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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博士入學考試第二天正趕上春天里真正意義上的一場春雨?墒沁@對于已經(jīng)告別學生生涯的林涵予來說已然無關(guān)了。因為是周日,林涵予睡了個自然醒,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九點半。像往常周末的早晨一樣,給自己準備了一份營養(yǎng)早餐,就打開電腦,查看網(wǎng)易郵箱,并沒收到試劑公司的郵件。她目前常用郵箱是上研究生后才申請啟用的,在此以前,用的是另一個郵箱。她分析,試劑公司很可能將郵件發(fā)到以前聯(lián)系用的郵箱了。她輸入用戶名,幾次密碼錯誤宣告登錄失敗。
于是,她不得不使用密碼找回功能,密碼提示問題是: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林涵予一愣,似乎有什么酸酸的東西,從心里倒流。她打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手還是有一絲發(fā)抖:江南。網(wǎng)頁立刻就顯現(xiàn)出郵箱密碼,那是江南名字和她名字的首字母,再加上兩個人牽手那一天的日期。記得有一次,本科班導師在外地出差讓她立刻轉(zhuǎn)發(fā)一封郵件,她人恰巧在外面回不來,只好找江南幫她開郵箱轉(zhuǎn)發(fā)。
江南事后還笑她說,閑著沒事做弄這么長的密碼,累不累的慌呀?
她搖頭,不累,我每輸一次密碼,就會想你一次。
江南撫摸她的長發(fā),狹長的眼睛透露著笑意,掩飾不住溫柔:你記得住么?就你那個腦袋,才離學校三站路的地方,一到傍晚你就找不著北了。
她信誓旦旦的說,一輩子都記得住。再說了,你不是江南么?跟著你,我就知道北在哪里了。
可現(xiàn)在,那串她一直記了好幾年的字母數(shù)字,那個欲將兩個人的愛情鎖在一起的密碼,她卻將它忘記了。年少時,以為遇見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經(jīng)常把這三個字掛嘴邊?墒,一輩子究竟有多長,還會遇見什么別的人,別的事情。只有到死才有資格說,我這一輩子。。。。。。
之后幾年,因為沒有人可以依賴,只能靠自己,所以她迫使自己記路標記典型建筑物。雖然方向感依舊培養(yǎng)不起來,可是她已經(jīng)不常迷路了。
那個曾牽著她的手,帶著她過斑馬線的人,那個摟著她的腰,跟她說“跟我走,還怕迷路么?”的人,永遠都只能在記憶深處了。
江南,江南,江南。。。。。。剛分開的日子里,白天上課,她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一遍一遍。下課回寢室,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她的腦海里就像放電影,一幕一幕,在心里問:江南,如果當時我答應跟你走,是不是結(jié)局就不一樣了呢?
紫霞仙子都猜不到故事的結(jié)局,林涵予怎么會知道呢?
是誰說過,地球是個球形,一直朝一個方向走,終究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又是誰說過,我們回不去了。
林涵予的幸福不在江南,又會是在哪里?
她點開未收郵件,嘩啦啦,37封。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那封郵件,下載了試劑清單回復。然后就順便清理一下郵箱。隨手點開一封來自校友錄的郵件,發(fā)信時間是一個多月前。是校友錄班級管理員大班給大伙群發(fā)的郵件,點開鏈接,內(nèi)容都是大家的近況:甘蔗去了北非,阿梅生了個大胖小子,老妖找了個廣東靚妹做老婆。。。。。。林涵予邊看邊樂,他們過的好好的,自己也該由衷的為他們高興。如果自己沒能得到幸福,別人的幸福對她來說不一定就是殘忍。
再往下翻的時候,她的笑就凝住了。那是一張三口之家的合影,江南抱著一個小孩子,摟著妻子的肩膀,在冬日的陽光里,笑容溫厚。照片下留言很多,多為溢美之詞,唯一一句酸不溜秋的留言竟然是徐長東寫的:“江南,笑的挺安心哈?!”
徐長東?他怎么混進來的?林涵予沒多想。她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繼續(xù)看下去。江南已經(jīng)成家了,那會她還封了紅包托別的同學帶去。她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她不能豁達到剛分手幾個月,就微笑得體的參加前男友和別人的婚禮,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發(fā)自內(nèi)心的給新人道賀。她道行并不高深,不知道什么叫虛與委蛇,不知道什么叫巧言令色。
如今看到這一家其樂融融的照片,心里不是不感慨的。她念舊,別人對她的一丁點好,她總記得。所以這么多年來,如果有人問她,恨不恨江南,她想也不想就會回答:不。即便不是江南,也會是別的什么人和她一起體驗那段愛情歲月,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歷練吧。
在一起的時候,是因為真的愛,不在一起的時候,是因為真的不愛了。這個理由多么純粹干凈,林涵予情愿他們的分開就是因為不愛,她也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關(guān)掉這個郵箱,卻并沒有修改密碼,就當是悼念那段逝去的愛情吧。既然能夠忘記,說明已經(jīng)釋懷。
等再抬起頭看窗外時,雨滴變小了,小區(qū)花壇里的綠色灌木看起來更綠了。她站起身,扭了扭腰,打開窗深吸一口氣,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她想起徐長東,從號碼簿里找出他的號碼,撥了過去,竟然是空號。她有點納悶,自己是不是太長時間沒和他聯(lián)系了,連換號了都不知道。不過他也是的,換號怎么能不告訴她呢?
