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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楠蕁
楔子
上古有魔神,蔑視天地,不受法紀,冥頑不靈。身負神力卻行邪魔之惡,是為罪焉。判處九幽之地幽禁,直至山河逆流,月墜星沉,當為贖盡罪惡,重見天日之時。
。ㄒ唬
三十三天外有神山,獨立于世間,有神鳳楠,高傲挑剔,性情古怪,厭與他人接觸。因奚落九瑤帝姬對其私募之情,見罪于東山帝君,父神鳳凰將其禁錮神力十五年,貶于人間,是為懲罰。
聶蕁在舍稷山撿到鳳楠,真的是偶然。
那天她在山上打獵,被一只狐貍引誘,越走越深。馬上就要得手了,突然被一個人大聲喝止,狐貍機警,瞬間隱匿了。
“大膽!區(qū)區(qū)凡人還覬覦九尾靈狐?不自量力!”
聶蕁回頭看,一個身著白衣臉色蒼白的男人一臉氣憤,若不是白天,聶蕁還以為鬧鬼了。
“呵!”聶蕁輕嗤了一聲,“神經(jīng)。
鳳楠看到她的眼神,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九重天上至三十三外天,哪個小仙不是對他恭敬有加,再不然,哼!凡人!
小白狐貍是沒戲了,聶蕁轉(zhuǎn)身欲走。
“喂,凡人!”鳳楠在這呆了一個多月了,終于看見一個活人,自然是不會放她走的,但是沒想到、、、
聶蕁頭都沒回。
“喂!凡人!本上神命令你回來!”
見聶蕁快要消失在樹林里,鳳楠想到曾經(jīng)看到的一句話:神在深山老林里,不得不低頭!這次,本上神記住你了!
鳳楠起身連忙跟上了聶蕁,“凡人,遇上我了,是你莫大得福澤,好好服侍我。他日我回歸三十三外天,自會好好報答與你!
聶蕁沒回應(yīng),加快了腳步,沒想到那人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走了近一個時辰,聶蕁回到打獵時居住的房子。鳳楠也快步跟上,想要進屋,聶蕁砰地甩上門。
當時,門板離鳳楠的面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在三分之一秒之后,鳳楠退回身子,“該死的凡人,不識好歹,心腸歹毒,有眼無珠!”
聶蕁木著臉,打開房門,扔了一塊腌肉,兩個饅頭!皾L吧!
“哼,這是什么破爛?當本上神是討飯的么?”
不過,這肉好香,是用什么醬料腌的?饅頭聞著也好香甜,仔細摸摸還是溫熱的?好棒,比山上那些酸酸澀澀的果子肯定好吃很多。
哼,一塊肉就想打發(fā)本上神?
!這塊肉,如果我不吃它,它肯定會很難過的。
那好吧,本上神賞光,就稍稍吃一口,再吃一口。
聶蕁透過窗子看著,好像很餓?吃飯的樣子倒像個大家子弟。大宅門,那是那么好混的?!
林間的夜晚來得早,聶蕁無事,便早早睡了。第二天早上推門,就看見昨天那人倚在門口,雙臂攏著,雙腿蜷著,可憐巴巴的瑟縮在門口,睡的迷迷糊糊。
順著朝陽看他,聶蕁的心臟驟停了一瞬。
他的臉染上溫暖的緋紅,白皙的臉上還有淡淡的絨毛,五官精致,鼻梁挺立,嘴唇溫柔的抿著。
所以,聶蕁才收留了他吧。都怪那日的暖陽,恍惚的給了她錯覺,心動都不知不覺。
。ǘ
鳳楠醒來的時候,聶蕁正在剝獸皮,匕首精準的對準下顎,劃過頸部腳部和肚子,完美的獸皮剝離血肉模糊的尸體,陣陣血腥味惡心的鳳楠要吐出來了。
“凡人,真是殘忍!”
