的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中。她匆匆收拾了一番,趕去前臺,只見陳滔滔就站在那里,沖著她微笑。
“你真打算當女強人啊。周末也加班到這么晚!鄙狭塑,陳滔滔忍不住調(diào)侃她。
“我熱愛我的工作。這么說,我覺得我的工作比大多數(shù)其他事情更有意義。”
“那感情的事呢?你別告訴我,昨天沒看到丁孝蟹的公司上市的新聞!
“我一直都相信他能夠做到!闭f罷,方婷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有隱藏不住的驕傲。
“那你還有什么顧慮呢?”這不是陳滔滔第一次問方婷這句話。起初,他以為方婷還放不下兩家過去的恩怨,也想借機試探一下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后來,他明白了,方婷心里從未曾放下過那個人,雖然顧慮他過去的背景,但也不代表自己有任何機會。慢慢地,他放下了自己的執(zhí)著,真心想幫她找到幸福。
正說著,車子已經(jīng)停到了餐廳門口。方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即使只是一個背影,她也確定那人一定是丁孝蟹。這次,她不再逃避,勇敢地走向了他,就像大嶼山那次一樣。
看到此景,陳滔滔默默地穿過馬路,消失在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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