徐長東是她的校友,建筑專業(yè)的,比她高一級。
大一新生軍訓期間,各社團招新。中午軍訓結(jié)束后,林涵予看著食堂門口一溜的桌子,打完飯顧不上吃,就興致勃勃的揣著錢和一寸照去報名。一大群人中,就只看見一個社團面前圍的女生最多,而且穿的都挺漂亮的,那個時候的她是個好奇寶寶,湊近一看,原來是校園劇社招新。
擠進去一問,才知道還有名額限制,今天先報名,得初選后再復選才能正式成為社員。她小小盤算了一下,“那個,請問一下,沒選上,是不是就能把社團費和照片退了?”
“哦,原則上是這樣的。”一個戴眼睛的斯文男生這樣回答她,
“這樣啊!绷趾璨欢嗫,轉(zhuǎn)身就走,
“喂,新同學,對我們劇社不感興趣?”一個男生叫住了她,
林涵予回頭,一個長的還蠻好看的高個男生正看著她,當時的她還不知道怎么形容一個男生的外貌形象,只知道分好看和一般,
“你叫我?”她站住沒動,
“是呀,就你!蹦莻男生手上拿著一張表,“過來填表!
林涵予乖乖過去,走近了,盯著他的工作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對方一臉霧水,“笑什么,我們這兒正好有個角色挺適合你的,你填一下表!蓖耆皇巧塘康目谖,興許是從小做慣了乖學生,她也就接了表填了。
一起共事后漸漸熟了,徐長東問起她,她當時為什么笑。她說她把徐長東三個字看錯一個,以為他叫徐長工,心想爹媽給孩子怎么取這么一名,當場就樂了。
有一次她被徐長東惹毛了,叫他長工的時候,他史無前例的弱智了一回:你怎么知道我的外號?然后她就笑翻了,一肚子氣全消了。
事實是,根本就沒什么正好適合她的角色,完全是徐長東瞎掰。照他的話說,招新過程中還沒見過誰一上來就問退費的,而且她穿著土了吧唧的松松大大的綠色軍訓服裝在那一群色彩繽紛的裙子中間,忒扎眼。補充一下,林同學那會還不知道防曬霜為何物,臉曬得黑乎乎的,整個一非洲妹妹。所以,彼時的徐長東就想,這小丫頭片子長這樣還敢來演報名,似乎還挺不屑本社團的,夠傻冒!就給她演個恐龍啊陪襯什么的,挺合適。
徐長東壞起來可夠壞的,不過也是,他們那所學校是綜合性大學,文科很強悍,美女很多。徐長東本著教育小妹妹的動機,特想給她上一課。想通過的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她,出來嚇人真的是她的錯。
當然后來也沒真演恐龍,甚至都沒怎么上臺,只是當當小編劇,做做劇務。從社團里一個本專業(yè)師兄的一次玩笑話中她才知道,原來她進劇社只是徐長東一時興起的惡作劇。當時的她,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比太平還太平,比機場還機場。寫作水平吧讓人質(zhì)疑她高中語文是怎么學的。她得知后很憤怒,后果也挺嚴重。徐長東被她拖入了好友黑名單,在她和徐長東副社長非暴力不合作運動期間,她的活徐長東全權(quán)代勞,算是將功補過。
空閑下來時間總得做點什么吧,她跑去各社團查看軍情,然后在攝影協(xié)會當了個插班生。江南就是攝影社的副社長,她畢恭畢敬的叫江南“師兄好!边@一叫不打緊,教室里全社團的人都笑了,只有江南憋著沒笑出來,當是她就覺得,多好一師兄呀,有教養(yǎng)。
等到坐到阿梅身邊的時候,阿梅打趣說“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師姐呀”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江南和她們是一級的。而江南之所以剛?cè)肷缇湍墚斏细鄙玳L是因為,他交上來的攝影作品讓社長都乍舌,乖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沒有一點功底,沒有足夠好的攝影設備,哪能照出這么好的作品?聽阿梅八卦完,林涵予也覺得眼前的男孩子干凈清爽,書卷氣極濃但是并不迂腐,呆著一副半框眼鏡,溫文爾雅。尤其是他很安靜,給人很舒心的感覺。
林涵予想到徐長東,那個匪氣十足的家伙,咦,怎么自己從來都沒叫過他師兄?那廝換身黑衣黑褲,往吸盤街上一站,簡直就是混混形象的代言人,當然憑良心而論,那點桀驁不馴的氣質(zhì)還能加點分,馬馬虎虎算得上有級別的混混。當然,他要是早幾年出生,丟給馬三立,人家也說不準還真收他做關(guān)門弟子。當然,扔少林也能混出來,打住,少林?絕對不行,他去少林不成心給方丈填堵么?那人品,絕對要被逐出師門!總之,想了這么多,兩個人一比較,人家江南才算得上是才子。林涵予還花癡的想過如果江南一襲長衫,站在舊時的舫上,能迷掉下來多少岸邊的懷春少女呀?
正當她神游太虛時,覺得似有什么閃了一下,一睜眼,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小帥哥正拿著相機對著她。然后,小帥哥江南轉(zhuǎn)身,上講臺向大家講解怎么捕捉人物臉部的細微表情。最后布置了一些攝影作業(yè)。
出教室后,她趕緊問阿梅,“我剛才睡覺你怎么不叫醒我,害我出丑!
