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老大已多年
　　人物表：
　　楊威：18歲
　　呂賓：18歲
　　黃成剛：17歲
　　李躍：17歲
　　1 日 學(xué)校 楊威、同鄉(xiāng)
　　旁白：18歲那年，我混到了職高畢業(yè)，對讀書的事，我已經(jīng)沒有別的想法，只想憑著一身發(fā)達的肌肉到部隊去鍛煉一下，說不定能有條好出路�？墒牵业拿\在一個周六被改變了。
　　一個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把楊威從教室里叫了出來。
　　同鄉(xiāng)：別人要我給你捎個口信，呂賓在學(xué)校被一幫混世的小兄弟給打了，讓我去幫忙。
　　旁白：那時，縣一中、二中以及我念的職高都在縣城，相距不遠，幾所學(xué)校的風(fēng)氣很不好，加上受“古惑仔”之類港臺劇的影響，不少人無心念書，只想拉幫結(jié)派，在學(xué)校里稱王稱霸，因此打架、斗毆事件屢見不鮮。呂賓憑著一副考體校的好身板，加上人緣較好，在一中稱得上老大。而我在職高兩年，也混得頗有名聲，彼此惺惺相惜，自然交上了朋友。呂賓小我?guī)自拢幌蚍Q我為“老大”。
　　楊威：什么人敢動我兄弟？
　　楊威二話沒說，當晚趕到了縣城。
　　2 日 出租房里 呂賓
　　呂賓頭上打著繃帶，一臉沮喪地躺在床上，旁邊幾個哥兒們也是面色灰暗。
　　見楊威到了，呂賓一臉羞愧。
　　呂賓：老大，你來了，這回慘了，我栽到了李躍手里。
　　楊威：李躍，我知道，李躍以前在一中初中部也是個混混，但見到我們這些“長輩”，一向恭敬有加，怎么剛上了高中，就和你翻了臉？
　　呂賓：李躍的幾個小兄弟打了我高三的一個同學(xué)，還逼著那同學(xué)請客賠罪，那同學(xué)躲不過，就想請我做個中間人，調(diào)解一下。
　　3 日 學(xué)校門外 李躍、呂賓
　　呂賓認為李躍會買他這個臉面，所以就一口應(yīng)承下來。
　　李躍帶著七、八個人站在門口，滿臉兇相。
　　呂賓單槍匹馬走過去。
　　李躍：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呂賓：李躍，這件事情你賣我個面子……
　　李躍：我憑什么賣你的面子？
　　呂賓：憑我比你早幾年進這個學(xué)校。
　　呂賓還沒說上幾句話，李躍就帶著七八個人將呂賓打得頭破血流。
　　末了，李躍還給了呂賓一巴掌。
　　李躍：別倚老賣老了，沒人買你的賬，一中的天下現(xiàn)在是我李躍的。
　　旁白：校園也有江湖，江湖新舊交替，本是常事，但李躍以這樣極端的方式揚名立萬，那就壞了規(guī)矩。不但呂賓咽不下這口氣，我也是火冒三丈。畢竟呂賓一直視我為“老大”，兄弟沒了面子，我做老大的臉往哪擱？
　　4 日 出租房里 楊威、呂賓、黃成剛
　　楊威將屋里的人都請了出去，只留下呂賓的死黨，同宿舍的黃成剛，三個人商量如何扳回這個面子。
　　呂賓：單打獨斗，李躍不是對手，但就是他手下的小兄弟很多，而且心齊能夠抱成團，老大，你來了，給我從職高那邊多帶些人，我要好好教訓(xùn)李躍一次。
　　楊威：（笑了笑）呂賓，蒙你叫我一聲“老大”，這回聽我的，興師動眾，鬧大了不好。擒賊先擒王，今天夜里，我們就直接殺到李躍宿舍去，先把他給廢了，以后沒人敢再和你作對！
　　黃承剛：這幾天李躍很警惕，出門總是七八個在一起。
　　楊威：夜里下手，他睡覺的時候總會落單。
　　5 夜 小酒館 楊威、呂賓、黃成剛
　　晚上，他們?nèi)齻�在小酒館喝酒。
　　呂賓頭上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
　　楊威：（看著流血的紗布）呂賓，你行嗎？要不我和黃成剛?cè)フ宜�，你回去等消息�?br>　　呂賓：老大，為我的事您都來了，我要是縮頭，那還叫個人嗎？（他端起酒杯，聲音哽咽）我在一中這么多年，沒被人扇過耳光，這次真是奇恥大辱！今天老大要為我報仇！
　　楊威：（舉杯和呂賓碰了一下）我們是兄弟，不要多說，今晚這一百多斤為你而戰(zhàn)！
