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昭伸了個懶腰，從橋底飄出來四下一望，正是月上中天時，入目四野寂靜，腳下一條河水奔淌不息，耳中蟲鳴蛙聲不絕，明昭心中有了判斷，看來自己睡覺的時候又飄到了新的地方，于是隨風(fēng)飄飄忽忽地游蕩，打算看看風(fēng)景。

　　剛飄了沒幾步，看到遠處渡口邊立著個人影，明昭來了興趣，活人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河邊難道還能是對影自憐？八成是要投河，投河好哇，投河成了水鬼就能看見她、跟她說說話了，明昭覺得自己好久沒跟人說過話了，還怪寂寞的。

　　明昭活著的時候就有點近視，死了眼睛也不大好使，加之晚上月色不夠亮堂，等她發(fā)現(xiàn)站在河邊的是個妖怪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后退了。

　　明昭反手抽出背后雙刀的時候那妖怪正好看過來，眨眼間明昭雙刀已至，明王鎮(zhèn)獄幽藍光芒閃過，一陣金戈交接之聲，妖怪竟徒手擒住了明昭的兩柄彎刀，明昭頓時進退不得，卻見對方眉頭都不動一下，紅瞳自上而下睥睨著明昭，薄唇一開一合，吐出低沉話語：“陽壽未盡之魂？”

　　明昭悚然一驚，心念電轉(zhuǎn)之間已經(jīng)棄了雙刀欲逃，耳中聽得那妖怪低聲念咒，不知是什么神通，竟使得神魂都沉重起來，再逃遁不得。

　　明昭無論為人還是做鬼，都相當(dāng)?shù)啬芮苌�，此時碰著這樣厲害的妖怪，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心中幾番驚濤駭浪，臉上卻早已換上一幅驚恐模樣，縱身撲到妖怪大腿上哭唧唧道：“大人饒命��！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海涵放過小的啊！小的靈力低微吃了也不會漲修為的�。　�

　　那妖怪任她抱著腿，緩緩道：“汝且放心，吾不食鬼。”

　　明昭繼續(xù)哭哭啼啼：“那、那您擒住我是要讓我做牛做馬？可小的身無長處，什么也不會做啊！”

　　妖怪回道：“吾亦非役鬼之輩，只是人鬼殊途，雖則汝陽壽未盡，但也已是一縷幽魂，萬不該還在人間游蕩，須往冥界投胎去也。”

　　明昭聽他說話，感覺不像是個兇惡模樣，隨著妖怪語畢，身上的沉重負苛也消失了，她麻溜地撿了雙刀站起來，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這妖怪竟然是獨臂，身著黑色甲胄，腰系紅色綢布，右邊袖口空空蕩蕩，一張素凈的小白臉面無表情，看起來還挺像個人樣，明昭打量了妖怪半晌，最后目光停留在妖怪額頭上長出的半邊角上，試探道：“你是牛頭？”

　　妖怪：“吾乃茨木童子�！�

　　明昭：“……”沒聽說過。

　　明昭又問：“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茨木童子：“此乃平安京地界�！�

　　明昭：“……”還是沒聽說過。

　　明昭沉吟了一會兒，問了個最重要的問題：“你說我是陽壽未盡之魂？那我還能還陽嗎？”

　　茨木童子這回說了句順耳的：“吾觀汝乃新魂，若肉身完好，自然能夠回魂�！�

　　明昭面露喜色，又聽茨木童子道：“汝雖陽壽未盡，卻是枉死之相，既已魂魄離體，吾便將汝交付鬼使黑白罷了。”

　　明昭問：“鬼使黑白？就是黑白無常？他們能讓我還陽嗎？”

　　茨木童子道：“既為已死之身，何必執(zhí)著前塵？”

　　這就是不能的意思了，明昭神色一肅，握緊手中雙刀，冷冷道：“我活的好好的，還沒到我死的時候，還有很多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卻莫名其妙被人奪舍了身體，成了個孤魂野鬼，現(xiàn)在你讓我乖乖地去投胎，你覺得我會愿意？換做是你，你甘心？”