“我叫了三聲,你都沒醒。第四次的時候,江南示意我別叫,然后板書臨時授課內(nèi)容。你就當了回模特。嘿,我跟你說,他那字呀,漂亮,真漂亮!”阿梅繼續(xù)八卦,
“不行,我得要回我的照片,我得維護自己的肖像權(quán)!绷趾枵刍厝フ医。
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熟絡了起來,林涵予漸漸發(fā)現(xiàn),江南未必是大家眼里看到的那么不善言談。他只是不愿意說廢話而已,而且只跟熟人聊天。他就像個生活在圣地的乖寶寶,林涵予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地球人。在完全獲取江南的信任后,她就帶著江南去那些他從沒去過的地方,她帶她去玩街邊攤的桌球,可不一會,她這個做師傅的就被做徒弟的一桿給滅了,而他帶她去聽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演奏會,聽的她迷的不行,恨不能當晚回去找臺鋼琴開練。她帶他去學校林子里挖薺菜,說跟雞蛋一起煮清火驅(qū)邪,結(jié)果他抓了不少野草回來,終于讓她逮著機會光明正大的嘲笑他,他帶著她去看畫展,全是后現(xiàn)代主義作品,抽象派作品,她問他,將涂料撥到畫布上算不算藝術(shù)?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從某種角度上算。她暈倒。他們一個下里巴人,一個陽春白雪,她可勁的拽著他瘋野,他不甘示弱的向相反的方向拉著她。
任何一方多使一分力,就會把自己更陷進去一分,就這樣像是在拉鋸,鋸開了那道門,變成了一座橋。
愛情是盲目的這句話相當?shù)挠械览,生活背景距離越遠,感覺越神秘,而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是能誘惑好奇寶寶。對于剛剛20歲的他們,在還不能真正體會愛情定義時,就一同墜入漩渦。
當兩個人公開宣布在一起的時候,學校低年級中,掉下巴的,掉眼珠的,暈倒的,郁結(jié)的,躁狂的。。。。。。都有。主要歸因于肇事者男一號江南的號召力,要知道之前盛傳“林涵予和江南能成一對,上帝都笑了”。
上帝笑了,林涵予卻郁悶了,她無意中成為教材和范本,一部分女生說“連她能活那么滋潤,我們還擔心什么?”一個一個重新抖擻精神,對生活充滿了信心。另一部分卻不屑,“江南也不知道怎么看上她的?”甚至還有人跑來取經(jīng)。
男生們,則笑逐顏開,普天下男生同慶,曾流傳“江南一出,誰與爭鋒”。如今,江南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那么剩下的整片花園,就是他們的了。尤其是徐長東寢室的那幾個,歡天喜地,
“長東,你別聳拉個臉,跟沙皮狗似的!蹦臣撞唤猓
“就是,咱們翻身農(nóng)奴得解放,該高興啊。”某乙附和,
徐長東把半截煙掐滅,扔杯里,拿起鑰匙,走了出去。
“哥們忘了你今天受傷了哈,趕緊去校醫(yī)院啊!奔缀鸵乙粚に迹瑢χ扉L東的背影,關(guān)心的喊了兩句。
哦,忘了交代。當日徐長東在返校的途中遭遇不幸,據(jù)傳在公汽上,突然一個急剎車,他一個沒站穩(wěn),向前壓趴下一中年大媽。剛把大媽扶起來,車子一啟動拐彎,一美女登時撲面而來,這回他倒是站穩(wěn)了,可他傻站著的讓人家美女直接貼在他身上長達數(shù)十秒之久被人罵色狼還被一車子的人鄙視。
下車的時候,被美女的老公還貶了一頓。幸好當時護住了臉,不然以后拿什么討生活?
劇社里大伙說,前面把大媽壓趴下,墊點檢查費不算什么,破財消災吧。后面這個可算是艷遇了,貼面舞耶。
“貼你個頭呀!睋(jù)徐長東后來自己說,后面這件事有重新發(fā)布官方版本的必要,首先,那不是一個美女,其次那個女人身材應該和林涵予是一個級別,最后,那香水害得他一聞到氣味濃烈一點的東西,都全身不舒服。對抹香水的女人產(chǎn)生心里障礙。
這個其次嘛把林涵予惡心著了,到了夏天,帶著驅(qū)蚊花露水在社團活動的時候大肆招搖,見一個女干事就問,要不要噴一點。同仁們都知道她和徐長東不和,強烈支持林涵予。也對哈,徐長東在這幫純情小女生面前還真沒什么誘惑力。
以后一想起那個夏天,徐長東就頭大,整個活動室都是那個味,躲也躲不開。到后來他問,怎么以后的夏天沒那味了,她說,那是因為你當時心里有鬼。許長東說林涵予記仇,睚眥必報,她并不否認,笑嘻嘻的問:“是呀,那有怎么樣,也就對你才用得上這招!甭牭竭@話的時候,徐長東還是挺受用的,“我們家的江南是君子,根本犯不著用這招!边@一句讓徐長東剛剛加速跳動的心臟,又減速了。
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素,江南順利的扎根在林涵予的心里。追根溯源起來,這兩人能搭上線,徐長東也算功不可沒。以至于有一次,林涵予拉著江南請他單獨吃飯的時候,江南主動敬酒說:“涵予跟我講,多虧師兄當時幫她忙,不然她也沒機會在攝影社遇見我。這杯我敬你!
徐長東面上帶笑,“呵呵,我是她哥嘛,這有什么好謝的!币伙嫸M,內(nèi)心早已經(jīng)把自己罵了個遍。
就差嘴上沒冒出國罵了。
“江南,你的酒量如何,涵予是喝藥酒長大的,半斤白酒都沒問題的?赡闶悄腥,在外面陌生人面前你得罩著她,不能讓人知道她能喝。怎么樣,哥哥我今天試試你的酒量,走,拎兩瓶白酒,去我寢室!毙扉L東不動聲色,江南遲疑了一會,徐長東就那樣斜瞇著眼看他,
“徐長東,才一杯就醉了。俊绷趾柃s緊打圓場,“來,我敬你一杯!闭f著就起身,
徐長東連飲三杯,看了看手機,“哥哥我有點事,先走了啊,下次我請你們!逼鹕肀氵诉诉说南聵,發(fā)出重重的聲音,林涵予想,別不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吧。
在回學校的路上,江南與她發(fā)生了第一次爭執(zhí),關(guān)鍵詞:徐長東。
“涵予,徐長東的城府不淺,感覺像社會上的人,你自己小心!苯嫌朴频恼f,
“江南,他這個人一直是這樣的,心腸還是很好的。你看我平時總?cè)撬矝]見得他怎么樣!绷趾栊Σ[瞇的說,蠻不當江南的話是回事!霸僬f,我感覺他當哥哥還真像那么回事的。”
“是么?”江南的聲音透著冷清,
“呵呵,跟你講哦,我最親的哥哥就是表哥了,所以所有的表哥都叫哥哥,多親切。徐長東比較像我二哥哥!
