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偶

　　圣誕節(jié)的氣氛熱鬧非凡。高二11班的教室窗上貼著五顏六色的漂亮的玻璃紙，彩帶，搞笑的節(jié)日卡通；上空掛著七彩斑斕的裝飾彩帶，還有五色氣球；墻上貼著圣誕老人，笑容可掬，活潑有趣。小才女夏澀比有著非凡的創(chuàng)意，并極富熱情地張羅著熱鬧非凡的圣誕節(jié)......
　　今天是星期六，高中學生要上課。當然，大部分學生喜歡學校，但如果放假，他們還是會高興地回家睡大覺，看電影。夏澀比要張羅一個與眾不同的圣誕節(jié)，因為下個學期就要分班了，這是大家在一起過的最后一個圣誕。她像個創(chuàng)意總監(jiān)，領導一大班同學在窗上噴涂雪花，臨近大功告成了。
　　Eve回校比較遲，她不屑于幫忙�？匆姖鹊耐拦偶�沒回校，身為紀律委員，她就在黑板上寫著：遲到，古吉。
　　古吉這名字是比較怪，她的為人也怪：穿灰白色的衣服，像古老的書籍的顏色，偏黃；她的膚色太白了，以至像蒼白的病人；她還很瘦，如同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刮走，靠在她的肩上怕她的骨頭散架，發(fā)出“咯吱咯吱”的怪聲。因為她太脆弱，所以大家都叫她“古籍”。
　　古吉瀕臨被大家排斥的境地。原先，同學們待她還很好，可是她的心理和身體太弱。男生一個玩笑會叫她的臉色慘白無光，女生一不小心會讓她黯然垂淚。她的私人管家還會來學校找同學算賬，于是大家開始疏遠她。
　　古吉往常很早到校，今天卻不同了�，F(xiàn)在離上課還有十分鐘。她沒有請假，到底出什么事了?Eve有點擔心。
　　夏澀比的桌子沒和古吉的桌子靠在一起。澀比討厭古吉，也最先排斥她。澀比不喜歡她，古吉卻總是“裝成”很熱情的樣子討好澀比。假使與一個人沒有共同的話題，沒有喜歡對方的理由，志不同道不合，勉強是沒有作用的。朋友之間，要互相欣賞，互相幫助，但和古吉在一起，澀比感到乏味，無趣，甚至很累。當沉默無言，冷淡以待都沒有作用，此時遇上古吉的管家跑來學校大罵澀比的不是，澀比終于爆發(fā)，決意孤立古吉，大家在她的煽動下，齊心協(xié)力，努力“奮斗”起來。
　　Eve走到坐在座位上的光彩四溢的澀比，因為大功告成而歡快地凝視著一切的澀比。
　　“古吉還沒回來？”她問。
　　“是的，你找她有什么事？”澀比滿眼是笑意，“要我?guī)湍戕D告嗎？”
　　“不，不用�！盓ve淡淡地說�！白蛱斓氖挛铱吹搅�，古吉她......”
　　“她纏著我也沒用，你明白嗎？”澀比知道她指那件事，痞痞地說，“爭取友誼，也要找對人�！�
　　Eve疑惑地低下頭，想起昨天，在洗手間外間到澀比奪門而出，她走進去，發(fā)現(xiàn)古吉被推倒在地上，手里攥著一個紙偶，顯然她的“好意”被澀比拒絕了。
　　Eve大概地猜到古吉又惹澀比生氣。
　　“她的確是太固執(zhí)了�！盓ve嘆口氣。
　　“而且她不愿敞開心扉......”澀比淡淡地笑。
　　Eve回到座位，冷眼旁觀澀比的熱鬧，澀比的小幸福。澀比，你是對的嗎？
　　臨近上課還有5分鐘。班里的“淘氣鬼”羅華施忽然從桌子里發(fā)現(xiàn)一個小巧迷人的紙偶，還散發(fā)著馨香。綠色的紙偶，戴著酷酷的軍帽，身著迷你服，帥氣逼人。羅華施的理想是當軍人，地球人都知道。
　　“淘氣鬼”羅華施興奮地大聲叫嚷：“到底是誰暗戀我，站出來，是不是Eve？”
　　“是不是Eve？”大家聽到這里亂作一窩蜜蜂，笑聲四起。
　　班里數(shù)Eve手巧，重點是羅華施喜歡Eve。
　　“無聊！”Eve微笑道，“才不是我�！�
　　“是我哩！”澀比大聲說，“可是我不會畫畫�！�
　　羅華施看得最清楚，這個紙偶是彩繪上色，澀比有理論，沒實際。
　　“遲到大王”伍范馬上將澀比的聲音壓下去，道：“羅華施，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呵呵！我的抽屜里也有紙偶，還是美女蔡依林穿著公主裝。嘻嘻~”
