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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藤蔓植物
爬滿了伯爵的墳?zāi)?br> 古堡里一片荒蕪
長滿雜草的泥土
小魅看了看暗藍色的夜空,又看了看熒光表,放慢了腳步:“哥,九點了,怎么還沒到?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小魁作為此次旅行的向?qū),其實早就找不著方向了,原本心虛,妹妹一問,頓時覺得渾身有點發(fā)冷,強打精神道:“不會的,這條路我常走,這是小路,有點偏僻,但是近……大路更遠呢!
“怎么會?你明明告訴過我大路要一個小時,小路要半個小時,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個多小時了!”小魅提高了嗓門。
小魁無話可說。他望望四周,樹木似乎比剛才更密了,山野一片岑寂,月光如刀刺透樹枝的罅隙,偶爾有風吹過,仿佛野獸陰影一般擦過林間,恐懼如同溺水者的尸體浮上小魁的心頭。他打了個寒戰(zhàn),覺得應(yīng)該面對現(xiàn)實。
“ 冷吧?”小魅關(guān)切地問,“快點走吧。”
小魁想調(diào)整出一副輕松的表情,于是咧了咧嘴,但笑容難看至極:“也許你是對的。我們可能迷路了!泵空f出一個字他都仿佛吞進一塊炭火,因為他能夠想像出小魅聽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后會有什么反應(yīng)。他閉上眼睛,等待更不幸的事發(fā)生。
果然不出小魁所料,一只鬼爪子一般的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耳邊響起氣極敗壞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這白癡!不是常走這條路嗎?怎么會錯?!”小魁不敢睜眼,哼哼道:“八成是鬼打墻……以前我爸晚上打獵回時遇上過,走到一個從沒到過的夜市,他的槍走了火,響了一聲,結(jié)果整個夜市都消失在他面前……”
攥著小魁衣襟的手慢慢松開了。小魁睜開眼睛,見妹妹一副接受事實的聽天由命神情:“算了,愛打墻就打吧,慢慢找路,實在不行就野外宿營唄!薄安粫@么壞的。哥今晚肯定帶你回到家!毙】胧潜WC半是安慰。
“咯咯——”一聲駭人的怪叫,兩人同時哆嗦了一下。小魁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雞叫。正笑自己一驚一乍,雞又叫了一聲,高吭如報曉。小魁有意要在妹妹面前顯擺一下自己豐富的農(nóng)村生活經(jīng)驗和生物學知識,便道:“照理,現(xiàn)在雞不該有這種報曉的叫聲的,莫非它的生物鐘紊亂了?”說著得意地瞟一眼妹妹。小魅沒理會小魁的話,徑自向前走去。她一心想回家,管他是雞是鴨。不料一聲咆哮,嚇得她當即定在了原地:“狗!”小魁立即橫身擋在妹妹身前。他自小在農(nóng)村長大,是村里的孩子王,非但不怕狗,他兇頑時惡狗也懼他三分。然而這條不同。這是一條巨大的狼狗,它的高度如同一匹小馬!兩個孩子驚恐地看著它,如同看見了地獄的惡獸。
有人吆喝著那條在怒吼中前沖的狼狗,向兩個孩子走來。狗煩躁地掙著頸上的鏈子,眼中閃過一點紅光。
不會騎掃把的胖女巫
用拉丁文念咒語啦啦嗚
她養(yǎng)的黑貓笑起來像哭
啦啦啦嗚
用水晶球替人占卜
她說下午三點陽光射進教堂的角度
能知道你前世是狼人還是蝙蝠
古堡主人威廉二世滿臉的絡(luò)腮胡
習慣在吸完血后開始打呼