二哥哥,二哥哥,史湘云叫賈寶玉也叫二哥哥,她發(fā)音不準,聽起來像是叫“愛哥哥,愛哥哥!绷趾韬髞硐肫穑仓皇菗u頭,苦笑。
江南不發(fā)一言,兩個人走在夏日黃昏的校園,不能不說是相配的。
“江南,你是在吃醋么?”林涵予小心翼翼的問,
江南依舊不作聲,可是卻將林涵予的手握的更緊了。林涵予心里美滋滋的,一顆心仿佛要飛到晚霞之上。江南是關(guān)心她的,關(guān)心則亂,不是么?
暑假放假,社長一聲令下,用余下的獎金還有一些沒用完的贊助費,組織社員去吃火鍋。對了所謂的社員,就徐長東寢室,加上林涵予,再加上三兩家屬;爝^社團的人,都知道,要腐敗,找社長。
那家火鍋城,火鍋底料一般般,東西也并無特色,但是空調(diào)強勁,場子大,價格還公道。更重要的是,
啤酒免單。他們那幫人足足喝了三箱。
啤酒這東西,聞著一股怪味,林涵予皺眉。她可以嘗試新鮮事物,也喝過各種酒,獨獨啤酒是最不喜歡的?墒墙舷奶旌绕【疲簿蜎]了原則,在愛的人面前,她總是這樣輕易的妥協(xié)。
她端起酒杯,敬酒,喝完一杯就覺得第二杯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咿?上次和江南一起吃飯,江南不讓她喝,她還偏要喝,喝了一瓶也沒覺得這么難喝。
沒多想,先填飽肚子,撈起涮好的羊肉就往嘴里塞,
看著對面的某甲,某乙,還有社長,喝的是紅光滿面,大話連篇。
她小聲的同旁邊的徐長東講,“真不是人喝的!
“呵呵,他們是禽獸!
徐長東一向理解力有問題,林涵予見慣不怪,“你連禽獸都不如。”
“嘿,長進了啊,這段時間沒見你,跟江南學壞了啊!毙扉L東丟下一句話,拎了瓶酒就朝社長走去,
“他才不壞。。。。。!痹掃沒出口,就看見社長一貓腰,起身,甩了甩頭發(fā),飄逸一下。然后喊了一嗓子,“服務員,再搬一箱啤酒!
林涵予傻了,社長有一個綽號叫“廠長”,酒廠廠長。徐長東喝白酒撐死也就八兩的量,“徐八兩一來,北方人都樂了”林涵予以前老笑他。喝啤酒更是不行,因為他不像別人中途常跑去排空。她還問過他,“你傻呀,不會多跑幾趟廁所呀?”“你以為我不想?這事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是呀,徐長東不能控制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
從火鍋城出來,徐長東喝醉了,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站著都能睡著。她和社長將幾名家屬送上的士,然后來安置這余下的幾個,
剛把徐長東塞進車里,他又跌跌撞撞鵝下來,額頭上鼓起一個包,司機不耐煩,“上不上?”
徐長東下了車,牛氣沖天的關(guān)上車門,一揮手“開路!
社長從副駕駛座探出頭,“徐長東你給我回來。”
的士卻揚長而去。
林涵予氣不打一處來,“徐長東,你存心是吧!币徽婆脑谛扉L東背后,疼的他怪叫,
“知道疼是吧,我還以為你喝傻了呢!
