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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亭燕
碧天何處斷,離亭燕不還。
一望無際的江面上,一艘小舟如同離弦的箭似的,只留下了一陣如泣如訴的歌聲。
“姑娘也是去江陵么?”帶著斗笠的老船夫捻著胡須,笑瞇瞇地問向那袖手站立在船頭的蒙面女子。
“嗯!毖嚯x亭微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閉緊了雙唇不再說話。面紗將她的容顏遮掩,只露出一雙寒光逼人的眼眸與那柳葉似的兩道彎眉。她的腰間懸著一塊黃金令牌。老漁夫只知道此物乃黃金極為珍貴,卻不知道這面黃金令一出,江湖上又會(huì)有一些因此而殞命。
秋日的蘆葦蕩蕭蕭瑟瑟,在如同血染的夕陽(yáng)下,隨風(fēng)擺動(dòng)。小舟忽然間劇烈的抖動(dòng)起來,那片蘆葦蕩中跳將出一群黑衣人來。漁夫的臉色大變了,他的雙腿開始打顫,連那長(zhǎng)蒿都握不穩(wěn)。搖搖晃晃,似是要傾倒在江面上。燕離亭動(dòng)了,漁船夫根本沒有看清楚她的動(dòng)作,船蒿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不知何時(shí),她的左手上握住了一柄劍,泛著碧瑩瑩的光芒,令人瞧見了便覺得有幾分心寒!把!納命來!”黑衣人足尖點(diǎn)水,張開了雙手如同大鵬鳥一般,朝著燕離亭撲過來。不過在他距離小舟還有幾尺的時(shí)候,撲通一聲響,他直直的落入了河中。
鮮紅的血在蘆葦蕩中彌漫,幾只飛鳥被驚起。
老船夫縮在了舟尾戰(zhàn)戰(zhàn)兢兢。
頃刻間的功夫,那一群黑衣人就死絕了。
燕離亭坐在了船頭,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長(zhǎng)劍。她的眸中盛滿了憐愛之意,不知道是為了那柄舉世稀有的寶劍,還是因?yàn)槟抢C著兩只雌凰的錦帕。
燕離亭忽地站起身來。
老船夫哆嗦著唇,喃喃道:“不要?dú)⑽,不要(dú)⑽遥沂裁炊紱]看見!
燕離亭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縱身一躍,踏著那寬廣的江面飄然而去,像是一只輕捷的燕子。
整個(gè)江陵都喜氣洋洋的,大紅色的帳幔從長(zhǎng)街東頭飄到了西面。
今天是蕭家的大喜之日,蕭老爺?shù)莫?dú)子蕭翎就要迎娶那碧水山莊的三小姐楚碧天。當(dāng)年的蕭老爺也是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因而這江湖俠客大部分要賣他的面子,前來恭賀。這楚碧天可是江湖上的第一等美人,性子也是極為溫婉的,與那年少成名的謙謙君子蕭翎站在一起,極為般配。
只是有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那便是楚碧天在半個(gè)月前忽然失蹤了,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猜測(cè),她是被山賊玷污了,也有人猜測(cè),她是與情郎私奔去了。聽那碧水山莊的人說啊,這三小姐最初回到了山莊的時(shí)候,性情大變,極為癲狂,是莊主從那神醫(yī)處求了藥,才使得她忘記了前事。
屋檐上,一道靈巧的身形避開了山莊中的耳目,翩然下落。
撕拉一聲響,那貼在門框上的大紅色喜字被人無情地撕成了碎片。燕離亭手已經(jīng)抵到了那道門上頭,眸中的冷意幾乎能夠?qū)⑷藘鰝。忽地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從假山處拐出來兩個(gè)男子來。穿著白衫的年輕公子一揮手中的折扇,笑道:“蕭兄真是好福氣啊,能夠迎娶這江湖上第一美人為妻!
“哪里哪里!贝┲蠹t色新郎喜袍的蕭翎拱了拱手,因?yàn)樽硪饽_步都有些虛浮,他朝著白衫公子拱了拱手,“拙荊之容,哪里抵得上白家嫂嫂!
“呵呵。”那白衫公子輕輕一笑,眨了眨眼,問道,“不過蕭兄,你當(dāng)真不介意江湖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么?三小姐她去寺里燒香時(shí)候,可是被山賊劫走了!
蕭翎的面色倏然一冷,他猛地一拂衣袖,道:“我相信碧天,這等話語,白兄日后可不要再提起了!
“是我唐突了!蹦前咨拦庸笆仲r了個(gè)不是,搖了搖頭,道,“蕭兄趕緊去享受那洞房花燭夜吧,至于那妖女之事,咱們改日再議!闭f完,便一撩下擺,朝著另一個(gè)方向走去。蕭翎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怔愣了許久,才跌跌撞撞地摸向了那新房去。只不過,一個(gè)小廝從游廊的那頭跑了過來,急急忙忙地說道:“公子爺,咱們派出去的人都被殺了,老爺請(qǐng)您立刻去書房一趟!”
