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遺忘年

　　「把你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寫在手心里，不是要證明自己多么愛你，而是怕有一天我會忽然忘記你�！�

　　閉上眼，記憶傳流過往，我看見你站在風(fēng)里，面靨如花，然后支離破碎。細碎的陽光在樹葉上斑駁，溫柔地傾瀉下綿長的溫暖，記憶中的角落，是誰在一遍一遍地復(fù)歌。

　　新一，知道么，校園是很殘忍的地方，每年這個時候，總會有陌生的學(xué)弟學(xué)妹一遍一遍地重復(fù)我們的故事，相遇，離別，再相遇，再離別，總會有誰也喜歡用鉛筆寫在座位的角落寫下喜歡男生的名字，直至被歲月的罅隙帶走，絲毫不留。沒有人在意，他們腳下的櫻花，是否沾染過你的溫度，也沒有人在意，那棵樹的樹干留下過誰的眼淚。

　　新一，我昨天遇到和葉了，她跟平次要結(jié)婚了。葉子臉上的緋紅和欣喜讓人感同身受。平次看葉的神情，如此熟悉，他眸里化不開的溫柔是不是你也在我不察覺的時候給過，恐怕那時的我，也害羞地躲開。流年似水，一眨眼就飛逝而過，我如何如何才能在逝去的年華里徒留最后的溫存。

　　新一，步美他們已經(jīng)張大了，足夠善良，足夠睿智，足夠堅強，足夠獨立地面對此后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看見他們無邪的笑，我好象看見我們高中的時候，穿過風(fēng)聽花笑的日子，好象那些時日從未遠去，儼然昨日。

　　新一，如果云知道，可不可以在湛藍的蒼穹下，留下微微的風(fēng)，看見流云的時候，我總是可以閉著眼睛，相信人世，擁抱這座荒涼的城市。

　　新一，瞧我，總是喜歡這樣對著你自言自語，時直最后，往往會忘記本來想說的話，只是喚你的名字：新一，新一，新一。

　　十年，于我們而言，算是怎樣的年歲。

　　一百二十個月，四百八十個星期，三千六百五十天。

　　除了這些數(shù)字，誰能告訴我，其間還有多少多少的想念，多少多少的嘆息和多少多少的勇敢。誰可以想象地出，在沒有你的每分每秒，我是如何的心情相信這人世，我是多么多么勇敢地微笑著生活。

　　「我笑多么燦爛，心里就有多么憂傷，那個能讓我依賴如斯的人離我那么遠，又這么近�！�

　　我的第三個抽屜，有我全部的回憶和夢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稱它為：唯君心。
　　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紙片，上面是依稀可見的鉛筆字。

　　手漫漫地摩挲著，淺淺的紙香幽幽地散發(fā)，好象你襯衫上的體香。時常在想，就算我在黑暗的地方和你走失了，也可以憑著這味道，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你，抓住你的手，不再害怕，只有心安。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紙上的字，那是我未來得及給你的遺憾。我可不可以穿過時空，把它交給你，然后感受你將幸福輕輕的放在我的手心。

　　新一，我喜歡你。蘭字。

　　再有就是一把已經(jīng)生銹的鑰匙。

　　那個時候的你上課經(jīng)常遲到，還總是玩世不恭地微笑著推脫原由，現(xiàn)在回憶你那時的嬉笑，怎么覺得是那個陡峭的寒冬里唯一的一縷陽光，如沐春風(fēng)。

　　我至今都記得你把鑰匙塞給我時臉上的紅色，是夕陽里的流嵐作祟還是我親愛的偵探千年難得一見的紅暈。而我也是覺得自己被心跳壓地喘不過氣來，感若窒息。

　　這是我家的鑰匙，以后….你來給我作早餐，我大概。。。大概就不會遲到了吧。

　　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無所謂地看天的，那時的你一定是沒聽見我輕聲地笑，然后與你無言地一同看天。飛鳥匆匆而過，羽毛翩翩地飛落在我的手心，一如我那時繾綣在心的喜悅和幸福。