好不容易攔了輛的士,把他扔后座上,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打道回府。
她本來想自己先回去,然后叫司機載他到他寢室樓下,結(jié)果一回頭,這廝歪著睡著了,似乎還正做著美夢,嘴巴嘟囔了幾句,調(diào)整了睡姿,睡得香甜。
她給江南打了個電話,讓他來徐長東樓下等她,江南沒多問,就答應出門。
終于將徐長東交到社長手里,她松了口氣,遠遠看見江南走過來,
“江南。”她朝他揮手,
一路上,江南沒理她。她跟在后面,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一路上不吱聲。
最后是江南轉(zhuǎn)身抓起她的手,說了句,“你聽著,男人喝醉的時候,女人最好躲遠點。”
林涵予認真消化這句話,“那你喝醉的時候呢?”江南一愣,
“我得照顧你,也得防著別人不是么?”林涵予挽著江南的胳膊,緊緊的。
夏夜的風吹過來,微涼,真舒服。
以后,她才明白,男人的生理構(gòu)造決定了他們思維方式與女人不同。的確,有些事情他們不經(jīng)過大腦也能思考的。所以,林涵予的失職,怨不得誰。
金桂飄香,大二開學,她成為老同志給社團招新。在社團里混久了,也就明白,這社團吧,也就那么回事。除了正常的職責外,兼帶解決個人問題,實在不行,飽飽眼福也行。在個別社團,本末倒置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要不然,他徐長東怎么會死乞白賴的找舍友正社長同志要一個副社長當著玩。要不然,他們寢室怎么一半的人都在校園劇社混。這里可是美女扎堆的地方。當然,舞蹈協(xié)會,美術(shù)協(xié)會等跟藝術(shù)掛鉤的協(xié)會,都挺多美女的。
不過,也得讓他們進的去呀。他們這幾個人,也就社長還算得上根紅苗正搞藝術(shù)的,其他幾個渾水摸魚,盡想著怎么玩。當然,搞外聯(lián),拉贊助,一個兩個,人模狗樣的還拉的出去。
徐長東呢,愛好挺多,但樣樣淺嘗輒止,正經(jīng)的才藝不精,可是歪門邪道的知道不少。他一眼就能把美女按級別分三六九等。說句帶色(念shai,第三聲)的,他目測,就能估出美女的三圍。當然,夏天才行,不然林涵予還真當他是透視眼。
林涵予的出現(xiàn)是個例外,初見她,覺得連末等都派不上,簡直無級。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女的?墒且粋學期過一半后,徐長東開始發(fā)現(xiàn)小丫頭片子越長越白,還是一瓜子臉,挺秀氣的,字寫的不錯,宣傳板也做的漂亮。因為工作需要,拉出去跟別的社團PK,也不是沒有面子。舉例說明,去年社團間歌曲接龍比賽,小丫頭一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本妥屢淮髱妥尤松盗搜,結(jié)果“國,國。。。。。!眹税胩煲矝]接出下句來。
徐長東后來想,他這么個人精,這么挑剔,怎么千挑萬選,就是她了呢?可是無數(shù)的例子證明,當你毫無防備的讓一個人走進你心里的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訂下的標準對她完全失效。你只會覺得她什么都好,連多的數(shù)不清的缺點都是閃閃發(fā)光的。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徐長東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他跟自己說,這都什么跟什么呀。受到的內(nèi)心沖擊說不小,那是騙人的?删彤斔麥蕚浜昧,跟自己心中的女神標準徹底妥協(xié)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來不及了。
歌曲接龍比賽,他們劇社獲獎。而林涵予的那句經(jīng)典的終結(jié)曲目被社團老師極力夸贊,笑容可掬,說想不到小姑娘如此熟悉愛國歌曲,還給她頒發(fā)了一個愛國歌曲獎。
徐長東通知她去找社長領獎品,并沒有獎狀,領回來一條紅色圍巾外加一頂小紅帽,顏色鮮艷奪目。社長要求她戴上獎品拍照留念,她死活不依。最后在徐長東半斤開心果的誘惑下,順從的戴上帽子,圍上圍巾,看上去就是大一號的櫻桃小丸子。對了,彼時的她還梳著學生頭,還不知道江南其實喜歡長發(fā)披肩,高挑的知性女子。照片洗出來送到她手里的時候,正好在寫劇本。她拿到后,看一眼就扔書包里了。
徐長東在旁邊,瞄了一眼,搶過來“這不小紅帽么?”轉(zhuǎn)頭問社長,“咱們下個系列改排兒童劇目了?”社長理都沒理他,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徐長東一貫胡言亂語,凡是正常的人沒事都不跟他多說半句,林涵予也挺納悶,這么一人還當了副社長,真是社門不幸。不過這學校里頭不正常的挺多,要不然哪容得了這廝猖獗數(shù)年。
“還給我!”林涵予生氣了,她最恨別人當她是小孩子,小的時候吧著裝中性化,總被人當成男孩。進大學后終于越過160cm大關(guān)了,因為瘦小,出門還是經(jīng)常被人當作初三或高一的學生。
徐長東多高,目測不是179就是180cm。雖然他老說自己身高給北方人丟臉,說什么小時候家里窮,長身體的時候沒營養(yǎng)。盡是扯淡。如今,這長胳膊長腿站在林涵予面前的,舍他其誰?
“多好的劇照啊,我得留著放大打印做下期宣傳用。”
“你稀罕我還不稀罕呢,算了,拿著吧,說不定能換張?zhí)羌埵裁吹摹!绷趾钃尣贿^,嘴皮子上卻不認輸,“不理你了,我今天晚上考試,提前走了哈!闭f著,就沖了出去。嘿,跑的還挺快。
春去東來,江南繼續(xù)扮演好學生的角色,四六級優(yōu)秀通過后,考口語,口語考完考托福,托?剂丝糋RE。林涵予的英語水平停留在考完口語后止步了,江南讓她一起考,說將來興許出國用的上。她卻不以為然。江南后來再問過幾次,在聽到她越來越?jīng)]骨氣的的回答后,就放棄了。她向江南保證一定考研,可是江南卻再不說什么。
徐長東的英語更惡劣,大五最后一次六級考試,他低空掠過60。他說,語言這玩意,能用就行,在這一點上,林涵予也深表贊同。她從來都不追著問過徐長東將來要做什么,也正如江南從來不追著問她。
反過來,倒是徐長東很關(guān)心她將來的計劃,而她卻在意江南的去留。
轉(zhuǎn)眼,她就進入22了,聽陶喆的二十二,怎么聽都不嫌膩。
江南的專業(yè)是四年制,大四上學期末考研,在等待成績的漫長歲月里,她和江南之間從不輕易碰觸一些敏感的話題,比如說他們不談將來,不說以后。她心里漸漸清楚江南是和她不一樣的,和徐長東也不一樣,高考失利他才調(diào)劑來這個學校。他既不屬于這個城市,也不屬于她林涵予一個人,他向往的世界對她來說并沒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是要回歸,他是要回到中斷了四年的生活軌道去,而她之于他,似乎也是他并不看中的這四年大學生涯里的一個插曲。即便他對她有感情,即便他想過未來,可是他也只是想一想,并不強求她。表面上風平浪靜,實質(zhì)上兩人已經(jīng)漸行漸遠,像兩條已經(jīng)交叉過的直線。
徐長東說她腦子進水了,她是,她是秀逗了。她明知沒有將來,還要繼續(xù)扮演女朋友的角色,陪他走完這最后一個學期。在他們認識的那個圈子里,大家都以為他們會夫唱婦隨。他們說,就她和江南進入第四個念頭,還這么相親相愛,楷模啊。
是呀,還這么相親相愛。她想,原來大家心里都向往美好,她舍不得粉粹別人的夢,也舍不得粉粹自己的夢。阿梅看在眼里,說:別逞強了,看的我都心疼。她說:我樂意。阿梅無語。
徐長東早就簽約北京,最后一個學期,成天參加飯局,送完這個送那個。陪林涵予送江南上火車后,她才問:“你怎么還沒走?”
