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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唯一的救贖
蘇悅一直盯著自己的腳下,渾身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石雕。旁邊的喬震平拿拐杖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腳彎,猝不及防下,她差點被戳得跪倒在地,趕緊抬起頭來,叫道:“叔叔?”
“給我醒目一點!”喬震平惡狠狠地說道,“今天最后一票,是個大買賣,要是搞砸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知道了!彼吐暣鸬馈
所謂的“最后一票”,當(dāng)然是對他自己來說的。下周一,他的親生兒子喬楠就要去警局報道了,他這個做賊的爹不想給兒子帶來任何不良影響,因此決定金盆洗手。而她,在此之后卻要被轉(zhuǎn)手賣給別人,繼續(xù)那罪惡的“事業(yè)”。
“來了,來了!”喬震平低聲喊道,一邊拄著拐杖飛快地往馬上中間跑去。
一輛捷豹飛馳而來,眼看就要將喬震平撞飛,經(jīng)驗豐富的老男人身形略微緩了一緩,險險地擦著車身倒了下去。這里比較偏僻,他早就觀察過地形,躥出去的地方剛好是兩個攝像頭的死角位置,根本拍不到事發(fā)的經(jīng)過。
躲在燈柱后面的蘇悅緊張地盯著捷豹的車門。按照喬震平的計劃,捷豹車主肯定會下車查看,到時候他會扯著車主大吵大鬧,而蘇悅的任務(wù)則是去偷看放在車上的重要文件。
S市最大的一塊地即將開拍,一眾開發(fā)商都做好了爭搶的準(zhǔn)備,而其中財大氣粗的天水集團(tuán)是最有可能爭到的一方。今天天水集團(tuán)召開董事局會議,著重討論近期的投資重點,此時坐在捷豹里的,就是天水集團(tuán)的市場部經(jīng)理魏纖,而文件袋里則放著董事長親自簽字的工作計劃。
喬震平收了天水集團(tuán)競爭對手三十萬,為他們偷看其競拍底價。只要干完這一票,他便收手,以后專心做一名慈愛的父親,享受天倫之樂。
他估計魏纖只會把這當(dāng)做一起普通的碰瓷事件,到時候自己多扯皮幾句,憑蘇悅的身手,偷看一份文件不過是三兩分鐘的事。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車上的魏纖發(fā)現(xiàn)自己撞到了人,而此人跌倒之后再也沒有起來,一時之間心中驚疑不定。
剛才他腦子里一直在想地王拍賣的事,精神有點不集中,根本沒發(fā)現(xiàn)是對方自己倒下去的,還以為自己真的撞了人。如果對方傷得很重,比如終身癱瘓什么的,那他這一輩子就會背上一個永遠(yuǎn)沒辦法擺脫的負(fù)擔(dān),還不如……
他的心一橫,將車往后倒了幾步,一踩油門直接向喬震平壓了過去。
喬楠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喬震平剛好被推出手術(shù)室,身上蓋著一襲白布。他沖過去將白布掀開,他那慈愛的父親正雙眼圓睜,仿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然而周身已無一絲氣息,即使再不甘也無能為力了。
“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醫(yī)生公式化般地說道。
喬楠后退兩步,靠在墻上,大腦一片空白。許久之后,身邊低低的抽泣聲才將他喚回了神。
這場車禍唯一的目擊者,喬震平的養(yǎng)女蘇悅,此時正坐在走廊的地上,頭埋在膝蓋,不停地抽泣著,身旁一個女警陪著,卻始終沒從她嘴里聽到哪怕一個字。
“這個女孩被嚇壞了!迸胫。
“小悅!”喬楠仿佛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撲過去抱住了她。
一場普通的車禍,監(jiān)控沒有拍到整個過程,目擊者又受到了驚嚇,無法接受問訊,加上那個路段本就不允許行人橫穿馬路,在交警的調(diào)解下,天水集團(tuán)賠償喬家一百萬,此時遂了。
因為至親離世,警局特批喬楠晚一個星期報到。喬楠消沉三天后便振作了起來,父親沒了,以后他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剛上高中的妹妹還需要人照顧,他得給她撐起一片天。
“小悅,你明天就回學(xué)校上課吧。”他對蘇悅道,“高中課程繁重,你已經(jīng)落下太多,不能再耽誤了!
蘇悅勉強擠出一笑,說了她這些天來的第一句話:“好的,哥!
第二天喬楠起床的時候,蘇悅已經(jīng)不見了,當(dāng)天晚上她沒有按時回來,喬楠以為是學(xué)校的功課太多,誰知一直等到夜里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喬楠幾乎要瘋了,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打電話給她的老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老師的號碼,當(dāng)即連夜沖到了學(xué)校。學(xué)校保安聽說有學(xué)生失蹤也很重視,當(dāng)即聯(lián)系了他所說的高一七班班主任聶老師。
就算聶老師說蘇悅在學(xué)校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因此導(dǎo)致她離家出走,都沒有喬楠聽到的那個消息更讓人震驚:高一七班根本沒有一個叫做蘇悅的學(xué)生!
