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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段蘇南要結(jié)婚了。
陶夏終究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深夜,陶夏看著身邊已經(jīng)熟睡的女人,悄悄起床,從她的風(fēng)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做工精巧的酒紅色絲絨首飾盒。陶夏打開還沒手心大的小盒子,里面兩枚閃閃發(fā)光的鉆戒出現(xiàn)在眼前。
陶夏回憶起了段蘇南最近一系列的反常行為。段蘇南從兩個星期前就開始旁敲側(cè)擊地詢問陶夏哪種款式的婚紗好看;段蘇南這段時間老是早出晚歸,即使她一點都不忙;段蘇南每次接電話都會躲到陽臺上去,一聊就是一整晚,掛了電話永遠紅光滿面。
這時候陶夏會把目光從電視移到她身上,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聊什么呢這么高興?”
“沒什么!倍翁K南彎腰,自然而然地親吻陶夏的額頭,“電視別看太晚了,傷眼睛的,快去休息吧!
一如既往的溫柔,可陶夏無法忽視她上揚的嘴角。
陶夏跟段蘇南在一起很多年了,對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了如指掌,何況段蘇南根本沒打算掩飾什么,好事將近的喜悅?cè)珤煸谀樕稀?br>
2.
段蘇南從前并不喜歡女人。
陶夏和她在同一個導(dǎo)師手底下做研究生,段蘇南算是陶夏的師姐,陶夏記得自己剛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是有男朋友的,研究所另一個導(dǎo)師手底下的師兄。他們倆是當(dāng)年所里出了名的郎才女貌,不知羨煞了多少單身狗。
可惜郎才女貌最終也逃不過一個分手的結(jié)局,畢業(yè)臨頭各自飛,段蘇南走得瀟灑,連謝師宴都沒有參加。
陶夏還記得酒桌上并不熟識的師兄白的啤的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喝醉了之后抱頭痛哭,眼淚鼻涕流了滿臉,狼狽得要命。最后師兄醉趴在酒桌上,嘴里叫喚的全是段蘇南的名字。
當(dāng)時陶夏覺得師兄挺可憐的,同時也在心里升起隱蔽的歡喜。
陶夏有一個秘密,藏在心里好久了,跟誰都沒說過。她喜歡段蘇南,或者叫暗戀。
3.
陶夏知道,對段蘇南來說,她和自己的相遇是在滄陽市最悶熱潮濕的九月,那年陶夏作為研一新生入學(xué),第一個帶她的人就是段蘇南。
去的那天正好是在下雨之前,空氣里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剛好又停電了,每個人都拿著書本扇子扇風(fēng),仍舊抵擋不住汗流浹背,連頭發(fā)都黏糊糊地貼在臉上。唯獨一個段蘇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加板鞋,在校門口安安靜靜地站著看書,半長的頭發(fā)扎成一個小髻子,剩余一些碎發(fā)散在額前,干凈清爽,好像周身都環(huán)繞著一陣涼風(fēng)。
“你好,我是段蘇南!倍翁K南合上書,微笑著對陶夏伸出手。
那雙手修長如玉,陶夏緊張得手心里全是汗。她拿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能感覺到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陶夏都能腦補出自己臉上妝全花了的狼狽相。她暗暗唾棄自己為什么抹完bb霜還要多此一舉地往臉上糊層粉,然后騰出一只拿行李箱的手,在自己新買的裙子上使勁蹭干凈手心汗,才膽怯地握了握那只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手。
“師姐好,我是陶夏!
這是陶夏第一次在段蘇南面前介紹自己,她后來無數(shù)次回想起來都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一巴掌:讓你丫化個大濃妝!
可對陶夏來說,她第一次見段蘇南比這早得多。
4.
