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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海
“人魚啊——你有一條尾!大海啊——你全都是水!”甲板上,某人張開雙臂,迎著海風(fēng)陶醉地朝著遼闊的水域寄情抒懷。
“你念的那是什么鬼。俊眹咎镒叩侥橙松磉,相比起對方陶醉放松的模樣,國木田緊繃著一張臉。
“即興的詩歌創(chuàng)作~”太宰臉上的笑容很輕松,就連語調(diào)也帶上了稍別于平時的活躍,“面對美景佳人的時候,人們總會情不自禁地用語言或文字將自己心中的贊美之情表達出來吧!國木田君看到這——樣遼闊壯美的海洋,難道沒有什么想法嗎?!”
“……嘛!眹咎镫p唇抿成一條線,過了幾秒才放松。確實,這次社長組織大家的海濱旅行讓國木田也放松了不少,但是稍微聯(lián)想一下——
!
原本放松的心情就一下子提起來了,海邊的話,能發(fā)生的意外就實在是太多了。盡管太宰雖不明確但也好歹是答應(yīng)了他不會再刻意尋死,但國木田要是能對太宰放心那他也就不是國木田了……
所以他決定在這次旅行中全程緊緊地盯著太宰不讓他有一點機會!
“不過為什么是人魚?”國木田看著太宰望向遠洋的側(cè)臉,疑惑地問道。
“國木田君不知道嗎?”太宰微微睜大了雙眼。
“什么?”不管是多少次,國木田都會被太宰的這幅表情騙到。
“國木田君不感到奇怪嗎?一般來說的話,到日本的海濱旅行都是選擇沖繩的吧!碧邹D(zhuǎn)過身,靠著甲板欄桿,海風(fēng)將他的頭發(fā)向前吹起。
“但這里是津輕!币驗樘椎脑挘瑖咎锵萑肓怂伎。
“沒錯,為什么社長會選擇在津輕呢?”太宰一臉計劃通地笑著,“其實津輕附近流傳著關(guān)于人魚的傳說哦,我覺得,社長大概是對此感興趣吧——”
“喂!賢治,這家伙我拉不動過來幫一下忙啦!”
“亂步先生稍等~” 甲板上,眾人喧囂著,其中也像太宰一樣靠著欄桿的亂步拽著手里的魚竿,皺著眉頭扯了扯讓賢治幫忙。
“不,也許是亂步先生吧。”見此情景,太宰于是笑著改口。
“人魚的傳說……”國木田摸著下巴,視線凝向一處安靜地思考著。
“各位,吃午飯了哦~”直美走出船艙,向在甲板上玩鬧的幾人招呼著。
“知道了!”太宰大聲回應(yīng),然后拍了拍還在思考中的國木田的肩膀,無奈地笑了笑朝船艙內(nèi)走去。
“人魚……”而國木田則是自言自語著緩慢朝船艙移動。
——
“我開動了!”祈禱過后,眾人都拿起了自己的碗筷,午飯是就著大家上午釣上來的海魚做的,看似簡陋,但因食材新鮮,簡單的料理便更能體現(xiàn)出其自然的美味,和著簡單的配菜,更是別有一番滋味。不過,比起料理本身的味道,大概更重要的是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所以在此基礎(chǔ)上品嘗出來的味道才更美味吧。
雖然其實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亂步,而完全沒有功勞的人——
“敦君身體還是不舒服嗎?”吃飯聊天的間隙,谷崎看著敦從上午開始臉色就一直不好的敦,關(guān)切地問。
“沒,沒事……”敦拍著胸脯想要壓下那陣惡心的感覺,他勉強地笑著回答,雖然臉色蒼白讓他這句話完全沒有說服力。
“早知道這樣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敦君一起來了的!敝泵辣е绕,輕嘆一聲說。
“沒,沒事啦,我待會兒再吃一片暈船藥就好了!闭f話期間,敦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暈船的話,我的‘君死給勿’也沒用啊!迸c謝野放下手中的碗筷,看著敦難受的樣子,眉眼間籠上一層心有余力不足的無奈。
“沒沒沒沒,真的沒事的!”看著與謝野的反應(yīng),敦條件本能地為自己只是暈船而感到慶幸。
“如果敦真的感到難受的話我們就盡快返航吧!眹咎锇欀颊f出了自己的意見,當初沒有弄清楚敦會暈船就讓他跟著大家一起來是他的疏忽,現(xiàn)在這種情況,犧牲一下大家的娛樂時間送敦回岸上好好休養(yǎng)是最正確的選擇。
“果然野性十足的猛虎果然也還是扛不住大海的試煉吧!碧渍f著,嚼著剛從國木田碗里夾出來的三文魚笑著說。
“。!太宰!”低頭見碗里的肉少了一塊,國木田怒道。
“對不起……”敦愧疚地低下頭,覺得自己掃了大家的興致。
“嘛……也不是敦你的錯啦。”太宰就著碗里的魚湯吞下嘴里的三文魚之后柔聲說道,“畢竟你這是第一次坐船吧!
