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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我出生的地方叫做綠水鎮(zhèn),因為從村莊曲折流淌的河水就叫綠水,因為河水在陽光下呈現(xiàn)碧玉一樣的顏色。每天娘就在綠水邊浣紗,一遍又一遍,白色的紗在綠色的河水里蜿蜒,就像天空中飄蕩的薄云。
每天清晨,我都能看見娘,站在綠水邊的柳樹下,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一個人,等他回來。清晨綠水上都飄著薄薄的霧,當太陽出起的剎那,霧就會散盡。娘說,十七年前,娘在浣紗的間歇,抬頭的剎那,霧氣散盡,于是便看見他牽著一匹雪白的馬,站立岸邊。然后問:“從這里到長安還有多遠?”娘不知道,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他就留下了,可是兩年之后,隨著一群人的到來,他最終還是決定跟他們一起離開。就在門前的柳樹下,他拿著娘折的柳枝承諾一定會回來,回來履行他的白首之約。而娘就為了一句話,等了十七年。娘說,等他就像遇見他一樣,是她的宿命。
可是我不懂,也不相信。所以,我決定去找尋,為了娘,我藏起我的長發(fā),裹起我的裙裳,獨自走向長安。
我對娘說:“無論是否能找到他,三年后,我必將回來!鄙岵坏媚锏任姨茫驗樗呀(jīng)為另一個人等得太久。娘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折了根柳枝,遞到我手里。
我一路向北,越往北,戰(zhàn)亂越多。大片大片燒焦了的城郭,無數(shù)的尸體橫歷,哭泣與咒罵聲遙傳千里,越往北,就越顯得荒蕪,北方的夜晚一片死寂,沒有夜鶯的歌聲,沒有綠水的伴奏,更沒有娘紡紗時唱的江南小調(diào)。就這樣我在每個夜半蜷縮著,看著夜空中朦朧閃爍的繁星,流浪般的渡過了半年。
在又一個不眠的晚上之后,我走進了一個小鎮(zhèn),也許這里至少曾經(jīng)是一個小鎮(zhèn),破敗的房屋,隨風亂舞的黃葉,寂靜而凄涼的街道,我沿著那條千瘡百孔的青石板路走了很久,終于看到一家小客棧,店內(nèi)只有掌柜和小二,還有一個客人坐在唯一的一張桌子邊喝酒,桌角放著一把舊弦琴。小二見我進來,忙說:“客官,小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彼坪踹@里剛剛被打劫過一樣,桌椅的木塊散了一地,還有被打碎的酒瓶,使得滿屋彌漫著酒精的氣味。
我轉(zhuǎn)身準備走開,又回首,問了句:“這里到長安還有多遠?”掌柜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進了后堂。小二愣了愣答:“長安現(xiàn)在亂的很,客官還是不要去為好!痹捯魟偮洌恢弊谀抢锏娜,突然開口,他說:“這個時候,你還去長安做什么?”我轉(zhuǎn)身,他已經(jīng)站在我面前,嘴角帶著微微的笑,一雙明亮的眸子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我仿佛回到薄霧初散的綠水邊,聽到那個人問娘,“這里到長安還有多遠?”
后來,他與我一起上路,他說,他只有名沒有姓,因為沒有人告訴他他姓什么,他的乳娘喚他洌。自從乳娘死后,洌就背著那把弦琴四處流浪。之后,每天晚上,洌就對著漫天的星星彈琴,曲調(diào)溫柔而委婉。之后的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綠水,夢到白紗,夢到那棵柳樹,以及站在柳樹下的娘,用她輕柔美好的聲音唱著那首江南小調(diào)。醒來淚流滿面,洌從不問我原因,只是每晚依舊彈那首曲子,那首他娘寫的曲子。他說,據(jù)說他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有著委婉的性格,美麗的容顏和柔美的聲音。只是最終還是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心力交瘁而死。
一年后的某天,對著即將落下的太陽,我問洌,一句簡單的承諾,值得等待十七年么?
