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記

　　=序=

　　哥，你看那兩朵對稱的云。

　　那是兩座城。每座城里住著一個王子。

　　那為什么是兩座城？

　　因為一座城里不能有兩個王子嘛~

　　為什么不能？

　　呃……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

　　Act.1

　　踏、踏、踏…… 80公斤的胖女仆給走廊的燈加了點油，把自己肥碩的影子照的清晰了點，然后慢騰騰的走向走廊盡頭，結(jié)束了今天的工作。

　　25，26，……49，50！靠近走廊盡頭的門里探出一個金燦燦的腦袋，被燭光照出一個淺淺的光暈，向頭頂蔓延過去。然后是一雙斜斜攀在門上的手，光溜溜的腳丫，及地的淺色睡褲。腳丫子突然撒開，以影子都來不及留下的速度竄進旁邊的房間，燭光晃動了一下，又恢復(fù)了平靜，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

　　月光涼涼的撒下來，白色床單上的少年正要抿一口睡神奉上的茶，突然一個激靈，一個金色腦袋的小動物刷的掀開雪白的桌布撲過來，一時間月光看不見了，茶香散盡了，睡神被華麗麗的無視了。只有一個齜著牙的金發(fā)少年霸占了一半的床單，斜趴在自己身上。

　　“貝爾……”

　　“哥哥~”

　　貝爾像章魚一樣圈住哥哥的下身，冰冷的雙腳貼上他的腿。一樣白皙卻多了點溫度的腿微微一顫，馬上放松下來，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把貝爾的雙腳穩(wěn)穩(wěn)夾住，努力傳遞著溫度。貝爾齜牙一笑，又把頭往哥哥脖子里蹭了蹭，熟門熟路的找到了最舒服的角度。軟軟的頭發(fā)蹭的哥哥脖子細細的癢，逗的哥哥不禁伸手揉了揉那溫溫軟軟的金毛，然后往下包住貝爾蜷成團的手，滿意的感覺著溫差的縮小。

　　“哥哥……”

　　“嗯？”

　　“后來呢，那兩個王子被風(fēng)吹走了么？”

　　“兩個王子？”哥哥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那個午后，那兩朵對稱的云。

　　“啊，是啊。王子們在被迫旅行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再見面�！�

　　“我討厭風(fēng)！把王子們分開了�！�

　　“呵呵，貝爾，不能討厭風(fēng)哦。不是風(fēng)把他們分開的�！�

　　他們本來，就不在一起，他們是兩片云，注定會分開。哥哥沒有告訴貝爾。

　　察覺到哥哥吞回去的后半句話，貝爾皺皺鼻子，像電鉆一樣狠狠鉆了鉆哥哥的脖子，發(fā)出悶悶的嗚嚕聲。沒鉆幾下就頭昏了，保持著電鉆的姿勢，貝爾悶著嗓子開口：“吶�！�

　　“什么？”

　　“王子分別在不同的城市，他們會不會寂寞？”

　　“會啊，經(jīng)常會�！�

　　“哎？那王子會怎么做？”貝爾提起了興趣，期待的鉆出頭看著哥哥。

　　“這個嘛……”哥哥賣著關(guān)子，突然抓起被子蓋住貝爾的肩：“現(xiàn)在還想不到，想到再告訴你！睡覺！”

　　“哎？？？哥哥賴皮！”只是貝爾不管怎么搖晃哥哥，哥哥都裝死一樣閉著眼睛不動。

　　親愛的貝爾，王子怎么樣才不會寂寞呢？我也想知道呀。

　　哥哥縮了縮肩膀，沉沉睡了過去。

　　Act.2

　　陰天，灰蒙蒙的天。

　　云朵臟臟的，都黏在一起。

　　小王子貝爾的嘴咧成很夸張的怨念，沮喪的緊。

　　“這雨，好像怎么都不肯下來似的。”哥哥低頭抿著溫?zé)岬哪炭�，挑起雙眼向天上瞥去。

　　“老天便秘么！”小王子憤憤然。

　　噗，一口茶差點噴出。哥哥掩飾型的擦了擦嘴角，柔聲回應(yīng)：“應(yīng)該不是那樣的�！�

　　胖墩墩的阿姨挪步過來端上兩份精致的糕點，哥哥沒有看她一眼，揮了揮手讓她離開自己視線，小心叉起一塊，喂到貝爾嘴邊。

　　“哥哥你，對她們好冷漠吶~”貝爾張嘴叼住，心安理得的嚼起來，含含糊糊的說著。

　　“是啊是啊~我很笨的呢，只會對一個人溫柔，多一個都辦不到的~”

