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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架下
白玉堂找人在院子里搭了個新的花架,種的葡萄,剛開始長得不好,但他勞民傷財?shù)負v鼓了好一陣以后,活了。
最早種下的時候展超還覺得有病,但長成以后,他又覺得多了個納涼的地方也不錯。而且,夏天到了,葡萄快熟了。
每天上下班,他都能穿過長長的葡萄架,感受即將豐收的喜悅。雖然其實沒有那么大區(qū)別,但他就是覺得,它一天比一天茂盛了。
白玉堂也每天坐在陽臺上,用望遠鏡欣賞著他的“杰作”,等待著葡萄成熟。
他知道展超是要吃葡萄的,不過他打算拿來釀葡萄酒。仙空島自釀,自己喝拿去賣都很好。
“看什么呢!沒熟。”冷不丁展超正午就回來了,從他后面調(diào)侃了一句,“我第一次覺得你比我還著急!
“我種的我不能急嗎?”白玉堂隨口應道,“而且里邊有一棵是我第一次親自種的植物!
“哦~所以蘋果樹是你親自種的是假的!闭钩纱笱劬,不過只有五分驚訝,“我就知道你沒那么勤勞!
“我親自撒了最后一把土,不行?”白玉堂放下望遠鏡,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香氣,立刻笑了,“水煮魚片。磕贸鰜戆。”
“老鼠的嗅覺好成這樣?”展超瞪了他一眼,但很利索地就把飯盒從背后拿出來了,“來來來,新開業(yè)的,嘗嘗?”
同居后的閑暇時間里,他們搜羅了很多這樣的特色水產(chǎn)小店,寫了一大堆的評價。評價都集合在一本小冊子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了半本了。
雖然有兩雙筷子,但白玉堂沒洗手,展超就自動把自己夾起來的魚伸了過去。
白玉堂自然地湊近,有魚的香味,也有淡淡的肥皂氣息。
“還不錯……”他叼著筷子沒松口,多回味了片刻,也不知道回味的是在唇舌間逐漸濃郁的魚香,還是鼻息間漸漸淡去的皂香。
“是嗎?!”展超有點激動,看白玉堂不松口,左手拿起另一雙筷子,給自己也夾了一塊。
左手不太順,差點掉下去,白玉堂用鼻音淡淡笑了一下,咬住筷子讓展超騰出右手,叼著就走了,“我去洗手!
以前他倆沒這么講究飯前洗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展超被公孫澤傳染了以后,又傳染了過來。
叼著筷子回來,展超已經(jīng)吃了一小半了,白玉堂的表情立刻轉(zhuǎn)陰,“你懂不懂禮節(jié)?”
“為什么要跟飛賊講禮節(jié)?”展超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看白玉堂瞪他,表情還越來越得意,“而且沒關系!因為我買了兩份,能吃完就不錯了!”
白玉堂愣了兩秒,噗嗤一聲笑出來,有點好奇地問道:“為什么買兩份啊,你知道一定會好吃嗎?”
“買一送一啊!闭钩UQ郏安灰撞灰。”
真是個適合“實習探員”這種寒磣身份的理由。
吃著魚,展超望著陽臺外面,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我覺得吧……其實在葡萄架下面搭個躺椅,就是個特別好的午睡地方!
“那你自己去!卑子裉靡稽c興趣都沒有,“睡在那么空曠的地方,等著別人襲擊我?而且熱!
“哪兒熱了,我在大街上跑都不熱……”展超不滿地反駁道,“而且大晚上你在陽臺上亂喊亂叫的時候,怎么不想著別人狙擊你?”
“那我好歹是清醒的!卑子裉眠是不同意。
“那我自己去。”展超賭氣道。
“你自己去就自己去!卑子裉孟掳鸵惶,斜一眼已經(jīng)基本掃蕩完畢的飯盒,端起來豪氣地干了一大口魚湯,大步回臥室了。
躺回床上,發(fā)現(xiàn)展超扛著椅子就要走,立刻大喊起來——
“放下我的躺椅!”
最終追著展超,還是來到了茂盛的葡萄架下。
蟲鳴和鳥叫一下子清晰環(huán)繞起來,陽光被切成千萬塊光點,斑駁又炫目。
白玉堂白天通常都是俯瞰的,很少在艷陽下仰視這繁茂的藤條和枝葉。已經(jīng)可以看到小小的未成熟的葡萄了,就像一個個數(shù)不盡的層出不窮的希望。
“還是來了吧?”展超沖他愉快地挑挑眉,“我去把我心愛的躺椅也拿下來!
看著他歡脫的背影,白玉堂猛然陷入了一兩秒的愣神。
兩張?zhí)梢,并排而放,就毫無防備地擺在白玉堂院子里。
展超睡在躺椅上搖啊搖,看著天上的蜻蜓蝴蝶,若有所思。
白玉堂覺得刺眼,干脆扭頭看著展超。他的瞳孔里映著翠綠的葉、潔白的云、飛動的蟲鳥、迎風的枝條。
明明濃縮在小小的瞳孔里,但就是覺得特別清晰。
一定是因為他的瞳孔特別澄澈,才能展現(xiàn)出那么多層次的東西,白玉堂是這么覺得的。
夏日的暖陽讓人很放松,也很浮想聯(lián)翩,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但就是覺得心里空曠而飽滿?諘绲氖谴笞匀坏膱鼍,飽滿的是風的聲音。
“你看著我做什么?”展超打斷了他的思緒,但并不突兀。
“我嫌曬!卑子裉么鸬煤芸,說的是實話。
“哪曬了?”展超賭氣直視著天光,“你看,看我銳利的眼神!