出現(xiàn)在兩個孩子面前的,是一個肥胖的黑衣老太婆。她一只手拄著一把破破爛爛的掃帚,一只手拉著狗鏈,反反復復打量著他們!拔矣憛捤难凵。”小魅輕輕咬了咬哥哥的耳朵。“這么晚了,你們到這干什么?”老太婆問。小魁正在考慮是否撒謊,一個嬌里帶妖的聲音從夜幕中傳來:“孩子們,請進來喝杯咖啡吧。”說著,從一棵大樹旁邊的小徑緩步走來一位女子,由于夜色朦朧,雜草叢生,如果不仔細分辨,看不出那里有一條小路,她看上去就像從樹里走出來。小魁見到那女子的曼妙身影,不由得主動迎上兩步,小魅睜圓了二百度近視的眼睛,緊張地盯著女子,扯住了哥哥的衣袖!澳銈兪钦l?”小魁問,“以前好像沒見過這一帶有獨門獨戶的人家。”女子走近了,很漂亮,卻看不出年紀。她說:“我叫凱瑟琳,是威廉伯爵的女兒,這是我的姨媽莎黛!薄斑@樣的鄉(xiāng)下,竟住著外國人么?”小魅吃驚地問小魁,“你以前怎么沒跟我提過?”小魁搖頭道:“這些名字聽著耳熟,但我想不起在哪聽過。以前我可沒來過這里!薄澳銈兪氢底佣创宓娜藛?哪個隊的?”莎黛問!岸牎!毙】f,“這是幾隊?”“你們走錯路了。這里是四隊,離二隊遠著呢。”莎黛干癟的嘴一張一翕,聲音不高,但吐出的每個字都仿佛魔咒,“不如今晚住在這里吧,宅子很大的。”“是啊,今晚住這里吧!迸右贿厬(yīng)和,一邊來攬小魁的肩膀。小魁象征性地閃避了一下,回頭對妹妹說:“進去看看吧!彼f話時滿面紅光,眼睛閃閃發(fā)亮,興奮的表情即使近視的小魅在夜間的月光下也看得很清楚。凱瑟琳在前面帶路,小魁相隨,小魅微微擰了一下眉尖,一言不發(fā)跟在哥哥后面。莎黛拄著掃帚,走一步喘三喘,小魅伸手欲扶,被一聲犬吠嚇退。小路繞了幾繞,柳暗月明,前面出現(xiàn)一個很大的尖頂黑影,仿佛一個墳包的形狀!案纭毙△嚷曇粲悬c顫,但走得越來越近,她漸漸看分明了,那不是墳包,是一幢尖頂大宅。
來到門前,小魅驚嘆一聲:“太漂亮了!”好奇使她忘記了心中隱隱的那點恐懼,她用手撫摸著門上的雕花蝙蝠,笑著把手伸到蝙蝠嘴里去。小魁轉(zhuǎn)頭問凱瑟琳:“這是新建的么?”“不,是老屋了!鄙熳呱锨,撥開小魅,一邊開門一邊說。古雅的雕花大門被推開,發(fā)出一聲呻吟。
管家是一只會說法語舉止優(yōu)雅的豬
吸血前會念約翰福音做為彌補
擁有一雙藍色眼睛的凱薩琳公主
專吃有ab血型的公老鼠
恍恍惚惚是誰的腳步
銀制茶壺裝蟑螂蜘蛛
辛辛苦苦全家怕日出
白色蠟燭溫暖了空屋
他們走進院子,院里是一條方磚小路,兩旁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齊齊,綴滿了紅玫瑰。“院子里只種了紅玫瑰嗎?”小魅問。“是的,我家人特別喜歡紅玫瑰!眲P瑟琳回答。一只老鼠從前面躥過,凱瑟琳身子一震,舔了舔嘴唇。
“您對老鼠有興趣嗎?”小魁懶洋洋地笑著問,“剛才我還以為您要撲上去呢。”凱瑟琳媚笑兩聲:“我只對它們的性別及血型感興趣。不過,我對你整個人都很感興趣喲!”
房門打開,里面黑漆漆一片,小魅站在門口猶豫著不敢邁步,小魁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怕什么?既來之則安之,你還不相信跆拳道綠帶的我嗎?”“你是綠帶,可我不是!”小魅嘀咕著,跟隨在小魁身后。
“朱先生,來客人了。把壁爐燒暖,把燈點上!眲P瑟琳以其特有的甜美嗓音吩咐!奥犅犎思业穆曇舳嗪寐,你跟人家學學,別動不動就潑婦罵街一樣,對我兇巴巴地吼!毙】菩闹酶沟貙π△忍岢鼋ㄗh。“去死!”小魁后背挨了一記重捶。“看看,你的暴力傾向有多嚴重,這哪是淑女的表現(xiàn)!我可是你唯一的哥哥哎……我死了你可怎么辦哪……”小魁呲牙咧嘴!伴]嘴!正是因為我不想把你的尸體背回去,所以才只用了三分力!”