洌突然笑了,像個孩子般頑皮的眨了眨眼,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絕對不會那么做!蔽惨暨在空氣中飄散,天空已經(jīng)迅速的暗下來,就像誰不小心潑了墨一樣,黑色蔓延的太快,而寒冷緊隨其后。
北方夜晚總會有大風,帶著沙礫石子,咆哮著呼嘯而過,像刀子般,要把接觸到的所有東西割成碎片。
縮在破舊的房屋的角落,忍不住的顫抖,北方夜晚突然變的好冷好冷,冷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凍結(jié)了。洌終于點著了那堆枯枝,橘黃色光在他的眸子里跳躍,他轉(zhuǎn)頭對我笑了。我依過去,像流浪的貓一樣,在他身邊慢慢地睡著。
第二天,醒來時,洌已經(jīng)走了,發(fā)黃的墻壁上,黑色的字刺痛了我的眼睛,一陣一陣的疼一直蔓延到心里,就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不斷的刺進去。
他說:“你知道我不會那么做,因為我連承諾也給不起!
仰望屋外,黃沙滾滾,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娘,你能告訴我,我是該回去了么?
三年之后,我依然回到了綠水鎮(zhèn),娘站在綠水邊,微微的笑著,綠水淙淙,鶯啼婉轉(zhuǎn),柳姿嫵媚。而北方的旅程對于我,就像一場夢,那么的不真實,而夢總有醒的一天。
之后又三年,清晨,我在薄霧縹緲的綠水邊浣紗,白紗依舊如薄云,在綠水中蜿蜒,只是遠比隨風飄蕩的云真實。抬頭間隙,日出霧散,有人帶著笑意問:“一起去長安么?”一雙眸子,在清晨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夢一場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小澈你相信這句話么?”娘輕輕地對我念,然后宛然一笑,轉(zhuǎn)身消失在落櫻之中。我站在黑暗的深處,抓不住的是娘的手。
醒來已經(jīng)是五更,紅綃帳外的燭已滅,黑暗充斥著本該光華琉璃的房間,“紅塵樓”花魁的房間——絕塵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我低聲的念,然后無聲地笑,曾經(jīng)也有人對我說過啊,娘你知道么?可是在看到你為了等那個人而紅顏耗盡的時候,我就不相信了,而且當我第一次穿上這緋衣的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路了。
“緋衣?”姐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
“恩。”我打開門,清新的空氣狠狠的刺激了我的神經(jīng)。
“今晚有“貴客”!苯憬阈τ恼f。
“知道了!蔽覀(cè)開身,讓姐姐身后的兩排人進房。然后屋里的一切都亮了起來,金鏤屏風,白玉床第,以及那揮散不去的糜爛的香氣,一切都還是那么的奢華,誰能想到這里的每一處都沾染了洗不掉的污穢。
當夜色籠罩的時候,紅塵樓就會熱鬧非凡。歌舞升平,夜夜笙歌是紅塵樓的最常見的。誰都知道,紅塵樓的樓主是被世人稱為姐姐的美人,可是誰都不知道姐姐一手調(diào)教的紅塵樓的色藝雙全花魁是什么樣子的;誰都知道紅塵樓的花魁會在每月的十五挑選入幕之賓,可是誰都不知道那幸運的人是誰;誰都知道紅塵樓不僅有最美貌的女子還有最厲害的殺手,可是誰都不知道紅塵樓這些年到底殺了哪些人。
“墨竹,李墨竹,新科狀元……”
我心下一驚,不小心將手旁的茶盅打翻。
姐姐笑,繼續(xù)說,“雖然是剛剛高中,卻似乎很受皇帝重用,而且預備將最受寵的隱月公主下嫁!
“他是哪里人?”我看著窗外的月,淡淡的問。
“以前你不會問這種問題!苯憬隳眠^梳子幫我梳頭,“所以以后也不必問!
“知道了!蔽肄D(zhuǎn)頭漠然的看著前方,盯著沒有鏡子的梳妝臺。從八歲那年我娘死后,進紅塵樓以來,我就再沒照過鏡子。
“好了,更衣吧!苯憬隳弥羌p衣。
“好!边@里是不需要為什么的,只要服從就好。
室內(nèi)有花香,是姐姐調(diào)制的百花香,糜爛的香味再次充斥整個房間,絕塵居,絕塵居的意思就是進來的人都會永訣紅塵啊,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敢進呢?我輕笑。
不知為什么我想起娘死前的笑容,她說:“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蔽倚Γp輕的吟:“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地上將死的人,突然用力扯著我的衣角,他喚我:“小澈!