蕭翎咒罵了一聲,可也不得不遵從他父親的吩咐。
等到了這片小院重新陷入了寂靜之中,天色已經(jīng)漸漸地黑了下來。燕離亭從那暗處閃了出來,悄聲無息地摸向了新房中。將門緊緊地合起,聽到了里頭傳來一聲嬌喝,她微仰著頭,無聲的笑了。扯落了面紗,那嘴角露出的弧度,滿含諷刺。她沒有再給楚碧天說話的機(jī)會(huì),伸手就點(diǎn)了她的穴道,背起她從那大開的窗里頭跳了出去。
一路運(yùn)著輕功狂奔,耳畔是風(fēng)的呼嘯。
月光照入那原野上的破廟,猙獰的神像甚是可怖。
燕離亭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么,是為了了卻心中的那個(gè)執(zhí)念?還是僅僅因?yàn)椴桓市模勘趟角f的戒備實(shí)在是森嚴(yán),大概是因?yàn)榕獊G了楚碧天一次了。她只能夠等到現(xiàn)在,趁那不知情的蕭氏父子不備,將人給劫了出來。
“你是誰?”楚碧天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盡管她竭力的保持鎮(zhèn)定。
燕離亭沒有答話,將楚碧天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稻草上。
“他們很快就找來的,你為什么不尋個(gè)隱蔽的地方?還是你故意在等他們?用我做誘餌?”燃起的篝火照亮了燕離亭那蒼白如紙的臉龐,楚碧天心中一突,忽然間不再畏懼。她像是在問燕離亭,又像是自言自語,“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不要嫁給蕭翎!毖嚯x亭倏然打斷了她的話語。
“為甚么?”楚碧天眸中浮現(xiàn)了一絲迷茫,她對(duì)蕭翎確實(shí)沒有絲毫喜愛之心,可是爹爹說,蕭翎是年輕一輩中最為杰出的弟子,而且蕭家的家世足以與楚家相配。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所能做的只是順從。
“因?yàn)樗痪弥缶褪莻(gè)死人了!毖嚯x亭笑得諷刺,眸中掠過了一抹痛色,她解下了腰間的黃金令牌,扔到了楚碧天的手中,冷聲道,“閻王令,追魂索命!”
“你是妖女?”楚碧天一驚,臉上多了幾絲惶惑。
燕離亭沒有回答,她的面容亦是冷峭如劍刃。她站起身,湊到了楚碧天的跟前,嘴唇從她的面龐上緩緩擦過,她低聲道:“來了!笔种敢呀(jīng)掐進(jìn)了掌心,只有燕離亭她自己才知道,費(fèi)了多大的勁才克制住自己內(nèi)心那洶涌的波濤。
人來了。
四五條影子投入了破廟中。
有蕭氏父子,還有碧水山莊的莊主楚濤與其隨從。
“妖女!你還敢見碧天!”楚濤憤怒地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來?”燕離亭的眸光一下子冷了起來,她壓低了聲音,如同那索命的怨靈一般,“為了我燕宮百二十條人命!楚濤,難道你的心中沒有愧疚嗎?”燕離亭低低地笑了,她一仰頭,一聲長(zhǎng)嘯,那幽綠色的劍光便如同游蛇一般探了出去。
烏云聚攏,遮住了那抹月光,秋夜蕭瑟的風(fēng)從原野呼嘯而過。
“望斷碧天何處去,離亭燕過盡不回……”
楚碧天被一片濃烈的血霧給迷了眼,被一塊石子打中后,她的穴道被解開了。
掙扎著向著廟外的那道單薄身影追去,她甚至沒有心思看自己那躺在了血泊中的夫君,以及在地上捂住了斷臂打滾痛吟的父親。
“燕姑娘,燕姑娘,我知道你是燕姑娘!”她向著風(fēng)中大喊,面上不知何時(shí)掛滿了清淚。
燕離亭倏地頓住了腳步,她緩慢地轉(zhuǎn)過身軀,臉上寫滿了驚喜。望著跌跌撞撞向著她跑來的楚碧天,她伸出了一只手。只是在觸碰到楚碧天那迷茫的神情時(shí)候,她的心中剎時(shí)又冰涼一片。即將觸碰到楚碧天指尖的時(shí)候,她的手驀地下垂,從唇邊溢出了一聲極輕的嘆息。
“你知道我是燕姑娘,那你知道燕姑娘是誰么?”
寒風(fēng)吹來,楚碧天打了個(gè)寒顫,指尖合攏,手臂慢慢地垂了下去,在這一刻,似是有什么東西,永遠(yuǎn)永遠(yuǎn)的消失了。
“我告訴你,燕姑娘她叫做燕離亭,她是你的仇人,就在今夜,她害你無父無夫,如果你要尋仇,就去燕山回頭崖找她!毖嚯x亭笑了,她微仰著頭,將那點(diǎn)點(diǎn)淚光給逼了回去。她不再看楚碧天,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決絕的一轉(zhuǎn)身,踏著冷月的光芒,她的身影在空蕩蕩的原野中,越來越遠(yuǎn)。
“三小姐,三小姐!”
一陣陣的呼聲逼近了,那些出門尋找她的人,也到了這一處。楚碧天扭動(dòng)著脖子,她茫然地四處望,可是在這暗夜中,什么都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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