　　“切~ 誰信你啊~”

　　“那哥哥，只對我一個人溫柔咯？”

　　“嗯~”

　　“多一個都辦不到咯？”

　　“嗯~”

　　“包括80公斤阿姨？”

　　“嗯~”

　　“包括云上的王子們？”

　　“嗯~”

　　“包括阿開？”

　　“那是啥？”

　　“是不是嘛！”

　　“嗯嗯嗯！全天下！全宇宙！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星星上的人，所有云上的人，風(fēng)上的人，我只對你一個人溫柔，多一個都辦不到！”

　　多一個都辦不到，約好了的。貝爾咧開嘴笑。

　　“吶，”貝爾抱著哥哥的肩，“云頂上還有別人不？除了小王子�！�

　　“有啊，不過其他人都是蟑螂。”

　　“就是那個被摘掉頭還可以活9天，9天后被餓死的不完全變態(tài)？”

　　大王子嘴角一抽，吃到一半的糕點掉回盤子，被貝爾飛速叉走塞入嘴里。

　　“真是的……”大王子伸手擦拭著貝爾沾了些許奶油的嘴角，寵溺的笑，“蟑螂啊，就是那些總是撒謊，死不足惜的人�！�

　　“那這附近倒是有不少蟑螂�！必悹柶沉艘谎鄢潜だ镫[約可見的人影幢幢，砸吧了下嘴巴，一口咬住哥哥擦拭的手，舔掉奶油，“那是我的！就算是哥哥也不能槍！”

　　什么時候，天已經(jīng)晴了一點，露出有一點點西斜的太陽。然后大王子聽到貝爾的輕呼。

　　“哥哥，那兩片云好像在靠攏！”貝爾揚著脖子說話，聲帶被拉直，發(fā)出響一點的聲音就會抽痛一下。

　　但是似乎很開心。

　　“嗯�！贝笸踝右蔡ь^，雖然很緩慢，但是兩片云的確在緩慢的試探著靠近。

　　“他們會在一起么，”貝爾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嗯……我是說，兩個王子……”

　　“大概吧。”大王子斜了下頭，太陽又比剛才沉下去了一點。

　　“貝爾，我回屋有點事。得先走了……”

　　你除了我還有什么事？貝爾想說。但是他只是點點頭，繼續(xù)看天。

　　大王子的腳步走遠了。

　　Act.3

　　噴水池，沒有。

　　床底下，沒有。蹭了一身灰。

　　甜品柜，沒有。順便吃個提拉米蘇。

　　地下室的老鼠洞。壁爐的背后。落了很多灰塵的瞭望臺。

　　哥哥，你在哪兒。

　　貝爾有些灰頭土臉。

　　有些許的竊竊私語從陰暗的女仆房間漏出來，聽不清內(nèi)容，但是那個聲音阻住了貝爾的腳步。夕陽從那個陰暗房間的一個小小窗口透進來，把里面的兩個人照的只剩兩個剪影。但是貝爾就是看得出哥哥在笑，比那一角的夕陽還要刺目。

　　“誰？”大王子回頭收了笑，反射性的把手中的東西藏到身后。

　　什么時候，我們之間也需要問是誰，也需要隱瞞。貝爾被夕陽晃的有點目眩。于是貝爾想逃，撒丫子就跑。

　　“貝爾！貝爾！”哥哥之后追的腳步一起一落，一直到已經(jīng)有些灰暗的水池邊，“貝爾，怎么啦~ 那么跑都不帶喘的……”

　　哥哥還是那溫柔的笑臉。貝爾坐下，仰起頭看著天。

　　“哥哥，后來我一直看，但是他們沒有在一起，交錯過去了�！�

　　“什么？”大王子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是下午的那兩片云，于是笑了笑：“是么……大概高度不同吧�！�

　　那其實是兩片平行的云，交叉而過，甚至沒有擦肩。

　　貝爾揚著頭，看不清楚表情。交錯過后，就漸行漸遠了。

　　“這個時候，你在女仆的房間干什么？”你為什么要對她笑？貝爾問的有點含糊。

　　“什么？貝爾？你剛才問什么？”有點失神的大王子還是笑。貝爾想是不是劉海扎進了眼睛里，怎么生疼生疼的。

　　于是打算找什么發(fā)泄一下。

　　大王子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什么涼涼的東西抓住，然后天旋地轉(zhuǎn)，初冬冰涼的池水開始蔓延到他的骨髓里。刺刺的痛。