聶蕁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頭看他。
“兔兔這么可愛,你竟然把它抽筋剝皮!你,你簡直是沒有人性!”
聶蕁把兔皮晾在支架上,左手提著那一團血肉模糊,直直向鳳楠走去,特意在鳳楠面前晃了好一會兒,才推開房門。
鳳楠在門外,一臉屈辱憤怒驚魂未定。本上神龍游淺談遭蝦戲,誤入深林被你這悍婦欺!
等本上神他日回歸天界,定讓你跪在本上神面前痛哭流涕懺悔你所做的罪惡。哈哈哈!
一邊啃著前一天剩的腌肉和冷掉的饅頭,一邊恨恨地想著整治聶蕁的場景。不自覺,雙腳順著屋內(nèi)飯菜的香味,移到了飯桌旁。
“香么?”
鳳楠點點頭。
“吃吧!
哼!鳳楠撇頭。
聶蕁自顧的吃了起來。
終于,鳳楠撐不住了。
“本上神就吃這一次!”
“還有,殘忍的凡人,我不喜歡你對它所做的一切!”
呵呵噠。聶蕁都懶得理他。
。ㄈ
入秋,頓涼。
約莫著這兩月的獸皮數(shù)量,聶蕁打算去市集一趟,買些生活必用品,還有給那麻煩做兩身秋衣。
鳳楠是一定要跟著的,終于可以離開這深山老林又能擺脫這個話少面癱女,連帶著,這兩天都對聶蕁和顏悅色。
羊城市集,聶蕁把鳳楠領(lǐng)到面館,要了碗陽春面,囑咐他在這等著,然后就提著一麻袋的獸皮離開了。
“哼,一碗陽春面,本上神怎么會輕易被你收買?當我傻哦?”
鳳楠借著上廁所,逛到了市集上?粗稚弦讳佡u的精美的糕點,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拿。
“十文錢,客官!
“什么錢?”
“十文,銅板。”攤主諂媚的笑。
“凡人,你這糕點,本上神吃了就是你的福澤!
“滾滾滾,沒錢在這裝什么大爺?!看你穿的人模人樣,白吃白喝到老子頭上了?”
攤主吆喝的聲音挑高,一時間聚集了一對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
“無知的凡人,竟敢如此對我說話!”鳳楠一臉鄙視。
“哈哈哈,哪家的瘋子沒有關(guān)好,來這白吃白喝?”
“就是,回去吧!
“可能是家里人都懶得管了吧!”
“哈哈哈哈!
真想掀起一陣狂風,把這些愚蠢的凡人們送到十萬八千里外。
手心暗暗凝聚起真氣。
這時,她來了。沒有九天的懸鈴為她奏樂,亦沒有十丈祥云在她腳下伸展。
只是一席布衣,闖進了鳳楠的視線里,也蠻橫的闖進了他的心里。
“干什么呢?!讓開!”
鳳楠眼中的聶蕁,破開人群,走到他身前,挺直身板,面癱臉上滿滿地是慍怒。
聚在一起的人們看見她,都慢慢散開了,那個多嘴的攤販臉上晦暗不明。
“走吧,面要涼了!
鳳楠松開手,呆愣地跟在她身后。
看她挺直的腰板,倔強冷硬。
。ㄋ模
小販看她走遠了,朝一旁吐了一口痰,“呸!裝什么裝!還當自己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呢?”
身旁的小販乙附和,“你看那個長得標致的小傻子,不會是她養(yǎng)的小白臉吧!”
小販甲:“看他們兩人倒是般配的很,一個傻子一個罪人,裝得像什么什么似的。”
“對呀對呀!眱扇司墼谝黄疣粥止竟尽
。ㄎ澹
面館,聶蕁又要了一碗牛肉面。把牛肉面推到鳳楠面前,自己吃那碗冷掉了的陽春面。
“吃吧,吃完飯后,領(lǐng)你去買衣服!
“不去!”
“真傻!就那么被欺負?”