怎么可能?他親眼見到她的課本、作業(yè)本上都寫著“高一七班”,她平時跟他聊天說的也是“我們七班怎樣怎樣”。
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對!
他打家里的電話,無人接聽,說明蘇悅根本沒有回去。她平時一放學(xué)就回家,在學(xué)校并沒有朋友,此時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只好在學(xué)校門口等著。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學(xué)校開門,保安幫他聯(lián)系了教導(dǎo)主任,后者聽了他說的情況,立刻帶他去查學(xué)生名單,這一查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整間學(xué)校只有初中部有一個叫做蘇悅的,但卻是個男孩!
喬楠完全呆了。
這幾年他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去都會見到蘇悅在乖乖地寫作業(yè),有時還會拿一些比較難的題目請教他?墒峭蝗恢g,她便人間蒸發(fā)了,連帶著過去生活的痕跡都一并被抹去,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實在是太詭異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畢竟是即將進(jìn)入警局的人,他的理智和判斷還是有的,只是因為牽涉到自己在乎的人,所以一時有些慌亂,鎮(zhèn)定下來之后,他去報了警。
蘇悅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已經(jīng)達(dá)到立案標(biāo)準(zhǔn)。民警幫他調(diào)出了他家附近的所有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蘇悅是半夜離開的,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監(jiān)控拍到了轎車的車牌,再經(jīng)過大量的排查,發(fā)現(xiàn)這輛車開去了相鄰的N市。
“跨地域的話很麻煩,只能先跟N市那邊的警局聯(lián)系,看看能不能找到這輛車!泵窬榈乜粗。
喬楠二話沒說,徑直去找自己未來的上司——刑警支隊的隊長霍然,請求提前入職,調(diào)查妹妹失蹤的案子。
霍然耐心聽他講完,說道:“我可以讓你提前入職,但你不能參與這個案子!
“為什么?”
“第一,人口失蹤案是由治安隊負(fù)責(zé)的,不歸我們刑警管;第二,失蹤者跟你是養(yǎng)兄妹的關(guān)系,按照規(guī)定,你不能參與其中。”
“可是……”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霍然本來是喬楠同一個學(xué)校的學(xué)長,私下里也是有交情的,如今喬楠父親剛剛過世,妹妹又失蹤,他很能理解他想要找回妹妹的迫切心理,“這樣吧,我再給你放幾天假,你去N市。那邊的治安隊肯定會追查,到時候你作為失蹤者家屬或許可以適當(dāng)參與其中。”
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喬楠只好收拾東西去N市。
一向乖巧的妹妹突然半夜離家出走,上了陌生人的車,他實在想不出其中的緣由。而更讓他絕望的是,N市那邊的調(diào)查很快有了結(jié)果,那輛車是被盜的,帶走蘇悅的人顯然對N市的情況很熟,刻意躲避了很多攝像頭,最終將車棄在了一個偏僻的路口。
蘇悅徹底失去了蹤影。
喬楠一個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腦子成了一團(tuán)漿糊。蘇悅十歲的時候被喬震平收養(yǎng),那個臟亂差的家因為她的到來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處可見的垃圾不見了,洗碗池里堆了幾天的碗筷被洗干凈收了起來,飯桌上不是燒糊就是不熟的飯菜突然變得可口,臥室里凌亂的被子也變得整整齊齊……
她是個很乖的女孩,不大愛說話,平時不是在寫作業(yè),就是在做家務(wù)。他跟她說話的時候,后者都會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聽完之后或是給個簡短的回答,或是沖他淡淡一笑。
他很喜歡這個妹妹,比起學(xué)校里的那些女同學(xué),她多了幾分沉穩(wěn),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吵也不鬧,每次跟她在一起,他就覺得心中一片寧靜,她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讓他不由自主便想去靠近。
六年了,當(dāng)他已經(jīng)習(xí)慣家里有她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而且是在父親去世以后,就這樣丟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他每天去N市警局打聽案情進(jìn)展,對方也很是無奈,這種少女離家出走的案例,每年都會有不少,對方擺明了故意躲著他們,想查可不是容易的事。何況還有更多更緊急的案子需要調(diào)查,他們實在沒辦法分出太多的精力去尋找蘇悅。
那么,唯有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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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坐在角落,默默地聽著身材高大的男人給她們分配活計,從頭到尾連頭都沒抬一下。
“小悅,明天你跟著我。”
“是,韓叔。”她低聲答道。
韓叔就是從喬震平手上將她買走的人。來到N市快一個星期了,明天是她第一次“工作”,韓叔是個毒販,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可她別無選擇,因為她自己也需要毒品。
韓叔給每個人都分配了任務(wù),眾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只有蘇悅一人被留了下來。
“還在想那小子?”韓叔冷聲問道。
