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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朱永?粗鴦?cè)胨膬号,深深的陷入沉思。女兒得了急性感冒,他帶著女兒去醫(yī)院,看到醫(yī)生,醫(yī)生就在病歷上潦草的寫了兩行字,就讓他找護士,又是拍片,又是驗血,再回到醫(yī)生那兒,醫(yī)生又在病歷上畫了兩行,說,“按時吃藥就行了!本瓦@樣,排了一天隊,見了幾分鐘醫(yī)生,花了五百多塊錢。
米鎮(zhèn)十字街的一間出租屋,朱永,F(xiàn)在住的地方,一張殘舊的花布把屋子分成兩半,他和妻子住室內(nèi),女兒和小兒子住外間,廚房在不到兩平方的陽臺,房頂?shù)哪佔勇涞孟∠±褚粡堥L了爛瘡的臉,家里只有一個別人扔下的破布柜及一張斷了腳的桌子,床是木板和撿來的磚搭的,家徒四壁無非也就這個模樣。妻子在一家小餐館做洗碗工,晚上十點還未回。
以前在農(nóng)村,莊稼遇到天災(zāi)無收,朱永福的心情也不像現(xiàn)在那么沮喪,絕望。有時候,他不禁想,如果活著盡是遭罪,為什么還要活著?豬雞鴨狗的存在就是被宰,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被奴役?茍延殘喘?像攤爛泥一樣活了大半生,還要繼續(xù)下去?他在心里冷冷的嘲笑自己,廢物!
然而,現(xiàn)在又能怎么樣呢?自己在一家裝修公司做裝修工。兩年了,與妻子兩人省吃儉用,剩不了幾個子,遇到點什么災(zāi)禍,根本無力面對,想到此,朱永福眼角濕潤了。兒女是多么可愛的人兒,他們的背景只能是一貧如洗的布衣?若干年后他們的人生齒輪將走和他一樣的軌跡?自己活得如何,也許只是悲慘,但想到這樣的悲慘還要延續(xù),他便不寒而栗!兒女們應(yīng)該擁有更美好的童年、將來。
朱永福閃電般的拭去奪眶而出的眼淚,暗暗地發(fā)誓,一定要讓家人過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朱永福躺在床上想他的發(fā)家大計,時而興奮的兩眼放光,時而沮喪得眉頭緊鎖,此時的床如針氈,令他輾轉(zhuǎn)難眠,而勞作了一天的妻子呼吸均勻。他起身穿著拖鞋來到走廊,走廊冗長,懸著一只30w的燈泡,加上租戶晾曬的衣服,顯得昏暗無比,老鼠、蟑螂等“夜行俠”不時出沒,出人意料的是朱永福把它們當(dāng)作惺惺相惜的“鄰居”,習(xí)以為常。他脫下一只拖鞋當(dāng)坐墊,點起一支廉價的煙。
朱永福年少時,無論是小學(xué)還是初中,成績都不錯,老師們都夸他日后肯定有出息。他也時常跟孩子們炫耀自己曾是班長,激勵孩子們要努力?墒乾F(xiàn)在,他只想給自己兩大耳刮,以前班里那幫“沒出息”的人,如今都混得人模人樣了,而他還在為生計絞盡腦汁,這是何等的不公!朱永福氣憤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一直吸到煙屁股。他知道埋怨是沒有用,他得想出路。
當(dāng)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到人間的時候,朱永福已經(jīng)為他的妻兒做好了早餐,是白粥、蛋炒榨菜絲。屋里最先醒的是女兒,一睜眼就喊道:“好香!”顯然前一天的五百元沒白花。
朱永福興致勃勃地跟妻子說,他打算開個包子鋪。萬萬千千的打工者,沒有哪個打工可以發(fā)財?shù)模矝]有哪個富翁不是白手起家的,他決定創(chuàng)業(yè)!而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做包子。雖然朱永福因想出了法子而興奮,但他畢竟不年輕了,一通宵的思想斗爭,讓他精氣干癟,看起來臉色蒼白不少,妻子讓他趕緊去休息,可他抑制不住對發(fā)財?shù)目駸,他要馬上去找報亭的老太太,讓她租一半位置給他做包子鋪,妻子拗不過,只好隨他。