　　夜里11點多鐘，四周的燈全黑了下來，他們帶上鐵棍和長手電，悄悄來到李躍的出租屋。
　　楊威用肩頭貼緊門猛地一撞，一聲悶響，本來就不很牢固的門被撞開。
　　床上的人聽到動靜剛想起身，已經(jīng)被他們?nèi)F棍摁在床上，手電筒強烈的光照下，是一張驚恐萬分的臉，卻不是李躍。
　　楊威：你是誰？
　　親戚：（嚇得直哆嗦）我是他的一個親戚，來縣里辦事，晚上沒回去，借住在這。
　　黃成剛：該死的李躍這么晚還在外面混，算他命好。
　　6 夜 回家的路上 楊威、呂賓、黃成剛
　　昏黃的燈光下，三個人的背影拉的很長。
　　呂賓：老大，這回打草驚蛇了，怎么辦？
　　楊威：（安慰他）放心吧，我這次來，一定將這事擺平才回去�，F(xiàn)在都回去睡吧，天這么晚，李躍要反撲，也是明天上午的事。
　　呂賓他們回宿舍了。
　　楊威到離他們不遠的一位同鄉(xiāng)處借宿。
　　半夜里，有人急促地敲門，楊威穿好衣服，打開門一看，是滿頭大汗的黃成剛。黃成剛：不好了，老大，李躍來了很多人，將呂賓堵在屋里，我借口買煙才溜出來。
　　楊威二話沒說，幾乎和黃成剛跑著趕了過去。
　　7 夜 走廊 楊威、黃成剛、幾個少年
　　到門前一看，走廊上全是十七八歲提棍帶刀的少年。
　　伸頭一看，李躍手持一把鋼銼和呂賓正在屋里激烈地談判，另有兩個臉露兇相的少年站在門口邊晃悠。
　　見他倆過來，這些人帶著敵意和警惕，讓開了路。
　　8 夜 房間里 楊威、呂賓、黃成剛、李躍
　　進門的一剎那，李躍頗為驚訝。
　　呂賓：楊威，你怎么來了？
　　楊威沒有理會他，反手將屋里那兩個少年推出了門外，然后猛地一腳將踢上門，趁著李躍愣神的一剎那，我對呂賓一使眼色，斷喝一聲。
　　楊威：動手！
　　呂賓應(yīng)聲猛撲過去，將李躍撲倒在床上，床受到猛烈撞擊，“轟”地散了架。
　　楊威上前對著李躍一頓狠踹，黃成剛手上的電筒也狠狠地打在李躍的頭上，血順著額頭淌了下來。
　　呂賓拾起李躍丟棄在地上的鋼銼，用腳踩住李躍的右手。
　　呂賓：是不是這只手扇我耳光，我廢了它！
　　說罷，呂賓狠狠扎了下去，李躍一聲慘叫……
　　只兩三分鐘的時間，剛才還神氣十足的李躍已癱在地上不動了。
　　聽到他的哭叫聲，外面的人開始撞門。
　　楊威將墻邊一張折疊的鋼絲床倒提起來，堵住門，三個人在床后用力抵著。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窗戶玻璃被打碎，石頭雨點般地飛進來。
　　只聽到外面有人喊：“沖進去，沖進去，救出李躍，整死他們……”
　　一片混亂中，呂賓將屋后的窗戶扒開，他們?nèi)齻�人分別越窗而去。
　　9 夜 路上 楊威、呂賓、黃成剛
　　楊威、呂賓、黃成剛?cè)齻�人在外面晃悠了兩個小時，他們都有點后怕。
　　黃成剛：李躍會不會死？明天公安知道了怎么辦？李躍的人會不會再來找我們？呂賓說：這口惡氣出了，老大和成剛，這事因我而起，坐牢我來，賠錢我付，絕不連累兩位！
　　黃成剛：老大今晚力挽狂瀾，不是你果斷，我們根本不能打得這么漂亮。
　　楊威：是兄弟，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繼續(xù)戰(zhàn)斗，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上打慘李躍，當務(wù)之急，還要從精神上摧毀他！走，現(xiàn)在他肯定在醫(yī)院，再去找他！
　　10 日 醫(yī)院病房 楊威、呂賓、黃成剛
　　縣醫(yī)院的一間病房里，李躍已經(jīng)頭和手纏滿了繃帶。
　　在吊著瓶，旁邊的病床邊還坐著兩個小兄弟。
　　楊威、呂賓、黃成剛?cè)齻�兇神惡煞地進來。
　　小兄弟見到我們?nèi)齻�，他們嚇得直往后躲。
　　他們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自走到床邊。
　　呂賓：（冷笑道）哈哈，李躍，不錯，還挺經(jīng)打，我以為這會兒你完蛋了。
　　黃承剛（掀開李躍的被子）：裝死啊，老大的神氣呢？
　　李躍將眼角掃了掃楊威。
　　李躍：楊威，今晚就是吃虧在你手里，我沒想到你是來做幫手的。我記著你！