“雖說是這樣沒錯……”敦頭埋得更低了。
“各位,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吃完中午飯就返航吧!眹咎飹吡艘谎鄞搩(nèi)的眾人,冷靜沉穩(wěn)地說。社長不在的時候,他說的話便極具分量。
“遺憾的是我們似乎錯過了返航的最佳時機了。”這時候,最先吃完午飯離席的春野從甲板回到船艙,面色凝重地說。
“怎么了?”亂步雙手枕著后腦勺,挑挑眉問道。
“很快會有一場風(fēng)暴來臨,在這種時候啟航并不是明智的決定!贝阂白街泵郎磉叄砬猷嵵。
“這樣么……那就沒辦法了!眹咎镆卜畔峦肴嗔巳嗝夹,“那等風(fēng)暴過去就回航吧!
“風(fēng)暴的話,也沒有辦法在甲板上玩了呢,啊……好無聊……”亂步低喃著,順勢就倒在地板上。
“既然這樣,大家來講故事吧,像是夏日祭的鬼故事一樣~”太宰眨眨眼睛笑得詭異。
“哦~~不錯呢!”賢治第一個附和,他高高舉起右手,激動地說。
“講故事嗎,似乎大家也都沒進行過這樣的活動呢,我沒異議!惫绕橥擁斚肓讼,然后愉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既然哥哥答應(yīng)的話,直美也沒有異議!”直美說著就更緊地抱住了谷崎。
“聽起來不錯!迸c謝野臉上也有了好奇的表情,“那就從我開始吧! 聽著與謝野要講故事了,躺在地板上的亂步便坐了起來。
“這是我從醫(yī)生的同事那里聽到的!北娙藝梢蝗,面如死灰的敦和表情有些僵硬的國木田分別坐在太宰兩邊,春野很懂氣氛地在中間點上了一支蠟燭,與謝野刻意壓低了聲音,船艙外,風(fēng)暴的前兆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來,給現(xiàn)場的情景更加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那已經(jīng)是她剛畢業(yè)時候工作的醫(yī)院了……”
——
——
“最,最后她看到了什么……”故事的終局,敦臉色煞白地問隱于光明和黑暗中的與謝野。
“她看到,標本瓶中裝著的……”說到這里,與謝野將聲線壓得更低了,稍微賣了一下關(guān)子,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臉上不同的表情,最后詭異地一笑,如同手術(shù)室里露出的笑容一般,“標本瓶中裝著的是她自己的頭顱!