壁爐里跳躍著暗藍的小火苗,一個穿白色燕尾服的中年胖子將插在燭臺上的白蠟點著,詭譎的陰影遍布客廳的墻壁,有如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怪獸森然欲搏。“對不起,村里電線正在檢修,今晚停電!敝心昱肿映錆M歉意地說。他精神飽滿,滿面油光,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奇特的粉紅,“二位請坐!毙】敛豢蜌獾乩^一張椅子坐了,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打量四周。小魅也坐下,有點拘謹?shù)匕氲土祟^。
“今天午夜將有一場聚會,你們也來參加吧!眲P瑟琳熱情地問。
小魁興奮地點頭:“當然好啦,府上常開這種聚會嗎?”
“有時候開,一般是為了招待客人。如果有小孩子,家父也會出來!
“他一定很喜歡小孩子羅?”
凱瑟琳點頭:“是啊,他最喜歡小孩子。不過,他也很愛睡覺!
“咯咯咯——”又是像雞叫的聲音,在這樣的夜里聽起來分外滲人!坝锌腿藖砹。”朱先生說著過去開門,進來一位個子細高的青西服紳士,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來,昏黃的燭光映出一張張慘白的臉。他們的動作全都緩慢而不自然,所有人都一言不發(fā)。
"他們……臉色……”小魅悄悄咬著哥哥的耳朵。
“是啊,太難看了,比你還像食尸鬼!毙】穆曇魳O低,可是凱瑟琳還是瞄了他一眼。
所有的客人都在長桌旁坐下了。凱瑟琳和莎黛也坐下來。朱管家開始給人們沏茶。小魅聞了聞茶水的味道,皺了皺鼻子:“有點兒腥……”小魁捅了捅小魅:“別出聲!卑档乩飳⒛抗庠诿總人身上掃來掃去。
這些人的衣服都很舊了,好像許久不曾洗過。有一個人的衣領(lǐng)和袖口甚至爛成了條,可他似乎絲毫不以為意。一個姑娘的頭發(fā)蓬松地挽著,有幾綹披散下來,她目光呆滯,好像剛從瘋?cè)嗽豪锾映鰜。小魅看得害怕,往小魁身邊靠了靠?br> “小丫頭,把你面前的茶壺遞給我!鄙鞂π△劝l(fā)號施令。茶壺是銀制的,上面刻著奇特的蝙蝠花紋。小魅剛剛拿起它,茶壺蓋子被頂開了,一只毛乎乎的黑色大蜘蛛露出它閃閃發(fā)光的紅眼睛。小魅尖叫一聲,將壺扔到桌上!皠e大驚小怪,一只蜘蛛而已么。朱管家,把它扔了!毙】滞怄(zhèn)定地說。朱管家走過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蜘蛛用兩個長柄匙夾起來,說:“拜托你快走吧,茶已經(jīng)被你喝得夠多了……”蜘蛛跳起來咬了他一口,然后揚長而去。
“小姐,我中毒了!敝旃芗覠o助地望向凱瑟琳。凱瑟琳皺眉道:“真沒用。解毒藥已經(jīng)被你用光了!薄皥罂偷墓u不能惹,看門的大狗不能惹,笑起來像哭的黑貓不能惹,毒蜘蛛克里特更不能惹,被他們欺負,我還是管家么……”朱先生一疊連聲的抱怨像一頭哼哼的豬。
“人類的唾液摻上食鹽就能解克里特的毒!眲P瑟琳不耐煩地說,“你向我們的客人要一點吧。”朱先生將乞求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小魅:“請幫我一下……跟我去趟廚房,食鹽在廚房里,我不敢自己去拿!薄盀槭裁床桓?去自己家的廚房又怎么了?”小魁問。朱先生的表情異?蓱z,欲言又止,終于鼓起勇氣說:“我怕黑。”小魁起身,道:“好吧,我們和你一起去。”
恍恍惚惚是誰的腳步
客廳壁爐零下的溫度
辛辛苦苦從不開窗戶
小小恐怖吸血鬼家族
三人出了客廳,來到走廊!昂藐幇。 毙△瓤s了縮肩膀,“這可是夏天!為什么有一種零度以下的錯覺呢?”小魁脫下外衣披在妹妹肩上,學著凱瑟琳的口氣說:“真沒用!夏天還冷?”小魅牙根打戰(zhàn),卻把衣服拋還小魁:“你也冷吧?我聽你說話聲音都發(fā)抖了。”“妹妹要聽話。”小魁重又將外衣披在妹妹身上,給她系好第一顆鈕扣,“我很強壯,哪像你,別人吹口大氣都得抱電線桿子?”