“怎么,嫌我礙眼,趕我走呢!毙扉L東依舊皮笑肉不笑,“改簽了,不走了!
“什么?你怎么沒跟我說呀?”
“跟你說,你記得住么?再說了,你什么時候主動關(guān)心過我的事? ”
“喂,你多能耐,用的著我關(guān)心么?”
“我再能耐也比不了你那位!毙扉L東并不知道,林涵予已經(jīng)和江南分手,他如果知道,也不忍心這樣說。
“我跟他分手了。”一句話,石破天驚,震得徐長東暈頭轉(zhuǎn)向,愣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江南算賬,可是江南已經(jīng)上了北去的火車,一千多里的地方,鞭長莫及。
他怎么沒想到,江南和他握手道別時說的那句話,大有托付之意,“涵予,就拜托你照顧了!
此時,林涵予的心有多疼,他就有多疼,甚至加倍的疼。
他多么想借給她肩膀,讓她放聲大哭,卻想起林涵予說過,男人的肩膀是不能隨便借給別人靠的。
他想他是男人,北方的男人,趁虛而入這種事情他做不來。
可是終于,他甩了一句,“媽的。”就攬過正對著空空的軌道失神的林涵予,溫柔的安慰“哭吧,你哥哥不要形象了!
林涵予仰著臉,“衣服報銷了不讓我賠?”兩只眼睛已經(jīng)跟小白兔似的,都紅了,
徐長東搖頭,突然想笑,都這時候了,還擔心這個。林涵予還真不是一般人,是珍奇怪獸。
她一把扯著他的衣服,靠在他胸前,放聲大哭,站臺上送客的人們還沒走光,不少人側(cè)目,也不少人回頭看稀奇。倒是車站工作人員,見多不怪,有條不紊的例行工作。
好一會,她才停了下來,偷偷看周圍沒什么人,才抬起頭,“回去了。”
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徐長東沒跟上,一轉(zhuǎn)身,看見一個身影以迅雷之勢向男廁所沖去,接著就收到徐長東的電話,“快,快給我去附近買件衣服!
徐長東躲進廁所,原因有二,其一是這T恤花的見不得人,其二是一個他不想見的人正在送站口走來。
林涵予給他在火車站旁邊的專賣店,挑了一件暗紋淺紫色襯衣,付錢后,才發(fā)現(xiàn)似乎是按照江南的風格買的,管他呢。
徐長東是個衣服架子,穿出來的時候,林涵予就在想,哪怕是江南穿上,也未必有他穿的好看。徐長東卻皺眉,“這不是我的風格呀!毙扉L東是什么風格,痞子風格,土匪風格,從沒見過他穿襯衣,照他的話說,T恤多好糊弄,襯衣這東西又是領子又是扣子什么的,難伺候?墒墙暇拖矚g穿襯衣,干干凈凈的熨貼。
又是江南,又是江南,林涵予發(fā)誓她要忘記。
從電梯下樓的時候,林涵予正看著穿著襯衣別扭的徐長東,覺得好笑,平日里,她總被他說成是小孩子,如今像小孩子的人倒是徐長東。忽然,她聽見徐長東小聲說,“挽著我!彼汇叮扉L東卻將她的手牽起,從自己的臂彎繞進去。然后,笑著不露痕跡的從牙縫擠出兩個字, “演戲。”她驚愕,隨即配合,從任何角度看,女的笑容嬌俏甜美,男的氣質(zhì)成熟穩(wěn)重,好一對壁人。她腦海里閃現(xiàn)一個念頭,帶徐長東出門也挺有面子。
然后,她發(fā)現(xiàn)對面的下行電梯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們。神色復雜。
那么一個漂亮的女人,連林涵予看了都差點心動的女人,她想不明白,徐長東為什么要拉她演戲。難道是故意讓人家吃飛醋?徐長東,金屋藏嬌,真不地道。
那個女人出現(xiàn)后,就再由不得她抱著徐長東這根救命稻草不放了。小姑子再大,也大不過嫂夫人。林涵予心里想著,就從徐長東臂彎里,抽出手來。
準未婚妻?哈哈,林涵予從徐長東那里聽到這個稱謂的時候,捧腹大笑。真新鮮!
忽然她想到正題,話說寧毀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徐長東害她不淺。
“以后別讓我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你怎么知道不利己?”徐長東反問。
實習那年冬天的一個周末徐長東來實習醫(yī)院看望她,她不意間在徐長東的皮夾里看見自己那張照片的縮小版,一下子沒回過神來,恍惚中,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徐長東,心里擔心徐長東又會說出什么瘋話。徐長東那個時候剛跟準未婚妻掰了,而她也在奮力的備考。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徐長東被她看的有些發(fā)慌。
她還沒開口問,許長東便說:“別自我感覺良好啊,我留著這張呢是因為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道具!
