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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重逢
緣往昔番外之二:
黃泉·重逢
他……是誰?
是了!他是白玉堂,傲笑江湖風流天下我一人的白五爺。
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這里是黃泉,他——死在了沖霄樓……
伸出雙手,映入眼簾的是半透明的軀體——這明顯不屬于人的軀體。
周圍的人都渾渾噩噩著,獨獨他清醒,清醒到心痛。
變得如此,就是再也見不到那抹溫文了罷!
從此……陰陽兩隔。
唇邊的笑,扯出的弧度好苦。
“貓兒,玉堂自此不能陪伴你了——原諒我失約……”
心,竟比之前萬箭穿心時還來的難過。
腦海中猛然浮現(xiàn)了一首詩,他低頭,輕吟: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fā)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掛空名。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zhàn)爭。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學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嘆君倜儻才,標舉冠群英!
卻僅僅是短短的幾句,他卻怔怔然似有所悟。
“結發(fā)……受長生……”
縱使活著的時候再如何瀟灑意氣,都抵不過黃泉上的一碗孟婆湯。
看著來來往往的魂魄木然的走上奈何橋,他的目光閃了閃,卻沒有和那些人一樣走向那孟婆站著的奈何橋,而是默默地走到了一邊。
他要等他來,要和他一起走上奈何橋。
要——告訴他他一直沒來得及說出來的心意……
展昭……
原來不知不覺,愛戀,竟已深入骨髓了嗎?
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一直都沒來得及告訴他……
展昭……
默默的閉上了眼……
孟婆只是面無表情的向這邊看了一眼,她很早就有注意到了那個特殊的靈魂,像他那樣不想早日轉生,反而在奈何橋前徘徊的,執(zhí)念很強的靈魂她見過很多,卻是從來懶得去管的。
畢竟那是奈何橋邊,一到晚上,那里就會吹起一陣冷似一陣的陰風,這陰風對靈魂的傷害是最重的,就算是意志再堅強的靈魂,也受不起這樣的風不停的腐蝕。
不上奈何橋的靈魂,只要留在那里,結局只有三種:一是被罡風腐蝕到魂飛魄散,二是忍耐不住自己回到奈何橋上,三,就是被腐蝕的不成樣子時,被什么外力帶過奈何橋——不過這樣一來,不經(jīng)過千百回的畜生道的輪回,那個靈魂是無法恢復如初的。
大部分的靈魂,都會在那里等一下后,就乖乖的踏上奈何橋——因為被罡風過體的滋味,真的不是一般的難受。
這個年輕“人”,也不會是例外。就是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結果。
早已冷眼旁觀了世事無數(shù)年,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孟婆真正去關注了。
很快,她就將這個年輕人的事情拋在了腦后。
……
白玉堂似乎永遠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棄。
第一次陰風襲來的時候,他的確是吃足了苦頭?墒菨u漸的,他竟已經(jīng)習慣了陰風過體的那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難過——或者說,他是習慣了這種難過。
因為心中一直有這一個意念:
想見他!要見他!
他不能期盼來生,因為他知道,一旦喝下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白玉堂將不再是白玉堂,展昭,也將不再是展昭。
所以,他一定要趁著他還記得他的時候,告訴他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想要說的話,哪怕是在這陰冥之地,哪怕他們——轉眼就會相忘彼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硬撐著抵過了多少陰風,他依舊沒有等到那個人。
是!他早就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且不說他們本就只是兄弟的關系,哪怕他真的早早就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他也與自己兩情相悅,以他的個性,也絕不會做出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這種事。
展昭,永遠都不會將私人感情放在第一位。
他白玉堂,更不可能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苦澀一笑,白玉堂抬起頭,隱隱的又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陰風又要來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比剛來這里時要透明很多的“身體”,忍不住皺起了一雙好看的劍眉:
陰風過體之苦他尚且能忍受,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他的意志這般堅定,看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貓兒啊……
你在“那邊”,可有想過已然過世的,你曾經(jīng)的“兄弟”白玉堂?
真不想一直到來世,他和他,仍舊僅僅是“兄弟”!