“咿咿咿咿。。。。!”敦第一個被嚇出聲,他情不自禁往后推了一步差點倒下去。
“敦君,沒事吧?”太宰伸手把他拉起來,極力憋住不當場狂笑。
“沒……沒事。”看了一圈大家疑惑不解的表情,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笑。
他其實并沒有多怕鬼,但是,與謝野的講述實在是太精彩了,讓他不由自主地渾身汗毛倒豎,加上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所以才……不過,看周圍的大家都鎮(zhèn)定自如的樣子,看來果然經(jīng)歷得還不夠啊,恩?不對,有人除外……
“國木田先生,您沒事吧?”敦看到坐在太宰另一邊的國木田繃著身子,渾身僵硬就像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不禁問道。
“!……我沒事!北粏柕降膰咎餃喩硪徽,然后動作像機器人一般轉(zhuǎn)過頭,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低氣壓瞪著敦,這一瞪著實又把敦嚇得不輕。
什么嘛——原來國木田君真的怕鬼啊~ 太宰剛想這么調(diào)侃——
“犯人是她的學(xué)長,她看到的那個頭顱只是做成和她很像的模型,真實的作案時間是下午6點,提前于她對表時間一個小時。如果調(diào)查的話,也能夠在鐘樓發(fā)現(xiàn)管理者老先生的遺體吧,至于作案動機,和他畢業(yè)的醫(yī)學(xué)院有關(guān),我記得沒錯的話,8年前有一起神經(jīng)藥物走私事件引起了轟動,大概,是學(xué)院的高層對他有這方面的指示!眮y步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推理都不帶一個喘氣。
“……不愧是你。”與謝野雙手環(huán)胸輕笑著。
“作案時間是怎么回事呢?”谷崎一只手摸著下巴,思索著剛才故事的細節(jié)。
“這很簡單!贝鎭y步,太宰做出了回答,“與謝野小姐說那是一家剛成立不久的小醫(yī)院吧,醫(yī)護人員數(shù)量都比較少,地域也相較偏僻,而在醫(yī)院附近鐘樓的管理員是一位身體虛弱的老人家!
“掌握她的習(xí)慣調(diào)整她手表的時間很容易,但是要同時改變鐘樓的時間卻有所困難,可如果是很熟悉的面孔,老人家也不會覺得懷疑吧!奔热贿@個故事已經(jīng)脫離了“鬼”的范疇,國木田便能鎮(zhèn)定冷靜地思考細節(jié)了,分析著分析著,他的眉頭竟又皺了起來,“竟然利用親近之人的信任……”
“說的沒錯吧,亂步先生?”太宰對國木田露出了一個欣賞的笑容,然后才看向亂步那邊?上咎锊]有看到這個笑容。
“嘛,雖然手法惡劣,但充其量也只是一些小把戲!眮y步撅了撅嘴,沒好氣地說,不過接下來,他放下手,突然笑了,“我倒是知道一個有趣的案子! 亂步說了,看了看周圍人將視線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后,才繼續(xù)輕輕地說下去:“是一起發(fā)生在尼羅河游輪上的案子。”
——
——
就這樣,故事會進行得很順利,每個人都講述了自己或聽說或經(jīng)歷過的怪誕和不可思議事件,谷崎和直美講述了小時候偷跑去山上抓螢火蟲時候遇到的老婆婆,春野講述了自己故鄉(xiāng)一棟時隱時現(xiàn)的古宅的故事,賢治說了自己鄉(xiāng)下有一戶人家的牛產(chǎn)下的有人臉的怪異牛犢的事情,敦說了自己在孤兒院時候聽到的各種恐怖傳說,而國木田的故事太過無趣以至于大家聽完就忘了,最后輪到了太宰。
“大家都講述的是和自己有關(guān)的故事呢~那么最后,我就來說一個和這里——津輕有關(guān)的傳說吧!贝撏馐强耧L(fēng)驟雨和電閃雷鳴,船艙內(nèi),太宰將燈光拉到自己面前,凝神坐著,表情嚴肅,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做了一個深呼吸,開始娓娓道來:“很久以前,津輕的大浦地區(qū)就有人魚的身影出沒,她們頂著綠色的頭發(fā),恍若一縷縷仇怨。她們天生亮嗓,能發(fā)出像竹笛般宛轉(zhuǎn)悠揚的聲音。有一個叫中堂金內(nèi)的中年武士在這片地區(qū)執(zhí)行巡邏任務(wù),一次乘船時遇到了掀起風(fēng)浪的人魚,中堂便將其射殺。中堂回到松前城據(jù)實稟報了詳情,受到上司野田武藏的大力稱贊要為他向殿下邀功,然而此事卻在殿前受到奸人青崎百右衛(wèi)門的阻撓,中堂發(fā)誓將再度前往津輕不帶回人魚的尸身死不足惜,然而中堂卻再沒能遇到人魚,盡管花大力請沿海漁民助力也終無果,他竟?jié)u漸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見到過人魚真的射殺過人魚,最終積郁成疾客死津輕海濱,得知此事的野田武藏憤怒不已,為此追討至青崎百右衛(wèi)門府上殺之以慰中堂在天之靈,而野田武藏也因?qū)Τ⒅爻忌朴盟叫桃糖懈。后來,人們在津輕海邊發(fā)現(xiàn)一具上半身似人下半身同魚的怪異骨架,而那骨架上不偏不倚地插著中堂金內(nèi)共榮的箭簇。津輕地區(qū)至今仍流傳著相關(guān)傳說,含冤而死的中堂金內(nèi)的陰魂徘徊在海濱持續(xù)不斷地尋找著人魚,甚至?xí)䦟撍哒`當成人魚咒殺! 太宰感受得到身邊人極力克制的顫抖,于是他詭異地笑著,又將聲線壓得低了:“似乎,正是我們被困的這片海域喲~”
“傳說而已,不足為信!眹咎锺R上打斷太宰的話,然而他的話卻有些沒底氣。
“許多傳說也是根據(jù)真實的事件和現(xiàn)象來的哦~”太宰笑得人畜無害,“國木田君莫不是怕了吧?”