朱先生羨慕地望著這對兄妹:“真好啊,我也想有個哥哥。”
一打開廚房的門,一股霉味夾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小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掩住了鼻子。朱先生走進廚房,拿了一小罐食鹽出來,涂在傷口上,望向二人:“請你們……”小魁狠命清了一下嗓子,就要吐,朱先生忙道:“我要的是唾液,不是痰!”小魁臉上露出壞笑,將一口唾液吐在他的傷口上。朱先生在身上四處亂摸,最后終于在屁股兜里抽出了一長條皺巴巴臟兮兮的紗布,一邊用左手往右手傷處上纏一邊嘆道:“以前我是有潔癖的,可是你們看這條件……沒辦法,只好將就了!毙△冗f過一條干凈的手帕;“用這個吧!敝煜壬戳怂谎,接了過去。
“廚房里有什么好吃的?”小魁一邊問一邊往里走。朱先生忙拉住他:“別、別進去!”
朱先生看了看他們,表情猶豫,似乎在考慮是否該把什么事兒說出來。遲疑了幾秒鐘,他說:“你們快走,我給你們帶路——這里是吸血鬼之屋,你們想和那里邊的人一樣下場嗎?”他一指身后的廚房。
小魁和小魅早覺得這里不對勁了,便跟著朱先生輕手輕腳地穿過長廊。現(xiàn)在只好相信他了……小魁心里念佛不住,小魅緊張地抓住哥哥的手,大氣也不敢出。
“房子里住著威廉伯爵一家,他們都是吸血鬼,那個叫莎黛的是個老女巫,她喜歡把吸干血的尸體當作玩偶開一些午夜茶會的勾當。茶會上只有你們兩個是活人,其他的都是死尸,那條瘋狗也是死狗,只有老女巫的貓是活的,毒蜘蛛克里特是活的,你們可得當心點兒!敝煜壬穆曊f。
“那你呢?你是什么人?”小魁問。
“我是豬,老女巫施法讓我在晚上變成人,不過魔法的效果有時不太穩(wěn)定!闭f著他摸了摸自己正在拱起的長鼻子,“讓你們看到我的丑態(tài),真是失禮。”他的兩只扇風耳也從禮帽下冒了出來。
一條長長的,黑黑的,毛茸茸的東西忽然從上面吊了下來,恰恰弄癢了朱先生的長鼻子,他連打兩個噴嚏之后才叫出聲來:“你這只妖怪貓!又玩這種把戲!”