　　還有我們從小到大的照片。

　　幼稚園里你霸道地搶了我的糖果，我追著你跑。

　　小學(xué)你踢足球砸壞了老師的玻璃，被老師罵地齜牙咧嘴，作為班長的我卻在一旁偷笑。

　　初中時候你參加了市里的足球比賽并且打入制勝一球，你從那么多現(xiàn)殷勤的女生里徑自走到我的身邊，你無法了解我那時的心情，感覺心幸福地象個小女人。

　　高中的開學(xué)典禮，你作為學(xué)生代表西裝革履地上臺講話，還時不時地向我眨眼，第二天，讓全校女生都知道大帥哥工藤新一的女朋友是我，從那以后我總覺得背后有冷光，你卻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最后一臉無奈地告訴我，反正大家都不吃虧。

　　言尤在耳，你怎么忍心就這樣消失不見，你怎么忍心丟下我在這茫茫人海，那畫面好象你笑著離我遠去，我卻喊不出聲響，難道你不怕我會迷路么。

　　原來，我們之間，曾經(jīng)有那么多美好，現(xiàn)在全都化做火焰了。最初的那些白衣飄飄早已定格在記憶深處，往事一幕幕，我已無力回味，每一次想起，都是一次痛徹心扉。

　　爸爸大概是看到煙了，著急地砸門，蘭，蘭，你在干什么？

　　看著眼前一跳一跳的火焰，好象仿佛看見那個俊美少年的眉眼，我和他之間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枷鎖，我左手是無法擺脫的心傷，右手是驀然回首的全部流連。

　　一張你從未看見的紙片，一把生銹的鑰匙，幾張那時的照片。

　　還有，一份一夢十年幻覺，一場沒有終點的等待。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與歲月里的遺忘抗?fàn)幎嗑�，只是想在依然記得你的時光里，再好好地愛你一遍。」

　　我此后的高中生活就那樣不痛不癢地瞬息而過，一如從未有什么改變。畢業(yè)典禮異常喧鬧，我只是恍惚地聽地爽朗的笑和嘈雜，待到我恢復(fù)神志，已然曲終人散，各自離場，只有我孤零零地坐在禮堂的角落，獨自繾綣。

　　果然，喧鬧轉(zhuǎn)眼成幻覺，愉悅多么荒唐，結(jié)局就有多么冷落。

　　可是我分明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徜徉，抬起頭，看見發(fā)言臺上俊美少年的決意的目光和嘴角慣有的弧度。

　　我叫工藤新一，是1995級學(xué)生代表，是個偵探。

　　細碎的櫻花花瓣飛揚著飄落，在他的身上溫柔地落滿一肩，倜儻的光束里他眼睛留下冗長冗長的溫暖，我與他幾步之遙，他向我伸手，我踉蹌地追向我的全部天下。

　　新一。新一。新一。

　　嗑倒在發(fā)言臺上，哪里有新一的影子，空曠的禮堂里只有我無力的呼喊和回響，就算潛意識明知道是幻覺還是希望可以長夢不醒。那么在經(jīng)久不滅的夢境里是不是可以滿足我小小的貪婪。

　　最后一次漫步在學(xué)校的綠蔭場，依稀聞見甜甜的青草香，你們是不是也想念那個球場上的王子了。

　　如是在古遠，他一定是策馬揚鞭的俠客，在綠林揚花里打馬而來的瞬間我一定緊緊抓住他駿白的斗篷。生生不棄。

　　「我知道風(fēng)的那邊有人在等我，這讓我異常勇敢�！�

　　我知道，有新一在，我永遠都不會有危險。就算十年前被黑衣人挾持的那個夜晚我也是這么想的。

　　那個時候暮色漸合，轉(zhuǎn)眼燈華初上，繁星廣布。
　　新一站在幾步之外，夜色讓我只看清他的身影，舉著槍。而我也被蒙面人用槍抵著。他們就這樣在櫻花樹下久久地僵持。我聽見自己安心的心律。