“還不是因為你!本上神是看見你來了,才饒恕那幫愚蠢的凡人!”鳳楠不想讓她如此看輕自己,連忙辯白。
“這幫愚蠢的凡人,不值得本上神動手。哼,本上神給他們的蔑視都是他們的福澤!”
“噢。”聶蕁抿嘴,眉眼彎彎,低頭吃面。
鳳楠頭一次見她如此溫柔的表情,心停了兩拍,臉色微紅。
“凡人,本神賞你一個恩典。”
聶蕁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本神,三十三外天,瓊山,神鳳楠。”傲驕的揚起了脖子。
“呃,是夠窮的!
“哼哼,說了你也不知道,無知的凡人!
“聶蕁,雙耳聶,火上蕁,水下流。”
“誒呦,哪個要知道你的名字。聶、蕁?”
棱線分明的唇一挑,倨傲的雙眼帶著淡淡的笑,單單兩個字,硬是讓她讀出了纏綿的味道。
聶蕁聳聳肩。
聶蕁領(lǐng)著鳳楠買東西,鳳楠也知道了,錢是什么。
原來那個小小的玩應(yīng)兒不過就是換東西的嘛。有什么寶貴?
聶蕁領(lǐng)著鳳楠穿梭在各個攤子前,鳳楠嗅到了紅塵煙火氣。
這十里紅塵,與她一起,沾染些凡俗的煙火,倒也不差。
。
鳳楠就這么一直跟聶蕁住在一起。倏忽兩年,悠然而逝。
鳳楠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凡間的種種往來,自己也能夠獨自生存,他能夠離開聶蕁了,可他卻再也沒有動過這份心思。
聶蕁總是三不五時的離開,一月半月的才會回來。
鳳楠當然不在意。他堂堂瓊山鳳神,當然不會與凡間這小小凡人一般見識。
所以當聶蕁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鳳楠堵在門口不讓她進去。
“你還知道回來!扔下本上神整整二十三天五個時辰的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聶蕁不理他,他自娛自樂一會就消停了。伸手推開他,進屋喝茶。
“誰允許你喝本神泡的茶了?”
“不對,你把本神的流鋆盤龍纖絲外衫弄臟啦!”
“......”
“你知不知道這可是天庭的霞織仙子給我的定情信物?天上地下只此一件!你把它弄臟啦!”
“呲——”
“不好意思,破了!
鳳楠眼睜睜的看著他這件天上地下獨有一件的水火不浸神兵不侵的觀賞性防御戰(zhàn)袍,竟然被她撕壞了!
“。”旧仙裼昧硕嗌脔o珠才換的一件、你、你、”
“買的啊!
“胡說,是霞織仙子,是本上神賞她的!”鳳楠有點語無倫次。
“呵呵。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
看聶蕁眉眼都洋溢著笑,鳳楠也跟著笑了。
晚飯過后,鳳楠在屋外夜觀星象,推測自己何時能返還三十三外天,聶蕁坐在不遠處的樹枝上,也學著他,看星星。
“看看天地那么浩渺,有時會覺得我們很渺小,很平凡,像一粒塵埃!甭櫴n仰頭望著天。
“那是你們凡人。神從來都是偉大的!”
“嗯哼!
聶蕁沒再說話。
良久。
“聶蕁,本上神賞你一個恩典?”
“什么?”聶蕁懶洋洋的問。
“他日本上神回歸神界,定向仙帝討一個上仙之位,讓你當當。”
“哦。”
“你不想?這可是你們凡人千年都修不來的!
“你別在這說瘋話了。給你買的藥你都吃了沒?”
“藥不能停啊。”
鳳楠氣結(jié),退了一步!熬退闶羌偃,你愿不愿意?”
“不愿!陛p輕的兩個字,卻透出了堅決之意。
“為什么?神仙長生不老,跳出輪回,永離苦難,逍遙自在,為何不愿意?”