頭上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號——是那只在梁上行走的黑貓在笑。它將它剛才伸下來捉弄豬先生的尾巴從容地卷了上去,道:“蠢豬,你背叛了!今晚你將和這兩個小孩子一起,成為飯桌上的主菜!”它將身一縱,悄無聲息地遠去。
“快走!這條走廊的轉(zhuǎn)角處,有一扇窗,從那里出去!”朱先生叫。長長的迷宮一般的走廊,只有這上扇窗戶,剩下的不是畫就是門。豬先生名為管家,卻沒有打開那些門的鑰匙,鑰匙只掌握在凱瑟琳一個人手上。
“豬先生,你為什么與他們同流合污呢?”小魅邊跑邊問。
“我的媽媽被屠夫殺死了,被人買走,吃了,人能吃豬,豬為什么不能吃人呢?”豬先生憤憤地說。小魅無話,十分后悔自己多嘴。
不知何處傳來了鐘聲,悠長,空靈,撞擊著人的心坎。
午夜的鐘聲。
“糟啦!他們要起床啦!”豬先生慘叫,“伯爵和伯爵夫人也要醒啦!我們的血會被吸干,身體成為老女巫的玩偶……”豬先生的臉因極度驚恐而扭曲。
三個人——不,應(yīng)是兩人一豬——收住腳步。月色明亮,射進窗子,照在凱瑟琳身上。她一身粉紅色紗裙,美得像一個噩夢。她唇邊浮上了一抹淺淺的笑,這笑容依然動人:“我在這里等你們很久了!
小魁見旁邊有一扇木門,看樣子不太結(jié)實,他使出跆拳道綠帶的功夫拼力踹門,豬先生也用盡全力,向門撞去。門開了,屋里窗下橫放著一口黑色棺材。沒時間了,別說是棺材,就是死尸,為了逃命也得踩著過去。小魁箭步踏上棺材去開窗。
“嘎吱吱——”腳下棺材板響。小魁的手過電一般抖個不住,嘴里爆豆般念:“大吉大利,百無禁忌……”小魅也跳上棺材,雖然她的手也哆嗦,但在豬先生的幫助下,先打開了自己這邊的窗戶。她一腳踏上窗臺,叫:“哥,快過來!”話音剛落人已跳出窗外。豬先生第二個往出跳,他臃腫的身材釀成了悲劇——他被卡在了窗口,動彈不得。小魅在外面用力拉,小魁在里面使勁推,這場二人救一豬的壯舉真是亙古絕今永垂不朽。“我早就下決心要減肥了,下次……我一定減!”豬先生痛苦地呻吟著!皝聿患傲!眲P瑟琳冷笑著出現(xiàn)在門口。小魁腳下的棺材板被掀開,有人直挺挺坐了起來。小魁站立不穩(wěn),“啊唷”一聲倒栽進棺材。與此同時,豬先生也終于從對他而言過分狹窄的窗口擠了出去。
“哎喲我的媽!你差點把我砸死!”窗里窗外,這句話一齊響起。
“我不是故意的!必i先生道,“真是對不起!彼ㄖ~上的汗,連連道歉!氨康埃鞆奈疑砩吓查_!”下面的小魅幾乎斷氣。豬先生爬起來,拍了拍燕尾服,十分遺憾地說:“臟了,真可惜!薄拔腋绺缒兀俊毙△日酒饋,向窗里看。窗子上出現(xiàn)了凱瑟琳的藍眼睛,美麗而毫無生氣!翱炫,到玫瑰花叢里去!花香可以掩蓋我們的氣味!”豬先生望著從敞開的門口涌出的大量活死尸,驚慌地嚷!翱墒,哥哥他……”小魅不想走開,豬先生抓住她的手,把她拖進了最近的一片玫瑰花叢!暗教炝粒麄兙筒桓页鰜砝,那時你就可以走了,我也要走了,到樹林里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豬,既不用擔心被人屠殺,也不用替吸血鬼當差……”豬先生撅在花叢里暢想未來。小魅抓住肩膀上小魁的外衣,微微顫抖:“……他怎么辦?”
