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我和瑛看來是徹底沒戲了，我每天給她寫一封長信，隔天一大早就趕到學(xué)校的收發(fā)室，看是否有她的回信。沒有，什么也沒有。她已經(jīng)徹底變心了�！�
　　“變了心的女孩原來如此可怕，所有甜蜜的往事，就這樣一筆勾銷，而給我的理由，又是如此淺薄——因為寂寞。而身處異地的我給她的關(guān)懷當(dāng)然不如來自她身邊男生的陪伴。她就這么甩了我。”
　　“我想，從此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什么承諾和不變的感情了，它們實在經(jīng)不起時間和空間的推敲�！�
　　“端木，你為什么不給我回消息？你還是不是哥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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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軒，作為你的好友，我想此刻我能做的只有聆聽。”
　　“端木，你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家伙。真無法想像什么樣的女人才能讓你動心�！�
　　“一個背信棄義的女人不值得懷念。去踢場球發(fā)泄掉你多余的精力，相信我，你會忘記這些不開心的事�！�
　　“嗯。也許�！�

　　“端木，我看上了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叫小藝。在追她，她沒有拒絕�！�
　　“好像不久前某人還一直對我傾訴失戀的痛苦，發(fā)誓再也不相信感情。”
　　“嘿嘿。你這樣整天抱著醫(yī)科書和推理小說的家伙是無法認同來自異性的吸引力的。”
　　“只要你覺得開心。我沒有異議�！�
　　“端木，什么都跟你說真好�！�

　　“端木，原來女孩子真的很容易滿足。陪她們吃飯、看電影，消磨時光，打發(fā)時間，她們便輕易被你捕獲。今天小藝答應(yīng)做我的女友了�！�
　　“這正是我覺得女性索然無味的地方。她們同時浪費自己和別人的時間。呵，還是要說恭喜。”
　　“你這家伙。我很開心，不跟你計較�！�

　　“端木，簡直不敢相信。小藝她……她自殺了！”
　　“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她在其他城市早有男友，她喜歡上我也割舍不下原來的男友，夾在我們兩人之間覺得痛苦，也覺得欺騙了我們，一時竟想不開……”
　　“確定這是她自殺的理由？有些牽強。有沒有遺書？”
　　“沒有。只是自殺前她分別給我和她外地的男友發(fā)了短信，內(nèi)容一樣：‘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們。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來生我一定專心一意�！�
　　“事前沒有征兆嗎？”
　　“有一點。前幾天她心情明顯不太好，問她怎么了不肯說。后來才知道她男友和她一直鴻雁傳書，幾乎每周一封，最近察覺她的冷淡，寫信來質(zhì)問，可能給她很大壓力。”
　　“把情況詳細給我說一說。”
　　“昨天晚上本來我倆約好了看電影，我等了好久，她卻一直沒有來。我給她發(fā)短信沒有回音，打她手機不通。我就回宿舍了。在宿舍里又不停給她打電話，就是不通。過了很久，突然收到她發(fā)來的那條短信，我一下子覺得不對，拉起同宿舍的小劉一塊出去找她，不停打她手機，根本不通。我們在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在東院那座早已廢棄的危樓下面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她是從樓頂跳下來的�！�
　　“已經(jīng)確認是自殺了嗎？”
　　“嗯。她外地的男友今天早上就趕來了。說也是因為收到她那條消息，打她手機怎么也打不通，覺得情況不對。他說他已經(jīng)好幾個禮拜沒有來自她的消息了�！�
　　“他收到的那條短信時間和你差不多么？”
　　“嗯。法醫(yī)也證明了小藝的死亡時間，應(yīng)該是發(fā)出那兩條短信后不久。”
　　“她的手機為什么一直不通？”
　　“我看到她的尸體旁邊有那只手機，已經(jīng)摔爛了，應(yīng)該是跳下來時摔爛的吧。”
　　“先發(fā)現(xiàn)她尸體的是誰？你和小劉一起么？”
　　“是我。我們分頭去找，是我先發(fā)現(xiàn)了她�！�
　　“你們學(xué)校東院那座廢樓平時有人去么？”
　　“那樓在東院死角。廢棄以后就沒什么人往那去了�！�
　　“……”
　　“端木，你怎么又不回我短信了？”
　　“其軒，你常說我是個冷酷無情的家伙，對一切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其實并非如此。恰恰相反，我熟悉人性，我相信人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不會違背人的本性。因而，任何違反常理的現(xiàn)象，都會讓我感到奇怪和懷疑。”
　　“端木，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我在想，小藝會不會不是自殺呢？會不會是你殺了她呢？”
　　“端木，你在胡說些什么？”
　　“首先，小藝的情況不是和你前任女友瑛很像么？一樣有異地相戀的男友，一樣兩地鴻雁傳書，一樣因為寂寞而和身邊的男孩相戀而變了心。對那樣的瑛深惡痛絕的你，按道理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孩不是么？”
　　“哼�！�
　　“你說你開始不知道她外地有個男友。我記得你曾對我說，有段時間你為了挽回瑛的心，每天給她寫信，每天一大早就會收發(fā)室看有無回信。在那段時間里，你完全有可能發(fā)現(xiàn)隔壁班的小藝也有非常規(guī)律的來信，不是么？”
　　“端木，我倒要看看你能編個什么樣的故事。”
　　“好好的一個女孩突然死了。因為自殺么？有沒有可能是被謀殺呢？她的前男友應(yīng)該有最好的動機。因為她變了心。身為她現(xiàn)任男友的你應(yīng)該沒有動機，因為她選擇了你�！�
　　“端木，怎么你又認為是她的前男友殺的么？我被你搞糊涂了�！�
　　“呵呵。瑛變了心，你有沒有跑到外地去殺她？不不，我相信人們殺人要么是蓄謀已久的成果，要么就是來自于原始的沖動。你看，你沒有殺瑛，所以我相信那個男孩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殺負心的女友。”
　　“哼，他是他，我是我�！�
　　“不錯，他和你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因為他沒有殺人�！�
　　“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看似完全沒有動機的你，其實卻有著殺人最大的動機。那就是仇恨。你痛恨和瑛一樣的女孩。我有理由相信，你之所以追求小藝，是想看看她是否會和瑛一樣，輕易就變了心。你痛恨這樣不堪一擊的愛情。所以當(dāng)你追到她以后，你不但沒有得到心愛的人的喜悅，相反，你動了殺機�！�
　　“真好笑。我會為了那么無聊的理由去殺人么？”
　　“殺人其實并非難事。難就難在如何避免嫌疑。你的身份讓警方不會懷疑到你。雖然，你是發(fā)現(xiàn)她尸體的第一人，按理，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就是有嫌疑殺人的人�！�
　　“哈哈。別忘記，我還曾經(jīng)收到過她發(fā)來的消息。那時我可是在宿舍里，有小劉替我作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死了。我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法醫(yī)證明的死亡時間是有半小時左右的誤差的吧。認為死亡時間是在她發(fā)短信之后，只是推論。如果，在短信發(fā)出之前，她已經(jīng)死了的呢�！�
　　“你完全是異想天開�！�
　　“如果你早就把她約到東院的廢樓上，抽掉她手機里的sim卡，再把她推下去摔死。然后你若無其事地回到宿舍，給她打電話，她的手機當(dāng)然不通。你把她的sim卡裝在你的手機里，給你自己和她前男友各發(fā)一條相同的短信，再拿出來。你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叫小劉和你一塊出去找人，這樣他就可以一直做你不在場的證明人。你支開小劉找別的地方，然后跑到她的尸體旁，把sim卡重新裝回她摔壞的手機。再裝作發(fā)現(xiàn)她的樣子喊小劉過來。你看，殺人真的很簡單�！�
　　“你說的還真像那么回事�？墒�，你有什么證據(jù)呢？你不過是憑想象胡編亂造�！�
　　“沒什么證據(jù)。你換卡的時候一定戴了手套。你約小藝上廢樓的時候一定盡量避人耳目。雖然這殺人的把戲其實很簡單，但越是簡單的事情，越是無懈可擊�！�
　　“那你說了半天，不都是廢話？”
　　“……其軒，你把這件事情如此詳細地說給我聽，難道你潛意識里不是希望有人來揭露這一切么？”
　　“……”
　　“你希望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罪惡。如同發(fā)現(xiàn)你那些痛苦。對于負心女友的怨恨。對于人類如此脆弱之情感的怨恨。你殺人是為了宣泄這一切�？墒�，殺人之后，你絕望地發(fā)現(xiàn)這一切仍然找不到出口。你無法坦白，又渴望被人揭示。難道不是么？”
　　“……端木，你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了解我的人。”
　　“我只是了解，你不會喜歡上一個會輕易背叛自己感情的人罷了�！�
　　“你懷疑我殺人，就只是根據(jù)這一點？”
　　“不，在你的描述中，還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你發(fā)現(xiàn)小藝沒有按時間赴約，沒有去她的宿舍找她。而是回到自己宿舍里給她打手機。就像是做給別人看的一樣。女友發(fā)來那樣的消息，一般情況下，會馬上沖出去找她，或者通知她的好朋友一起找，因為你們是最可能知道她會去什么地方的人。而你卻叫了自己的舍友，這更像是找人做自己的證明。還有，如果小藝是自殺，臨死前她就不會要和你去看什么電影。跳樓自殺的人多是蓄謀已久，他們一般平時是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乏人過問。他們看似孤僻，實則內(nèi)心責(zé)怪這世界對于他們的忽視，因此才選擇那樣慘烈宣泄的方式。他們鮮少臨時起意。最讓我懷疑的一點，就是女友身亡，你不但一口認定她是自殺，不但沒有向我顯露出絲毫的悲痛之情，反而如此詳細冷靜地向我闡述她的死亡經(jīng)過。這才是最最不合情理之處�！�
　　“端木，你對于人性的剖析，真是讓我五體投地�！�
　　“其軒，答應(yīng)我，去自首好么？”

　　端木辰看著手機，他發(fā)過去最后一條短信之后，那邊久久不再有回應(yīng)。
　　但憑他對任其軒的了解，他知道，他絕不是一個對自己所作所為沒有承擔(dān)的人。
　　端木看向自己的書桌，那里有一本他剛剛看完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寫的《馬普爾小姐探案》。
　　這個偵探文學(xué)史上最偉大的鄉(xiāng)村女偵探，她破案解謎所倚仗的一切，就是她對人性的了解和探索。
　　端木的臉上，現(xiàn)出微微的冷笑來。
　　其軒，其實我懷疑的最最大的一點，并非是你無情的反應(yīng)。我只是，絕不會相信一個人，會僅僅因為腳踏兩條船的內(nèi)疚去自殺罷了。貪婪，永遠是人類最大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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