我笑,“終于想起來了么?墨竹哥哥。”
墨竹突然閉目微笑,“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嗎?我為了你拒絕了當今公主呢!
姐姐曾經(jīng)對我說:“緋衣,毒和藥只在一線之差,用對了就是藥,用錯了就是毒。就象愛與恨,你相信了就是愛,不相信那就是恨!
恍惚間,娘在落櫻中對我說,“小澈,你相信么?”
秋意濃
隱月從大殿出來時,一陣涼風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身旁的宮女趕緊將披風遞上,隱月伸手做了個不用的手勢,然后被扶著進入暖轎。
輕輕地掀開轎簾的一角,向外看,剛好一片金黃的銀杏葉飄然而入,隱月接住,凝視了好久,喃喃自語:“不經(jīng)意間原來秋意已濃!庇嘁粑瓷ⅲI已停,于是隱月漫不經(jīng)心地問:“怎么了?”
有人答:“稟公主,新科狀元李墨竹求見。”
轎簾被掀起,又是一陣寒風迎面吹來,隱月禁不住咳嗽了一聲。然后下轎,抬首,就看見一個身著白色儒袍,身形略顯瘦削的人。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個人,但是隱月一時間竟找不到詞來形容他,只是覺得,時間在他身上仿若靜止了一般,就連秋風吹過他身邊,都會慢下來一樣。
隱月知道他為什么而來,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對后面跟著的人說:“你們都下去吧。”
當宮道上只剩下他們兩的時候,隱月走到墨竹面前開口:“你是想問,父皇賜婚的事情么?”
墨竹抬首,回答:“是,請公主拒婚!闭Z音緩慢而堅定,一雙明目沒有絲毫畏懼的直視隱月,眼神出奇的清澈。她突然覺得父皇這次是要失敗了,因為這個人根本不屬于宮廷,如何能明白皇族之間的斗爭,還是這一次最殘酷而悲慘的斗爭。
天色越發(fā)的暗,風也越來越急,隱月開始不住的咳嗽,手中捂住口的帕子不住的顫抖,臉色泛紅,眼淚也隨之而出。
于是剛剛揮退的人,又全部涌了上來,簇擁著隱月回宮。隱月在起轎之前,將墨竹叫到面前,她說:“明日你再入宮來……”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隨手指了指身旁的侍女。
墨竹意會,點頭。
夜深,月圓如盤。今天是中秋。
房內(nèi)燈明,隱月一個人獨自倚在窗前,她在看一株芍藥。
剛剛她將一碗藥傾于窗外芍藥花下,而那株芍藥竟然立即開花了,頃刻間空氣中散發(fā)著微微的苦香,詭異卻讓人流連的味道。
次日醒來時,發(fā)現(xiàn)那株芍藥已經(jīng)枯萎,隱月突然想起連澈的話,他說:“花開有時,命亦有時!彼拿利愂欠癃q如這朵芍藥一樣,在不恰當?shù)臅r候綻放了呢?
隱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到達湖心亭的時候應(yīng)驗了,因為她看見了連澈,遠遠的站在那里,秋風將他的袍子吹起,就像一條欲飛的龍,張狂而充滿霸氣。天下只有這樣的一個人才能讓父皇害怕,即使他是太子,是他的兒子。
連澈走了過來,帶著笑容,溫文爾雅卻又有一絲邪氣,然后淡淡的說:“他死了!比缤?wù)撎鞖庖粯幽弧?br> 隱月又開始咳嗽,這一次捂住嘴的帕子再也遮不住紅色的液體流下。她突然想到那朵芍藥,年年花開花謝,只是不知道,來年的花是否能有昨天的那種味道呢?
然后,她看到了連澈驚慌的面容,聽見他不住地詢問,問她為什么?她笑了,最后深深地看了連澈一眼,然后睡著了,永遠的。
不似愛紅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往也如何往!待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世界上另一個我
“小眉,你一定能聽見的吧,這么熱烈的歡呼聲!蔽艺驹谂_上,將手平放在左胸口,喃喃地說。
第一次看見小眉的時候,是夏天,在地鐵站。黑色的T-shirt,緊身牛仔褲,左手一長串的鐲子,左耳三個環(huán)和兩個耳釘,戴著耳機,右手于肩上拉住一個很大的包,一臉漠然的站在站臺邊上,使得她在喧鬧擁擠的人群里顯得很特別。
不久以后,我搬出了宿舍,在外租房,挑了很多,不是價錢不好,就是環(huán)境不好。終于找到一個合適的,很快就搬了進去,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小眉回來了?戳丝凑驹诘首由系奈,問:“要幫忙么?”