接下來事情很順利,朱永福成功拿下街角報亭的一半做鋪面,用他像螞蟻屯糧般積攢的一點積蓄買了設(shè)備。就這樣,朱永福成了小老板,似乎是將可以擁抱一切美好的開端。
人一旦有了目標(biāo),就像裝了超長動力的馬達,忙上忙下,使不完的精氣神。開張的那幾天,朱永福的心情就像娶了新媳婦,嘴總是咧著,走路的步子輕快,活脫脫的一個干勁十足的小伙子。開業(yè)幾天,掙了好幾千,他心里可樂開了花,并且有個謀劃。溫柔賢淑的妻子嫁給他十年,可是他除了向妻子索取,沒回報過她任何,所以他決定要給妻子一個驚喜,至于是什么,什么才能表達這份情義,他想了很久,最終決定給她買一枚金戒子。
依舊住在那個破舊的出租屋,只是此時的朱永福有的只是浮在云端的幸福,再無半點凄涼的感覺。他跟妻子說,用不到一年他們就可以換一套好的住房或夠交一套住房的首付。以前的苦,就像曾經(jīng)落在臉上的塵埃,一捧清水,洗盡。
有著美好憧憬的朱永福,如沐春風(fēng),同樣窮酸的左鄰右舍似乎也不再是賊眉鼠眼的臉,他向每個人問好,好像別人都把他當(dāng)成了“村里人”。他每天凌晨四點便起床去買菜做包子餡,他想讓每個路過的路人都能吃到他做的飄香包子。這也是為人民服務(wù),想到這兒,感覺品質(zhì)有那么幾分高尚,這使得他做包子的熱忱不斷膨脹,并在包子鋪前做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永福品質(zhì)包子”的紅色大字,赫然屹立街邊。
這樣美好的發(fā)展勢頭大約維持有半年,朱永福搬到了一個比較像樣的小區(qū),生活質(zhì)量也好了很多,不變的是朱永福的妻子還是在小餐館上班,只是目前物價飛漲,菜、肉的價錢成倍的漲,報亭的老板嫉妒朱永福生意也一直逼著他漲租。他再度陷入困境,物價上漲到他控制不了的局面,鋪面租金要漲他也賴不了。暫時也找不到合適的鋪面,人為刀俎!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包子鋪再無利潤可言,他想盡辦法,他減少餡料,可不到一周,客戶就少了一半,他整個人像被抽掉主心骨,面容無華,做事無半點用心。一想到要回以前窮苦不堪的日子,朱永福覺得比死難受,可他能怎么辦呢?轉(zhuǎn)業(yè)?他能做什么?
無奈之下,朱永福的妻子想到了辦法,他妻子在小餐館上班,小餐館每天都會有很多下腳料丟掉,她跟餐館老板說她養(yǎng)有雞,讓她把下腳料拿回去喂雞,沒想到她老板同意了。是的包子餡剁碎了誰知道它原來什么樣!盡管朱永福覺得有些許不安,但為了生存,他想別人一定會明白他的苦衷。餡料在家里剁好再拿到鋪里,盡管開銷減少了一些,但主要的肉餡怎么辦?
朱永福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為什么物價都在漲,包子的價格卻十年如一日?而且看起來,別家生意并沒有什么影響。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做了差不多一年的包子,他有不清楚的門道?
做包子,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輝煌,他對包子有份如母的情結(jié),他不舍放棄。于是,他把包子鋪關(guān)了,躲在某處,觀察其他商家是怎么運作的?上в^察了幾天,并沒有什么收獲,他決定換成晚上去盯著。
朱永福來到隔街的一個包子鋪前,這家包子據(jù)說皮薄餡多,生意一直不錯,晚上八九點了還有人來買包子。他看著這樣的景象有點妒忌,有點恨,他的包子何嘗做的不用心?為什么就沒得到消費者的心呢?他咬咬牙,心想一定要找到原因,他在包子鋪周圍轉(zhuǎn)了兩圈,只有一個地方能看到包子鋪的后院,那就是包子鋪后院垃圾堆的矮墻。
朱永福到垃圾堆旁,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令他反胃,他想掉頭就走,可他卻邁不開步子。腦子浮出過往的辛酸,一家老小,老的老,高堂已黃土埋到了脖子,小的小,嗷嗷待哺。一家六口的生計全在身上,他不能一貧如洗,也不允許他窩囊。比起生存的壓力,這點臭微不足道!