　　接著校花也聲明收到了紙偶。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也受到了類似的禮物，但絕不雷同。這都是很精致的紙偶，可以當作漂亮的掛件。
　　歡聲笑語頓時充滿了整間教室。
　　“唉！竟然人人有份，不過親愛的Eve，如果你有心送我禮物，我一定會收下，作永久的愛的珍藏�！�
　　羅華施念念不忘說肉麻的話，見Eve毫無反應，他討了個無趣，轉身問澀比：“才女，你的紙偶給我看看！”
　　“扔了！”澀比淘氣地眨了眨眼睛說，“我知道這是古吉送的東西，不希罕！”
　　其實她根本沒有收下她的“好意”。
　　“嗷！可惜她親手折的，一片心意......”羅華施作出心焦力竭的樣子。
　　“別麻，拜托！”澀比臉上寫著難以忍受。
　　羅華施悻悻然收起手里的紙偶，坐下。
　　上課鈴聲響了。
　　班主任向澀比問起古吉，澀比搖搖頭說不知道。
　　“可惜沒有她家的電話！”班主任自言自語。
　　澀比有種預感，古吉可能不會回來了，但很快她的想法煙消云散，忙碌起其它的事。
　　星期六下午是不用上課，也不用上晚自習的。澀比和Eve一班好友，這一群熱愛學習的同學愿意回校進行體育鍛煉和自習。
　　晚上，十幾個人在教室里開個小小的狂歡會后，都認真地開始做功課。
　　忽然，Eve發(fā)現(xiàn)古吉飄飄然走進了教室。
　　她仍舊穿這偏黃色的灰白的衣服，不同的是衣服上有著漂亮燦爛的紅花，既顯得精致又顯得溫暖熱情。
　　她坐在澀比的身邊，臉上帶著微笑，凝視著才女澀比很久，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古吉翻開一本書，安靜地出神。她究竟是在思考還是在閱讀？Eve疑惑不解。
　　Eve出神地想問題的時候，羅華施拿書用力地打她的頭。
　　“又走神了？”他臉帶嘲諷的笑意。
　　“你就不能輕一點？”她不滿地說，“我在看著澀比和......”
　　她想說古吉的，可是羅華施阻止她說下去。
　　“澀比一個人，她好像失神了�！绷_華施說。
　　可那不是還有古吉么？羅華施又企圖嚇自己。
　　懶得理羅華施，Eve朝她們走去。
　　“古吉，你今天還沒請假呢！要不要我現(xiàn)在給你開張請假條？”
　　“不用麻煩了�！惫偶哪樕韧８n白。
　　“ Eve，你剛才說什么？”澀比剛回過神。她疑惑地看著Eve的臉。
　　“沒什么。”Eve笑道，盯著古吉說，“古吉，我給你一張請假條，你填寫完給我，我再交給老師�！�
　　古吉無所謂地點頭。
　　澀比的心情變得很不好：“Eve！”
　　“澀比，你究竟想怎么樣？我只是履行我的職責而已！”
　　Eve不能忍受澀比對古吉的排斥政策。她發(fā)現(xiàn)，假使要一個人被孤立，那么她會很孤獨。何況，古吉在努力獲得她的認可，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的努力。澀比。你是不對的......
　　“Eve！”澀比煩躁地大叫，“你究竟在和誰說話？不要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難道澀比看不見古吉？就像羅華施看不見古吉那樣子？
　　為什么他們都看不見她？Eve緊緊盯著古吉，古吉的眼神空洞而又妖冶。她的臉上，寫著四個字，就是不可捉摸。
　　她還在哼唱著周杰倫的“七里香”，她的“生平”最喜歡的一首歌。
　　想到這里，Eve不寒而栗，全身都起了疙瘩。
　　古吉仍舊平靜地坐著，毫無反應。她三心二意地翻閱著一本圖文并茂的書《折紙世界》，眼睛迎上Eve的眼神。
　　“你究竟想干什么？”
　　“沒什么，今天圣誕節(jié)，我回來取禮物�！惫偶獩]有多說一個字。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古吉？”Eve痛苦地問。
　　“我也想知道哩！我在外面看了很久，都沒有人送我禮物。我等了這么久，卻沒有一份禮物......我不甘心......我折紙偶，手都起泡了，流血了，你們卻這樣將我忘記了，或許我會一直等下去......”