陶夏沒認(rèn)清自己的性取向之前也是年輕過的,高中懵懵懂懂,見周圍的同學(xué)都瞞著家長偷摸著談戀愛,于是也有些蠢蠢欲動。
陶夏的所謂初戀是和她同桌的一個男生,高高瘦瘦的,看起來挺干凈。當(dāng)時他們都參加了學(xué)校的物理競賽班,常常在一塊兒討論競賽題,一來二去就熟絡(luò)了,后來男生先開口,跟陶夏表了白。
陶夏對男生沒什么特殊的感覺,不過看周圍人都在談戀愛,她為了隨大流,就同意了先試試看。
那男生看著對陶夏挺好,沒想到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兒,跟陶夏談的時候還劈腿了同年級的另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比陶夏早知道這件事,在路上攔了陶夏,一瓶礦泉水劈頭蓋臉全潑在了她身上。
“不要臉,就會勾引別人男朋友!”女孩甩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陶夏所在高中的校服和別的學(xué)校不一樣,不是肥大的運動服,而是制服三件套,男生是長褲,女生是短裙,夏天滿校園的白花花的小腿,自成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夏末秋初天氣依舊炎熱,陶夏沒有穿制服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女孩一瓶礦泉水下去,她的襯衫幾乎成了半透明的,緊貼在身上,不時有路過的學(xué)生指指點點。
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是最要面子的年紀(jì),陶夏驚惶地抱著雙臂,企圖遮住自己近乎走光的上身,第一個反應(yīng)是完了,以后她再也沒臉在這個學(xué);炝。
接著,一個什么東西搭在陶夏頭上,她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里。
陶夏慌張地抬頭,正好瞧見一個女生擋在她面前,瞇著眼沖她笑,“同學(xué),你沒事吧?”
白白凈凈的姑娘騎著山地車,穿著白色板鞋的腳踩在地面上,褲腿拉伸到極致,露出一小節(jié)白皙精致的腳踝。那姑娘逆著光,笑起來特別好看。
“沒……沒事……”陶夏看她看得呆了。
“那就好!卑變艄媚稂c點頭,斜挎著單肩包,蹬了一下腳踏板,很快就騎出去老遠。
“哎!你的衣服!”陶夏拽著剛才那姑娘扔在自己頭上的制服大喊。
“送給你了!
女孩頭也不回地招呼了一聲。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陶夏才去翻了繡在制服袖口里側(cè)的姓名條。
“段蘇南!碧障膿崦侨齻字,喃喃地念道。
然后她才注意到段蘇南好像穿的是一條制服長褲。也對,如果騎車上學(xué)的話穿裙子的確不方便。
陶夏最終還是轉(zhuǎn)了學(xué),走之前她的“前男友”扭扭捏捏地來道歉。
“陶夏,我雖然對不起你,可你捫心自問,你喜歡過我么?”
陶夏冷笑,“至少我沒有在跟你交往的同時還勾搭別人。”
后來,陶夏已經(jīng)把男孩的長相都忘了,卻一直記得段蘇南那個逆著光的笑容。
等到她真的能確定自己的性向了,想起這一段兒,總會覺得自己的初戀并不是她的人渣同桌,而是騎山地車穿白襯衫的少女。
雖然彼時段蘇南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5.
陶夏研究生畢業(yè)后,進了某全國五百強企業(yè),工作地點在滄陽市。誰想到進去之后,帶她的組長竟然又是段蘇南。
連段蘇南都不可置信地笑了,“夏夏,看來咱倆真有緣!
陶夏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跟個傻子似的。
段蘇南大概是全世界最好的前輩了,手把手地教會了陶夏所有事。公司給陶夏分的宿舍正好在段蘇南樓下,兩人算是同門師姊妹,從前關(guān)系就親厚,畢業(yè)之后又這么有緣,一來二去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后來陶夏過生日,公司里她誰都沒叫,只叫了段蘇南。陶夏住的公寓有其他舍友,不怎么方便,于是兩人買了酒菜在段蘇南那里慶祝。
酒過三巡,陶夏喝得微醺,臉紅得跟發(fā)了燒似的,好像腦袋頂上都在冒熱氣。
她仗著酒意,嘿嘿一笑,問道:“師姐,你和……你和師兄是怎么分手的?”說完還打了個老大的嗝。
段蘇南奪過陶夏手里的酒杯,皺眉,“別喝了,你醉了!
“我不!”陶夏抱著酒瓶湊到段蘇南身邊,一嘴的酒氣全噴在那人白玉般的臉上,“師姐,說說吧。”她靠在段蘇南胳膊上,討好似的蹭蹭。
“你真想知道?”段蘇南端著酒杯似笑非笑。
“嗯嗯嗯!”
