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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钘是只狼妖,道行高深有著一干妖小弟的那種。按理說像他這種道行的妖早就可以化作人形了,可是修钘偏不,他就要窩在這山窩窩里每天發(fā)呆,哦不,是修煉。
他手底下的小妖整天琢磨著怎么把自家大王哄出去人間看看。人間好啊,說不定大王出去了就沒空管他們有沒有好好修行天天向上了。有妖督促修行是好事,架不住那妖的威壓大!瑟瑟發(fā)抖的小妖們覺得自己這身美麗順滑的毛皮遲早會掉光。
為了預防那一天的到來,小妖們可卯足了勁勸修钘。
“大王啊,人間可有意思啦,熱鬧得很!您可以去看看!”
“大王啊,這是族里的小輩從人間帶回來的,您不瞅瞅?”
諸如此類勸說誘惑輪番上陣。
終于有一天,修钘大發(fā)慈悲地抬了爪子,將小弟們上貢的東西全部收起出了門。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還不忘回頭叮囑自己的小弟們:“我回來的時候,誰的修為要是不達標,我親自守他!币驗檫@句話,歡呼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一片鬼哭狼嚎。
修钘滿意地走了。
修钘出來的時候碰見的第一個凡人是個小孩兒,應該是因為貪玩在樹林里迷路了,小小一只蹲在樹下。也沒哭,就是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樹。
他走過去:“小孩子在這種地方做甚?迷路了?”
小孩聽到聲音抬頭看他,突然雙眼放光:“大哥哥是神仙嗎?”
“為何這樣問?”
“只有神仙才會長得這么好看!還有這么好的衣服!”
這小孩兒真有趣。修钘忍不住逗他:“可我不是神仙,我是妖怪!
“你騙人!你這么好看,一定是神仙!神仙哥哥,我也想成仙,你可不可以教我?”
還是一個想成仙的。
修钘將小孩兒抱起來,準備將小孩帶出林子。
“為什么想成仙?”
“因為成仙好。≡挶纠锒际悄菢诱f的!神仙什么都能做!我當了神仙,就可以讓爹爹不再擔心啦!”
修钘抬手摸摸小孩的根骨,又摸摸他的頭。
“你會成仙的。”
“真的!神仙哥哥你不許騙我!”
“真的。我看起來像騙你嗎?”
“拉鉤!”
剛出林子就看到一堆凡人,看著他手中的小孩子頓時就叫起來:“找到小少爺了!”
小孩兒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對修钘說:“神仙哥哥,我要回家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好!
估計也是認識到這個事實。小孩兒噘著嘴:“那你要記得我,我叫吳昊蒼。要記得我!”
修钘帶著笑哄他:“好好好,吳昊蒼,我記住了!
再三確認修钘是真的記住了他的名字,他才從修钘的懷里下來,走到那群人中去。在離開時,他還不忘記對著修钘喊:“要記得我。
修钘覺得人間和小弟們說得差不多,是挺有趣的,他開始喜歡上這種游歷的生活了。
在人間晃晃悠悠一段時間,不但收獲了很多新鮮玩意兒,更多的是見到的有趣事兒。
這人啊,可真是有趣得緊。
修钘坐在將軍府里嗑瓜子,聽對面的男人說著最近的趣事。雖然只是他自己覺得有趣,說的人未必這樣覺得。
坐在對面的男人也不是人,是個犬妖,至于為什么會在人間當了將軍,這就是一段故事了。
犬妖剛化形那會兒還是個小屁孩兒,不知怎地被一個女人撿回去當做自己兒子養(yǎng),偏偏那女人還是當朝將軍的一方小妾。犬妖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成為了將軍的兒子。
在將軍府生活了一段時間,女人不知怎地就被將軍賜死了,連帶著把犬妖也給扔了,說他是“野種”。女人死的時候犬妖就在旁邊看著,他還答應女人要當上大將軍,讓那男人不得好死,然后女人就沒了。
為了了結這件事,犬妖去參了軍,殺了很多人掙軍功,一步步爬到將軍下面的位置。最后在一次戰(zhàn)役中,從后面把將軍捅死了。那場戰(zhàn)役他們的軍隊大勝歸來,犬妖被當朝圣上褒獎,升了官當了將軍,住在了這個將軍府。
“最近圣上招了幾個道士進宮。”犬妖看著瓜子又沒了一盤,招招手把盤子直接給撤了換茶。
“道士?哪種的?”修钘很滿意,抬著茶的樣子怎么看怎么不學無術。
“有點料,不過是個心大的!