“沒有害怕,只是覺得無聊而已!眹咎镎酒饋砼呐纳砩系膲m土,推了推眼鏡,“已經(jīng)到了睡覺的時間,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早點休息養(yǎng)好精神明天就返航!眹咎锟戳丝词直,晚上8點,窗外的風(fēng)暴讓天色陰沉如午夜,早點睡也沒什么壞處。
“國木田君,你去哪里?”太宰看著國木田離開的方向并不是休息用的房間便問道。
“我去駕駛艙,這么大的風(fēng)暴,不知道會有什么突發(fā)情況。由我來監(jiān)控!眹咎锓鲋T框,側(cè)過身看了看太宰,表情有些復(fù)雜。
“那我來輪班,兩個人合作總比一個人熬到天亮要好吧!碧渍f著也起身朝國木田走過去。
“隨你!眹咎镙p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出去了!澳敲,大家就好好休息,有我和國木田君在沒事的~”太宰看了一眼留在船艙里的眾人,輕松笑著說。
然而——
國木田/國木田君/國木田先生暫且不說,太宰/太宰先生的話根本無法讓人放心啊……
眾人心里是這么想的,不過因為國木田實在太可靠了,所以大家心里也多少算是放心了。
——
駕駛艙內(nèi)。
“國木田君還在想人魚的故事?”太宰看著國木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波濤洶涌的海面,偶有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凌厲的寒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堅毅面龐,而此刻那張臉上,掛著的,是許久未曾出現(xiàn)過的沉思與哀婉。
“恩!睂μ椎奶釂,國木田也不反駁,他淡淡地說,然后將頭轉(zhuǎn)向太宰,視線直直地看著他,“剛才你說,中堂金內(nèi)因為一直找不到人魚最后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過人魚是否真的射殺過人魚,最終積郁成疾而死,對吧!
“沒錯!碧纵p輕倚著儀器臺,語氣是同艙外的驚濤駭浪形成鮮明對比的云淡風(fēng)輕,盡管如此,在只有兩人的安靜的駕駛艙里,太宰的聲音還是深深地傳達到了國木田心里。
“為什么要懷疑呢!眹咎飮@惋地說,“明明是自己親手射殺了掀起風(fēng)浪的人魚才得以救下船上的人的吧,如此忠勇英武的人,為什么要懷疑自己的善行呢,就像是從根本上否定了自己的正義一般。”
“誰知道呢~”太宰語氣輕佻,卻又包含著只有國木田才懂的深層含義,他側(cè)過頭迎上國木田的視線,深紅的眼瞳里凝著暗涌,“國木田君認為呢?”
“如果是因為在殿下面前邀功受阻而覺得武士的尊嚴受到了侮辱的話,那這真是太荒唐了。”國木田說著又嘆了一口氣,然后,看向太宰的雙眼里是毫不動搖的光芒,“他所謂的尊嚴和自己恪守的正義是兩回事,更何況,尊嚴并不是追求他人認同。問心無愧即可。”
“中堂金內(nèi),可惜了呢……”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國木田遺憾地說。
“果然是國木田君會說出的話呢~”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太宰笑了,他看著國木田認真的面龐,語氣變得溫柔,“國木田君的話,對自己的‘理想’是不會有絲毫懷疑的吧。不過,這只是個傳說而已!
