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我從那條街經(jīng)過 -- 同樣的沿著學(xué)校體育館延伸的街；同樣的一路都是墻，從開頭到結(jié)尾。

　　因?yàn)槭侵苋盏木壒?今天比平常更枯寂。

　　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嗎？你一定知道的 -- 你將一疊報(bào)紙和雜志卷起來，夾在腋窩下，快步快步的走著的樣子。

　　那天天色很黑暗。為你的生日，我買了一本書當(dāng)禮物。我還深記著我在書的第一頁上寫的字：愿永無句點(diǎn)到恒久。我將書從皮包里拿出來，給你。你把書像雜志一樣卷起來，夾到腋下。
　　你給我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因?yàn)槟阏f在春天街，有人等在車?yán)铩Ｄ愀嬖V了我他的名字，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是誰。

　　在那條街上，還沒到春天街，有一條小小的巷子。小小的巷子里盡是老舊的房子，還有，比這些房子更老舊的大樹。不過呢，這條小小巷子的一頭，打穿開了那道墻。我也曾走到到小巷子的那一頭，也走回來了。

　　我對你說過：“知道嗎？我感覺到有個男人，腋下夾著水晶雕像，一個很漂亮的水晶雕像，那個男人總是非常擔(dān)心水晶雕像會從他手里掉落下來�！�
　　你對我說：“好女孩，你是個詩人。”
　　我說：“是你把我變成詩人�！�

　　從一開始，一種感覺，一種奇特的感覺，告訴我你會將這個關(guān)系結(jié)束掉；有一天你會對我說：“夠了，我們結(jié)束吧。”我甚至告訴過你，但是你卻說：“你有把握你自己不會這么做？”
　　我回答：“我？我很確信我自己，還有我的感情�！�

　　你知道嗎，你總是很矛盾，搞不清楚自己的責(zé)任�，F(xiàn)在我在想，我自己也對這種躲貓貓的游戲很累了。我以前太寵愛你了。
　　你對我說：“我要把你滅絕掉�！�
　　我說：“如果你離開我，你就滅絕我了�！�
　　那時，你答應(yīng)我你不會離開我。
　　我的情緒，受你的承諾及結(jié)果，深沉的撞擊。尤其來自男人氣概的承諾，與空虛的結(jié)果。今天給我承諾，下一個星期就食言了；再一次給我承諾，相同的，又再食言落空。你到底有多少無法兌現(xiàn)的空心承諾？你的外表和你的虛言巧語真是對不上啊。

　　有一次我們散步，走完春天街。那是黃昏的時候。我們在討論一部電影的劇情，關(guān)于一個男人讓一個女人如何的陷入困境。
　　你說：“真可憐，多么無辜的女孩子�！�
　　我說：“蠢得像笨驢的女孩�！币�?yàn)�，我知道笨得像驢是什么蠢樣 –就和我一樣。
　　你說：“陷入愛情的女孩�！�
　　我偷偷的打量你。就和每次一樣，腋下夾著許多的雜志和書，看著地下，快步急行。

　　讓我從另外的地方開始說，就從那一個夜晚，我在忙著趕設(shè)計(jì)的完稿的夜晚。深夜12點(diǎn)，你打電話來。
　　“你好，摯愛的。”
　　“您好，您好嗎？”
　　“我很好，你好嗎？”
　　啊，我能不好嗎？
　　之前，我曾交給你一些設(shè)計(jì)圖，請你過目并指導(dǎo)。
　　在電話上你說：“你的設(shè)計(jì)圖我看過了。很好。明天下課后，我們一起出去走走，討論你的這些設(shè)計(jì)。你明天會來上課吧？”
　　“會的，我明天會去�！�
　　“哪就明天見了�！�

　　第二天，我稍微遲到了一些，進(jìn)入教室。你那堂該死的課有多么漫長啊 –一生一世那么久。我看了十次手表，終于，時針走到七。下課了，但是同學(xué)們不讓你走，一圈圈圍繞著你，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發(fā)問。我等在玄關(guān)，現(xiàn)在我想，應(yīng)該有二十分鐘吧。
　　那夜，你自己開車。在所有同學(xué)面前，我踏進(jìn)你的車。
　　我問你：“您不怕流言嗎？”
　　你說：“不會�；旧衔抑唤灰环N朋友，就是關(guān)于我的事，總是要往壞處想的人。我喜歡逗他們天馬行空的亂猜測我的私事。”
　　我笑了，看著你。我沒有辦法制止自己滿是曖昧的眼神。不過，你也不要過于自信你很老練 –你的眼神完全背叛了你的控制。
　　你說：“要吃冰淇淋嗎？”
　　我問：“在這么冷的天氣？在這么冷的冬天？”
　　你說：“沒錯。冰淇淋永遠(yuǎn)很好吃�！�
　　然后，你說了許許多多的事 –一大堆事，就是沒有說到我的設(shè)計(jì)圖。
　　我大膽的說出口：“您知道什么嗎…”
　　你說：“什么？”
　　我說：“我愛上你了�！�
　　你說：“奇怪的女孩，你！”接著，你沒說話。大約一分鐘的時間你什么也沒有說。我們在城里一條熱鬧的街上。我不知道是哪條街。事實(shí)上，這沒有差別。之后，你抓住我的手，說：“我也愛你�！�
　　我闔上眼睛。一下子我仿佛不在這個地球上。我好像失去了重量。

　　讓我告訴你一件事：為了那個美好的時刻，我謝謝你。那一刻的價(jià)值非凡，在往后我所面對的痛苦與承受，你做了一件對的事。
　　讓我告訴你另外一件事：從相同的一刻，我就知道這段冒險(xiǎn)的結(jié)尾會是什么。我知道你有家室。好幾個月我一直和自己拉鋸掙扎不已。這我之前也對你說過，我一點(diǎn)都不想傷害到你的妻子。我掉入了一個無底的沼澤，而或許，你也一樣掉進(jìn)去了。不過，現(xiàn)在我在想，我看到你簡單輕易的從這個沼澤抽身而退。

　　當(dāng)你說下課后我們一起出去，我就了解到事情已經(jīng)不在我們掌握范圍了；當(dāng)你看著我的眼睛，問我：“要吃冰淇淋嗎”，我確信我的了解沒有錯。

　　如果，那夜，我們沒有一起出去；如果，你在課堂上指出我設(shè)計(jì)的錯誤，我就不允許自己現(xiàn)在說這么多的話。我約定自己要仔細(xì)管好我的心，要永遠(yuǎn)小心。但是，你，卻不讓我這么做。你打電話給我，而后來，我又上了你的車。啊，多么希望我沒有相信自己；多么希望我沒有那么相信你。多么希望，當(dāng)我告訴你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回答說：“傻女孩，我對你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啊但是，你抓起我的手，正面看著我，對我說：“我也愛你�！�

　　那夜之后，我的人生完全改變了。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在說什么。我變得慌亂無序，變得非�？鞓�，變得憂心忡忡。這些感覺一下子全都涌上來，盤踞不下，唉，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承受這一切？一天，你告訴我你愛我，沒有我你活不下去；一天，你告訴我，你要除去我；我們交往是不對的，我們必須結(jié)束；又一天，你又說天涯海角你都永遠(yuǎn)陪伴我；再一天，你又說總有一天你必須要離開我。我現(xiàn)在回想，都很舍不得自己接受這樣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也笑著對自己說：哇塞，你哪來這么多能耐�。≡趺窗具^的？

　　今天正好是我旅行回來后的第一個星期。你給我的便條仍然貼在墻上：
　　“我們不可以再繼續(xù)這種情況。我們不能再見對方。有一個問題現(xiàn)在沒有辦法說。等有機(jī)會時我最向你解釋�！�

　　我對你的離開并不介意。相信我是說真的。那一夜，當(dāng)你抓起我的手，告訴我你也愛我時，我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的。讓我介意的是你給我的這張便條 –一張沒有稱謂，沒有署名的便條�；蛟S你聽了好笑，但是我希望我們用另一種形式結(jié)束。我希望我們能面對面的互道珍重。

　　最近你太經(jīng)常和我玩躲貓貓的游戲，所以我已經(jīng)心理有準(zhǔn)備接受鐵定的分別。然而，那張便條，那張沒有頭，沒有尾的便條，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在那條街上，人會想起許多事情，許多充滿感性卻又沒頭沒尾的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一條街看過去就是那道墻，但我卻有種詩意的感覺。或許，我真的這么覺得，或許，我在騙自己，以便今后當(dāng)我覺得傷心失落的時候，有一個地方可以散步，散心。

　　最近我自己老在想，“永遠(yuǎn)”“恒久”這種字匯有多么愚蠢，多么騙人，多么單薄，多么無法持久 -- 和你的承諾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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