“呵,逍遙自在?這世上,有什么真的逍遙?”
“見識淺薄!這世上,神就是這樣的存在。跳出三界之外,不受五行束縛,隨心所欲!”鳳楠越說越激動,熱烈的眼神看向聶蕁,想要求得她的認同。
“幼稚!甭櫴n翻了個白眼。
。ㄆ撸
驚蟄過后,過了谷雨,便是清明。
那天是綿綿的細雨,壓得人心頭煩悶。聶蕁第一次用那樣焦急的神情,要求他與她離開。
不知中了什么邪,她讓他跟著,他真的形影不離。
春季,又是清明,滿是泥濘的山路,聶蕁領(lǐng)著鳳楠,疾行于山林之中。
可是還是來不及。一群身穿黑色勁裝,面覆黑巾的殺手,將他們團團圍住。
接下來就是殺戮。聶蕁將鳳楠護的滴水不漏,殺手見他是軟肋,招招直取他的性命。
聶蕁再是能打,也穿不透這團團包圍,更何況護著鳳楠,處處遭掣肘,終是嘴角染血,體力不支,跪倒在泥濘里。
劍瞬間架到了脖子上,“通敵叛國的罪人之女,還妄想翻案?”劍尖向前,要穿透聶蕁的脖頸。
“不!”鳳楠雙手凝氣,揚手一翻,一陣旋風來襲,那群殺手瞬間消失。
此時聶蕁終是倒于泥潭之中,鳳楠被護的好好的,一襲青衫未染半分塵污,修長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間。聶蕁閉上雙眼之前,滿眼,都是這樣的他。
真的,很像天神。
鳳楠驚慌的扶起聶蕁,一股巨大的悲傷與恐懼籠罩在他心里,生來這萬余年,他還是頭一次,體會這樣的無助與悲惶。
激起身體中今生的微薄神力,拼命的輸給聶蕁。
。ò耍
鳳楠巨大的悲傷聚在神力中,三十三外天的父神察覺了不一樣的氣息,許是神兒在下界出了意外,便連忙派一名仙使下界。
舍稷山,不知道那個山洞內(nèi),神火點燃的火堆發(fā)出溫暖的光,照在鳳楠臉上,忽明忽暗。聶蕁悠悠轉(zhuǎn)醒。
“你總是外出,原來是為了這?”
聶蕁不回答,她還在疑惑,之前看到的景象,是做夢嗎?
“你不答應(yīng)我去天界,難道就是為了這瑣碎事?”
哦,是了,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高高在上的神,即使在廝殺場,依舊是一塵不染。
“你是高高在上,清清冷冷的神,自然不在意,覺得是不值得的!甭櫴n低順了眉眼。
“哼,現(xiàn)在知道本神的厲害了?”
聶蕁低頭,看不清表情。
“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你不是很厲害?”
“過去,怠慢了上神!
看她故作堅強強裝冷漠的樣子,鳳楠終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上前抱住聶蕁,頭擱放在聶蕁的頸窩,清澈的眼藏了一湖的天河水。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多擔心你醒不來?!”
聶蕁身體僵住了。
“哼,不過沒關(guān)系。不論怎樣,本上神總是救得了你。”
正巧,仙使在對面的草叢中,把這場表白解讀成了這種畫風:鳳楠上神泫然欲泣,嬌小的身軀被抵在堅硬的墻壁上,本應(yīng)囚于九幽之境的魔神,正在強迫我們清冷美麗的鳳楠上神!
天哪,天哪,萬一上神清白不保,萬一上神一時想不開?
上神你要堅強!你等我!上界搬救兵!
被鳳楠抱住的聶蕁,還在聽鳳楠的瘋話,身上一沉,鳳楠暈在了他的身上。
“你這不靠譜的,什么神,你就是個蠢貨!”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平,用手指勾勒著他的五官,心思輾轉(zhuǎn)間,沒有留意,肩頭的一縷青絲與鳳楠的纏繞到一起。
心頭百轉(zhuǎn)千回,痛苦悲傷喜悅羞惱,最后化成了一句嗔怨,“逞什么英雄?”
