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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這家影視公司有兩個王牌編劇,出自他們筆下劇本改編的作品一向大賣,業(yè)界公認的質(zhì)量標桿,收視保障。
每次有人恭喜他們其中一人時,必然是把他們連在一起說的:“啊呀蝎/迪達拉老師,您的上一個劇本那可真是好,我家老婆/媽/小情兒看的時候都看哭了。就跟迪達拉/蝎老師寫的一樣感人啊。”
聽人這么說,蝎會勾唇淡笑;迪達拉會搖搖手中的酒杯,回憶一下謀生之艱難,再放下用杯中的酒潑這孫子一臉的打算。
其實沒多少人知道,這兩人一直不怎么看得起對方。
無他,同樣是金牌編劇,以寫虐心虐身虐肝虐肺虐得你每天都要去洗一次腎洗完了回來再拿起遙控器哭著繼續(xù)看的劇本聞名,但他們兩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至少他們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他們,一個是BE婉約派;一個是BE豪放派。
門派之爭,不亞于殺身之恨,他們兩私底下一直互視對方為寇仇。
這天,公司那個腦子不夠使的老板聽了奸賊讒言,覺得他們倆合作起來一定能寫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牛逼劇本,到時候請魯迅——啊不,Z迅、Z涵宇、胖于晏、汪俊凱等一票當紅演員一演~~這可真是美滴很美滴很,不光票房,保不齊沖咚京電影節(jié)□□斯電影節(jié)噶吶電影節(jié)嗷斯卡獎都沒問題呢~~
于是老板就把他們叫到一個辦公室里。
進門前,婉約派當家蝎與豪放派扛把子迪達拉狹路相逢。迪達拉脾氣那個沖啊,恨不得從來都比人占得多,他想搶在蝎前面進去,蝎也賊得很,往后一退,替他拉開門,禮貌道:“請!
迪達拉慧眼如炬,心道:艾瑪你這個小婊砸,這么一來搞得跟老子故意挑事無禮在先一樣。
于是他正正自己那身騷里騷氣的范思哲外套下擺,裝得比蝎還恭良,貌似天真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您先吧!
“不了,”蝎這個小婊砸搖搖頭,好像很乖一樣,配合著他平靜的面色,看起來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好學生好少爺,“您別客氣!
孫子,給他三分臉色他還喘上了。迪達拉暗暗咬牙:“您可別,我在后面就……艾瑪,我曹尼大爺?shù)!?br> 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那愛爾蘭的紅毛雜碎嘴角露出一個冷笑,看也不看他直接就進去了。
要不怎么說是擅長寫綠茶表/屌的貨呢,真能裝真能演。
迪達拉對蝎的恨意又上一層。
然并卵。
為了掙錢,為了老板給他們描繪的那個美好未來,迪達拉選擇了向人民幣低頭,向歐元低頭,向美元低頭。他放下自己的驕傲,平心靜氣的和蝎聊劇本,聊構思。
前面都還好好的,兩人分歧不大。不過在后來一次向制片人和老板的劇本交流會上,兩人吵起來了。
他們爭吵的重心在女主角要怎么死。
蝎說,女主死于強/暴,她的死是劇情進入高/潮的開端,也標志著男主對事物的看法不再和以前相同。他認為這里描繪女主的死,要描繪得很美,用極致的唯美去襯托她的死,去襯托殘忍,去襯托生命無奈凋零的痛。
迪達拉說,正因為這是一部既要抓票房也要抓口碑的電影,單純的搞文藝是不行的。這里就是要赤/裸裸地展露女主死得多可憐,喚醒觀眾的感情,也為接下來的劇情發(fā)展醞釀強勁的氣氛。就像吳宇森和昆汀那樣,以暴力美學的方式去突出這里的美。女主要死得足夠慘才可以。
蝎冷靜地指出迪達拉是被好萊塢流水線弄壞了腦子。
迪達拉興致勃勃地表示蝎滿腦子島國式傷春悲秋無病呻/吟上完廁所抖一抖看到尿濺到小便池里都要感嘆一聲小確幸。
蝎說迪達拉歷來的風格很有爆炸系愛好者賣拷貝的痕跡,除了Boom boom pow就是boom boom pow,沒有內(nèi)涵。
迪達拉說蝎每天出門都得對著以石井俊二為代表的矯揉造作系導演編劇的照片尿一壺以此確保自己今天也能如以前一樣保持高水平的瞎扯淡能力。
他們倆橫眉怒目——迪達拉單方面;
他們倆以罵人不吐臟字的方式人身攻擊反唇相譏——蝎的特長。
他們倆吵起來就算了,看迪達拉一直摸椅子腿的動作,他還很想操凳子打起來的樣子?s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老板終于受不了了,大喊一聲:“蝎,迪達拉,OUT!”