　　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處境，只覺得是望見了久久期盼的人，只有欣喜。

　　一陣槍響之后，我身后的男子踉蹌地顫抖，而新一站的那樣挺直，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自信滿滿的笑容。

　　我用盡渾身力氣，用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把身后的人摔在地上，然后生平第一次殺人，我開了槍。因為我知道風(fēng)的那邊新一在等我，這讓我勇敢。

　　以致于我現(xiàn)在都在想，那時侯的你怎么可以那么挺拔，你的笑容怎么可以那么釋然，你的白襯衣怎么可以緋紅地那么鮮艷。

　　我失了聲，你慢慢地滑倒在我的懷抱。我聽見眼淚被風(fēng)吹碎的聲響。

　　隨后平次也趕來了。我的耳朵失了聰。是看見新一握著平次的手，似有囑托。然后，新一望著我，我第一次那么勇敢地直視他深邃的眸子，我怕?lián)摬黄鹉敲闯林氐纳钋椋淖煲粡堃缓�。然后孩子氣地微笑。我俯身貼上他的唇，我想要溺死在這綿長的溫暖里。然后，他的身子漸漸冷卻，我緊緊地抱住他，我要抓住我生命里唯一的幸福。

　　他的身子卻漸漸縮小，直至成一個孩童的模樣。我在他的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眼鏡。我只覺窒息。然后天地暈眩，我失去了意識。睡了。

　　夢里，我在櫻花樹下端坐，看見新一遠遠地站在云端。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流云，飛揚發(fā)角。

　　蘭，我知道，我還站著，你就不會放棄。

　　笨蛋，以后每天只許想我一次，不準(zhǔn)哭，從小到大，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平次，替我照顧她，我的這個傻老婆。
　　蘭，我想聽你叫我dan na，嘿嘿，很好笑吧。

　　蘭，我今天正好十九歲，看來我這一輩子都是喜歡你的。以前雖然不信，但是這樣就算是永遠了吧。

　　蘭，有句話我知道你想聽，我以前偏偏不說，恐怕以后沒有機會了。
　　我喜歡你，比地球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

　　蘭，不騙你，身體好疼。
　　蘭，以后好好過。
　　蘭，我愛你。
　　蘭，再見。

　　笨蛋，笨蛋，我的夢想在過去，不在未來。我的情感在你倒下的一瞬間戛然而止。你不在我怎么好好過。
　　我不怕等待，因為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
　　我知道，你在風(fēng)的那邊等我，這始終讓我勇敢。

　　「即使我會泅水,依然無法抵達你所滯留的彼岸. 」

　　忽然覺得累。

　　歲月匆匆地流逝，人們匆匆地離散，分不清是夢里還是夢外，分不清是路人還是過客.微風(fēng)呢喃的漣漪又起，眼前開始氤氳，看不清是誰和誰的臉，聽不清是誰和誰的悄悄話，總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千回才恍然頓悟：原來一直都是在燃著回憶取暖。

　　我換上自新一死后從來不穿的紅色襯衫，在暮色四合后獨自踱步到那棵櫻花樹下，櫻花雨的時節(jié)，我看見了新一去的仙鏡。我唾手可得的幸福，如水晶般，一個失手，悉數(shù)破碎。

　　我閉上眼睛，回想新一葬禮上那個陌生小男孩的問題。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笑著回答，我叫，工藤。蘭。
　　新一的照片在眼前微微地笑。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午夜的鐘聲悠揚地響起，企圖可以扶平誰的哀愁，我渙渙地靠著樹，癱坐在樹下。抱著自己的膝蓋。徉裝俯在誰的肩上。

　　雙手合十。

　　Dan na,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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