她搖了搖頭:“沒有!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是不可能的,要是他知道你做過的那些事……”
“我知道,我們一個是兵一個是匪,我不會對他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知道就好,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行動!表n叔沖她揮了揮手。
蘇悅回到自己的小屋,屋里很亂,唯有床頭柜很整潔,上面擺著兩摞書。她離開那個家的時候,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就只帶了這些書。
她是喬震平的搖錢樹,后者自然不可能真的讓她去讀書浪費時間,錄取通知書、校服、課本……一切都是做給喬楠看的假象,事實上,她根本連校門都沒踏進(jìn)去過。
喬楠偶爾會去學(xué)校看她,她每次都約他在學(xué)校附近的書店見面,然后提前穿好校服,背好書包,做出一副匆匆而來的樣子,跟他說一會兒話,便趕著“回學(xué)校”。事情并非天|衣無縫,但因為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喬楠先入為主,竟從未懷疑過。
他以為妹妹生活在陽光下的校園里,卻不知她一直在藏污納垢的黑暗中艱難爬行。
她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書翻了翻,目光停在了某一頁,那上面有喬楠曾為她演算習(xí)題時寫下的筆跡。
她想起那一天,為了迎接周末返家的兒子,喬震平早早便讓她收了工,在家里假裝寫作業(yè)。喬楠回來的時候,夕陽剛好照到她的書桌上,喬楠走過來問她功課做得怎么樣,她便假模假樣地拿了一道數(shù)學(xué)題問他。他看了一會兒,從她背后伸出手來,拿起筆開始演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家里常用的洗發(fā)水混合著沐浴露的味道,輕輕環(huán)繞著她,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六年來,她為喬震平做過很多事,坑蒙拐騙樣樣都有。喬震平對她很兇,時不時就暴打她一頓,她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全是累累的傷痕。可是每當(dāng)喬楠回家,喬震平就會裝出一副慈父的模樣,對她這個養(yǎng)女關(guān)愛有加,連輕聲呵斥都不曾有過。
當(dāng)一個人身處地獄的時候,哪怕只有一絲陽光,也會永遠(yuǎn)銘記。喬楠在她心中,不僅僅是哥哥,他還代表著正常的生活、安穩(wěn)和快樂,他是她心底深處唯一的救贖。
可她卻沒有主動靠近他。從前是不敢,喬震平生怕她會在兒子面前露餡,甚至勾引自己的兒子,所以嚴(yán)令禁止她接近喬楠;如今喬震平死了,她卻仍然不能依靠這個名義上的哥哥。
一個是代表正義的人民警察,一個是代表罪惡的騙子、小偷、吸毒者,兩人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她寧愿默默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中,這樣起碼還能給他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
韓叔是一個比喬震平更心狠手辣的人,她曾親眼見他砍下一個馬仔的右手,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滿臉,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對于韓叔的團(tuán)伙來說,她是一個新人,是否忠心還有待檢驗,韓叔不可能對她委以重任,目前她的任務(wù)就是跟隨韓叔,伺候好跟他談“生意”的客人。
這次的生意不大,卻很關(guān)鍵,對方是韓叔新接觸的一個拆家,如果能談成,他的生意額起碼能增加兩成。兩位大佬在一家私人會所見面,雙方的小弟則在暗中待命,一旦談話有了眉目,那邊就開始驗貨,因為是分頭行動,就算小弟被抓,兩位大佬也可以全身而退。
對方大佬外號戳哥,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據(jù)說外號的來歷是因為他喜歡在對手身上戳窟窿。
戳哥見韓叔帶著個漂亮女孩進(jìn)來,眉毛動了動,顯然對對方的“誠意”十分滿意。
蘇悅不用韓叔招呼,自覺走到了戳哥身邊,小聲說道:“戳哥好!
戳哥一把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一邊沖著韓叔道:“老韓,什么地方撿來這么一朵花兒?”
韓叔笑笑:“路邊撿的,能入你的法眼不?”
戳哥捏了捏蘇悅的下巴:“是件極品。”
飯桌上,戳哥問蘇悅:“會喝酒嗎?”
蘇悅點頭:“會喝一點!
戳哥倒了滿滿一杯酒放在她面前:“把它喝完,我也該跟你老板談?wù)铝恕!?br>
那是濃度很高的白酒,蘇悅雖然受過喬震平的專門訓(xùn)練,也最多只能喝下一多半。然而此時的情形顯然是不能拒絕的,如果搞砸了這么大一單生意,憑韓叔的性格,恐怕會廢了她。
她定了定神,拿起酒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至于喝了以后會不會醉,醉了以后會不會被人糟蹋,反正都不是她能改變的,不如坦然接受罷了。
酒精很快上腦,她的兩頰染上了兩團(tuán)可愛的粉紅,頭暈導(dǎo)致視線有些模糊,原本清澈的大眼因此帶上了幾分情意,著實撩人。
戳哥打量著她,目光赤|裸裸的,其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這只是一點小回扣!表n叔見狀,笑著說道。
兩位大佬正式開始談起了生意,蘇悅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但酒精極大地影響了她的頭腦,眼前的人甚至開始重影。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時候,包廂里突然安靜下來,接著門砰地一聲被人踢開,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蘇悅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對方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大,她還是聽了個清楚。
對方說:“韓叔,咱們的交易還沒結(jié)束,你就急著尋找新主顧,這是看不起我阿龍嗎?”