“有點料啊,那你得注意了!毙掼椞鹧鄢虺蛩砩!澳氵@身業(yè)力,以后過天雷可麻煩!
“又不是為過那天雷,我不后悔!
犬妖對著他溫和地笑,問他:“你要去哪?”
“隨便去哪,反正不會留!
“當真?”
“當真。”
“好吧!比龂@了口氣,有點遺憾:“一路順風!
修钘對他隨意招了招手,兀地消失在空氣中,徒留下即將摔在地上的茶杯。
犬妖用法術托著茶杯放好,整理好自己的衣裝,準備聽詔進宮面圣。
……京城出大事了!大將軍造反被當今圣上斬殺于宮中!……
坐在茶館里喝茶喝得好好的修钘冷不丁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眼皮一跳。
他現(xiàn)在所在鎮(zhèn)子距離京城有點遠,他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估計已經是事情發(fā)生兩個星期之后了。
斬殺于宮中……
修钘摸摸下巴琢磨著要不要去看個究竟。畢竟以那家伙的能修為不會這么輕易死掉,現(xiàn)在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收個人情。
說走就走。修钘是個行動派,小半炷香的時間就來到了京城外面。
“九縛陣,還真是大手筆,看來那家伙是沒討到好咯。”
九縛陣,原本是要由九人同時主持才能發(fā)揮最大威力的陣法,相傳人間曾有九位大能用此陣法困住了一位仙人。只是此陣所需準備極其困難繁瑣,還要求布陣之人之間相互心意相通方可成功施展。后經后人所改,布陣要求大為降低,最少三人方可施展,但相應威力也大大減小。
修钘悠閑地躺在京城門口某棵枝繁葉茂的樹杈上,展開神念往宮里探了一圈,修钘便對情況大概有了個了解。
在宮里布陣的只有三個小道士,還有一個在角落里呆著,修為都不是太高,至少不是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程度。只是有這九縛陣在卻有些麻煩,雖然是威力最小的那種,可那名聲不是吹出來的。
修钘覺得,對方既然肯拿出這陣來,六成幾率是為了那家伙的內丹和一身皮肉,剩下四成是因為那家伙為了當將軍殺的凡人。
只是之前也說了,九縛陣需要布陣之人心意相通,眼下這幾個布陣的小道士雖然相處默契,卻遠遠未達到心意相通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小瞧了妖。
修钘半瞇著眼,身形一閃來到陣法外圍。他閉上眼睛細細感受,突然打出一道妖力在身旁不遠處的一顆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小石頭上。
空氣中響起一聲細微的爆破聲,修钘看著罩在皇宮上的陣法破裂開來,一道凡人不可見的黑紅光束沖向遠方。
達到目的的修钘轉身看了看那個站在房里望著這邊的小道士。他本以為這小道士會來阻止他或者是去叫人之類的,沒想到他卻為修钘指出了陣法基石的所在。
真是個奇怪的小道士。
這個念頭在修钘腦袋里一轉就被拋遠了,他沒有再關注那個小道士,直接離開了京城。
“狗子你還好嗎?”修钘站在山坡上,問坐在那里調息的犬妖。
“別叫我狗子。”對方無精打采地回他。
“那叫什么?池大將軍?”
“池故勛因為妄圖造反,已經被當今圣上斃于宮中。在這里的是犬妖顧旬!
“你看看你。”修钘坐在他邊上:“不過倒是一件好事!
“今日之事,多謝了!
“說起今天這事兒,你知道那幾個小道士里修為最低的那個嗎?是他給我指的位置。雖然沒有他我也找得到,不過……”修钘說到一半打住了話頭,他轉而問犬妖:“你以后準備怎么辦?”
“應當是找個清凈之地好好清修!
“那你不妨往西北去!毙掼椊o他指了個方向!拔鞅敝赜猩,山上有一股清泉,靈力透徹,想來能應你所求。”
犬妖沉默許久,最后只是吐出一句話來:“多謝!