她心里釋然,“哦?說,又干什么壞事了?”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你哥哥我市場行情好的不行,不弄張照片錢夾里擺著,辦工桌上供著給人看,整天都不得安寧。男人嘛,還是以事業(yè)為重的!毙扉L東說話一向就這個樣子,林涵予便不多問,只是笑笑,
“沒看出來,還這么能混,吹的吧。你有本事跟人家說這是我閨女試試?”林涵予的嘴皮子N久沒練了,好像還不錯,
“嘿,我倒是想啊,可沒人信呀!毙扉L東從挎包里,拎了好多吃的,林涵予看見德芙巧克力,兩眼放光。
邊吃邊說:“那你說這是你女朋友就更沒人信呀,我當時打扮的跟櫻桃小丸子似的!
“你別不信,我就跟別人說,這是我青梅竹馬。結(jié)果,我徐長東的專情就蜚聲海外了。”還挺陶醉的,
“看,原形畢露了吧,拿我當槍使,去嚇唬嚇唬你那所謂的鶯鶯燕燕,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墒牵憔谷挥眠@個去標榜你的專情,拜托,大哥,我是你妹妹,萬一被人識破了,你還混個P呀。”林涵予開了一瓶酸奶,吧唧吧唧的喝著。
“我壓根就沒打算混!”徐長東不悅,“最近我煩著呢,你別惹我,當心我不給你酸奶喝!
“切,你敢不給?”
是呀,徐長東哪里敢不不給,他舍不得不給。
“你呀,就在這兒好好準備考試,等考完了,就可以取下頭玩。我最近發(fā)年終獎了,到時候你玩什么找我報銷!毙扉L東正鼓勵她,別人鼓勵她都說考上了,就能改變命運,前途就光明了。徐長東卻從來不一本正勁的說這些。
“徐長東,你真好。你要是我親哥哥就更好了!绷趾杼鹛鸬男Γ
“這話說的,什么要是呀,就是!毙扉L東豪氣來了,說話擲地有聲。
呵呵,像,卻不是。親哥哥的錢,做妹子的,在嫂子沒出現(xiàn)的時候,她怎么花都沒有人說,自己也不用顧忌?墒,徐長東的錢,花不得。他只是結(jié)拜的一個哥哥,還不是她自己情愿的。他又不是她的那個什么人,當年和江南在一起的時候,她也知道江南家底殷實,可是她要自己時刻記住,愛一個人,要純粹。若是因為身外之物影響了她的判斷,感情就變味了。所以貴重的東西她從來不要。
連阿梅都說她一根筋,好像永遠做好準備全身而退似的。這句話讓她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
徐長東真好,像疼親妹妹一樣疼她,似乎還過了頭。再遲鈍的人也會有感覺。一時間,林涵予覺得鼻子發(fā)酸。大腦不聽使喚,冷不丁站起來,擁抱了徐長東。
徐長東被林涵予突如其來的一個熊抱,給釘在那里了。他的手從兩邊抬起,極其不自然的懸在空氣中,想抱,卻又在想現(xiàn)在合適不合適。猶豫之間,林涵予已經(jīng)從他身上離開,他再一揮手,碰到的就只是空氣了。那片刻的時光,真寶貴。寶貴的讓他覺得,沒有破壞它,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情。他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她安心備考,給她打氣。
“走,哥帶你打牙祭去。”宿舍沒別人,安靜的很,徐長東心里難受。此刻他面對著林涵予,生怕自己一沖動就什么都說了,打死他都不能說,江南下周六辦婚禮。
飯桌上,林涵予唏噓不已,“那么好的一個女孩,怎么說掰就掰了呢?”
徐長東在心里嘆氣:那么好的一個你,怎么江南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還正好在林涵予考試的那天晚上辦婚禮。這些話他只能在心里說。
那之前,林涵予常罵徐長東,打著高雅藝術(shù)的幌子為自己找女朋友,可恥之極!可是等到林涵予有了江南,和江南分手,等到徐長東畢業(yè),再等到她自己快畢業(yè)了,徐長東依舊是一個人。盡管他經(jīng)常跟這個跟那個哥哥妹妹叫的親昵,可到了他還是一個標準的如假包換的快樂單身漢。期間,林涵予不是沒有關(guān)照過他的個人問題,徐長東卻只是笑笑:你顧好自己就成,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嘛,呵呵,你也真幫不上忙。
到底是真幫不上忙,還是根本就不讓幫,林涵予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真正弄明白。畢竟,聽徐長東說話,挺費腦子的,他真一句假一句,沒個譜。當覺得他特真誠的時候,末了又擺出一副騙人的模樣。當覺得他胡謅的時候,可是神色又極其嚴肅。
時日長了,林涵予就不費神琢磨了,只說:“徐長東,你別囂張,一物降一物,總有一天你得服軟!
“好呀,我挺服你的!
林涵予暈倒,“那你幫我個忙,江南想考你們專業(yè)研究生,幫打聽哪個導師比較好!
