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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和鳥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因為它只有四種人,晴明、神樂、源博雅和八百比丘尼。
在他們之中,有些人發(fā)了點小財,就給自己換了身衣裳,世界開始有了最早的劃分,就是新皮膚的晴明和晴明,神樂他們以此類推。再到后來,大家都有了更鮮明的劃分,即使晴明和晴明之間長著一樣的臉蛋和身高,也不會發(fā)生彼此認錯的事情。
比如說,大家會這么打招呼。
“脖子上有痣的晴明,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啦,嘴巴上火的晴明,你呢?”
“哈哈,我也是。我們?nèi)タ赐〈滞壬駱钒,聽說她生病了呢!
“好啊,叫上愛唱歌的八百比丘尼一起吧,她很會安慰人。”
諸如此類,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稱呼,作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我也有稱呼,只是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稱呼。
“嘿!辈粣奂糁讣椎脑床┭怕愤^,狠狠地拍了我的腦袋,幸災(zāi)樂禍的笑道:“沒有姑獲鳥的晴明,今天的你還是沒有姑獲鳥嗎?”
你看,我的稱呼多么讓人討厭。
我躺在跳跳哥哥的棺材里不愿意理會所有人,哪怕他們總是喜歡過來拍拍棺材板,喊我“沒有姑獲鳥的晴明”。
其實我擁有很多可愛而又忠誠的式神。
我的雪女雖然總是冷冰冰的,可是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都會把欺負我的人凍起來,雖然有時候這招會失效;鬼女紅葉有點驕傲,她喜歡跳舞,但跳舞的時候一定要有漫天的紅葉緩緩落下,如果落得太快她就會不高興,發(fā)出杠鈴般的笑聲吵得我昏頭昏腦;對我最溫柔的就是瑩草了,說起來我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剛開始我嫌棄她級別低還殘忍的將她送給了別人,后來當我被只愛瑩草的晴明揍的喘不氣來時,我終于后悔不已。轉(zhuǎn)天,我就在廁所碰到了瑩草,我想,這就是緣分吧。
我也曾辛辛苦苦湊齊靈魂碎片復活了鬼使黑、二口女、櫻花妖等等,也有被我的魅力征服主動出現(xiàn)的孟婆、鬼使白、清姬、惠比壽、桃花妖,他們都各有特色,性格說不上多好,卻很聽我的話,出去打群架的時候贏了會向我撒嬌,被打的吐血也不會埋怨我不肯花錢為他們?nèi)嫣嵘寄堋?br>
可我還是感到不快樂,因為我沒有姑獲鳥。我從來都沒奢求過與等級更高的式神相處,我只想要只孤高清傲的姑獲鳥,在我開心的時候叫兩聲,不開心的時候舞劍逗我開心,為什么就這么難呢?
明明大家,不是都有只姑獲鳥嗎?
跳跳哥哥掀開棺材板,向上吹了吹自己的頭發(fā),滿不在意的說:“別哭喪著臉了,你不開心我給你變式神玩兒?扔一個棺材變一個,你還可以猜猜里面會有誰出來!
“那······會有姑獲鳥出來嗎?”我心里酸澀的難受,還是充滿希冀的抬頭望著他并不清澈的雙眼。
跳跳哥哥有點為難,動作僵硬的摸了摸我的頭,嘆氣:“你啊······”
我還是整天待在跳跳哥哥的大棺材里,棺材里時不時會出現(xiàn)一些小玩意,永遠都不會變暗的小夜燈,圓滾滾憨態(tài)可掬的達摩蛋,還有許許多多線條扭曲的鉛筆畫,上面畫了我的所有式神,唯獨沒有跳跳哥哥和我。
跳跳哥哥又一次打開棺材板給我送壽司來的時候,我問了他這個問題。他先是將棺材里剩下的冰涼的壽司扔出去,塞給我一盤熱乎乎的壽司,才撓撓腦袋笑了:“你太好看了,我自己又看不到自己,所以我都不會畫。”
這個確實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我都顧不上想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有姑獲鳥,杵著腦袋想了一下午。終于我想到了好辦法,我興奮極了,讓跳跳哥哥收了棺材跟我走。
我們來到一條清澈的湖水旁,我高興地指著湖水里我們緊貼在一起的倒影說:“這下你就能看到自己啦。”
“嗯,你最聰明了!碧绺绮[眼笑了,泛著青色的臉頰在陽光的照耀下卻奇異的好看。
那天,跳跳哥哥終于畫了他自己,畫風依然很丑,魁梧的線條大漢背著看不出形狀的長條狀物體,我覺得那應(yīng)該是他的棺材吧。只是,他右手邊那坨像人又不像人的東西是什么?不會是我吧?