和犬妖作別,修钘便繼續(xù)之前一路看熱鬧的行為,路上嚇壞小妖無數(shù)。
兜兜轉轉幾十年卻是把人間看了個遍。修钘回到京城,聽著茶館里的說書人滔滔不絕,說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人。
修钘不由得笑笑:那些仙人個個心高氣傲得很,哪里會在這人間的山上住。
聽了一會兒茶館里還是再說海外仙山的事,修钘覺得無趣,便離了茶館。
“這道館倒是建到京城里來了。”
八成是因為當年的犬妖嚇到了圣上,這些年來道館是一處比一處多。其中雖多是凡人,倒也有幾個是有真材實料的。修钘不想平添麻煩,一處都沒有靠近過。
這次也同樣,腳步一轉就想要離開的修钘,卻被一個直愣愣的小子擋住了去路。定眼一看:這不是當年給他指了石頭的小道士么?
“不知這位道長有何見教?”修钘笑瞇瞇地開口,打量著小道士。
嗯,修為比當年高出許多,不但資質好,也是個勤奮的。靈氣通透無雜質,是個意識堅定悟性好的。氣色上乘,不錯不錯,就是表情有點苦悶。
總覺得這表情在哪里見過?
修钘還在疑惑的時候,小道士手一伸直接把他拽走了,直直拉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子里。
“這位道長,在下雖不甚在意斷袖之癖,只是您這樣……”修钘充分地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在下并非有龍陽之好,若道長是不方便,在下去倌樓為您尋幾個?”
小道士的臉頓時就黑了。修钘看著甚是欣慰:這小孩兒甚是有趣。
小道士一副苦大仇深的臉看著修钘開口了:“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
修钘還沒說話,小道士就又自顧自開口:“你說你會記得我的!你答應過的!彼o緊地盯著修钘,硬生生把修钘盯出一股心虛出來。
“我想……應當是記得的。”修钘眼光游移著,腦袋里思索著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不依不饒的小道士。
“既然記得,為什么不說我的名字!
“熟人嘛……不用叫名字也……”
“你果然是不記得了!”小道士看起來有點生氣,他瞪著修钘:“當初帶我出那個林子的時候,你明明答應說會記得我的!”
帶出林子?好像是有那么一點印象。
修钘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當年他剛出地盤的時候,的確是撿到一個迷路在林子里想要成仙的小孩兒。小孩兒的名字是……
“吳昊蒼?”
說出這幾個字之后,小道士臉色明顯緩和了。修钘在心里拍拍胸口:還好猜對咯。
“你看,我就說記得吧,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小道士沒接話茬兒,他直接就問修钘:“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啥?”
“我們師門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毙〉朗磕樕m然緩和了,卻依舊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像你這種在人間行走還修為高強的妖,怕是會被我門中大能盯上。若是跟我回去了,我就可以說你已經被我所收服,你便無后顧之憂。所以要不要考慮跟我走?”
“你不當我是神仙哥哥了?”修钘瞇著眼笑:“你想讓我當你的寵?”
“不是的,”小道士有些慌亂的解釋:“只是做個樣子,并不會真正的立契,對你沒有傷害的。”他略帶期待地看著修钘:“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
修钘說完這話便消失在他的眼前。小道士一愣,臉上浮現(xiàn)出失望的神色。
“至少告訴我名字……”他喃喃道。
一張紙條悠悠飄落在他面前,上面寫著一個“修”字。
真是個天真的小道士,八成在門派里一天到晚光修煉了,瞧瞧剛剛那些拙劣的說辭。
修钘咂咂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京城。
小道士畢竟只是個小道士,沒過多久就被修钘拋到腦后。妖,總是隨性的。
修钘依舊在人間快活著,路上仍然嚇壞大小妖無數(shù)。
只是人間雖好,終究是會厭倦的。
修钘坐在當年坐的茶館里,還是同一個位置,只是說書的人卻換了。他捧著茶,聽著說書人滔滔不絕,說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人。
修钘懨懨地抬了抬眸子:怎么百年過去了還是這個!