“太宰?”國木田看著太宰離開倚身的儀器臺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視線隨著他的背影移動同時疑惑地說!拔业脑,對國木田君絲毫不會懷疑自己的理想這件事,也是絲毫不會懷疑的哦~”關(guān)上門之前,太宰側(cè)過頭,看著國木田,笑得瞇起了雙眼,語畢,自動門就關(guān)上了。
“理想和信任……”國木田咀嚼著太宰的話,半晌收回心神,雙手放在船舵上,一道刺目的閃電劃下,艙外的波濤似乎愈發(fā)洶涌了。
——
——
“沒有異常吧!眹咎锓(wěn)穩(wěn)地握著船舵,聽到自動門打開的聲音,便問,他知道是太宰巡查游艇一圈回到了駕駛艙。
“電閃雷鳴真的很可怕呢~”太宰尾音上揚,談?wù)勲p手走到國木田身邊,“不過船上各處設(shè)備運行正常,大家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是嗎!眹咎稂c了點頭,視線依舊放在駕駛艙外的起伏不定的海面上,“你先去休息吧,后半夜我再去叫你!
“你這句話和‘今晚就交給我了’是一個意思吧!碧谉o奈地笑笑,“前半夜還是我來吧。到時間了我肯定恪盡職守去叫你!
“好吧,那你認真點,在海上沒有小事!眹咎飻Q了一下眉頭盯著太宰輕松的表情,嚴肅地說。
“我知道!碧渍f著就伸出手想從國木田手中接過船舵,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轟——”震耳欲聾的一聲回響在兩人耳邊,幾乎是同一時刻,船身劇烈的搖晃起來,這突如其來的
變故駕駛艙的兩人完全沒有預(yù)料到,國木田本能地扶穩(wěn)自己本就抓著的船舵,太宰也是本能地拉住離自己最近的東西——國木田的手臂。
“發(fā)生什么事了?”總算是穩(wěn)住了身體,太宰緊皺眉頭一臉不解。
“嗶嗶——”儀器臺上有一個地方顯示了報警,國木田拉著太宰急忙跑到報警的地方。
“錨斷開了……”國木田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說完,緊皺眉頭,然后將手伸向另一個按鈕。
“滴滴——”依舊報錯。
“備用錨的艙口有障礙物……”太宰看著儀器上的提示,語氣低沉嚴肅。
“去甲板看看!眹咎锖吞讓σ曇谎郏瑫r點點頭,然后朝甲板沖出去。
甲板上風(fēng)雨交加,兩人幾乎是一踏出船艙渾身就濕透了,二人將手臂橫在面前,迎著狂風(fēng)往備用錨的位置走過去。
“看到了嗎?”好不容易才走到正確的位置,兩人一只手抓著甲板扶手穩(wěn)住身體另一只手護著眼睛朝水下看去,太宰瞇起雙眼看著備用錨艙外黑壓壓的東西,提高了音調(diào)說。
“看不清楚,但是,必須要把那個東西除掉才能將錨放出來。”國木田的鏡片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視線愈發(fā)不清晰起來,他握著欄桿的手用力起來,然后看了看雨水幕布對面的太宰,“只能讓大家來幫忙了!