　　茨木童子不語。

　　明昭：“我生前也殺過人，死后卻沒作過惡，天下鬼怪那么多，我死后見的多了去了，也沒誰管他們?nèi)斯硎馔静皇馔镜�，憑什么我就得去投胎轉(zhuǎn)世？就因為你比我強，我打不過你，你就想決斷我的去留，可不可笑？我就要活著，就算成了鬼，我也是我，活著的我！”

　　茨木童子神色一動，不知道被明昭哪句話觸動，似乎陷入了思考，任憑明昭對峙半天，始終沉默。

　　明昭雖然表面上十分激動，實則一直在冷靜觀察伺機脫逃，打是打不過的，抓也是不能被抓到地府去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然而她剛想有所動作，茨木童子故技重施，明昭頓覺滿身沉重。

　　那不近人情的妖怪道：“吾理解汝的心情，因此只能得罪了�！�

　　明昭暗恨，明明井水不犯河水，這妖怪為何非要跟她過不去！然而神魂越來越沉重，她來不及想太多，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二

　　明昭在一個房間里醒來，窗幾大開，日光照得滿室明亮溫暖，她一愣，下意識低頭，透過自己的身體看到木制的地板，陽光下能看到細碎的灰塵浮動。

　　明昭自嘲地笑了笑，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還陽了，如今看來，約莫是這個房子有什么古怪罷了。她在房間里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出不去門也穿不了墻，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了窗口前，往外張望。

　　屋前回廊下能看到一個身形頎長的白衣男子席地而坐的背影，長發(fā)逶迤在地，正在自斟自飲。在他面前是開闊的庭院，乍一看雜草叢生，細瞧卻發(fā)現(xiàn)可供人藥的藥草居多，龍牙草、五鳳草、酸漿草、銀錢花、貓眼草等花草此一叢彼一簇，芊蔚繁茂，長滿庭院，還有梅樹、桂樹、多羅樹、楓樹的新綠，仿佛是將山谷原野的草叢原封不動地搬移到這里似的，人所必經(jīng)之處，花草修剪得恰到好處，有些地方還鋪上了石頭。

　　明昭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聽到一個笑意盈盈的聲音道：“這位大唐來的客人，可愿與我共飲一杯？”

　　前廊端坐著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回轉(zhuǎn)過身，右手舉杯示意，唇角含笑、目光如水地看著明昭。男人面龐秀美，目如點漆，鼻梁挺直，唇色殷紅如血，整個人看上去比明昭還像一個勾魂攝魄的女鬼。

　　明昭一下子就臉紅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我、那個我、我出不去……”

　　男人含笑道：“是我疏忽了�！睂⒆笫质持噶⒃诖角捌蹋昂昧�，客人可以出來了�！�

　　明昭依言飄出窗戶，坐到一旁，期期艾艾地問道：“你是誰？”

　　“安倍晴明，客人叫我晴明就好。”晴明往琉璃杯里斟酒，在杯沿點了三下，示意明昭端起。

　　明昭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碰到了冰涼涼的酒杯，端起輕嗅，聞出這是葡萄酒的芳香，她一飲而盡，垂下眼睛沒有開口，葡萄酒……多么令人懷念的味道啊。

　　啪！晴明輕輕擊一下掌，而后在明昭身側(cè)，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的身影，身穿層疊的十二單衣，女子華衣輕曳，靜靜地跪坐在地，給明昭空了的酒杯斟酒，紫藤花的芳香從女子身上散發(fā)出來，飄到了明昭的鼻腔里，明昭看了她一眼，心中猜測她的身份，沒有誰家女婢能穿得這么華美，一家主母也不會做侍奉客人的事情，看起來像是晴明馭使的妖怪，可是她身上沒有妖氣。

　　晴明贊嘆道：“這是從你們大唐傳來的美酒和杯子，到底是大唐，奇珍異寶應(yīng)有盡有。”

　　明昭：“‘我們大唐’？”