朱永福躡手躡腳地往垃圾堆里走,時而踩到腐爛的東西,時而被堅硬的東西絆得趔趄。有一對青年路過,喃呢道:“現(xiàn)在的乞丐也不容易,這么晚了還在扒垃圾!”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嘲笑,如果只為自己,與垃圾為伍又何防?
朱永福輕松地爬上了矮墻,眼睛像偵察機一樣掃視整個院子。院子中間有根木柱子,明顯是用來掛燈泡的。木柱子的周圍放著幾個大腳盆,院子墻根對著些廢舊紙箱。晚上十點有余,包子鋪收鋪,各種蒸籠、碗、盆收到后院的大腳盆里,幾個人不一會兒就洗了,店員陸陸續(xù)續(xù)走了,院里的燈關(guān)了。朱永福深深的失望,背著莫大的委屈,依舊毫無收獲。他像被抽調(diào)了骨頭癱在矮墻,任由蚊子蟄、飛到耳朵里。
突然,院子里發(fā)出聲響,院里的燈閃了一下亮了起來。一個黑瘦的男子進入朱永福的視野,只見男子嫻熟的把靠在墻邊的紙箱一個個放入大腳盆內(nèi),幾個大腳盆都裝滿,用水泡上。小院又恢復(fù)了平靜、黑暗。做包子,浸泡紙箱有何關(guān)聯(lián)?以朱永福生平見聞,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他要一探究竟!他在垃圾堆翻出一塊破布,半包裹著自己,蜷在矮墻上,睡肯定是睡不著,想問題又理不出頭緒,只是煩躁。偶爾摸一下自己露在外面的腳或臉,總能摸到幾只喝飽血飛不動的蚊子,他把蚊子捏成泥末,再嗅嗅自己血的腥味,腥味!
約莫凌晨三點,小院的燈再次亮起來,朱永福使勁柔柔那雙干涸的眼,把煩、愁放一旁,全神貫注的盯著小院內(nèi)的一舉一動。
又是那黑中年,他從屋里拿出一臺小型碎肉機,朱永福知道那是用來打包子餡的,只見黑中年嫻熟地開啟機器,把大腳盆里的紙箱一把一把地丟進去碎,朱永福猜不到他們葫蘆里賣什么藥,只管專心致致看著。
一個多小時過去,幾個腳盆的紙箱變成了幾大盆紙箱泥,接下來院子的一幕讓朱永福瞠目結(jié)舌。黑中年往紙箱泥里倒入好幾袋“配料”及部分蔬菜,攪拌。朱永福想莫非這是用來做包子餡的?想到這兒他覺得犯惡心。果不其然,天墨白的時候,店員就來上班了,這幾盆紙箱泥被包進潔白的面皮,成了“美味”的肉包子。多么喪盡天良,多么令人發(fā)指!朱永福怒不可遏!三步并做兩步?jīng)_出垃圾堆,轉(zhuǎn)而他又覺得這個世界是多么的不公,他那么樸實、勤勞,卻又總是困難重重,是社會人都瞎了么?他義憤填膺,熱血沸騰,漲紅了臉。他瘋狂地跑起來,他要舉報,讓這個奸商到馬上得到嚴懲!仿佛肩上扛著使命,渾身充滿了正義感。在垃圾堆蹲的一個晚上不是屈辱,而是特別的有價值,日后將變成英雄事跡在后代中傳承。朱永福想著,他從小到大是個畏畏縮縮的主,無論大小事、好事壞事都避之不及,他覺得是家庭的壓力給了他勇氣,今天他終于做了一件像男人的事,幸福感被無限放大,而且這家包子鋪,若是關(guān)門,對于他無疑是除了一個勁敵,還有可能讓包子擺脫“千年一塊錢”的尷尬,似乎一切又都美好起來了。
朱永福一邊傻笑一邊跑著,在他包子鋪出來的街角,遇到了常在他那里買包子的一個衛(wèi)生局小職員。他很討厭這個跟他差不多胖的中年猥瑣男,每次都要多拿他一個包子和一杯豆?jié){。
小職員說:“朱老板跑步呢?”
朱永福沒想多搭理他,他只是點點頭。
小職員一臉諂媚地說:“朱老板,是不是發(fā)了大財了,幾天都不見開鋪?”