“說的是呢。”太宰輕嘆一聲,無奈地說,然后兩人就又朝著船艙走去。
這個時候,船身突然嚴重地往□□斜了一下,傾斜角度甚至到了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地步,緊接著一個巨大的浪從右邊掀起覆蓋在甲板上空。
太宰一個沒站穩(wěn)腳下打滑,巨浪就在他頭頂,巨大的水幕遮蓋著自己頭頂?shù)奶炜,太宰呆呆地看著這幅壯觀的場景,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竟然沒有做出絲毫動作。
“太宰。。!”耳邊恍惚著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稍微回過神來的太宰轉(zhuǎn)過頭,看到國木田朝自己撲過來,同一時刻,天邊劃過一道耀眼的光。
靠向自己的金色身影,如同浸入一般侵襲于頭頂?shù)乃唬坝熬b綽的光芒。
太宰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
啊……要是能變成一條魚就好了。
——
“啪——”不等他細思,巨大的沖擊就撞到了甲板上。激烈的水流沖刷著兩個渺小的身軀。
就像是落入水中一般,耳邊是嘩嘩的流動聲,太宰感受到有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緊緊抱著自己,在水流的沖擊下兩人撞到了甲板側(cè)面,但是太宰并沒有感受到很嚴重的撞擊痛苦,但是身后之人的狀況卻讓他十分擔(dān)心。
“咳咳……咳……”雖然這波巨浪的襲擊讓人心驚膽戰(zhàn),但是這首質(zhì)量過硬的游艇還是在傾斜之后穩(wěn)穩(wěn)地又打在海面上?恐装暹吘壍膬扇酥匦抡褡髌饋,國木田捂著嘴巴,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然后吐出嗆進氣管的海水。
“國木田君,沒事吧?”太宰關(guān)切地問道。
“咳咳……沒事!眹咎镉挚攘藘陕暡艈≈ぷ诱f,“雖然沖擊很大,但是內(nèi)臟還是沒問題,倒是你,沒事吧,剛才怎么愣住了?”
“啊……抱歉,突然想起了一些小事!碧纂y得帶著歉意說道,之后表情又變得嚴肅,“總之現(xiàn)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趕緊把眼前的危機解決了吧!
“恩,總之先分頭行動吧,大家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都起來了。我去駕駛艙穩(wěn)定住船身!眹咎稂c點頭,嚴肅地說。
“我去叫賢治君幫忙把備用錨艙外的障礙物清楚。”太宰緊接著國木田的話說。
“然后也拜托直美和春野小姐把船艙內(nèi)的東西固定住!眹咎镎f著,站起身,“行動吧。”
“了解!
——
——
“敦君說障礙物已經(jīng)清除了!弊鳛閭髟拞T的亂步氣喘吁吁地跑進駕駛艙對太宰和國木田說。
“亂步先生謝謝,辛苦了!眹咎稂c點頭,觀察著海面的情況正準備拋錨——
“等等!國木田君!碧状蠛纫宦曋浦箛咎锏膭幼鳌
“太宰怎么了?”國木田疑惑地看著他。
“我們,誤入暗礁海域了……”太宰緊皺雙眉,總是鎮(zhèn)定自若輕佻自如的聲線也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顫抖。
“暗礁……”國木田倒吸一口涼氣,然后看著海面,難怪覺得海面比之前出去的時候要平靜,竟然是誤入了暗礁……
“利用海浪的話,應(yīng)該能夠突破這片暗礁才對!边@時候亂步站出來說道。
“對啊……利用海浪的起伏的話,就可以越過這些暗礁!”國木田一錘手心恍然大悟,“亂步先生謝謝,接下來這里就交給我們吧!
“好吧,我去幫其他人。”亂步看著國木田堅定的表情,點點頭就跑開了。
“利用海浪起伏跳過暗礁,這種事情做得到嗎?”國木田在太宰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嚴謹認真系,只有書店老板娘遇害事件的那次太宰覺得國木田跨過了自己的界限,而這一次,他竟然想要執(zhí)行聽起來如此破天荒的想法,太宰不禁有些擔(dān)心。
“也只能做了吧,我不會讓大家有事,也不會舍棄社長托付的這首游艇!眹咎锟粗椎碾p眼,目光沒有絲毫動搖。
“太宰,幫忙提示一下暗礁位置!眹咎镎f著,就雙手握住船舵,冷靜地觀察著海面上起伏的波濤。
“我知道了!碧滓膊辉俣嗾f,走到儀器臺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暗礁和水深,“12點鐘方向13米,深8米!
……
“2點鐘方向30米,深6米!