　　安倍晴明微微揚起秀麗的眉毛，訝然道：“客人還不知道你身處何地嗎？此地乃平安京，東海境內(nèi)，與大唐一衣帶水之隔�！�

　　明昭手中琉璃杯吧嗒落地。

　　“這……這……？東海之濱？東瀛？臥槽？我的魂魄怎么會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明昭瞪目結(jié)舌，“我來自大漠，長于中土，雖然活著的時候沒有來過東瀛，卻也知道這里離我死去的地方隔了十萬八千里遠，我怎么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晴明端著酒杯細飲，聞言道：“最近平安京結(jié)界動蕩，跑了不少妖怪，我的工作也清閑不少。大概奪舍客人你的妖怪就是從平安京跑掉的，因此你代替它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明昭柳眉倒豎，一掌拍在地板上：“草他奶奶的！不僅搶走老娘的身體，還讓老娘背井離鄉(xiāng)？！”明昭氣哼哼的，一個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突然轉(zhuǎn)動著眼睛看向晴明：“你知道的事情好多，你是什么人？”又轉(zhuǎn)向一旁伺候的少女：“她又是什么？”

　　晴明十分好脾氣地回答了她失禮的問題：“如你所見，我是陰陽師。蜜蟲是我的式神�！�

　　陰陽家就是方士，中原也有這種職業(yè)，觀星相、人相，既測方位、也占卜，既能念咒、也使用幻術(shù)，擁有呼喚鬼怪的技術(shù)，與命運、靈魂、鬼怪之類的東西進行溝通也不難，所謂式神，大概就是這類東西。也因此，才能坐在這里和她聊天。

　　明昭再三斟酌，還是繼續(xù)問道：“那茨木童子是什么人？”

　　“有人說他是妖怪，也有人將他當(dāng)做神明�！鼻缑魑⑿Φ�，“茨木童子的力量很強大，擔(dān)負著將誤闖人居的鬼怪接引到正確的路上的使命。”

　　“包括我這種？”明昭指著自己。

　　晴明頷首：“他拜托我暫時看顧客人，等到過幾天鬼使黑白前往此世時將你帶走�！�

　　明昭雖然已經(jīng)死了，還是感覺到一陣胸悶氣短，雖然知道讓茨木放了她不太現(xiàn)實，可她真的很不甘心就這么去地府投胎��！

　　“客人是不是有未了的心愿？”晴明開口道，“客人看起來不愿意往生呢�！�

　　“當(dāng)然不甘愿�！泵髡岩а�，“我明明活得好好的，還沒到我死的時候，卻因為被妖怪奪舍死掉了，憑什么？我們大唐有句話叫做落葉歸根，可我往生前看到的最后的風(fēng)景并不是我的故鄉(xiāng)，這都是那個妖怪害的，我恨��！我想報仇！”

　　晴明欣然點頭：“橫死之人大多都想要報仇雪恨�！泵髡岩浑p眼直通通地望著他，少女皺著眉毛，眼底滿是倔強，臉上流著淚，卻沒有聲音。晴明又微笑起來，語聲輕柔地道：“誰舍得讓這么美麗的少女傷心哭泣呢？我想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那位大人，可是十分強大的存在呀�！鼻缑鬏p聲道，目光透過明昭看到了她身后，明昭轉(zhuǎn)頭，茨木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立在門前，看明昭一眼，目光停在晴明臉上，神色不虞。

　　明昭趕緊抹了把臉，跑過去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可以幫我？”

　　“那家伙說是平安京跑掉的妖怪作亂，吾要把它抓回來。”茨木開了口，明昭奇異地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因為他竟然沒有咬文嚼字，“他拜托我把你帶回去，奪舍的妖怪從你身上離開，你就可以回魂了。”

　　“為什么幫我？”明昭下意識問，又轉(zhuǎn)過頭去看晴明——她問的是晴明。

　　晴明自飲一杯，嫣紅唇角浮現(xiàn)微笑，半開玩笑道：“因為，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么美麗的少女在我面前流淚啊�！�

　　明昭被夸得有些臉紅，又有些感激，連連擺手道：“哪有哪有，跟您比差遠了哈哈�！闭f完差點咬到舌頭，忐忑地看著晴明，后者神色自若，式神蜜蟲以袖掩口輕笑。

　　三

　　明昭踏上了回明教的路。

　　帶著茨木童子。

　　這位冰冷的、不知道是妖怪還是神明的強大存在，據(jù)說是鬼王座下最得力的手下，負責(zé)將誤入人居的鬼怪接引到正確的路上。

　　能夠幫助她奪回自己的一切。

　　明昭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活著真的很好��！活著可以擼貓！還有小魚干可以吃！可以聞到馥郁的花香！可以曬太陽！可以把腳丫子浸在往生澗里感受流水趟過腳背的清涼！可以和大家一起快意江湖！總之活著就有了一切！

　　明昭眉開眼笑地對茨木保證道：“到時候我請你吃小魚干！真的！小魚干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了！球球也愛吃！”

　　茨木對此面無表情。

　　其實收拾奪舍的小妖怪對于茨木來說真的是很簡單，明昭眼看著茨木將妖怪收進手中的光球里，似乎沒有費什么功夫。接下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明昭激動地繞著自己的身體轉(zhuǎn)了一圈，一頭撞了進去，身子猛地一沉，四肢百骸的感覺漸漸回來了，明昭一蹦而起，雖然因為略有些不習(xí)慣而不停地在打擺子，但還是露出一臉的欣喜若狂：“天啊天啊天啊我真的活過來了啊啊啊啊啊！”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明昭的尖叫戛然而止，表情動作都凝固住，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沒能說出話來。

　　茨木皺起眉：“大概是魂魄離身太久，暫時不能融合�！卑参康溃骸盁o礙，汝恢復(fù)如初之前吾必然保你無虞�！�

　　明昭僵著脖子回頭，看到自己倒在地上的身體，面含微笑，一臉安詳。

　　她覺得藍瘦，香菇。

　　沉默了一會兒，茨木開口道：“小魚干，現(xiàn)在可以吃嗎？”

　　四

　　明昭生無可戀地趴在三生樹上，茨木懷中抱著一罐小魚干倚坐在樹下。

　　月光透過枝椏圈圈點點地灑落下來，風(fēng)過時紫色花瓣浮動，光影明明滅滅地映在人身上。

　　大漠里白天是炎熱的，晚上卻是涼爽的，可是明昭都感覺不到。

　　她現(xiàn)在還是個鬼魂。

　　既不能出現(xiàn)在太陽底下，也沒有五感的那種存在。

　　她看到很多熟人來來往往，可是沒有人能看得見她。

　　只有茨木還陪在身邊。

　　明昭又開始沒話找話：“茨木啊……”

　　沒有回應(yīng)，明昭拖長聲音，一詠三嘆地喚道：“茨~木~啊~~~~”

　　茨木回復(fù)得很簡短：“說。”

　　明昭從樹上探出一個頭，笑盈盈地問：“我們明教的風(fēng)景美不美？”

　　這些天明昭都在試圖回魂，她的魂魄還是不穩(wěn)定，三五不時就會飄出來，但是已經(jīng)能在身體里呆得越來越久了。明昭每天都抓緊回魂的時間把日常任務(wù)清理完畢，魂魄出竅的時候就帶著茨木到處探險、看風(fēng)景，哪怕在明教呆了這么多年，明昭也還有很多地方?jīng)]有去過，那些地方太危險了，她要是個人豎著進去決計只能橫著出來。

　　不歸之海、死亡之海、映月湖、三生樹、往生澗、天鵝坪，甚至還去光明頂密道刷了一通經(jīng)驗。大漠里危險很多，經(jīng)常會碰到魑魅魍魎，明昭焚影圣訣學(xué)得很好，大多數(shù)時候她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小怪。茨木話不多，但是很強，明昭碰到打不過的boss就會大吼一聲茨木，然后茨木一招秒殺，超帥！而且在明昭的強烈要求之下，茨木說話終于不那么文縐縐了，兩人的言語交流有了很大提高，明昭很滿意，覺得有茨木在手自己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日子也過得比以前更美。