九天之上,凌霄殿內(nèi),各路神仙齊聚一堂,羅里吧嗦,討價還價,沒有想要接這燙手的山芋的。推推嚷嚷,磨磨唧唧。
還推!還推!再推本神的兒子清白就不保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鳳楠的神力發(fā)出的沒頭沒尾,暈倒的無緣無故,還有那天的表白,虎頭蛇尾。
這一年來,險象環(huán)生。聶蕁要推翻之前對聶老國公的不公審判,總有無形的力量阻礙著她,總是不得。鳳楠的神力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可他一直沒有離開,他怕,怕自己離去,沒人護得住她周全。
雖然,他一直是以累贅的形式,跟在聶蕁身后。
想他堂堂鳳神,何時這樣亦步亦趨的跟在一平凡人身后,為她擔驚受怕,如履薄冰?
可是這樣,他的心底,總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
多看她一眼,他的心底,就多了一份纏綿。
聶蕁怎會不知,可她卻不會像他那樣癡傻。
鳳楠這時還不知恨的滋味,他只是惱,惱她的克制!惱她的清醒!
心甘情愿的沉淪,不問該不該。
。ň牛
天兵天將來的毫無預(yù)兆。
那天明明是晴空萬里,兩人有說有笑,聊著前一天來的殺手是有多蠢。
然后,烏云密布,鼓聲如雷,聶蕁剛出門,一道閃電先打到聶蕁身后的木屋。
聶蕁驚慌轉(zhuǎn)身,鳳楠身著流云織月罩衫,隱隱有華光流轉(zhuǎn),廢墟之中,無妨他風朗神俊。
明明兩步的距離,聶蕁總也跨不過。
身后傳來威嚴的聲音,在昭告她的罪惡。陌生的言語里,為她描繪了一個她熟悉的人生。
道道閃電,聲聲驚雷在她身邊炸開,朦朧之中,她看見鳳楠被誰禁錮著,聲嘶力竭的喊著什么,還有天上的眾神,似譏似諷,面帶冷漠。
還有,閃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身披血紅色戰(zhàn)袍的女人,她狂妄的笑,目空一切,帶著悲涼。
她是誰?她是,她自己!
。ㄊ
魔神蘇醒。
血色披風在她身后招搖,手執(zhí)兩把鐮月彎刀,頭發(fā)高高束起,刀削的五官,比起以前更加冷硬。
“聶蕁?”鳳楠躊躇著,想要上前,卻又不確定。
聶蕁瞥一眼過去,似是觸動,又含冷漠。
“呵!千年了,還是不肯放過?”聶蕁眼神一一掃過諸天神佛,飽含殺意。
“孽障!我等仙家慈悲為懷,留你一條性命,你卻不知感恩,還私自逃出九幽,還妄想染指鳳楠上神!”高高在云端的神仙,義正言辭的控訴,聶蕁的罪惡。
“慈悲?”聶蕁嗤笑,“那楚懷呢?不殺,我倒是要感謝你們的不殺之恩!”
似瘋似狂,一時間狂風怒號,卷起一地沙石,
“冥頑不靈!”眾仙家一時間都亮出了看家本領(lǐng),兩方交鋒,聶蕁孤身一人,倔強堅強。
“鳳楠上神!請您出手收了這孽障!”
“鳳楠上神!”