…
“11點鐘方向10米,深2米。”
…
……
“12點鐘方向……”太宰正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屏幕上顯示的暗礁情況,卻聽到身邊似乎傳來國木田隱忍的聲音。
“怎么了太宰?距離多遠,深幾米?”國木田沒有聽到太宰接下來的信息,焦急地問道。
“15米,深3米。”立馬補充完后面的部分之后,太宰看著國木田動作已經(jīng)有所僵硬的手臂,心里有些泛堵,“國木田君,你的手臂……”
“沒事,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要盡快駛出這片暗礁區(qū)吧。接下來!”國木田明顯咬著牙說的,他也知道自己手臂的狀態(tài)因為剛才在甲板上的那么一撞有些糟糕,但是,船上只有具有航行經(jīng)驗的自己有利用海浪跳躍操縱船只跳躍的能力。自己絕對不能在這里退縮。
“11點鐘方向,20米,深1米!碧椎统恋卣f,情不自禁地又重復(fù)了一遍,“深1米……”
“1米么……真是棘手!眹咎锫犞椎男畔,做了一個深呼吸,視線更加集中在了海面上。
波浪起伏不定,就像國木田此刻的內(nèi)心一樣。一定不能讓大家出事!
20米很短,離太宰所說的暗礁已經(jīng)很近了。駕駛艙內(nèi)的兩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浪還不夠大,還不夠,還不夠,還不——
就是現(xiàn)在!
國木田在心里大喊一聲,左手握緊了船舵,右手一壓,準備掄一個右滿舵,然而就在如此關(guān)鍵的時候,他的左手卻向他發(fā)出了嚴正抗議,握住舵把的左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更別說右滿舵了,眼看著蓋過暗礁的波浪就要消散,船底就要撞上暗礁,國木田一時之間停止了呼吸,但另一件幾乎是發(fā)生在同一時刻的事情,太宰沖到了國木田身邊,左手握住舵把緊挨著國木田的手,右手掌著另一只舵把,情不自禁大吼一聲,將船舵往右掄了好幾個整圓。
右滿舵。
船頭立刻往右偏離,接著海浪的托舉往前方安全的水域駛?cè),可禍不單行?br>
這波海浪的后勁不足,船頭過去但是沒能安全將整艘船都送出去,船頭高度在下降,后半船身還位于暗礁以上。若是就這么落下來的話,必將遭遇重創(chuàng)。
“可惡……”國木田低吼著,卻沒有絲毫辦法。
“啦啦——”
忽然,一陣不符合當前氣氛的悠揚歌聲傳入國木田和太宰的耳朵里,二人本能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在即將覆滅的海浪后面,緊跟著涌來了一波新的海浪,而這波海浪讓就要撞上暗礁的船身成功脫離險境,而在那海浪背后,國木田和太宰驚訝地看到了一個類似人的身影越出,又扎進昏暗的海水里。
船只成功脫離了暗礁海域,風(fēng)暴也在這個時候終于小了下來,細細的雨點砸在海面和船艙玻璃上,二人心中的驚濤駭浪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真是千鈞一發(fā)啊……”看著玻璃窗外波浪微微起伏的海面,太宰長舒一口氣,還有些心悸地說。
“剛才真是謝謝了!眹咎锟粗祝瑒偛湃舨皇翘准皶r的右滿舵,后果可能不堪設(shè)想,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國木田也是后怕地松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終于柔和了一些。
“沒事就好了!碧缀芸旎謴(fù)了心情,然后看著國木田,這才想起來國木田手臂的傷,表情里又帶上些許愧疚,“手臂的傷,還好么?”
“應(yīng)該沒有大礙,回到岸上診治一下就好了!眹咎锷晕恿藙幼笫,臉上扭曲的表情瞬間出賣了他。
“國木田君!”太宰連忙走上前。
“國木田,太宰,你們沒事吧?”駕駛艙外傳來了與謝野的聲音,一瞬間國木田脊背都嚇得挺直了,
他死死盯著太宰,用要把他瞪出一個孔來的氣勢看著他。
“你可千萬不能告訴與謝野醫(yī)生。 彼麎旱土松ぷ,用不知道是懇求還是威脅的語氣對太宰說。
“噗——”看到國木田緊張的樣子,太宰笑出了聲兒,但他連忙咳嗽了兩聲,平撫心情鄭重地向國木田保證,“放心,我一定不說!
“國木田,太宰,你們沒事啊!迸c謝野走進來,看著氣氛怪異的兩個人,語氣里夾雜著欣慰和不好明說的失落。
“謝謝關(guān)心,我們沒事,已經(jīng)駛出了暗礁區(qū)域,天氣也好轉(zhuǎn)了,現(xiàn)在就返程吧。”太宰代替國木田把情況說明了,之后瞥了一眼國木田死灰一般的臉色,邪笑著開口,“哦對了,與謝野醫(yī)生。”
“怎么?”