“沒有這事兒,家里有點事!敝煊栏o心聽他說話,敷衍道。
“哦,那我今天還得光顧別家嘍!”小職員臉上堆著笑走開了。
然“別家”二字就像一桶冰水向朱永福迎頭向下。米鎮(zhèn)雖是個小鎮(zhèn),但大大小小的包子鋪也有幾十家。朱永福不禁打了個寒顫,究竟有多少家冠冕堂皇的做著這骯臟的生意?他以前做裝修工的時候,經(jīng)常在公司附近的一個老頭那里買包子,那老頭看起來那么誠實,他也干這勾當(dāng)么?還偽裝得那么好,他竟然沒察覺餡料有半點問題,他在心里無數(shù)遍地詛咒那個老頭。轉(zhuǎn)瞬間,他陰險的笑起來,因為他拿著別人天大的一個把柄。此時,只要他一個電話或者一封舉報信,就可以讓這幫“孫子”下地獄,他不僅成了人民英雄,還有可能讓他家的包子鋪一家獨大,到時候他要開很多分店,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老板。誰說他朱永福一輩子都是個慫貨?他要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下。朱永福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然后就左手寫舉報信。
朱永福在好幾個監(jiān)管部門投了舉報信,心情就像一個新手煮廚認為多添佐料菜的味道就會更好一樣。
投了舉報信的前兩天,朱永福每條神經(jīng)、每個細胞都在亢奮著,似乎有了期盼的日子時間過得特別漫長,他時不時地溜達出去看黑中年的包子鋪,看到別人的生意還是紅火,心里陰險地想:秋后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然后又悻悻地走開。
到了第三天,朱永福依舊去看黑中年的包子鋪,并沒有什么變化,他開始懊惱行政人員的辦事效率。只是期望還是要寄托在那幫人身上,即使再慢,他也只能無怨無悔的等,不然誰能實現(xiàn)他的夢?
第四天,第五天,……半個月過去了,朱永福每天都像偷會情人一樣去看黑中年的包子鋪,他越等越憤懣,猜想是不是官商狼狽勾結(jié)了!
朱永福像個怨婦,只能等,在等待中抱怨。可惜,他等來的不是其他包子鋪倒閉的消息,而是家中高堂中風(fēng)的消息。急需入院治療!他像手里突然接了一個炸彈,不能扔,而且隨時可能爆炸。他那緊張而亢奮的精神凝成水珠,跌落在地,沒。
各種壓力下的朱永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頹廢、絕望,每天渾渾噩噩,腦子想不出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焦慮得額頭的兩道眉擰成一團,他多想自己可以從軀殼中抽出來,不用肩負任何責(zé)任,不用愁任何煩惱。
朱永福在街上游蕩,不知不覺走到一家酒吧前,安分守己過了半生,未曾想到這樣的地方,他需要做點出格的事,緩解現(xiàn)在焦灼的情緒。于是他不加思索的進去了,心想醉死了才好呢!
朱永福來到吧臺,讓侍者給他一杯最烈的酒,來到吧臺的人,無非是真買醉和假買醉的人,侍者給他來了一杯高度伏特加,他一飲而盡。液體在唇齒間是冰冷的,而從喉嚨開始,卻像一團火,一直燒到胃里。繼而有一股暖流傳遍全身,這股暖似久違的安全感,他想抓住這點感覺。從口袋里摸出錢包,丟在吧臺上,喊到:“給我來十杯!”,侍者嫻熟地擺出一排方杯,依次添酒,加冰,然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朱永福直勾勾的看著酒杯,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喝了兩杯,胃燒得厲害,可是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喝了兩杯,不一會兒,酒勁上來了,他只覺得頭有點變輕了,看著酒吧的男女,男盜女娼。女的笑的虛假放蕩,男的都是只會鉆胯的人渣、敗類!而他只是再此墮落一下,絕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污,做有辱門楣的事,想到此,他又悶悶的喝了一杯。又過了會兒,朱永福覺得似乎整個酒吧都安靜了,很安靜,只有自己的心跳聲。他什么都不想,腦子空空的,讓人產(chǎn)生時光靜止的錯覺。這,也許就是很多人想買醉的原因。朱永福獨自喝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跳出幾個人,不由分說,看見朱永福就把他往外拽。到了一個沒有燈光的死角,那幾個人才把他重重的扔在地上,繼而,亂打一通。朱永福沒有半點疼痛感,也無力阻止別人的行為,直到那幾個人打痛快了才停止。黑中年走到朱永福前面,慢慢的蹲下,一個大巴掌打在朱永福臉上,戲謔的說:“活了一把年紀還不懂規(guī)矩,都是為了生存,以后做事兒學(xué)著點兒!”