韓叔和戳哥面色不改,韓叔站起身來,說道:“龍哥你誤會了,我跟戳哥今天純屬偶遇,只是一起吃頓飯罷了,不談生意!
阿龍流氓出身,是N市最大的拆家,手里同時接了好幾條線,典型的地頭蛇一個。而韓叔則是近兩年才到這邊發(fā)展的,在本地的勢力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被他一再壓價,因此才興起另找合作伙伴的念頭,誰知還沒敲定細(xì)節(jié),阿龍就突然出現(xiàn)了。
幾位大佬都是人精,深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能不沖突自然是不沖突的好。韓叔走到阿龍身前,拍了拍他的肩,正想讓他入席,大家一起好好談?wù),誰知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喊:“警察來了!”
本來韓叔和戳哥一早便做了準(zhǔn)備,兩人身邊可沒帶任何毒品,就算警察來查,也拿他們沒辦法,但阿龍突然出現(xiàn),警察跟著就來了,他們不得不懷疑阿龍想要撕破臉。
既然對方有備而來,那么他們是否帶了毒品已經(jīng)不重要,對方是地頭蛇,想要栽贓他們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阿龍,你這是什么意思?”韓叔喝道。他倒不是真的興師問罪,而是想試探阿龍究竟狠到何種程度。
誰知阿龍也是色變:“我還想問你是什么意思呢!”
三位大佬面面相覷,心里來不及琢磨究竟是誰搞的鬼,趕緊招呼手下人撤離。
警察已經(jīng)到了樓下,好在幾位大佬帶的人都不多,眾人立刻從兩邊樓梯分散逃跑。警察兵分幾路追了過來,韓叔這邊只帶了蘇悅和另外兩位小弟,小弟斷后,韓叔拽著她拼命往前跑去。
兩個警察對他們窮追不舍,韓叔一邊跑一邊打電話讓人來接應(yīng)。兩個小弟先后被警察追上并制服,這也是韓叔安排的,關(guān)鍵時刻舍車保帥,保證老大能夠安然脫身。
眼看再轉(zhuǎn)過一條街,接應(yīng)的人就到了,而身后的警察至少還有十幾米的距離,韓叔總算心下稍安。蘇悅被拖著跑了一路,冷風(fēng)侵襲下,酒也醒了不少,盡管跑得氣喘吁吁,卻始終沒有出聲,韓叔對她的表現(xiàn)甚是滿意——這么識趣聽話又漂亮的女孩,實在是一件很好用的工具。
誰知就在此時,斜刺里一條街突然沖出一個人來,喊道:“小悅!”
蘇悅懷疑自己幻聽了,這是N市,怎么會聽到喬楠的聲音呢?然而那人的確是喬楠。他苦苦尋覓她的蹤跡而不可得,想到她是被一輛偷來的車帶走的,說不定跟N市的□□有關(guān),因此晚上就去娛樂場所附近轉(zhuǎn)悠,想看看能否打聽到她的消息。
今晚他心情低落,獨自在這附近徘徊,剛好遇到韓叔帶著蘇悅逃到此處,立刻出聲招呼。
蘇悅看到他,腳步猛地一頓,這一耽誤,后面的警察已經(jīng)逼了過來。韓叔臉色一變,拽著蘇悅往接應(yīng)處跑去,喬楠趕緊追了上去。
那邊來接應(yīng)的是一輛面包車,如果不是喬楠半路殺了出來,兩人肯定能夠順利逃走,但喬楠堪堪在他們上車之前將蘇悅的胳膊拽住了。
韓叔跟喬震平是老相識了,自然知道喬楠是誰,他本不欲傷他——如果傷了他,蘇悅就全無牽掛,不好控制了,可是此時情況危急,眼看警察就要追到,當(dāng)然是保住自己更重要。心一橫,從車?yán)锬贸鲆恢,對?zhǔn)喬楠就扣動了扳機。
蘇悅大吃一驚,立刻便想將喬楠推開,但她一只手被韓叔拽著,一只手被喬楠拽著,急切之間根本掙不脫,只好急速轉(zhuǎn)身,用自己的身體去替喬楠擋子彈。
距離太近,子彈瞬間已經(jīng)射到她的肩膀,鮮血迸出。這一刻,韓叔很想將兩人一起斃了,但他沒忘記眼前的年輕男人可是一名警察,身手不凡,頃刻之間無法將之制服,因此當(dāng)機立斷將蘇悅拖上了車。喬楠不肯放手,被韓叔的小弟一起拖了上去,面包車的門隨即關(guān)上,車子炮彈一般往前躥去。
韓叔可是個老江湖,喬楠剛被拽上車,他就拔出靴子里暗藏的匕首,對著他的右臂刺了下去,喬楠躲避不及,被刺了個正著。正當(dāng)韓叔想要刺他另一只手的時候,蘇悅將自己的手掌遞了過去,匕首刺進(jìn)半寸,停住了。
“綁起來!”韓叔喝道。
蘇悅對他來說還有用,他可不想就這么廢了她。
面包車兜了幾個大圈子,終于回到了郊外的賊窩。蘇悅失血太多,人已經(jīng)陷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她是被韓叔一巴掌抽醒的,后者一直忍著的火氣爆發(fā)了出來,直接將她抽得摔倒在地。
“不許動她!”被五花大綁著的喬楠挪動腳步,想要上前保護(hù)蘇悅。
韓叔拿著刀走到他面前,對準(zhǔn)他的臉就要扎下去,蘇悅猛地?fù)溥^去將韓叔撞開。
“韓叔,求你放了他,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彼o韓叔磕頭。
“小悅!”喬楠心痛地叫道。
韓叔獰笑著望著她:“真的?我讓你做什么你都肯?”