棺材里的伯爵聽到了午夜鐘聲,好不容易推開了比往日沉重得多的棺蓋(一個人加一頭豬的份量,不重才怪),剛坐直身子想打個哈欠,伸伸懶腰,進行必要而有益的飯前運動,不料一個沉重的身體砸在他身上。小魁爬起來便逃,慌張中一個踉蹌,腳脖子便被鐵勾子一樣冰冷的手死死攫住!皾L開,老家伙!”小魁飛起另一只腳踢過去,正中伯爵英俊的臉,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黑印。伯爵青白的臉陡然轉(zhuǎn)為暗青,把拼死掙扎的小魁拖進了棺材,獠牙暴突刺向小魁的脖子。小魁聞到伯爵幾個世紀沒有刷牙的口氣,惡心得要命,本能地抓起棺材里毫無攻擊力的天鵝絨軟墊蒙在伯爵臉上,腦子里閃過幾個紅字:以后一定要每晚刷牙!腦中又電光一閃:不知以后還有沒有刷牙的機會了……
凱瑟琳俯身看著棺材里的二人,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欣賞一場周星星的喜劇。
小魁盡力把墊子塞進伯爵的嘴里,伯爵的手瘋狂地四處亂抓,在棺壁上劃出的聲音像玻璃劃過石頭一樣令小魁渾身汗毛直豎。伯爵嗚嗚兩聲,墊子下面冒出了陣陣青煙。小魁聽不清他在喊什么,也不想聽,只是將墊子壓得更緊,更緊……
“他在喊:‘不要帶我走!我不要死!’”凱瑟琳冷靜地解釋。
一個中年婦人出現(xiàn)在門口,看到棺材里上演的驚心動魄的一幕,尖叫:“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尖利刺耳的聲音在清冷陰暗的屋子里回蕩,“那小子是誰?是你的情夫吧?”
“伯爵夫人,我們父女之間的事,不用你插手!眲P瑟琳冷冷道。
“可是他是我丈夫!”伯爵夫人撲向棺材,揪住小魁的后領(lǐng),將他扔出棺材,而棺材里的伯爵已經(jīng)不動了。悶死了嗎?吸血鬼,也會被悶死?小魁正詫異間,伯爵夫人發(fā)出一聲慘叫,一只手已經(jīng)焦黑。小魁站起身來,借著窗□□進來的雪亮的月光,才看見天鵝絨軟墊的背面用銀線繡著一個十字。
凱瑟琳冷笑:“那是我昨夜從一個死人的殮衣身上抽下銀線親手繡上去的。好看嗎,夫人?”她彎腰拾起了墊子,她的手上戴著蕾絲邊的白手套。
凱瑟琳舉起墊子,十字向外,一步步走近伯爵夫人,伯爵夫人驚惶地縮向墻角。
“都是因為您!他的死都是因為您,她的死也都是因為您,我臉上的傷疤也都是因為您!”她捋起擋住半邊臉的金發(fā),小魁看見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痕。“這一切,請您用性命來償還吧!”凱瑟琳手中的墊子落下,伯爵夫人的慘叫聲響徹房間,傳遍整個走廊,在房子里回蕩不絕。當她倒下去時,臉已經(jīng)和焦炭一個顏色了,仿佛在火里燒過。凱瑟琳狂笑起來:“媽媽,您看見了嗎?我已經(jīng)為您殺死了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您好好安息吧!”
小魁沖向門口,奪路而逃。剛剛邁出房間的門,幾只冰冷的手同時抓住了他。他被腐尸的氣息包圍,看見黑衣老太婆綠瑩瑩的眼睛,貓一般銳利。
“有什么遺囑嗎?”當老女巫控制著她的玩偶們將小魁縛到廚房里的一個血跡斑斑的木架子上時,凱瑟琳問。
“我……想見妹妹一面,向她告別,可我又希望她平安逃離這里!毙】卣f。
凱瑟琳脫下手套,纖纖五指前伸,長指甲抵住了小魁的咽喉:“這時候,真的這么想她嗎?”
“是的!毙】f,覺得脖子一陣刺痛,“又想見她,又不希望她來。她來了會有危險,我也不希望她看見我死的樣子——聽說人死的時候是很難看的。”莎黛笑了:“我可以讓你們死后比活著時還好看些!眲P瑟琳皺眉道:“姑媽,我享用他的時候,你帶著他們繼續(xù)聚會好嗎?我用完他,你再來這里領(lǐng)。”莎黛干皺如核桃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笑意:“好吧,凱瑟琳,按照約定,你第一晚喝個夠,明晚,他就是我的。”她帶著活死尸走開。
凱瑟琳盯著小魁的臉,慢慢地問:“你好像和你妹妹很好呀,是因為血管里流著相同的血嗎?”“不是!毙】f,“當初我認識她時,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那時我只是個異地求學的少年,日子過得很平淡,也很清苦,可是她無意間闖到我的生活里來了,她知道我有困難,所以總是幫我的忙。那時我就想,如果她是我的妹妹就好了!毙】卣f,盡力拖延時間,“她關(guān)心我,我也關(guān)心她,為她做一切我能做的。后來,我們才知道,我就是兄妹,從小被父母分開。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們也會和親兄妹一樣,因為我們彼此關(guān)懷!