這還沒撕名牌呢就出局了。迪達拉滿腹怨氣,緊跟在蝎背后。
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他想要不找個僻靜的角落恁這王八蛋一頓好了,正好老板辦公室是獨層,要下去的樓梯處也一般沒人。他緊緊地追著那愛爾蘭的紅毛混賬,摩拳擦掌,勢要讓他見識一下桃花為什么這么紅。
蝎果然進了下樓的樓梯,在拐角處時突然停下來蹲身綁鞋帶。
他無聲無息地站在蝎的背后,正要踢這王八一腳。蝎頭也不回地指指上面的斜角處,迪達拉抬頭一看。
哦謝,攝像頭。
不能打總能罵吧。
迪達拉開口就是一個:“我說你丫欠草……”
蝎站起來,施施然地舉著一支錄音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xù)。
“……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迪達拉干巴巴地背了半首詩。
要不怎么說是大編劇呢?雖然不愛婉約派,文學素養(yǎng)也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應急反應也還是杠杠的。吼?
劇本的進展就這么停下來了。
別人也就算了,迪達拉尤其不能忍。于是他兩天后大清早地跑去敲蝎的寡婦門:“你開門!我知道你在!”
門拉開了,露出蝎那張蒼白的臉與琉璃一樣無機質(zhì)的美麗眼睛:“有何貴干?”
“你要怎么才接受我的劇本?”
“藝術是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不能認可你那好萊塢式的低俗構思!
“哎這我就操了……”
蝎舉起手機,手按著微信聊天界面的“點此說話”,聊天窗口上備注的姓名是“二刺猿言辭審查委員會主席史大盾”。
哦謝,那個在這一片兒聲名狼藉的事兒逼一樣的史大盾……
他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讓那個金毛老美鬧上門來天天逼著背社O主義核心價值觀。
你說他一個美國人,怎么就不遠萬里地來到種國干起了少先隊隊長的事呢?
于是迪達拉低眉順眼道:“嗨,瞧您這話怎么說的?”
迪達拉日堵夜堵,甚至蝎離開公司回家路上被堵在二環(huán)時,都會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鄭重地從他車窗里塞進一疊打印稿,像對暗號似的留下一句“朋友,你看過迪達拉的劇本嗎?”
“……”
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蹬著死飛一騎絕塵而去,在堵得密不透風的車龍襯托下,那貨騎著單車自由穿梭的樣子羨煞旁人。
“這個劇本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半個月后,還是蝎的家,穿著淡青色羊絨衫的蝎在打開到一半的門縫里看著他問道。
“當然重要,不然我堵你這么久是為啥。”迪達拉咋咋呼呼道。
“為什么?”紅發(fā)美青年今天還破天荒的戴了眼鏡,越發(fā)書卷氣。
迪達拉罕見的扭捏了一下,神色訥訥。
“不說我就關門了。”蝎作勢就要把門閉上,迪達拉連忙一條腿邁進門里擋住,急道:“老板答應如果這個劇本反響好,下個我編劇的電影就讓我當導演!”
蝎沉默片刻,松手:“那你進來吧,我們給你改改劇本。”
兩人艱難地討論了一下午,最后決定以一種虛實結(jié)合的蒙太奇手法來寫這一段的劇本。按他們折中的方式改出來的劇本的確讓人耳目一新,多日懸而未決的問題終于被解決了,迪達拉攤成大字躺在蝎家柔軟寬大的沙發(fā)上,他現(xiàn)在再看蝎,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哎?這貨雖然是紅頭發(fā),但眼睛卻是棕褐色的吼?
這貨真的快三十了嗎?看起來還像個十幾歲的高中生一樣?
誒?這貨的手指也挺好看的。
蝎遞給他一杯水:“你看什么?”
迪達拉老實道:“我今天看你,覺得你還挺順眼的!
蝎沉默一下:“我今天看你也覺得你挺順眼!
都是成年人了,奸夫淫夫一拍即合,兩個此刻看對方都挺順眼的人很快就滾床上去了。
一炮完畢,迪達拉叼著筆記本的觸控筆權當在叼著事后煙,賢者時間的時候,靈感總是來的特別快。他眼睛一亮,戳戳旁邊的人:“哎,你說男主最后轟轟烈烈地死在爆炸的大樓里怎么樣?反正他也不可能回歸正常社會了,那就像《我是傳奇》結(jié)局一樣,死得偉大又壯烈!
蝎沒說話。
迪達拉又捅了捅他:“誒?”
“在我的設想里,傷重不愈的男主死在列車的頂端,就像《天下無賊》里那樣仰面死在去天路的路上。不斷前進的長龍一樣的列車行駛在暗青的原野上,遼闊的天邊孤立著幾座雪峰。天色將明未明,東方的一處山隘里,一點點爬升的金色映亮了小小一處天空,象征著希望!
迪達拉沒說話。
這次換蝎去捅他:“嗯?”
“不能改?”
“不能改,我一開始定這個劇本時就是這么想的。你看我也沒用,這個構想我絕對不會改!
迪達拉:“……”
蝎:“……還好?”
迪達拉想說“你他媽文青病沒治了”,又想說“那行,我們點鴛鴦鍋吧”。他神色變化半響,一臉悲憤地脫口而出道:
“你說你們婉約派怎么就這么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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