嘈雜的聲音四面八方涌來,鳳楠從沒覺得如此煩擾。
神之所以是神,是仙家們的仰仗,是仙家們的依靠,也是仙家們的標榜。
所以神地位尊崇,所以神超脫五行。
明明只隔著幾步的距離,鳳楠覺得聶蕁這么遙遠。聶蕁在看他,不帶一直以來的嘲弄,干凈清澈的眼睛,像清明冷徹的天河水。
“呵,哪有真正的逍遙?”鳳楠笑了。兩手結(jié)印,招下天雷引,錦袍一揮,帶著鳳凰本命的炎火劍直直刺向聶蕁。
她就直直站在那,不躲閃不反抗,劍快刺進她的軀體時,她突然笑了,燦爛嫵媚,還有一絲無奈。
“其實,我挺鐘意你的。”
炎劍刺進她的身體,燃氣熊熊炎火。鳳楠知道為什么仙家們不殺她了。因為她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她倒在火里,還帶著狡黠的笑。直至炎火被他收住,他才意識到,聶蕁是不死之身。
因著那一戰(zhàn),父神順勢赦了他的放逐。
他的瓊山,湛云閣。雕梁畫棟,處處透露著精美細致,穿梭其間的仙子仙童,各個眉目如畫,淡然俊美。
在眾仙家眼中,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睥睨萬事的神。
可是出了大事了。他看誰都是聶蕁。
可愛的小仙女在打掃走廊,他看著像是聶蕁在那不情不愿的敷衍;小仙童聚在一起聊天嘰嘰喳喳,他看見聶蕁坐在一邊靜靜地不言不語;還有吃飯時,甚至是菜肴上,竟然還映著聶蕁的臉。
精致的山水樓閣,在鳳楠眼里是舍稷山的窮山惡水;四處自由閑逛的仙獸,在鳳楠眼里是剝好了的獸皮還有烤熟上了醬料的肉。
完了完了。瘋了瘋了。
他陷入了瘋狂的想念之中。他在虛空中一遍一遍的描摹聶蕁的樣子,在記憶力一遍一遍回憶著當初兩人的點點滴滴,又糾結(jié)著要不要去找她。
晝晝夜夜,日升日落。鳳楠覺得,做神還是逍遙一些,比較拽。
所以,他就瀟瀟灑灑的向九幽之境飛去。
(十一)
九幽之境,無日無月,無光也無黑暗。只有那一片寂靜的,絕望的,永永遠遠的灰暗。
聶蕁又被關(guān)回了這里。
無奈一笑。
記得第一次的時候,她還那么不甘,狂妄,仇恨,到現(xiàn)如今,只有平靜了。
既然命運都是既定的,那她又何必苦苦抗爭?她只是怕,在這無盡寂寞的歲月,她會慢慢忘記那鮮活存于她內(nèi)心深處愛著的那個人。
那個突然出現(xiàn)在她生命中,那個讓她無奈氣得咬牙的,愛人。
她不想忘。她不能忘!
她撿起了一塊石頭,在地上畫著當初鳳楠教她看的星盤,還有那時的木屋,那時的樹。
活在回憶里,也是個不錯的抉擇?偤眠^,一直被憤怒沖昏頭腦。
鳳楠到九幽之境的入口時,正好見著聶蕁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地上寫寫畫畫。穿過結(jié)界,聶蕁意識到了來人,用腳把地上的畫蹭花了。
“你來著做什么?”聶蕁尋了一塊巖石,坐在上面質(zhì)問鳳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讓你做上仙?”帶著一絲倨傲,眼神掃過那一堆被蹭花的圖案,盯著聶蕁的臉。
“我拒絕了。”聶蕁低頭,不置一詞。
“那現(xiàn)在呢?你還要拒絕么?你要死在這里么?!”
“上神弄錯了一件事,”聶蕁抬眼,看著他從來都是俊美的五官,輕輕的說,“我是死不了的。”
“你!”鳳楠氣結(jié),“你真是冥頑不靈!”他指著虛空,大聲質(zhì)問,“你就寧愿被囚在這,也不想和我一起上天?!”
我想啊,我很想啊。即使不做仙人,和你在一起也是好的啊?墒俏页鋈,這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么。你記不記得諸天仙佛對我隱忍的殺意,還有他們對你的期許,還有你向我刺來的那一劍?對不起我原諒不了,所以。
聶蕁緊緊地盯著鳳楠的臉龐,想要深深銘刻在心里。
“對啊。我寧愿在這里,也不愿和你一起啊。你覺得你很吸引我么?”