……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的混沌時日,白玉堂已經(jīng)開始覺得自己有了意識渙散的前兆。他常常不經(jīng)意間回過頭時,見到那個長相慈祥的無比猙獰的老太婆對著自己笑得十分詭異。像是在對他說:
“上來吧!喝了這碗湯,過了奈何橋,拋棄了前塵往事所有的一切,你就解脫了……”
解脫?談何容易?
他白玉堂若是想要忘記一切,早就去喝了那鬼湯,哪用得到等到現(xiàn)在?
心中倔強的脾氣又浮上了腦中,他這時只是想著:
“就算是這樣魂飛魄散了,他也一定要等到他!”
全然不知,這種驚人的執(zhí)念是從何而來,仿佛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這次不等到他的話,將來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fā)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掛空名。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zhàn)爭。……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嘆君倜儻才,標舉冠群英……
意識終于模糊了……
……
當她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將要魂飛魄散的白玉堂。
“這個笨蛋!~”
她低咒了一聲,趁著“那個人”沒來,急速的將他的靈魂從新聚攏,想了想又不放心,直接在其中加了一道固體的法術,這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氣。
然后,她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柔和的神色。
從現(xiàn)在開始,既然讓你們相聚,就絕對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他就要來了,你感覺到了嗎?你——等到他了……”
幾乎淚水又要奪眶而出,她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麻木了的心,總是會因為這兩個人而輕易的感動。
“你想破壞約定嗎?”
清冷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她沒有回頭,似是早已料到他會出現(xiàn)一般。
“你哪只眼睛見到我破壞約定了?”
“……”
他不再言語,她也亦然。
兩人消失的就像來時一般突兀,只是,她在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仍昏迷在地上的白玉堂。
這樣,應該夠了……
她還記得,前些時日,自己曾變做另一個人的樣子,在這里交給了那個注定與兩人牽扯不清的女子兩顆菩提子。
有了那兩顆菩提子,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她輕笑,然后,青煙般消失……
……
當白玉堂再度恢復意識時,只覺得自己的身上變得從沒有過的輕快,這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好像他隨時可以漂浮在空中一般。
這就是魂飛魄散的感覺嗎?
“……白兄?”
他還是沒有等到那只貓兒啊……
“白兄?白兄……玉堂?醒醒!”
貓兒……好想告訴你,其實,其實我……
“玉堂。
模糊的睜開眼,他竟然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藍影正滿臉擔憂的看著他。
展昭?!
他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睜大。
“白兄醒了!
他還是那般溫潤的笑著,變得半透明的身體說明他此時和自己一樣,已然死在了陽間……
“臭貓!你終于來了!”
白玉堂一躍而起,在展昭驚訝的目光下?lián)淞诉^去,然后——
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白……”
展昭微微一驚,卻并沒有躲開,而是笑著受了他這一拳,眼中有著的,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喜悅。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黃泉路上,竟然可以看到這個讓他一直牢牢的記掛在心上的人。
玉堂……
而后,出乎他意料的,白玉堂又緊緊的抱住了他,在他驚訝的目光下,靠在了他的耳邊,聲音悶悶的:
“貓兒,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立刻,展昭僵住了。
……
奈何橋,奈何橋,一過奈何,萬事奈何……
在孟婆驚訝的目光下,白玉堂拉著展昭跑上了奈何橋,并且毫不客氣的奪過了她手中的孟婆湯,仰頭幾口喝了下去,然后將碗丟在了她的懷里,大笑著走向了奈何橋的另一端。
從來沒見過這么囂張的鬼魂,還是那個她以為應該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的家伙。她揉了揉眼睛,卻又驚異的發(fā)現(xiàn),在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的身后的那個藍衣男子,雙頰竟是紅成了一片……
然后,那兩人都喝下了孟婆湯,進入了屬于他們的輪回。
此時此刻,還沒有人知道,那一碗孟婆湯,僅僅是消去了兩人屬于地府的記憶,但是,因為“她”的原因,他們卻保留住了屬于前世的記憶——只是,因為白玉堂受了太久的陰風過體,他的記憶恢復的比較緩慢……
再之后,這兩個人再也沒出現(xiàn)在黃泉……
。S泉·重逢 完)
后記:
這一篇番外小生貌似寫的十分不負責任……汗,只是想解釋出幾個原文中的問題,哪知道寫完了一看,竟然寫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是想寫白玉堂在黃泉向展昭見面與告白的片段的,哪知道小生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已經(jīng)寫過類似的了= =
所以就這樣一筆帶過吧……(汗,小生很不負責任啊……)
另外,《緣往昔》的番外小生只打算寫這兩篇了,接下來打算全心全意的去寫《昔時雨》——話說這段時間,這兩篇長篇小生更新的不是一般的慢啊,沒辦法,臨近考試,還望各位原諒則個!