凱瑟琳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真的有相互關(guān)懷的人嗎?真的有相互關(guān)懷的感情嗎?為什么我沒有遇到?為什么我媽媽也沒有遇到?”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是所有人都壞。我的妹妹很單純很可愛,如果你有這樣的妹妹,你也會喜歡的!毙】矅@了一聲,“只可惜,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黑暗角落里傳來了輕輕的啜泣,壁櫥的門開了,小魅走了出來,手里拿了一枚用皮筋和樹枝做的十字架。
“你怎么在這兒?”小魁氣得跺腳大罵,“笨蛋!你哥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泡SM的洋妞,還沒開始爽,你竟來攪我的好事?!”
凱瑟琳警惕地盯著小魅,道:“你再往前一步,他就沒命了!”她稍一用力,指甲已在小魁頸上劃出一道紅痕。
“放了他!”小魅聲音有些顫,眼中滿是淚水,“我聽說女孩的血比男孩的甜!
“我才比她好吃!”小魁大叫。
“好吧,你放點兒血給我,我馬上放他!眲P瑟琳嬌媚地笑,轉(zhuǎn)身從櫥里拿出一個高腳杯,又把案上的一柄尖刀拋給小魅,刀身上還殘留著斑斑的紫黑血跡。
“不行,你快走!”小魁急得聲音都變了。
“解開他的繩子,我馬上放血給你!毙△扔玫侗戎约旱氖滞,看著凱瑟琳的眼睛。凱瑟琳把長指甲搭在小魁的繩子上,藍眼睛一閃一閃,幽幽地說:“你放血,我放人。”
小魅一咬下唇,手腕一動,小魁不禁閉上了眼睛,他聽到血流進杯子里去的聲音,痛苦地咬了咬牙。
腕上的繩子松開了,凱瑟琳的眼神溫柔:“你們贏了,走吧!彼似鹗M鮮血的高腳杯,優(yōu)雅地抿了一小口:“AB,我喜歡這一型。祝你們好運!
黑貓在屋梁上怪笑,一雙綠熒熒的眼睛有如鬼火:“我都聽到了,都看到了。凱瑟琳,從你作出放走他們的決定那一瞬,你的生命也就此完結(jié)了。吸血鬼是不能有感情的。但是,他們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后悔還來得及。”
“嗨,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早已是個死人了!眲P瑟琳凝視著杯子,沉聲道,“多年以前,父親為了一個有錢的女郎拋棄了母親,爬上了伯爵的高位,母親死了,他還想把我也殺死,臉上的傷疤是最清楚的印記。我遇見了莎黛,和她簽訂了復仇的契約。她幫我報仇,我則為她收集死尸作玩偶。每天晚上十二點,我的父親和他的年輕的夫人都會醒來,而我,每天晚上以不同的方式殺死他們,以滿足我心中強烈的憎恨。于是每天晚上,無論是否有陌生人來,這所房子里都會傳出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慘叫,這對我而言比音樂還要美妙。”凱瑟琳頓了頓,接著說下去:“連父親都想殺我,我還能相信誰?出賣自己的靈魂,我做了吸血鬼。陰暗的世界,我早已習慣,冷酷是我唯一的信仰?墒墙裉焱砩,有陽光射進來啦……是人心的溫暖的光……我再也不想做吸血鬼了,我也想被人關(guān)心,被人愛……”她仰頭將杯里的血喝得干干凈凈,杯子從手中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拔覐拇嗽僖灿貌恢@只杯子了。”她笑,紗裙開始蠟一般熔化。
小魅往小魁身邊靠了靠:“哥,我怕……”小魁瞪她一眼:“虧你還知道害怕!”他用手擋住了妹妹的眼睛,低低說:“別看了。”
凱瑟琳手上和臉上的皮膚一塊塊血淋淋地脫落,像被什么東西腐蝕爛掉了一樣,最后,一具白骨栽倒,摔得七零八落。