　　說完，古吉將手放在桌面上，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Eve頭痛得厲害。
　　澀比沒等古吉回答，她雙手使勁拍打桌面，身體前傾，忍無可忍道：“Eve，你瘋了！你對著古吉的位置說話，可是我什么也沒看到。”
　　Eve默不出聲，思索良久后問：“澀比，你看古吉的桌面上的書，難道不是她在翻動？你聽聽，她還在唱Jay的‘七里香’，你自己仔細聽呀！”
　　澀比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那里忽然有一本《折紙世界》，遙遠的歌聲，忽然飄入耳中......
　　澀比全身緊張，“撲哧”一聲站起來，面帶恐懼的神色，靜立，她周身顫抖，褲子濕了大片，淌著水。然后，恐懼地尖叫后，她失控地沖出了教室。
　　Eve同時尖叫，她看見古吉邪邪地笑，眼神里是報復的快意。然后Eve昏倒在地。
　　安靜的教室慌亂起來了。
　　一無所知的羅華施在伍范的幫助下背起Eve，朝醫(yī)院奔去。還有幾個女生跑去追澀比，慌張而焦急。
　　誰也沒看見古吉，和她的淡淡的笑意蔓延上臉......
　　澀比的運氣實在不好。她被醉酒的司機撞了，如今在醫(yī)院昏迷著，連呻吟也不會。Eve簡直神經錯亂，一個勁胡言亂語，沒人肯相信她的話。
　　當晚，羅華施垂頭喪氣地回到家，圣誕節(jié)的好心情不翼而飛。事情太蹊蹺了，他不懂。
　　晚上，他忽然聽見怪異的聲響，他想站起來探索不對勁的地方�？墒牵纳眢w仿佛不受控制，自己坐起來，然后看見滿屋彩色紙片亂飛，像做夢一樣。一切都那么不真實，于是他想躺下了。但那些紙片飛到他的手上，然后他的手指不停地將紙對折，再對折，他是在折紙偶。羅華施傻了眼，明明笨手笨腳的自己，幾時學會了這瑣碎的玩意？
　　他有點害怕，參雜著恐懼。他想起古吉，想起了古吉慘白的臉，和她的寂寞。她折全班同學62個紙偶，一定趕了很多個通宵，或許正是昨天的這個時候。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她來，為什么會害怕。
　　羅華施不僅不停地折紙偶，每折完一個，他還“小心翼翼”地寫下工整的一行字“送給親愛的古吉。”
　　羅華施快發(fā)瘋了。他的手根本停不下來，四周漆黑，他開始渴望燈光，企圖擺脫漆黑的夜色。他掙扎著，卻做不到。
　　終于天亮了。羅華施一覺醒來，并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的紙偶，大概是做夢吧！他松了口氣，忽然覺得手指疼痛鉆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羅華施看到血肉模糊的手指，眼前忽然一黑，昏了過去。
　　......
　　星期一的早晨，校長的辦公室。
　　一男一女對著校長傾訴著悲痛之情，淚流滿面。
　　“圣誕節(jié)前夕，古吉一時想不開，就......我們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領養(yǎng)了古吉，卻因為太忙的緣故一直忽略了她。她的心理脆弱，身體也不好，管家才會縱容她，溺愛她，因此幾次跑來學校做出傷害她的同學的事，對此我們很抱歉。古吉曾經很固執(zhí)地希望和夏澀比做密友，為對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對此我們深深表示歉意。”
　　校長也嘆息著，說不出一句話。
　　醫(yī)院里，夏澀比躺在床上，手里翻著古吉養(yǎng)父母送來的古吉寫給自己的信，內心萌發(fā)深深的悔意。
　　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聰明的人，喜歡猜心，雖然每次都猜對了，卻失去了自己的心
　　傻氣的人，喜歡給心，雖然每次都被笑了，卻得到了別人的心
　　在聰明與傻氣之間，我選擇做個真心的笨蛋
　　我真傻呵！是不是？可是——我很開心
　　因為我擁有了你的真心。
　　......
　　早晨，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回到學校。只有高二11班寂靜無人。滿教室掛著七彩繽紛的紙偶，像密密的雨簾。每一個經過的學生都忍不住望進去，不住贊嘆：“好美！”
　　那些紙偶，身上盛開的紅花斑斕熱火，像一個個夢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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