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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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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里桃花開滿的時節(jié),一襲綠衣的少年赤腳坐在溪邊,把玩手中一管碧簫,“師兄,我吹得當真好么?”
旁邊的紫衣少年把剛捉的蝦子放進竹簍,點頭輕笑。
“可是師父說,還欠火候!闭f著,嘴唇輕輕抿起,“什么時候可以讓樹上的雀兒水中的魚兒都喜歡聽了,才允許我出谷。”
“那你就在谷里,等我回來。”紫衣少年拎起竹簍,笑道,“我不在的時候,可不許偷喝師父的桃花釀!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比你高了---,師兄,你一定要去么?”
“嗯,不會去太久,師父說,東西送到了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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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陳迪
桃花谷的日子十幾年來都是一個樣,從記事起,這谷里就我們師徒三人。
師父說,外人進不來,因為他在谷口的竹林里布下了迷陣。
每年清明節(jié)桃花開的時候,師父都要一個人到那片竹林中去喝酒,三五天不歸;貋砗缶蜁兊闷獗┰辏液蛶熜侄疾桓已哉Z。
而今年的清明節(jié)師父讓師兄出谷,送一封信給一個人。
師兄在的話,可以幫我捉山雞野兔吃了。
師兄每次只用一顆石子便可以打中兔子,換我的話,大概要三五顆。
所以師父說我不是習武的料,便只教我用毒用蠱。這谷里的毒蟲毒草,我倒也玩得樂在其中。師兄總是拿他自己給我試毒,當然,我每次都能及時幫他解毒,因為那些毒,本是我在自己身上先試過的。
去年的這個時候師父給我一管竹簫,說吹好了的話,可以攝人心魄。
師兄去了大半個月還沒有回來,師父明明說少則幾日多則半月的。
師兄會不會不回來。
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出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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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付辛博
師父讓我去殺一個人。
我知道我不能違逆師父,只央師父多給我一些時日,不要輕易讓師弟出谷。
師父撿到我的時候便告訴我,從今以后,我活著,只是為了殺一個人。
那時候師父懷里抱著個剛會說話的娃兒,帶我一起來到這桃花谷。
師父說,這仇人的孽種,留著試藥倒是不錯。
師弟七歲那年喝了師父一碗失心散便不省人事,整整半月才醒來,只是醒來后,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師父教我劍法,教師弟蠱毒。他說若是我殺不了那人,便讓師弟去,讓那人嘗嘗骨肉相殘的滋味。
我一直拼命練劍,今年清明那天,師父跟我說,可以出谷了。
外面的世界,于我只是一團模糊的記憶。
若不是要去殺人,我想,我寧愿在谷中一輩子。
月明星稀的時候我離開了桃花谷,師弟睡得正香。若是白天走,少不了又要糾纏一番。
師弟,若是我再不能回來,師父答應我會再給你一碗失心散,你便好好照顧自己吧。
我尋得那人告訴他我要殺他時他仿若如釋重負一般的表情,只拿出一個檀木方盒,托我交給師父。我打開看,是一枝枯萎已久的桃花。
那人拿我的墨陽劍自刎的時候,鮮血自他頸上噴出,濺到我身上,比那谷中開滿的桃花更艷。
我卻沒有料到,這劍一沾血,便似被喚醒了獸性的嗜血猛獸般,隔上一些時日便要飲人血。
想起師父有一種血蠱,心下了然,定是從小便下在我身上的。中了血蠱的人,會如瘋魔般殺人,最后走火入魔致死。
師父卻沒有料到,他要我殺的人,連平日里練的劍法都沒有用上,卻又如何用得著這蠱。
只盼師父能念在我不辱使命,幫我解了這蠱。想到此,我加緊了回桃花谷的步子。
月圓之夜,墨陽劍發(fā)出陰冷的寒光,我覺得全身的血液像是開始逆流。蠱毒又要發(fā)作了。
我不喜歡殺人,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有人讓我殺。
于是我用劍割破左臂,希望能止住蠱毒。
舊傷口再次裂開,血液成股地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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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陳迪
師父終于允許我出去找?guī)熜至恕?br>
我把前日捉來的野兔養(yǎng)在籠子里,等師兄回來烤了吃。
我第一次來這竹林,轉(zhuǎn)了半日才辨清方向。真后悔師父的奇門之術(shù)我只學了一點點。
前面。。。貌似。。。倚在那的,不是師兄么?
“師兄!”我狂喜著跑過去,只見他頭發(fā)亂亂的,左臂不斷滲出血來,“師兄,你。。受傷了么?”
我搖了幾下,他終于睜開眼睛,那雙眼。。。。卻是血紅血紅的。。。叫人看了害怕。
“師兄,你怎么了?”
“快。。。。離開。。。。”他的聲音帶著沙啞。這是怎么了。
“師兄,我扶你回去。!蔽疑焓秩v他的胳膊,卻被他一手推開。
“快走。。。?熳!”他使勁把我踹開,血紅的眼睛露出殺氣。
“師兄你怎么了。。!蔽艺酒饋硗笸肆藥撞,因為他揮著劍,砍了過來!
我拼力閃躲,還是胸口被他刺了一劍,只覺得口中一股腥甜,隨即鮮血噴了出來。
那口血噴在他的劍上,他驀的像是怔住了,只握著劍站在那,血便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我倒在他懷里,看見他滿眼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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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付辛博
蠱毒發(fā)作得間隔越來越短了,我的血,也越流越少。
我倒在竹林里,再沒力氣。
體內(nèi)那股戾氣又開始蠢蠢欲動。
恍惚中有人像我走過來,叫我,師兄,師兄。
我閉緊眼睛,不讓這個夢醒來。迪,師兄怕是,回不去了。
他卻執(zhí)意把我搖醒,睜開眼睛,竟然真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我的手卻不聽使喚,拿起劍砍了過去。
他倒在我懷里的時候,胸口滲出的血浸透了衣襟。
我的眼淚傾瀉而出,他卻笑著問我,師兄,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血蠱。
我抱著他回到師父那里,把那個檀木盒子交給師父。
師父看到那枝桃花,竟狂笑起來,然后對我說,
你們倆,只能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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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陳迪
師父去世已經(jīng)三年了。
我不知道師父為何要抱著那個盒子死去。
而師兄,一直在睡。
我翻遍了谷里所有的醫(yī)書,卻找不出救他的方法,只能讓他睡下。
師兄,谷里的桃花又開了。
我開了一壇桃花釀。
你還要睡多久。
還要睡多久。
我一個人,好孤單。
好孤單。
我吹個曲子給你聽吧,師父說,心里想著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吹出味道。
如果你睡累了,就醒過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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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為什么你長得比我高?
---因為我比你大。
---師父也比你大,為什么還不如我高?
---因為他老了。
---那等我長大,等你變老的時候,是不是就該我比你高了?
---沒那天,我們會一起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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