蘇悅點頭。
“好,那你現(xiàn)在告訴他,你這些年都在做什么,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表n叔殘忍地說道。
蘇悅本就灰敗的臉色霎時間白得像一張紙。喬楠是她心里唯一的美好,是這個殘忍的世界對她僅有的仁慈,如果連喬楠也瞧不起她,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活下去。
“你說啊!表n叔冷笑,“你這樣怎么讓我相信你的誠意?”
蘇悅低著頭,一時沒了動靜,整個人死氣沉沉的,韓叔和喬楠都離她很近,但竟然感覺不到她身上有絲毫生人的氣息。
六年的點點滴滴從她腦海中一一劃過,其實她和喬楠的接觸并不多,但他是唯一一個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的人,她在他面前一直是個乖巧的妹妹,不僅因為喬震平的吩咐,更因為她想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可如今韓叔卻要她將這層偽裝的面紗揭開,讓他看到她最丑陋的一面,將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一點念想和希望都撕得粉碎。
“你可以選擇不說,讓他帶著對你的美好回憶踏上黃泉!表n叔道。
蘇悅苦苦地一笑,如今她還能有什么選擇呢?
喬楠是一名人民警察,他有光明的未來,拖他后腿的賊道父親死了,只要跟她撇清關(guān)系,他的人生將徹底清清白白,她沒有任何理由去影響他的前程。
她低低地開口,聲音嘶啞,根本不像是人聲:“我是一個騙子、小偷、癮君子,我從來沒有去上過學(xu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特意做出來騙你的!
說完這一切,她仿佛卸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竟然抬起頭來望著喬楠笑了笑,只是那笑意還未到達(dá)眼底就已戛然而止。
“小悅,你竟然……怪不得我在學(xué)校查不到你的任何信息!眴涕哪樕蠞M是震驚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是這樣一個人,但虛假的信息和與她為伍的這些人,讓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喬叔叔也是我害死的!碧K悅平靜地說道,“很失望是嗎?”
喬楠別過了頭,沒有回答她。
蘇悅對韓叔道:“喬家畢竟養(yǎng)了我五年,我欠他們的,求韓叔放了他,以后我唯你馬首是瞻!
韓叔是個很善于把握手下人心理的人,看得出蘇悅已經(jīng)對喬楠完全死心了,可她仍舊不希望他死。這個人情他必須賣給她,這樣她以后才會死心塌地跟著自己。
當(dāng)然,他也不可能輕易就放了喬楠,后者畢竟是警察,要是放他回去,誰知他會不會帶人來圍剿?何況將他扣在這里,他和蘇悅可以互相牽制,他便多了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放,我一定會放,不過最近風(fēng)聲比較緊,這位喬警官還是先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吧!表n叔笑道,“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聽話,我決不會對他怎樣。”
他將她扶了起來:“來,我給你治傷!
其時蘇悅因為失血太多早已精神萎靡,卻仍舊因為韓叔的話打了個冷顫。她是見識過韓叔的治傷手段的,一想起來就覺得膽寒。
韓叔對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小弟過來幫喬楠清洗傷口和上藥,喬楠皺著眉頭,緊緊盯著蘇悅,似乎想從中找出她說謊的證據(jù)——他始終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會是這樣一個人。
韓叔見他如此,心下更是一喜,有心要給這警察來個下馬威,于是當(dāng)著他的面,直接用匕首將蘇悅的衣服割破,然后毫不停頓地將傷口絞開,去掏子彈頭。
蘇悅疼得滿頭大汗,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東西,可惜旁邊并沒有其他人,她無所憑借,身子猛地栽了下去,韓叔也不理她,任她摔到了地上。
“小悅!”喬楠叫道。
蘇悅雙手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扶著一個矮凳站了起來,子彈還沒有挑出來,韓叔不等她站穩(wěn),一把抓起她按在墻上,匕首又朝她的傷口伸了進(jìn)去。
這次總算是挑出來了,蘇悅的精神一松,人也隨之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晨曦透過敞開的窗戶透了進(jìn)來,她見到自己的床前坐著一個人,此時他的右手被綁在床頭,左手撐著下巴,正在打盹。
屋里沒有點燈,朦朦朧朧的,襯得年輕男人的輪廓非常好看。蘇悅心中一酸,此時兩人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從前她是他的妹妹,盡管大部分時間生活在黑暗中,但有他在的時候,終歸是能看到些許陽光的,可是如今他已經(jīng)知道她的真面目,這一點陽光也不復(fù)存在了。
她沒有發(fā)出聲響,怕驚擾到他。天色一點一點亮了起來,男人的五官逐漸清晰起來,而蘇悅的心卻越來越冷。
就連靜靜看著他的機會也沒有了呢。
朝陽照到喬楠的身上,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正好與她的目光對上。蘇悅臉上驚慌的神色一閃,立刻別過了頭,眼淚輕輕滑落到枕頭上。
“小悅,你醒了?”喬楠說道。
“喬先生,是他們把你關(guān)到這里來的嗎?”