次日,朱永福在一陣尿味與嘔吐物味兒混雜在一起的惡臭中醒來,此刻他真切的感覺到渾身疼痛不已,他不知道是誰把他打了,只是清楚的記得有人跟他說“為了生存”,以一個好人的姿態(tài)活了半生,誰關(guān)心過他的死活?“為了生存”,朱永福重復(fù)著這句話,似乎成了他堅定的信念,從心底笑了起來。
一年以后,朱永福的包子鋪占據(jù)了米鎮(zhèn)的半壁江山,他成了一個富有的人,但是他卻不像別的富人一樣揮霍,而是生活簡樸的讓人,刮目相看。別人的贊揚他品德高尚,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著了魔!
一天傍晚,朱永福的父親和小兒子在小區(qū)里玩,祖孫兩人的笑讓他覺得幸福洋溢。他腦子掠過一句話,什么是成功呢?無非是家人臉上的笑!可當(dāng)他看到父親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橘正要剝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一下凝固了,像看到孩子遇到危急,如離弦的箭一般,咻一下,來到孩子面前,一個巴掌打掉了快要送到孩子口里的橘。夕陽下,孩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被他的怒嚇得號啕大哭,父親的躬軀竟不到他的肩膀,活脫脫像兩個被欺負的小孩。父親哽咽的說:“永福啊,你這是怎么了?這是你舅舅家種的橘,沒有問題!”
朱永福如驚弓之鳥,他不下百次的跟家里人說:“每一份食物下都是陰謀!”他的事業(yè)越是蒸蒸日上,他就越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絕不在外吃飯,也不接受別人與餐相關(guān)的邀約,不許家人在外面買任何食物,家里的糧食、蔬菜,他定期到鄉(xiāng)下采購,來源一直追溯到種植養(yǎng)殖地。他對家人任何事都可以縱容,唯獨這件事嚴苛,與孩子的關(guān)系也由親密慢慢疏遠。
朱永福蹲下,撫摸著孩子的頭,他想安慰一下孩子,可是該怎么說呢?說他錯了,還是說孩子本來就不該吃?
次日,小兒子又發(fā)燒了,之所以說“又”,是因為小兒子生病幾乎成了常態(tài),醫(yī)生說孩子是營養(yǎng)不均衡導(dǎo)致抵抗力免疫力低下,而朱永福則對孩子是吃了不潔食物導(dǎo)致生病的原因深信不疑,但他還是接受的了醫(yī)生的提議,給孩子配多樣化食材。
朱永福游走阡陌之間,希望能給兒子多帶點好吃的!走到一處菜地,一位婦女在澆灌,一個小男孩的邊上玩耍,突然小男孩咋呼起來:“媽媽,媽媽,這里有個番茄紅了,我可以摘來吃么?”婦女連連答道:“可以,可以!毙∧泻⒌男θ菽敲刺煺妫敲礌N爛,是他孩子臉上缺失的笑么?估摸兩三年前,他和兒女在菜地拔蘿卜,女兒一下子拔一個個頭大的,興高采烈的拿給他,小兒子不服氣,也要拔一個大的,使了吃奶的力氣,拔出來的瞬間,失重,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表情愣是把他和姐姐逗樂了。走到村東頭,一棵楊桃樹下,一個小孩騎在爸爸的肩上摘楊桃,認真地喊道:“爸爸,高點兒,我要摘最大的那個!”小孩摘到后,遞到爸爸面前,“爸爸,最大的給你!”
這樣的場景也許再平常不過,但朱永福的眼角卻濕潤了。此時,男青年也正好看見他,說道:“最近常見你來買菜!”朱永福收了收自己的心情,“是啊,家里的小孩最近總不舒服,擔(dān)心是飲食有問題,所以想給他找點綠色果蔬!蹦星嗄曩┵┑溃骸笆前。F(xiàn)在奸商太多了,食品安全得不到保障啊,所以您這位爸爸不好當(dāng)啊!”朱永福心里咯噔了一下,無言附和!
回去的路上,朱永福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人活著的初衷是什么?
不久,米鎮(zhèn)的“永福包子”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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