陶夏猛點頭
段蘇南笑著放下酒杯。
下一秒,陶夏覺得自己的嘴唇上覆蓋了一個什么溫?zé)岬臇|西,段蘇南放大版的臉出現(xiàn)在離她眼睛不足五公分的地方。
好軟……
陶夏忍不住伸出舌頭,在段蘇南唇瓣上舔了舔。
段蘇南瞳孔猛然收縮,扣著陶夏的腦袋,舌頭大刀闊斧地撬開陶夏的牙齒,在她嘴里糾纏不休。
陶夏只覺得舌根里酸麻。她還沒學(xué)會在接吻時自由地呼吸,兩人再度分開,陶夏肺里的氧氣消耗殆盡,只能捂著胸口,大口地吸氣。
“現(xiàn)在你知道了么?”段蘇南問。
陶夏看著段蘇南笑意盈盈的雙眼,本來就紅的臉上又浮起兩片顏色更艷的紅霞。
她滿心的喜悅都快溢出來,偏偏還要故作矜持地明知故問,“知……知道什么……”
段蘇南略帶苦惱地輕蹙細眉,嘆氣,“我喜歡你啊,夏夏。”
6.
陶夏回憶著她和段蘇南的往事,又看看段蘇南安穩(wěn)的睡臉,重新把那只首飾盒裝回段蘇南的風(fēng)衣。
段蘇南從前并不喜歡女人。
陶夏一直惶惶不安地等著這一天,等段蘇南親口對她說:“對不起,我們分手吧,我要結(jié)婚了。”
無奈段蘇南沒說出這句話,陶夏和她在一起這么多年,段蘇南不說,她也能自己發(fā)現(xiàn)端倪。
陶夏趴在床邊,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段蘇南的額頭。
“再見了,蘇南!
她的心里終于盛不下多得太過的委屈,陶夏的痛苦裹著眼淚從眼眶里滾滾落下,怎么都止不住。
這個女人,她暗戀了八年,在一起六年,整整十四年,叫她怎么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再見了,蘇南!碧障挠钟H了她一下。
7.
陶夏終究是走了。
帶著對段蘇南滿心的舍不得,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離開了段蘇南,她無處可去。
段蘇南現(xiàn)在在干嘛呢?她一定慶幸于自己的識趣,不用把氣氛弄得那么尷尬。畢竟兩人還在一家公司共事,低頭不見抬頭見。
十四年的愛情說沒就沒,陶夏心里難受得厲害,在街上亂逛,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
陶夏路過一家婚紗店。
她想起這段時間以來段蘇南給她看過的各種款式的婚紗,心酸地在婚紗店的玻璃墻外駐足,羨慕地看里頭各式各樣耀眼奪目的婚紗。
如果段蘇南穿上這樣的婚紗,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小姐,進來看看吧,今天新到了一件婚紗,是來自國際知名設(shè)計師的大牌子,您肯定會喜歡的!”眼尖的銷售小姐舌燦蓮花,連拖帶勸地把陶夏弄進了店里。
“不……不用了……”
陶夏音量微弱的拒絕被徹底無視,她被按在化妝鏡前坐下,化妝師手腳麻利地往她臉上擦水涂粉。陶夏手足無措地坐著,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弄得有點懵。
換上做工考究的婚紗,陶夏暈暈乎乎地被弄到了某個婚禮現(xiàn)場。
自己這不會是……被賣了吧?!陶夏快急哭了,完了完了,現(xiàn)在可怎么辦……
8.
婚禮在某個中世紀(jì)風(fēng)格的古典城堡旅行,陶夏像個公主一樣坐上了鑲寶石的馬車,只不過在目的地等著她的不是王子,是另一個高貴的公主。
同樣穿著婚紗的段蘇南站在馬車外,戴著過肘白手套的手優(yōu)雅地伸到陶夏面前。
“出來吧,我的公主殿下!
“蘇南?你不是……”陶夏扶著段蘇南的手下了馬車,看看四周,“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夏,和我結(jié)婚吧。”段蘇南打開陶夏上次悄悄見過的那個首飾盒,拿起其中一枚,戴在陶夏左手的無名指上。
陶夏瞪大眼睛看自己手上的鉆戒,一時間無法消化眼前的事實,“可是你不是要結(jié)婚了嗎?”
“沒錯!倍翁K南把另一枚戒指放在陶夏的手心里,“和你!
段蘇南低頭親吻陶夏的紅唇,“夏夏,戴上我的戒指,你就一輩子是我的人了,怕不怕?”
陶夏顫抖著把另一枚同樣款式的戒指戴在段蘇南的左手無名指上,哽咽道:“怕你是小狗!
9.
于是,陶夏傷心欲絕地離家出走一天,被段蘇南重新找到,牽著她的手領(lǐng)回家去。
從此以后,公主和公主過上了幸?鞓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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