“你曬瞎了就好了!卑子裉貌恍嫉乇梢暤馈
“也是……那我轉(zhuǎn)不了正了。”展超又側(cè)過身來。
兩個人面對面睡在躺椅上,躺椅發(fā)出吱呀呀的木頭的聲音,和高亢尖細的鳥叫組成一首夏的協(xié)奏曲。
“對了,你今天中午怎么回來了?”白玉堂問道,“值班值到這一片了?”
“對啊,有人打架斗毆,我去勸架,結果不成,就都被我撂倒了。”展超笑道。
“哦干得好!卑子裉每鋸埖匦α藘陕,“公孫澤一定特別贊成你這種做法!
“少挖苦我!闭钩呀(jīng)對這種揶揄見怪不怪了,“我現(xiàn)在可沒那么沖動了!
“現(xiàn)在?”白玉堂挑了挑眉,“說得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對哦……”展超想了想,點點頭,“并沒有過去很久!
并沒有過去很久,他甚至還沒有轉(zhuǎn)正,但他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就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彼止玖顺鰜,看著白玉堂,希望他能解答一下。
白玉堂思考著這個問題,被展超傳染,他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最跌宕起伏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也許是因為經(jīng)過了一段毫無意義的蹉跎以后,這種充實的生活就像新生;也許只是因為,這正午的暖陽讓人特別容易產(chǎn)生懷念的心情。
他最終也沒能回答展超的問題,只是喃喃自語道:“不過……又覺得這時間很長,永遠也不會過完。”
“對啊,永遠不會過完……”展超接著他的話,換了一個溫柔但更為確信的語氣。
這種感覺不需要解釋,白玉堂知道,“時間永遠也過不完”不僅來源于平淡的日常,也來源于展超渾然天成的安全感,但他沒說出來。
沐浴在仲夏的清風里,他想著這種矯情的事情,雖然不覺得羞恥,但沒有說出來。
他也不覺得這是“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心情,他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沒必要說出來,說出來了展超也聽不懂。
但他確信,展超心里明白,他只是智商有限,他的心里明白得不得了。這種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明白,白玉堂把它叫做默契。
平時吵鬧的鳥叫蟬鳴,這時候都變成了應和的語調(diào)。
展超在哼著歌,從白玉堂家鄉(xiāng)回來以后,他就很喜歡哼歌。
剛開始唱得亂七八糟,不成調(diào)調(diào),現(xiàn)在好多了,雖然還是擺脫不了兒歌的水平,但至少哼什么是什么了。
改天教教他唱歌好了,仙空島有歌有舞有美女,不能讓他丟這個人。
這樣想著想著,白玉堂進入了夢鄉(xiāng)。
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有很多大自然鬼斧神工變幻莫測的風景,還有展超那永恒不變的明亮笑容。
白玉堂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西,展超已經(jīng)不見。
展超的躺椅停在那里,木質(zhì)的光滑表面在陽光下看起來相當柔和。
看來,展超真的搬來很久了,這椅子是給他買的,現(xiàn)在都被他磨得光光滑滑了。
一個人躺在這里,白玉堂覺得心里有點空蕩蕩的。
他學著展超輕輕地搖了搖躺椅,發(fā)出吱呀呀的聲響。
他們才剛剛分開一會兒,他居然有點想他。
這一定是悠然的風景帶來的愁緒。
為了不要被這種愁緒繼續(xù)感染,他坐了起來。一坐起身,就發(fā)現(xiàn)另一側(cè)的地上放了一杯飲料。
拿起來,聞到了酸梅的味道,這是解暑的好東西。
他以前不喜歡這些小孩子才喝的飲料,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真的很順口,在這種天氣下比酒順口得多。
雖然想表揚一下展超的細心,但他知道這不過就是委托警衛(wèi)拿過來的,所以還是算了。
“五哥,你起來了。”有警衛(wèi)慢慢走過來,“要把椅子搬回去嗎?”
白玉堂想想,“嗯,然后再買兩把,放到這旁邊!
“好!本l(wèi)點了點頭。
挪走了椅子,白玉堂舉著酸梅湯,喝著喝著,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怎么在這里?這個時段不巡邏吧?”他向警衛(wèi)問道。
“展探員讓我過來的,說五哥你就睡在外面呢!本l(wèi)回答道,對這種來自展超的拜托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在仙空島里,只要是能不讓白玉堂出事或者惹出事的委托,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完成。
這不是照顧,這是感激。
白玉堂停頓了一下,沒說什么,散著步往院子外頭去了。
下午的仙空島已經(jīng)有了一些人,但還達不到晚上熱鬧的地步。美食區(qū)離得最近,放著和緩悠揚的音樂。
他踏著歌聲,在整齊的草坪間順著小道穿行。
仙空島在沒有那些燈紅酒綠的時候,其實是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雖然只有少部分人能欣賞得到。
但他知道他能欣賞到,展超特別能欣賞到就行了。
他拿著和他并不相稱的酸梅湯,巡視著他曾經(jīng)的獵場,現(xiàn)在的家園。
走著走著,他想明白了。
為什么覺得已經(jīng)過了太久了呢?
是因為這種等待著下班的時間太久了。
是因為展超等待他晚上“下班”的時間太久了。
他一百八十度地轉(zhuǎn)了個身,開始向外走。
展超今天就在這一片,他決定久違地去欣賞一下那神勇又一根筋的實習探員的英姿。而且走著去,然后坐他的摩托車回來。
陽光漸漸西去,拉著白玉堂的背影越來越長。他的身影筆挺,腳步輕快而不自知。他的嘴角上揚,那不是酸梅湯酸出來的。
架子上的葡萄又成長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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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_(:з」∠)_來感受這離豐收已經(jīng)不遠的飽滿心情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