黑貓怪笑,腳下的地板隨著笑聲震顫,墻皮掉落,灰塵飛舞。小魁拉著妹妹的手,不要命地拔足狂奔,一口氣跑出了房子。“等等我!”玫瑰叢中的豬先生大叫著,拼命劃動他肥胖的小短腿追了上去。
他們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喘氣。豬先生面皮紫漲,四腳酸軟,一屁股癱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管家,凱瑟琳,伯爵和伯爵夫人,還有莎黛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你知道嗎?”喘息方定,小魁問。“伯爵、伯爵夫人是凱瑟琳小姐的父母啊!薄罢l告訴你的?”“莎黛是這么說的!薄澳阒牢缫怪,那所宅子里都發(fā)生什么事嗎?”小魁繼續(xù)問。“不知道!必i先生老老實實地答,“凱瑟琳告訴我,午夜鐘聲響起之后,一定要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房間里,無論有什么動靜都不能出去。午夜之后我總是聽到慘叫,我想起在屠宰場聽過的叫聲,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哪里有膽子出去?”小魅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說:“你真是笨得可愛!毙】衅鹈妹玫氖滞蠹毤毑榭,見傷口不深,沒有大礙,方舒了一口氣,問:“疼嗎?”“不疼!毙△日f,“一杯血換你一條命,還是值得的。”“我以為你準劃動脈上,還好沒有!薄拔疑飳W得很好啊,哪像你,連動脈跟大筋都分不清,上次解剖青蛙還忘了給人家打麻藥!”小魅望著小魁,猶豫了半天,又吐出一句話:“哥,告訴你兩件事,聽了以后別怪我啊!毙】惶酊棾岚愕拿迹瑔枺骸笆裁词?”
“第一,進客廳后,我把我們的背包放在了座位后面,可現(xiàn)在我們兩手空空,忘記拿包了。第二,我披著你的衣服跑進了玫瑰叢,把你的新衣服刮了好幾道口子。”小魅亮出衣服的破洞給小魁看。小魁拍了拍妹妹的頭:“命不丟就行,別的都無關(guān)緊要了!
東方泛白,晨星隱去!岸,我要走了,我要做只快樂的野豬了!必i先生揮動他的前爪。太陽一出來,這只“手”已經(jīng)恢復成豬爪了,他馬上要變成真正的豬了,“再見!”他一邊走向樹林,一邊快樂地叫道,“后會有期!”小魁和小魅也一齊揮手:“再見了,豬先生!”目送他隱入林中,小魁道:“我寧可與他后會無期!薄盀槭裁?”小魅不解地問!叭f一我在林子里餓了,看見一頭肥豬跑還我面前來搖頭擺尾用鼻子拱我,我一定以為是老天的恩賜,是帶著四條腿的活動香腸!
早晨的太陽升起來了,林子在小魁眼中不再陌生。他能夠辨清方向了,但他仍然提出一個冒險的建議——回那所宅子去看看,有可能的話,把背包拿回來!耙览锩嬗形覀兊氖罴僮鳂I(yè),你說作業(yè)丟了,老師肯定相信,我說作業(yè)丟了,老師非找我爸不可!”小魁說著帶著小魅小心翼翼地向回走。沒有大宅子,只見到一個被荊棘叢圍著的大土丘,小魁外衣的碎片還掛在荊棘的尖刺上。二人撥開荊棘往里走,見一塊石碑倒在荒草間,碑上刻著“哈姆斯·威廉”、“瑪麗·威廉”,但他們的生卒年月字跡已經(jīng)模糊。兩個孩子的書包也臥在草叢中,二人拾起書包,忽聽一聲詭譎的貓叫,一道黑色的影子沒入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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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寫完這篇文,就有同學向我推薦晉江,現(xiàn)在才有機會正式發(fā)到晉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