“喬先生?”喬楠咀嚼著這三個字,“你現(xiàn)在連哥都不肯叫了?”
蘇悅沒有回答,她不是不肯叫,是已經(jīng)沒有資格這樣叫他。
“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了……”她的聲音低低的。
“我知道是他們逼你那么說的,小悅別怕,哥帶你一起逃出去!
“你錯了!碧K悅?cè)匀粵]有轉(zhuǎn)過頭來,“我說的都是真的。既然你去學(xué)校查過,就應(yīng)該知道我從未去上過學(xué)。這些年,我騙了你,騙了喬叔叔,最后還害死了他,你不應(yīng)該來救我的。”
“不可能,我爸爸不是那么好騙的人,就算你再厲害,也不可能瞞過朝夕相處的他,除非……”喬楠一驚,“是我爸爸逼你的?”
“不是!碧K悅立刻否認(rèn)。
她不想替喬震平掩蓋罪行,但更不想喬楠受傷,因為她知道他是多么愛他的父親。
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dān)吧,反正她的生活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喬楠不肯罷休。
蘇悅再次沉默了,她的過去曝光,不可避免地會將喬震平牽扯進(jìn)去,她找不到搪塞的借口。
他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好一會兒,喬楠開口道:“這里是哪里?”
蘇悅簡短地回答他:“賊窩!
“你起來將我的繩子割開,我們逃出去!眴涕馈
蘇悅搖頭:“這里是韓叔的老窩,平常至少有幾十個小弟守衛(wèi)著,根本逃不出去!
再說,就算逃出去,她又能去哪里呢?雖說她是被脅迫的,但畢竟做下了那么多壞事,而且她還有毒癮,跟著他離開的話,只能拖累他。
她寧愿活得骯臟、低下、見不得光,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站在陽光下,她接受不了那巨大的心理落差。
她想了想,說道:“韓叔的生意很大,每天傍晚都有不少人帶貨出去交易,那個時候安保最松懈。等你的傷好了,我會想辦法幫你逃出去,你……如果能帶人打掉這些窩點,我會很高興,但你自己就不要來了。”她的聲音再次低了下去,“我不想你看到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要再跟我有任何來往了!
“你以為我可以把你丟在這里,然后一個人逃走?”喬楠看著她,“小悅,就算你真的做過那些事,你仍然是我的妹妹,只不過是一個犯了錯的妹妹!
“你不明白……”蘇悅難過地說道,“他們一直用毒品控制我,我有毒癮,戒不掉的,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只要你能——”
“別說了!”她激動起來,“你憑什么就認(rèn)為我想做你的妹妹呢,我們一個兵一個匪,你覺得還能回到從前嗎?何況從前那些根本就是假象,我不想再在你面前做戲了,我好累,求你放過我吧!”
喬楠大概是被她傷到了,久久都沒有說話,直到韓叔的小弟來將他帶走,兩人再未交談過。
喬楠第二次來見她,已經(jīng)是好幾天以后的事,兩人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但這次見面卻非常不愉快,因為喬楠來的時候,蘇悅正在吸毒。
六年來,每隔五天喬震平都會讓她吸食毒品,她從來沒有試圖反抗過,因為她知道,一旦喬震平覺得她不受控制,一定會給她加量。六年時間不短,即使每次吸食的不多,她的毒癮仍然很難戒除。而跟了韓叔之后,后者為了讓她聽話,直接給她加了三分之一的量。
見到喬楠的那一刻,她的手無可抑制地哆嗦起來,白色的粉末全部被抖落到床單上,她捂住臉,用舌頭將它們一點一點全部舔干凈。
然后她望著他,心如死灰。
如果說她之前還有著萬分之一的期待,等她拼命幫助喬楠逃出去,后者或許會念著從前的那個她,可是如今自己的可憎面目被他當(dāng)面撞見,一切還有什么可能呢?