——傳世青軒 字
丁亥年壬子月癸卯日
。ü珰v2008年1月4日)
另注:文中引用的詩乃是李白的《五古》,原文如下:
五古·經(jīng)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fā)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掛空名。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zhàn)爭。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
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學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
劍非萬人敵,文竊四海聲。兒戲不足道,五噫出西京。
臨當欲去時,慷慨淚沾纓。嘆君倜儻才,標舉冠群英。
開筵引祖帳,慰此遠徂征。鞍馬若浮云,送余驃騎亭。
歌鐘不盡意,白日落昆明。十月到幽州,戈鋋若羅星。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呼吸走百川,燕然可摧傾。
心知不得語,卻欲棲蓬瀛。彎弧懼天狼,挾矢不敢張。
攬?zhí)辄S金臺,呼天哭昭王。無人貴駿骨,騄耳空騰驤。
樂毅倘再生,于今亦奔亡。蹉跎不得意,驅馬還貴鄉(xiāng)。
逢君聽弦歌,肅穆坐華堂。百里獨太古,陶然臥羲皇。
征樂昌樂館,開筵列壺觴。賢豪間青娥,對燭儼成行。
醉舞紛綺席,清歌繞飛梁。歡娛未終朝,秩滿歸咸陽。
祖道擁萬人,供帳遙相望。一別隔千里,榮枯異炎涼。
炎涼幾度改,九土中橫潰。漢甲連胡兵,沙塵暗云海。
草木搖殺氣,星辰無光彩。白骨成丘山,蒼生竟何罪。
函關壯帝居,國命懸哥舒。長戟三十萬,開門納兇渠。
公卿如犬羊,忠讜醢與菹。二圣出游豫,兩京遂丘墟。
帝子許專征,秉旄控強楚。節(jié)制非桓文,軍師擁熊虎。
人心失去就,賊勢騰風雨。惟君固房陵,誠節(jié)冠終古。
仆臥香爐頂,餐霞漱瑤泉。門開九江轉,枕下五湖連。
半夜水軍來,潯陽滿旌旃?彰m自誤,迫脅上樓船。
徒賜五百金,棄之若浮煙。辭官不受賞,翻謫夜郎天。
夜郎萬里道,西上令人老。掃蕩六合清,仍為負霜草。
日月無偏照,何由訴蒼昊。良牧稱神明,深仁恤交道。
一忝青云客,三登黃鶴樓。顧慚禰處士,虛對鸚鵡洲。
樊山霸氣盡,寥落天地秋。江帶峨眉雪,川橫三峽流。
萬舸此中來,連帆過揚州。送此萬里目,曠然散我愁。
紗窗倚天開,水樹綠如發(fā)。窺日畏銜山,促酒喜得月。
吳娃與越艷,窈窕夸鉛紅。呼來上云梯,含笑出簾櫳。
對客小垂手,羅衣舞春風。賓跪請休息,主人情未極。
覽君荊山作,江鮑堪動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逸興橫素襟,無時不招尋。朱門擁虎士,列戟何森森。
剪鑿竹石開,縈流漲清深。登臺坐水閣,吐論多英音。
片辭貴白璧,一諾輕黃金。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五色云間鵲,飛鳴天上來。傳聞赦書至,卻放夜郎回。
暖氣變寒谷,炎煙生死灰。君登鳳池去,忽棄賈生才。
桀犬尚吠堯,匈奴笑千秋。中夜四五嘆,常為大國憂。
旌旆夾兩山,黃河當中流。連雞不得進,飲馬空夷猶。
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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