“我們的生命軌道在那一句話之后重合!焙髞,我經(jīng)常這么對小眉說。小眉總是很夸張的笑,然后側(cè)過來摟著我一起睡。在第一個冬天之后,我們就只需要一張床了,因為我們都是寒性體質(zhì),兩床被子加上兩個人的體溫才能剛好。
小眉很喜歡坐在窗臺上唱歌,幾乎每天晚上,小眉都會大開著窗戶,很大聲的唱自己寫得歌,她說外面的清新濕潤的空氣會讓嗓音變的好聽。只是房主會出來罵人,罵歸罵,房主總也舍不得趕我們走的。
其實小眉的歌聲很好聽,她的嗓音總好像帶有風吹竹子的沙沙聲,只是聽起來總是有點傷感。夏天,我會點好多的蚊香,然后在帳子里聽她唱歌,然后她就會嚷嚷蚊香在熏她,而蚊子卻還在飛;而冬天,我會裹著被子,只是會不知不覺地睡著,然后會夢到窗外的那條河,緩緩地在夏天刺眼的陽光下流淌,好像在訴說著一個很感傷的故事,可是我總聽不清楚。
在我生日那天,小眉帶我去見她的樂隊。他們在一家酒吧唱歌,據(jù)說已經(jīng)很有名氣,原以為小眉會是主唱,結(jié)果小眉卻發(fā)現(xiàn)是貝斯手,而且彈得很好。她在臺上的樣子就如我初見她時一樣,冷艷而漠然,但是卻不自覺地的散發(fā)一種光芒,一種能讓人的眼睛睜不開的毫不掩飾散發(fā)出來的光芒。而主唱是個叫汀的男生,他的聲音似乎可以穿透人的心,讓人覺得痛,徹心扯肺的痛。
演出結(jié)束以后,大家決定去我們的公寓。那天他們?yōu)槲页崭,大家買很廉價的蛋糕一起玩打人游戲,一起在公寓里喝酒吵鬧,吵到最后房主索性不管了,只是不斷地嘆氣。
深夜有人都醉倒在地板上,我拿了被子出來,看見汀拿著小梅寫得歌,很認真得看。他轉(zhuǎn)身看見我,突然笑了,說:“小眉最近歌寫的很好呢,是寫給你的吧?”月光從沒拉好的窗簾縫隙中透出來,映在他臉上,幽幽的游動,有一種淡淡的曖昧在蔓延!安恢滥,但是她常常唱一些讓我覺得很傷心的歌!蔽野驯蛔由w在縮在墻角的小眉身上,這種天氣睡地板會著涼的吧。
后來的一個星期,大家好像都感冒了,因為樂隊集體請假,酒吧老板還苦惱了好一陣。小眉發(fā)燒了一整晚,一直喃喃的說著什么,可是我聽不清楚,只是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讓我覺得很難過。
當再一個夏天來臨的時候,某天我上完課回公寓,小眉就不見了。但是她什么都沒有帶走,所以我靜靜地等到第二天早上,可是空空的屋子里,除了我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響。靜謐得讓我害怕。恍恍惚惚中我聽見了那條河的低吟,輕輕地好像小眉坐在窗口唱的歌,一首一首,讓我心痛的快要窒息。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里,右手打著點滴,身體卻沒有知覺。爸爸媽媽都在旁邊,很緊張的神情在確認我清醒之后,才漸漸放松。之后,在醫(yī)院休養(yǎng)了很長時間,陸陸續(xù)續(xù)都有人來看我,可是小眉沒有來,一直沒有。
后來,汀告訴我,是他發(fā)現(xiàn)我昏倒在地板上,將我送到醫(yī)院時,醫(yī)生當即說要動心臟手術(shù),剛好有符合的心臟替換,我才可以得救。
之后,汀搬來和我合租那間公寓,我花了一天時間才將另一張床整理出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將整張床上堆滿了東西,有我的,也有小眉的,但是早已分不清了,已經(jīng)不記得什么是屬于我的,什么是屬于小眉的。
白天依舊上學,而晚上,我就去酒吧演出。我想小眉從來不知道,我也會彈貝斯。其實我一直一直向往著小眉的生活,如果不是先天的心臟病,我應(yīng)該就如小眉。
某一天,演出結(jié)束回家的路上,汀突然對我說,“小眉曾經(jīng)說過,你是另外一個她。而現(xiàn)在,這句話真的應(yīng)驗了。”