喬楠一句話都沒說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當(dāng)天下午,韓叔派人來通知她,說今晚戳哥會來這里提貨——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擺平阿龍的,反正戳哥這條線要正式發(fā)展起來了,戳哥點名要她作陪,韓叔讓她醒目一點。
她的心一動,這或許是個好機會,到時候韓叔的注意力肯定全部放在“貨”和“錢”上,喬楠便可以趁機逃走。
必須想辦法通知他一下。
可這里是韓叔的地盤,她連喬楠關(guān)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通知他?如果向其他小弟打聽,無疑會暴露自己的企圖,到時候驚動了韓叔,喬楠就逃不了了。
只能先看看情況再說。她起身出門,卻發(fā)現(xiàn)喬楠背對著她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已經(jīng)站了多久。
她的心劇烈地痛了起來,很想裝作沒看到他,就這樣走過去,給自己留一點可笑的尊嚴(yán)?蛇@或許是唯一能通知他的機會,她不能錯過。
“哥——”她糾結(jié)了片刻,輕聲叫道。
喬楠轉(zhuǎn)過頭來,臉色陰沉,雙唇緊抿,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就在蘇悅想再次開口的時候,他沖她揚起手來,夾雜著勁風(fēng)的一巴掌就這么扇了過來。
蘇悅閉上了眼睛,打吧打吧,把一切的美好,一切不該有的念想都打掉吧,那樣她就可以了無牽掛了。
可是巴掌在觸及她的臉頰時突然停了下來,下一刻,她已經(jīng)到了喬楠的懷里。
兩人做了六年名義上的親人,這是他第一次抱她。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懷抱可以溫暖成這樣,簡直可以將她冰冷的心也捂熱。
她頓時陷入了矛盾之中,理智讓她趕緊推開他,感情上卻始終無法割舍。
——這或許就是她這一生能得到的唯一的溫柔和憐愛了。
可是很快就有人替她做了決定,有小弟過來讓她快去準(zhǔn)備,晚上好伺候戳哥。
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喬楠的面頰,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今晚逃走!比缓笏龗昝撍蔫滂簦x開了那個無比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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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韓叔設(shè)宴招待戳哥,戳哥摟著蘇悅的腰,將手中的酒杯遞到她唇邊:“美人,來,喝一口!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低頭喝了一大口酒,戳哥很是滿意,對韓叔道:“我很喜歡她!
韓叔故作為難:“若是別的東西,我可以眼都不眨地送給你,可小悅是我的左右手,這倒著實為難呢,不如這樣,以后咱們常走動,每次你來我都讓小悅作陪,如何?”
“好啊!贝粮缬止嗔颂K悅一口,臉上的表情很是歡樂,心里卻在暗罵韓叔那個老狐貍。自己如果想多跟這個小姑娘親近,就必須繼續(xù)跟他合作,老狐貍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挺好。
當(dāng)然,韓叔給的價錢是很合理的,合作對雙方來說都有利,加上蘇悅這個花紅,他何樂而不為呢?
“美人,我們繼續(xù)喝!”
蘇悅對戳哥的要求是來者不拒,她知道,她越是把這兩個老混蛋哄得開心,喬楠那邊就越有機會逃走。
兩人的生意已經(jīng)談妥,現(xiàn)在是尋樂時間。戳哥那也不是專程給蘇悅喝酒的,肯定還是想來些實質(zhì)性的接觸,于是韓叔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他一走,戳哥立刻原形畢露,揪住蘇悅的頭發(fā),湊過去就吻了她一口。滿嘴的酒氣讓蘇悅皺了皺眉眉頭,戳哥立刻不悅道:“怎么,嫌棄老子?”
她勉強笑了笑,搖搖頭。
戳哥表面看起來挺正常,實際在男女之事上卻是個變態(tài),蘇悅的神色激怒了他,后者當(dāng)即抽出皮帶,將她按到桌上狠抽了一頓。
蘇悅閉上眼睛,極力忍耐著,腦子里卻一直在想喬楠,她這邊拖延了這么長時間,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走了吧?以后他繼續(xù)當(dāng)他的警察,而她,也該結(jié)束自己這悲慘可笑的一生了。
戳哥將她抽得滿身都是傷痕,然后獸性大發(fā)地?fù)淞诉^去。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沖進(jìn)來一個人,正是喬楠。喬楠趁著戳哥愣神,一刀扎在他的關(guān)鍵部位,然后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裹住蘇悅,拉著她往門外跑去。
蘇悅掙扎了幾下:“你自己走,帶著我根本逃不掉!
“放心,N市警局的大部隊已經(jīng)過來了,韓叔那邊已經(jīng)被圍住,我們一起走!眴涕f道。
原來他當(dāng)初想去找黑-道打聽蘇悅情況的時候,就隨身帶著竊聽器,并向N市警局的人打過招呼,一旦他陷入險境,就派人來救他。
“不!”蘇悅使勁掙脫他,“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走吧,就當(dāng)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我!”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喬楠堅持。
“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給我留一點自尊和驕傲吧,雖然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提這兩個詞!碧K悅的態(tài)度也很堅決。
喬楠再次牽起她的手:“其他事等逃離這里再說!”
“哼,想逃?”幾步遠(yuǎn)外,韓叔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弟,“小子,你很深藏不露嘛,居然來了這么一招!彼送堇镆驗殛P(guān)鍵部位受到致命傷害,正痛不欲生的戳哥,“可惜畢竟還是嫩了點兒!
原來警察還沒到附近,就被韓叔察覺了,但他并沒有聲張,反而故意將戳哥的人引了過去。因為今天要提一大批貨,所以戳哥帶的人不少,雖然兩人是合作關(guān)系,但貨還沒出,如果戳哥的心腹被警方剿滅,實力削弱,他就可以趁機抬價。錢這東西,誰還會嫌多呢?