“其實國木田君……唔!唔唔……”
“恩?”
“沒沒沒沒,沒什么,就像太宰說的,立刻返航。請你將情況對大家說明一下!
與謝野疑惑地看著國木田使勁捂著太宰的嘴,皺了皺秀氣的眉,卻也不想管太多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唔唔……噗——啊……國木田君你這是謀殺!”確定與謝野離開之后,國木田才總算是松開了手,太宰臉憋得通紅,埋怨地說。
“你才是謀殺吧!”國木田用右手拉過太宰的領(lǐng)子,但其實他右手也有些傷痛所以表情還是有些微妙的扭曲,即便如此,他還是用自己所能表達出的最大的憤怒瞪著太宰,然后又放棄似地松開了手,扶著自己的額頭,“會相信你的承諾我真是大笨蛋。”
“我也是為了國木田君你好啊,盡快治好傷痛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嘛~”太宰笑得沒心沒肺。
“現(xiàn)在別和我說話……”國木田額前掛上了萬千黑線。
“別生氣啦,大家都沒有性命之憂這本就是一件好事啊~”太宰走到船舵前,時間已至破曉時分,燦爛千陽穿過厚厚的云層撒向微瀾的海面,如同夢幻一般。
突然,游艇航行前方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不可思議的影子,太宰瞪大了雙眼。
“國木田君……”他愣愣地叫著國木田的名字,語氣很輕很輕,如同薄霧。
“啊?”沒好氣地轉(zhuǎn)頭,國木田的眼中也映入了倒映著朝霞的海面,然而,比起那耀眼的光輝——
“啦啦——”
蕩漾的海面,躍出一個影子,綠色的大波浪頭發(fā),柔美的身體曲線以及靈動著的閃閃發(fā)光的魚尾。
“撲通——”
如同夢幻一般的美麗身姿又栽入了海浪之中。
“……那是……人魚……嗎?”眨了好幾次眼睛,國木田依舊不可置信地說。而且剛才,從千鈞一發(fā)之際的最后一波海浪之后躍出的身影,似乎也是……
“……津輕地區(qū)的人魚故事,似乎有些誤傳呢。”太宰閉上因驚訝而微微長大的雙唇,嘴角上揚一個溫和的弧度。
“竟然真的有么……”國木田還是對這種超出科學(xué)范圍的事感到十分懷疑,不,要說科學(xué)范圍的話,異能者的存在就已經(jīng)是十分不科學(xué)的事情了……
“國木田君真——的是很死板誒,我們應(yīng)該要感謝這位人魚姑娘才是呢~”太宰說著,覺得海面的朝霞有些晃花了雙眼,他試著輕輕閉上雙眼,耳邊似乎回響著那陣悠揚的旋律,一瞬間頭腦和身體的疲憊感就涌了上來,但是,這不是奪命的歌聲,對吧。
“如果拜托的話,人魚小姐會不會答應(yīng)和我一起殉情呢……”太宰呢喃著,笑了。
“喂,太宰你……”國木田提高聲調(diào)剛想對太宰表達不滿,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竟然很自然地靠著自己的肩膀,身體放松地靠過來,整個人就那么站著睡著了。
怒火被強行壓下去,國木田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他用右手握著船舵,受傷較為嚴重但還不至于無法行動的左手輕輕攬過太宰的腰以防他無意識摔倒。國木田凝視著太宰的睡顏,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很長,即使是睡著了也在不安分地輕輕顫抖著,嘩嘩的海浪聲和太宰安穩(wěn)平靜的呼吸交織著,國木田覺得自己抑郁了一整晚的心情終于變得好了起來。
之后,他才將視線再次放回到海面上。
船頭劃破波浪的紋路、躍出水面的飛魚、翱翔天際的雁鷗以及地平線上的日輪……
這平靜的一切都讓這個清晨顯得如此不平凡。
國木田抱著太宰的左臂微微用力,難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用很低很輕的,如同耳語一般的聲音緩緩道來: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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