　　貝爾？大王子張開嘴，但是沒有發(fā)出聲音。貝爾逆著光站在那里，看上去和自己是那么的不同。

　　大概是高度不同吧。

　　Act 4

　　誰都沒有為那個傍晚解釋什么。

　　貝爾知道哥哥變了。

　　貝爾知道哥哥現(xiàn)在會間歇性失蹤，不讓貝爾跟來。哥哥會在夕陽中和人竊竊私語。會對別人笑。

　　然后日子就滾到了十二月下旬。

　　貝爾已經(jīng)不愛看云。

　　又是一個有點寒冷的午后，貝爾被哥哥叫到花園，看著哥哥有點按捺不住興奮的笑臉：“貝爾，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

　　“嗯�！必悹栍悬c興致缺缺，直到看到那個另一個夕陽中的剪影端著一個小盒子款款走來。

　　大王子的臉上瞬間多了些亮彩，把貝爾的臉映襯的更加灰暗，來不及跟貝爾打招呼便起身迎了上去。

　　對視然后會心一笑。刺眼。扶住那個母蟑螂的手。刺眼。沒有看向我。刺眼刺眼刺眼。

　　蟑螂是什么？就是會說謊。蟑螂就是死不足惜。

　　然后。是什么時候，銀色漂亮的小刀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聽不清女傭的驚呼，只有汩汩流出的血在哥哥胸口流淌的聲音，落地的聲音，小小濺起來的聲音，濺起后又落回血上的聲音。

　　女傭手上的盒子驚的落在了地上，大王子埋怨的看了她一樣，捧起盒子里掉出的皇冠戴在貝爾頭上，卻無論如何也戴不正來，視線已經(jīng)開始迷蒙。

　　“貝爾，生日快樂，我們都生日快樂�！北回悹柗鲎u搖欲墜的身體。大王子笑起來，沾滿血的手撫上貝爾的臉，擦過貝爾不知道擺什么表情的嘴角，留下一條血絲。貝爾不輸入的伸出舌頭舔舐了下，就見大王子笑的更開懷。

　　“貝爾，你以前問我，王子寂寞了怎么辦。我也不知道啊，貝爾�！贝笸踝訐Q了個姿勢，躺在貝爾懷里，移動的時候抽動到傷口，更多的血從胸口涌出，大王子的笑容消失了半秒。“貝爾，王子在不同的云朵上，一直一直很寂寞。你看，該怎么辦好呢？現(xiàn)在我啊，快要

　　到一個沒有貝爾的地方去了。一定會很寂寞的……怎么辦呢，怎么辦吶……”大王子虛弱的喃喃低語著，緩緩拉下貝爾的頭，捧著他的臉希望看個仔細。

　　嘴角和鼻腔充斥著鐵銹般溫?zé)岬男任�，貝爾俯下身，蹭蹭哥哥的臉，輕輕舔著嘴角的獻血：“這是王子的血啊~ 我們的血是一樣的，寂寞的時候，舔舔自己的血，我們就在一起�！�

　　大王子掙扎著歪過頭輕輕舔進一點流淌的獻血，眼睛一亮，又馬上暗了下去，“啊……因為我們是王子嘛。今后，只有你一個人說這句話了�！痹僖矝]有亮起來。

　　血一直在流淌，緩緩的。夕陽又出來了。這次大王子沒有在某個房間和別人竊竊私語。沒有說謊。沒有死不足惜。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瘦高的身影踩進這個無人敢打擾的夕陽。

　　“喂~ 臭小鬼！你喜歡血么！”來人有著囂張的銀發(fā)，大開的嘴，震耳欲聾的聲音，向頭橫沖直撞的鯊魚。

　　“……啊。是的。”過了好久，貝爾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那么那個是什么？”囂張的眼睛斜瞥了下貝爾懷里已經(jīng)冰冷的大王子，哼著鼻子問。

　　開膛王子貝爾站起身，大王子像破布一樣從他身上滑落，他就著一灘灘的血跡反光，把皇冠戴正。

　　“哦~ 那個啊…… 不小心跟蟑螂搞錯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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