“走!”韓叔還未來到兩人身前,喬楠果斷拽起蘇悅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韓叔冷笑著對兩個小弟抬了抬下巴,兩人會意離開,韓叔卻往喬蘇二人追了上去。
這個窩點是在一座山上,喬楠本想著只要進(jìn)入山林,就容易脫身了,誰知韓叔早有布置,一眾小弟直接將兩人逼到了一座山崖上,下面是湍急的江水,根本無處可逃。而警察這個時候還在和戳哥的人戰(zhàn)斗,連影都看不到。
“小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xiàn)在回到我這里來,我可以當(dāng)今天的事沒發(fā)生過。”韓叔冷聲說道。
蘇悅緊緊貼著喬楠,咬著牙不說話。
“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蘑菇,如果你執(zhí)迷不悟,別怪我不客氣了!表n叔一邊說一邊走向他們。
蘇悅是他花大價錢買回來的,他可不愿意就這樣廢掉;而喬楠是警察,就目前的形勢來說,是一個絕佳的人質(zhì),有他在,就算被那些警察追上,他們也能趁機逃脫。
就在韓叔離他們只有兩米遠(yuǎn)的時候,蘇悅突然開口:“哥,你能再抱一抱我嗎?”
喬楠的注意力本來一直在韓叔身上,聞言低頭看了看她,隨即伸手將她環(huán)住,說道:“不要怕。”
蘇悅最后享受了一下他溫暖的懷抱,隨即狠狠將他推開,往韓叔走去。
“小悅,不要過去!”喬楠喊道。他知道,她這一去,可能永遠(yuǎn)都回不了頭了,韓叔那樣的狠角色,絕不會允許同樣的事再次發(fā)生,她將永遠(yuǎn)被他控制在手中,無法逃脫。
蘇悅伸手抹了抹眼淚,快步走到韓叔面前,低著頭站著。韓叔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要再說幾句場面話,蘇悅卻突然暴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一用力,帶著他往崖下跌去。
她的動作太快太突然,韓叔的小弟完全來不及反應(yīng)。良久,崖下傳來撲通的落水聲,兩人的身影很快便被江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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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S市戒毒所外。
陽光太過刺眼,蘇悅抬起手,一邊擋太陽,一邊順便擋著右半邊臉。
她的臉頰上有一道傷疤。三年前,她拖著韓叔一起跌入山崖,途中被尖銳的石頭劃傷了臉蛋。她是奔著同歸于盡去的,誰知結(jié)果卻不盡如意,兩人落水后不久,就被一根伸到水下的樹枝勾住。
韓叔的水性很好,立刻抓住機會準(zhǔn)備上岸,蘇悅那時已經(jīng)快脫力,卻本能地死死拽著他。兩人在水中打了一會兒,盡管韓叔身手不弱,但也擋不住蘇悅那拼命的姿勢,最終兩人力氣耗盡,誰也上不了岸,只能任水流將自己沖走。
她在水中慢慢失去了知覺,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原來韓叔落水以后,他的一幫小弟群龍無首,見警察追了過來,頓時四散逃竄,也沒人再理會喬楠。喬楠立刻來到崖邊,此時蘇悅和韓叔的身影都已經(jīng)不見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估摸了一下江水的走向,從另一邊繞了過去,在蘇悅可能沖過來的地方守著,足足泡了一夜的冷水,終于將她救了起來。
韓叔也沒死,他的運氣實在太好,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大浪沖上了岸,隨后就失蹤了,直到三個月前才被抓捕歸案。
當(dāng)然,關(guān)于韓叔的結(jié)局她就不知道了。喬楠將她送到醫(yī)院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兩人已經(jīng)三年未曾見面了。
或許他早已將她忘記,或許他不愿意再和她有任何牽連,總之他們就這樣成了陌生人。
蘇悅走到路邊,掏了掏衣袋。離開戒毒所的時候,一位女警官給了她一些錢,讓她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試著找一份能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再多讀點書,一切從頭開始。
“先去附近的城中村租間房吧。”她想著,總要有瓦遮頭才好。
不遠(yuǎn)處有個公交站,她正要走過去,一輛白色小車突然在她身旁停了下來。她一驚,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兩步。
小車門打開,一個年輕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微笑著看她:“小悅,我來接你回家!
蘇悅愕然望著他,過了許久才喃喃叫道:“哥……”
她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曾經(jīng)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相遇。他的笑容一如往常,就像一個誘人的陷阱,一不留神就會被卷進(jìn)去。
“對不起,一直都沒來看你!眴涕皖^看她,“因為在沒有做完那件事之前,我不想來打攪你。”
她沒聽明白:“什么?”
“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把你當(dāng)年接觸過的那些人全部抓了,你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了。”喬楠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妹妹,我們回家!
周圍突然變得靜默,刺眼的陽光一下子柔和起來,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聽到“家”這個溫暖的字眼,卻沒想到終究有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
眼淚劃過受傷的臉龐,她的笑容那么美。
哥,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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