他厭了。
掐指一算,出來也有個七八百年了。修钘想想是時候回家了,也不管前幾十年答應東邊虎妖的酒和南邊蛇妖的一桌好菜。
妖,就是這么任性。
回林子途中經過一個小鎮(zhèn),喇叭吹得震天響,遠遠望去熱鬧極了。修钘想著也是順路,便習慣性的去看熱鬧。
“大媽,這里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怎地這般熱鬧?”
“后生,你不知道,據說是有上人來咱們這除妖來啦!”
“除妖?上人?會飛天遁地的那種?”
“不止吶!據說還會吐火!可厲害啦。隔壁家大余說他遠遠看到過上人一次,那長相,那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哎喲?后生你長得真俊,不知有沒有娶妻?”
“大媽,我家里的小狼崽子都成群啦。”
大媽一臉可惜地看看修钘,修钘給大媽一個乖巧的微笑,轉身迅速地溜了。
修钘跟著圍觀的一干背景群眾湊到路上,遠遠就看到某座大院子前面站在一位仙風道骨的青年正在與屋內人說著什么。
修钘有不好的預感,因為他覺得這人的靈力波動有點熟悉。
對自己直覺無比信任的修钘果斷轉身就走,卻發(fā)現(xiàn)去路上已經有了一個人影。
“這可麻煩了,你以為我會這么說?”
修钘已經不覺得小道士有趣了,他現(xiàn)在覺得這小道士怎么看怎么礙眼,總擋他路。
“未曾想過!眳顷簧n站在那里,早已不再是當年小道士的模樣,現(xiàn)在的他也可以說得上是一方大能了。
未等修钘提問,他便自己說了到這里的原因,語氣很是沉穩(wěn)。
“前日推算故土會有妖孽作祟,不曾想遇見你!
修钘很是不爽挑起眉頭:“妖孽作祟?”
“并非是在說你。”
“那你為甚要擋路?”
吳昊蒼沒說話,卻也沒把路讓開來。
修钘挑挑眉,對人的不可理喻不想發(fā)表任何看法,也懶得再說話,打算直接繞過他離開,只是身形一動卻發(fā)現(xiàn)不對勁。
“!”
很久以前,約是七八百年前吧,有一只狼妖從深山里出來,遇見了一個想要成仙的小孩兒。狼妖對著那個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小孩說:你會成仙的。還和小孩兒做了個約定。后來狼妖在人間游歷,雖然還記得約定,卻早已將小孩忘掉。后來小孩長大了,變強了,很快就可以成仙了,但是就差那一步,差他當年結下的約定。完成那個約定,他便再與人間無任何聯(lián)系,自可以飛升仙界。
為了這最后一步,已經長大了的小孩兒找到了狼妖,他對狼妖說:“我不是來尋你的。”,然后當著狼妖的面開啟了死陣。
修钘從未想過會在家門口栽跟頭。法力被陣法壓制得厲害,他傷痕累累卻身形筆直的站在那里,因為怒火而呈現(xiàn)出的獸瞳直直地刺向站在眼前的人。
“看來這幾百年不但修為漲了,腦子也漲了!甭曇衾锿嘎冻鲂掼椫共蛔〉某靶σ馕。
吳昊蒼沒說話,他只是沉默地面對修钘畫下一個又一個繁雜的符文。
“問道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得很啊,好得很啊!”修钘忍不住直接笑出來了,不是笑那個人,是笑自己。
笑自己一直把對方當成小孩子,而自己卻被這小孩子打了臉。
“真是修行不夠啊?尚ξ颐麨樾掼棧@修行卻遠遠不到火候!”
在最后一個符文完成的時候,吳昊蒼開口了:“當年如果沒有修钘,也沒有現(xiàn)在的吳昊蒼!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你說過我會成仙的!彼痔ь^看了一眼修钘,修钘也正看著他,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瞳孔。
“若有下次,別在遇見我了。”
一切準備就緒,吳昊蒼將已經畫好的符文全部發(fā)動。刺眼的白光直指天際,伴隨著吳昊蒼沉穩(wěn)的聲音:
“吳昊蒼,今日于此斬念證道,以得仙基。”
手中劍指的是虛弱的狼,吳昊蒼拿著劍,突然問他:“我去仙界,你隨我一起好不好?”
狼的瞳孔直視著他的眼睛。
“是的,我早已知曉了!卑殡S著劍落,狼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中。
“我去仙界,你隨我一起好不好?”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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