“江南是吧,不幫。”可是沒幾天,他就搜集了超級全面的信息給送來。
當年,林涵予和江南正式走到一起的時候,徐長東曾對她說,林涵予,你不是我的女性朋友,你是我哥們,更是我妹妹。同時也對江南說,我這妹妹看著精明,其實就一傻妞,被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你得對她好,比對自己還要好。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不然我饒不了你。
后來想,如果江南真和他干一架,林涵予會站在那一邊?徐長東心里沒譜,一點都沒有。不是擔心打不過。也不是擔心輸?shù)玫牟蛔匀。他擔心的只是林涵予的感受。江南自幼習武,劍術(shù)不錯,代表學校參加國家大學生武術(shù)比賽,非職業(yè)組第一名。那時候林涵予笑臉一仰,頂著一高高的馬尾辮在徐長東面前神氣的晃來晃去,弄的他頭暈逼他承認江南很厲害的時候,他總是說:是,是,你們家江南厲害。
其實在心里,他想,只要林涵予不在場,憑借他徐長東,一個江南,還真是隨隨便便就給撂地上躺著。自己還不帶啜氣的。江南的武術(shù)強身健體外帶觀賞性強,真正近身搏斗,那些個招式就近似花拳繡腿,派不上太大用場?蛇@些話不能說給林涵予聽,小丫頭眼里的江南多完美,即便是他徐長東比江南認識她更早,了解她更多,他徐長東也僅僅是哥哥,跟愛情沾不上邊。而且惹毛了林涵予,他連做哥哥都沒資格。
所以,愛情是個多么可怕的東西,除非是兩廂情愿抑或是天平的雙方半斤對八兩。要么就算是一把稱,他也頂多是稱陀,擔心摔地上的也是他徐長東,林涵予是稱盤,穩(wěn)當?shù)暮堋V徊贿^,他是林涵予的稱陀,林涵予是江南的稱陀。不管怎么樣,在食物鏈里,他一直在最下方的那個。他們?nèi)齻人之間永遠也不會出現(xiàn)棒子老虎雞的關(guān)系。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會冒失前行,不會顛覆林涵予的世界。為了她,他寧愿不要她的愛。
在徐長東跳槽離開去北京前夕,林涵予下午來幫他整理行李。雖然她知道徐長東的心思,可是他們倆的關(guān)系在兄妹之情上定格太久,拔出腿來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容易。她甚至覺得,如果真有一天他們走到一起,她也一定會覺得別扭。
林涵予邊收拾邊開玩笑說:“徐長東,咱們社團的舞臺對你來說太小了,學校這片天地也不夠大,本地也對你不合適。如今,你要去首都了,祝福你在更廣闊的天地里慢挑細選,給我找個嫂子。鑒于你的品性,即便是先上船后補票,也沒什么稀奇。只是要記得請我去喝喜酒。我會努力攢錢送你一個大紅包!
徐長東正理書,呵呵的笑:“丫頭,真不愧是我徐長東調(diào)教出來的,這說話也一套一套的。虛,真虛,盡給我打太極。給哥哥來點現(xiàn)成的!
林涵予豪爽的說:“行啊。開竅了?我有一遠房表姐,貌美如花身材一級棒,說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見個面?”
“唉,不是吧,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以貌取人的人么?”徐長東正給書打包,林涵予幫他繞繩子。
“你不是么?!”她瞪著他,
“我。。。。。。”徐長東被噎住了。
捆好后,徐長東叫她幫他把紙箱的蓋子都翻開,好讓他把書放進去,一個人蹲著,一個人半彎著腰。隔的這么近,林涵予感覺有一股熱氣,徐長東的額頭正在她頭頂上方。她一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那一霎那,她感覺徐長東有什么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徐長東,你叫長工,可現(xiàn)在是我給你當短工!绷趾栝_玩笑,
“怎么了?不樂意?我給免費你當了幾年的長工了,都沒說半個不字。丫頭,我是你哥,哪有像你這么沒良心的妹妹?我這顆不再年輕的心都被你傷透了!毙扉L東將手放胸口上,故作心碎狀。
“你還年輕著呢,輪不到你悲秋傷春的。不是還有一句老話么,叫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
“幸好你只是我妹妹,不然跟你綁一塊過一輩子,還不得活活被氣死!毙扉L東又去拎了個紙箱,往里放書。他哪里知道,他說的假話會被林涵予當了真。
書放進去了,兩個人都起身,“哎喲,”林涵予起來的比較急,額頭把徐長東的下巴給撞了,
“按說應該我比較疼吧!庇捎谙掳妥蔡哿耍扉L東發(fā)音含混,坐到床板上,仰著頭保持原來的姿勢,齜牙咧嘴。
“來,我瞧瞧。張口,下巴沒脫臼呀。咬合的不錯呀。”林涵予左右掰持了一下,拖著他的腮幫子“1塊錢,誰要?”
“去你的,你當是販賣奴隸呢?”徐長東說的多利索,可見下巴真沒大礙。
“瞧,我說沒事吧。你皮厚著呢。”林涵予奸計得逞,站直了說,“快干活吧,我晚上還有事呢!
“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徐長東不爽。
“不是我說你,你看你那一口煙牙,擱古代,賣不起價的!痹谖鞣侥承﹪,幾百年前,就是通過看牙齒作為判斷年齡及健康狀態(tài)來買賣奴隸的!斑有,我剛才說怎么有股味呢,還以為是臭襪子呢,原來源頭在你身上。”
徐長東聞聞自己身上,沒覺得什么不對勁,“又騙我,是吧。”
“懶得理你,快說,還要我?guī)褪帐笆裁?”林涵予環(huán)視四周,
“沒什么了!毙扉L東說,“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了。”
林涵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再問一遍,還有什么我能幫忙的?沒什么的話,我走了!
“走吧走吧,既然你都說我臭了,我總得拾掇拾掇自己吧,這個忙你能幫么?”徐長東一臉壞笑。
“你怎么不去死!”林涵予扭頭就走,留下徐長東哈哈大笑。
因為林涵予那天有畢業(yè)考試,沒能送成徐長東,所以這次見面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早知道這樣,怎么說最后也該說些道別的話。早知道,早知道,哪兒來那么多的早知道?
她已經(jīng)愛上了徐長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愛,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具體是從什么時候起,或許是某一天她發(fā)現(xiàn)腦海里關(guān)于他的故事比原來的男一號更多更長的時候吧。。。。。。
她現(xiàn)在想,或許一不小心,在下一個路口就又能碰上徐長東,那個時候,她應該準備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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