　　楊威：（笑了笑，拍了拍他臉）呂賓叫我老大，你找他麻煩，我能不來嗎？今天算是給你上一課，想稱老大，你還嫩了點。當然，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報仇。
　　接著，楊威將他的地址一字一句地念給他聽。
　　楊威：記住了嗎？
　　李躍不說話，眼神流露出懼怕。
　　楊威：（湊上前，惡狠狠地）記住了嗎？
　　李躍害怕的往后靠。
　　李躍：記……記……住了！
　　楊威：大聲點！
　　李躍：（大聲）記住了！
　　楊威直到逼著他說“記住了”才罷休。
　　楊威、呂賓、黃成剛走后，眼淚從李躍的眼窩里流出來，浸濕了眼角邊的繃帶。
　　11 日 警察局 楊威、警察
　　旁白：第二天，學(xué)校和李躍的家長都報了案。李躍經(jīng)診斷：腦震蕩，肋骨斷了兩根，右手被鋼銼穿了個洞。在被派出所叫去問話的時候，我想?yún)钨e和黃承剛都在校，為了不影響他們高考，我就將所有的事全攬在身上，誰讓他們叫我老大呢！
　　楊威被警察帶走了。
　　楊威：（交代事情經(jīng)過）這事都是我主謀的，與呂賓、黃成剛他們無關(guān)。
　　警察在做筆錄。
　　旁白：事后，我被關(guān)了兩個月，賠了3000多塊錢。而呂賓和黃承剛經(jīng)學(xué)校力保和家長找關(guān)系，賠了錢后，只做了校紀處分。當年，呂賓考上了省師大的體育專業(yè)。黃承剛復(fù)讀了一年，也考取了外省的一所學(xué)校。我在第二年的征兵中，雖然身體素質(zhì)全面達標，但因為被拘留過，政審不過關(guān)，最終沒能進部隊。
　　12 日 田里 楊威
　　楊威在田里干活，滿頭大汗。
　　楊威坐在田邊休息，掏出呂賓的來信。
　　呂賓：（很難過）老大，我們是血和火的感情，一定茍富貴，毋相忘！我永遠記著你！
　　楊威看著信，滿臉感動。
　　旁白：那一架，江湖上我的英名遠播。以后不論大小□□人物都讓我三分。但這又能給我?guī)硎裁茨�，伴著歲月的流逝，和呂賓他們的聯(lián)系也越來越少，直到中斷。我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有時，別人在談起我的時候，會偶爾補上一句：楊威啊，他當年可混過……
　　13 日 街上 楊威
　　楊威騎著自行車在城里街道上穿行。
　　旁白：今年，我去省城辦事，突然想起已在那成家立業(yè)的呂賓來，雖然十多年沒聯(lián)系，我相信他會熱情接待我這個當年為他兩肋插刀的朋友。
　　楊威輾轉(zhuǎn)找到呂賓的電話，打過去。
　　呂賓：（非常客氣）老大，好多年沒見面了，我們好好聚一下。
　　14 日 樓底下 呂賓、楊威
　　楊威推著自行車來到呂賓家樓下。
　　呂賓剛好從樓道里走出來。
　　楊威迎上去，從懷里掏出紅包。
　　楊威：我知道，你兒子今年5歲了，按照老家的規(guī)矩，我包了個紅包作為見面禮，給。（遞給呂賓）
　　呂賓接下紅包，往懷里一塞，手隨即搭上楊威的肩膀。
　　呂賓：走，我們找個好地方聚聚。
　　15 日 酒店 呂賓、楊威
　　呂賓將楊威帶到了一家酒店。
　　席間，他們說了很多話，當然也回顧了當年聯(lián)手對付李躍的壯舉來。
　　酒吃到半酣，呂賓接了個電話，說著說著就走出包廂。
　　楊威也正好尿急，也跟著出去。
　　在洗手間的門邊，呂賓正背對著我打電話。
　　呂賓：老婆，我是在會朋友，你不相信，是老家的一個朋友……為什么不帶他回家？他不是那種正規(guī)的朋友，是一個農(nóng)民，以前在社會上鬼混的，還坐過牢，我打發(fā)他一下，一會兒就回家……
　　旁白：站在便池邊，我一泡尿很長時間才撒將出來，顏色通黃而渾濁，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
　　楊威默默地走出酒店，推著自行車走在馬路上。
　　鏡頭搖向天空，天空一片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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