“那一劍你為什么不躲?”鳳楠直直的看進聶蕁的眼睛,想要尋出蛛絲馬跡。
“送你個人情唄!甭櫴n無所謂的聳聳肩,左右打量,“反正都會再被囚禁回來。相識一場,不想讓你在眾仙面前出丑咯!
總是會被她這樣嘲諷,鳳楠將視線一斜,看著滿地未畫完的畫。好像,是,是天河!這是紫微星盤,還有北極星,還有......
“你?”想要問,嘴巴卻張不開。
“你走吧。上神。尊貴的上神!
“我在問你一遍,你與不與我一起?”
聶蕁冷漠的轉(zhuǎn)過身。
“好,你不要后悔!
耳邊傳來穿過結(jié)界的聲音,意識到鳳楠離開了,聶蕁抱緊了自己,慢慢從巖石上滑了下去。啜泣聲越來越大,嗚咽著說些什么。
真是愚蠢的凡人!鳳楠就在洞口,散出神識,聽著聶蕁安靜的抽噎,看著她拿起石塊,一下一下在地上畫著被蹭花的星盤。
此刻鳳楠真是又氣又惱。馑臒o情無義,冷血固執(zhí),惱她的有情有義,倔強堅強。
你何必這樣折磨你自己?你何苦這樣折磨我?
鳳楠離開,他要回三十三外天,找父神要一個寬恕。
九幽內(nèi)的聶蕁哭過之后,看四處空空蕩蕩,生出一股疲憊感。
神的生命是那樣漫長,遲早有一天,你會尋到自己的良人,你們會逍遙九天之上,你也會漸漸忘卻,和我在一起風餐露宿的時光。
聶蕁封閉了自己的五感,讓自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ㄊ
當聶蕁悠悠醒來時,外間已經(jīng)不知過了多少春秋,伸展身子,四肢都有一些僵硬。環(huán)顧四周,床,桌椅,墻壁,還有屋外的樹,有一時的幻滅感,好像,又回到了舍稷山的木屋。
恢復(fù)鎮(zhèn)靜,慢慢走出屋子,看見鳳楠右手執(zhí)筆,在虛無之中畫出了點點星辰。
“鳳楠?”陰魂不散啊,不是趕他走了么?
“你終于醒了?”鳳楠回頭,“你知道我等了多久?”
“什么?”聶蕁揉揉眼睛。
“你不肯跟我走,所以我來陪你了!睖厝岬男Γ抗庵心苣绯鏊畞!拔一厝ブ,像平常那樣過了一陣子,總是覺得心中空了一大塊。我很難過,我到處去尋,卻越來越難過!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啊。不能跟你在一起,當上神又有什么趣味呢?”
“我想,之前的那么多千年,一直孤身一人,就是在等你。就是為了遇見你!
“我掉下凡塵,我被禁錮神力,都是為了遇見你,愛上你!
“所以我認真的思考后,決定來陪你咯。”
“呃......我剛睡醒,牙都沒有刷。我還有點蒙的。”聶蕁想靜靜。
鳳楠上前抱住聶蕁,低頭在她耳邊低喃,“怕你寂寞,所以我來了,怕你無趣,所以我為你畫出了一個世界!
“早就跟你說過了,本上神無所不能,逍遙的很呢!”
“你這個愚蠢的小凡人啊,當真是無知固執(zhí)的緊呢!
聶蕁哭了,哭著哭著樂了。
因為我愚蠢,所以你來了啊。
你來了,所以,這個世界都變美了。
鳳楠沒有說起,那段聶蕁沉睡的時間里,他做了什么。
逆了天地,顛倒乾坤,剝?nèi)ド窀瘢苡朗烙慕。為她,值得?br>
為她,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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