　　此時她心里打著小九九，笑盈盈地俯下身問茨木明教的風(fēng)景美不美，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茨木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通，點頭：“美不勝收。”

　　“那小魚干好不好吃？”

　　“尚可�！贝哪抉娉值溃欢鴳阎胁刂◆~干的罐子已經(jīng)空空如也，“還有嗎？再來一壇�！�

　　“有呀，待會兒回去給你拿�！泵髡亚橐饩d綿地望著茨木，繼續(xù)問道：“那我怎么樣？”

　　茨木抬頭看她，思索半晌，實話實說道：“你很強，但是還不夠強�！�

　　明昭：？

　　茨木繼續(xù)道：“不過至少在我認(rèn)識的人類中，除了安倍晴明，你是第二個最強的人。”

　　明昭的表情裂了。

　　雖然被夸獎了但是總覺得這個話題的這個發(fā)展好像不太對勁……？

　　茨木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透過影影幢幢的樹枝，凝視著掛在天邊的一輪圓月。

　　“六道眾生，萬物生靈都不過是這三千世界中的滄海一粟，妖怪亦然。”茨木的聲音很低沉，仿佛能蠱惑人心，“一旦松懈，就會被其他種族欺凌，玩弄，甚至屠戮。”

　　“所以必須有一個領(lǐng)導(dǎo)者來領(lǐng)導(dǎo)他們�！�

　　“這個人就是我的摯友，酒吞童子！君臨妖族巔峰的男人！他實力超群，頭腦聰明，還冷靜謹(jǐn)慎得令人害怕！”

　　明昭：……？我還以為你想說你就是這個人……竟然不是？

　　明昭實在是沒辦法想象比茨木還厲害的妖怪是什么樣子了。茨木一招就能全殲敵方，比他厲害的……眼睛一瞪boss就死了？

　　茨木沉痛地嘆道：“但，令人惱火的是，如今的他卻被女人和酒沖昏了頭腦，酒有什么好的？”茨木有點不屑，“小魚干比酒好吃多了！還有名為紅葉的女鬼，就是因為那個女人，酒吞童子才會……！我想幫助他找回自己，卻一直無能為力……對了，如果他愿意嘗一嘗小魚干，也許就再也不會沉迷酒色了�！�

　　明昭：等等，你為什么覺得小魚干能戒酒？它其實是可以拿來當(dāng)下酒菜的……

　　最后，茨木肅然道：“說好的小魚干，回去拿。”

　　明昭看了他半晌，從樹上滑下來，站在茨木身側(cè)，一手撐在樹干上，一手捏住茨木的下巴，微微傾身，盯住他的眼睛緩緩道：“大人，我想您并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明教的風(fēng)景很好，其實大唐還有很多很好看的風(fēng)景，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你答應(yīng)嗎？”

　　“小魚干很好吃，我的小魚干全都給你，我知道你很強，可我還有朝圣言、極樂引、渡厄力，全都想給你。”

　　“或者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去，不管是拯救你那墮落的摯友，還是領(lǐng)導(dǎo)妖族變得更強�！覒�(yīng)該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吧？你也說了我很強的�！�

　　“還有我自己�！鄙倥岷诿髁恋难劬σ徽２徽５乜粗爸性苏f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我本來已經(jīng)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那你要不要娶我？”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接受懷著這種心愿的我？”

　　茨木呆呆地抱著罐子，有點愣。

　　半天等不到回答，明昭也有點尷尬，時間一長就越來越尷尬，她站直起來，摸了摸鼻子，目光游移不定：“咳咳，你慢慢考慮，我回去給你拿小魚干。”

　　明昭轉(zhuǎn)身就要跑，卻被茨木一把抓住手腕。

　　“我考慮好了，你不先聽聽答案嗎？”

　　“你當(dāng)然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茨木微笑起來，“你是我見過最強的女人�！�

　　明昭：……？瑪?shù)略趺春孟襁�是哪里不對。算了來日方長，反正他答應(yīng)了，以后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教他知道她的感情。

　　明昭也笑起來，她反手握住茨木的手，眉宇間神采飛揚：“那我們一起去拿小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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