然后我才知道,我動手術(shù)的前一天小眉出了車禍,搶救到第二天無效死亡。
我遺失了一只貓
我叫緋兒,那是因為我唯一的哥哥喚我緋兒。我住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宅院里,院子里有各種奇花異草,四季開放,馨香四溢,可是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所以我從不靠近那些很名貴的植物,雖然它們都很美。
我已經(jīng)記不起父母的樣子,哥哥說他們已經(jīng)去了很遠的地方,并且永遠不會再回來,就象我曾經(jīng)收留過的一只不會唱歌的夜鶯,一只不會說話的鸚鵡一樣在一夜之間消失,并且永遠不再出現(xiàn)。
可是這一次,我遺失了一只我上個星期收留的貓,唯一一只我給它取了名字的貓。我叫它雪,因為它的毛很白很軟,很象很象我喜歡的冬天的雪?墒撬苍谝灰怪g消失了,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線索,就象夜鶯和鸚鵡,還有爹和娘。
在我出神的想它會去哪里的時候,哥哥回來了,他喚我:“緋兒,緋兒。”然后很溫柔的抱著我,“緋兒在想什么?”哥哥笑的很美,好象今天早上剛開的那朵紅的似乎就要滴血的茶花一樣美。
“雪不見了,我在想它去哪里了!蔽液芄缘幕卮。
“它消失了,并且不會再回來!备绺绾苌詈苌畹膶⒛樎裨谖胰缃z綢般的黑發(fā)里,聲音卻幽幽的象從某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哥哥會消失嗎?就象爹和娘?”我抬起頭,伸出的指尖觸到哥哥傾國傾城的臉。
“不會,只有哥哥會永遠在緋兒身邊!币魂囷L吹過來,有隱約帶著血腥味的茶花的香。
可是我依然想知道我喜歡的并且喜歡呆在我身邊的雪去了哪里,它是唯一一只我給它名字的貓,是除了哥哥以外唯一一個我喜歡的生命。于是在又一次哥哥被一張叫“圣旨‘的東西叫走之后,我就開始找我的雪。
它消失的前一夜是睡在我身邊的,可是我的緋紅的床上沒有一根白色的毛,只有哥哥剛換下的白色的長衫;它喜歡在上好的宣紙上留下它的梅花印,可是那昨天還凌亂不堪的紙,現(xiàn)在很整齊的疊放在書桌的左邊,最上面一張是哥哥剛寫的李義山的詩“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墨跡未干。我看著窗外的剛開茶花很久很久,還是想不出雪去了哪里。
早上剛開的那朵茶花突然的從枝頭凋落,就象雪的消失一樣,毫無征兆。我幽幽的嘆了口氣,第一次走近那株茶花,撿起那朵依舊紅艷似血的茶花時,卻聞到一絲很清晰的血腥味,從似乎剛翻過的土里透出來,讓我覺得惡心。于是我想趕快離開,但是不知為什么手不自覺的開始撥土,血腥味越來越濃,讓我覺得窒息。然后我發(fā)現(xiàn)先是白色的毛開始露出來,然后是血,很多很多的血,涌了出來,象從地獄流出來的巖漿一樣噴涌而出,直接的濺到我臉上身上,然而那株茶花在剎那間枯萎,我傻傻的蹲在那里,看著血慢慢流出,然后又慢慢被土吸收,旁邊的花在瞬間開放,馨香四溢。
恍惚間我聽見哥哥喚我:“緋兒,緋兒…..”我轉(zhuǎn)身,看見哥哥站在溫暖的陽光下微笑,他的笑傾國傾城,在我撲向哥哥的剎那間,我聽見雪的叫聲,凄厲的一聲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然后消失無蹤。哥哥幽幽地說:“緋兒,緋兒,雪消失了,不會再回來,就象爹娘一樣,只有哥哥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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