跳跳哥哥搖頭,并不告訴我那到底是什么。正好愛洗澡的晴明過來了,帶著壞笑叫我的稱呼,我又難過的想起自己沒有姑獲鳥的事了,也不再細問跳跳哥哥究竟牽了誰,也許是跳跳妹妹或者跳跳弟弟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小粗腿的神樂都變成了腿不太粗的神樂,脖子上有痣的晴明也變成了點掉脖子上痣的晴明,只有我還悲傷的躺在跳跳哥哥的棺材里做沒有姑獲鳥的晴明。
不知道是我的精神感動了上天,還是我的悲傷喚醒了大地,突然有一天,我的耳邊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他慈祥的問我:“我的孩子,你為什么那么難過?”
“全世界都有姑獲鳥,只有我沒有!蔽揖谷灰膊挥X得奇怪,坦坦蕩蕩的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常年泛著鵝黃色光芒的夜燈熄了,棺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是”,那個聲音又說道:“你身邊還有很多可愛的小伙伴陪著你呀!
我沉默了,這是事實,可它并不能安慰到我。
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執(zhí)拗,微笑著問我:“我的孩子,知道你為什么一直都得不到姑獲鳥嗎?”
“為什么?”我激動起來,隱隱覺得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要面世,可能我是最強的陰陽師轉(zhuǎn)世,前期不得志,后期一鳴驚人;蛘哌@個世界其實有個神奇的規(guī)則,就是一年內(nèi)得不到姑獲鳥,會有天人出現(xiàn)送你一堆姑獲鳥,還是六星的那種。
“因為你就是最強的······”對方穩(wěn)穩(wěn)地說道,中間還停頓了好一會兒,我屏住呼吸,差點沒背過氣去,他才接著說道:“姑獲鳥啊!
最強的姑獲鳥?我不是晴明嗎?我是陰陽師,是個人啊。我有些想不明白,喃喃的向那人提問。
“你永遠都得不到姑獲鳥,除非你自己變成姑獲鳥,你愿意嗎?變成姑獲鳥的同時你就再也不是人了,要與其他陰陽師結(jié)為伙伴,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式神也都會離開你,尋找其他主人,這樣,你也愿意嗎?”
我思考了一分鐘,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害怕,我只是有點擔心別人會不會覺得雪女太高冷,鬼女紅葉太傲嬌,桃花妖太圣母······還有跳跳哥哥,我變成式神,他會不會難過?
可我太迫切了,我已經(jīng)得不到姑獲鳥太久了,我受夠了所有人都叫我“沒有姑獲鳥的晴明”的日子了,我咬咬牙答應(yīng)了那人的條件。
眼前一黑,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天很亮,我已經(jīng)不在跳跳哥哥的棺材里,而且我是站著睡覺的,我變成了姑獲鳥!我有點激動,左右打量自己的新身體,這時才注意到跳跳妹妹和跳跳弟弟滿臉憤恨的站在我身邊,他們以前,從來不這樣看我。
“怎······怎么了?”我忐忑的問道。
跳跳妹妹向我砸了個臭包子,不愿意理我,還是跳跳弟弟搖搖擺擺的和我說,跳跳哥哥死了,化成煙霧消失在天地之間。
直到跳跳弟弟和跳跳妹妹離開很久,我也沒有挪動過身體,僵直的站在原地。跳跳哥哥竟然去求了天神,只為了滿足我的愿望?
我的心才活過來不久,又麻木的死去,我想到了很多以前沒注意過的東西,也飛到曾經(jīng)他畫畫的那條湖旁發(fā)呆,望著湖里的倒影,我好像看到了當年跳跳哥哥笑瞇瞇的神情。我眼眶一熱,成串的眼淚砸進湖里,將那只看起來傻透了的姑獲鳥砸的七零八碎。
當我是晴明時,我一直都得不到自己的姑獲鳥,如今我變成了姑獲鳥,卻找不到愿意收留我的晴明。世界一成不變,大家見面還是愛打招呼,每個人的稱號變了又變,我戴上斗笠行走在世間,有時候寂寞的狠了,就會用爪子在地上畫那個背著棺材的魁梧的線條大漢。
終于有一天,我在野外碰上了討厭姑獲鳥的晴明,那一刻,我整只鳥身都顫抖不止。
聽說,討厭姑獲鳥的晴明很冷酷,他曾經(jīng)得到無數(shù)只姑獲鳥,都將他們送給別人了。還聽說,討厭姑獲鳥的晴明特別殘忍,如果有姑獲鳥不愿意離開,對他死纏爛打,他就會將姑獲鳥斬殺了煲成湯,喂給自己其他的式神提升力量。而且,他最討厭別人擋道,尤其是姑獲鳥······
討厭姑獲鳥的晴明站定在我面前,眼神莫名的盯著我掛在腰間完全不亮的小夜燈,良久他伸出手往我腰間過來。
我被他的氣勢鎮(zhèn)住,甚至連劍都不敢拔,緊閉雙眼咬著自己的舌頭,心里安慰自己,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我這樣的鳥,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等了很久我也沒有死,只聽到面前一聲輕笑,我哆嗦著眼皮睜開眼,就看到他手里抓著那只小夜燈,正暖暖的發(fā)著鵝黃色的光芒。
“跟我回家吧!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我情不自禁的盤腿大哭,然后就感受到他溫暖的大手撫在我的頭上,滿足的喟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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