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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荒傳》記載:天狗噬月,非狗食月,乃吞吐月之精華為己之力,逆轉(zhuǎn)時空。中秋之夜,月黯星稀,此為天狗噬月之時。過往皆可挽,夢境可成真。妖噬月以飛升,額有月痕,肋下生雙翼,狀若天神,有吞天之力,故名天狗。隔日力散形褪,業(yè)火焚身而死,身落輪回之外,不復(fù)轉(zhuǎn)生。

如果可以,我很想讓時間倒流,回到她十七歲那年,回到我們相遇的那日。她不必認(rèn)識我,我也不必一眼鐘情,從此牽絆一生。
內(nèi)容標(biāo)簽: 前世今生 復(fù)仇虐渣
 
主角 視角
阿綾
配角
司明


一句話簡介:所謂的情,不過是一個人思念,一個人牽掛,一個人背負(fù)所有。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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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未知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459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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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月

作者:南風(fēng)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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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我成妖僅有百年,對人間萬事了解甚少。我下山那年人間正值三月,春寒料峭,青草初浮,已有人攜家眷于郊外踏春。我化作人形,穿梭于熱鬧人群中,好奇地打量著眾多攤位上拜訪的小玩意兒和吃食。不時有少女向我丟來新折的含苞桃花,我反手接住時,她們就會害羞地笑著跑開。桃花無處可放,我就將它插入鬢角,手里仍余幾枝。人類實(shí)在熱情,見我靠近攤位就會遞給我一些小吃,我邊吃邊走,不覺已到人群邊緣。
      “小姐,前邊的桃花開得最好。”耳邊有一個女孩子興奮地叫著。我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兩個妙齡少女?dāng)y手而立,未開口那人眉眼姣好,眼睫低垂,正半含笑答道:“那且去看一看罷!
      她的聲音清澈柔和,像破冰的山泉,帶著初春的溫暖。向前走了幾步,她抬眼撞上我直直的目光,卻沒有指責(zé)我的唐突無禮,而是微微笑起來,沖我頷首。
      我手中的花枝掉落在地,很快被行人踩踏破碎,我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清修在那一剎那都有了意義。若非人形,怎可遇見她。我快步追上她,連聲呼喚。她轉(zhuǎn)過身來,見到我頗有些詫異,問:“公子可是有要緊之事么?”
      “無它,小生見小姐孤身一人,怕被登徒子唐突了去,故攔下小姐。”我學(xué)著人類的口吻道,“小姐若不嫌棄,小生愿護(hù)小姐去到桃花林,待小姐賞玩盡興再回,可否?”
      她微帶驚訝,身邊的那丫鬟卻不滿地叫起來:“看你陰陽怪氣的樣子,只怕你才是那登徒子罷!”
      “阿香,莫要無禮。”她忙止住丫鬟,含笑沖我一頷首,道:“有勞公子!

      那日的桃花開得如何,我現(xiàn)在已記不分明了。只記得花樹下的她言笑晏晏,衣裙?jié)嵃,宛如梨花仙子降臨人世,映得灼灼桃花都失了艷色,在她身后甘心陪襯。臨分別時,我問她如何這樣信任我,她笑答道,我觀公子言行,便知公子不是那登徒無禮之人。
      我心下甚是溫柔,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望著她笑。她折下一枝桃花,遞給我,說:“公子護(hù)我,無以為謝,請公子收下這枝花。來日有緣,還會相見!
      我捧著那枝桃花,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直至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后來得知,她是當(dāng)?shù)乜h令之女,正值婚配之齡,她的父親正幫她尋覓合適的夫婿。為了見她,我扮作粗人去府上做苦力,一連三個月,終于有一次在花園里為花施肥時遇見她心事重重地從里院走來。正欲上前,卻看見她用手帕捂住臉,躲在一叢灌木下哽咽著哭起來。
      “小姐!蔽逸p聲喚她,她聞聲抬頭,一雙盈盈淚眼望來。我小心靠近她,問:“小姐可是有煩心事?”
      “你為何在此?”她按住淚意,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站起來,手卻有些慌亂地拂了一下灌木的樹葉。
      “三月一別,又有三月。小生心下甚是牽掛,便來看看小姐!蔽倚χf。
      她勉強(qiáng)笑笑,說:“你我不該于此處相會,你回去罷!
      見她要走,我忙向前一步,又覺得自己唐突了,再向后退一點(diǎn),問道:“小姐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她垂著臉,欲言又止。初夏的清風(fēng)拂著她身上的輕紗,有清香柔柔蔓延開來。沉默了許久,她鼓起勇氣說:“公子是可以外出的……懇請公子替我打聽,縣府客棧中,那位身著黑衣的清俊公子……是何許人?”
      我心下一涼。不想僅僅三月未見,她已心托他人。也罷,或許這段姻緣本不該落在我這妖的身上。思緒尚未抵達(dá),身體已先行動起來。我點(diǎn)頭道:“小姐所托,小生萬死不辭。”
      她感激地笑起來,雙手合十道:“謝公子!鞭D(zhuǎn)身快步離去。我站在原地,拾起她掉落在灌木旁的帕子,上面還有她未干的淚痕。

      她的托付,我不敢違背,當(dāng)日做完所有活計(jì)就去了客棧打聽。那男子住在客棧雅間,并未言說身份,但身邊總有高手相隨。我灌了好幾壺茶水,聽到的也無非是這些猜測。只可惜未能一睹其真容。當(dāng)晚我將所見所聞寫在帕子上丟入她的窗子,還未走出花園,她就急匆匆追上我,微微喘著氣說:“公子所寫,字字為真?”
      我點(diǎn)頭道:“自然!
      她雙眸微微亮起來,笑著說:“不知其名,不知其事,我卻對他……”用羞澀地笑掩去話的后半句,她輕聲說:“這話我不該說——可不知為何,見了公子您,總覺得親近,像在何處見過一般,竟如我的親人……”
      我背著手,笑著附和她:“興許是前世的兄妹罷!
      她低頭,月光下的臉頰飛起紅暈,囁嚅道:“公子……公子可能再去為我打聽,他年歲幾許,可否婚配?”停頓一下,她急急改口道,“是我唐突了,公子……公子不必為我做這些的!
      “小姐既有親近之語,小生便要盡到親近之職!蔽覊鹤⌒闹械耐锤,云淡風(fēng)輕道,“小姐所托,小生萬死不辭!
      那晚的荷池中,蓮花沐著清透的月光,一如她含羞帶笑的臉龐。我是妖,不知人類如何對待情感。我只知道,她喜歡的,我便幫她得到。我只想看見她笑,想看見她幸福的模樣。
      而在她身邊的人是我與否,根本不重要。

      那位黑衣公子在客棧停留數(shù)月,每日早出晚歸,我也只瞥見過他幾眼,容貌極為清俊英氣,一雙眼睛尤其明亮,像落下天空中的璀璨星辰。那雙眼睛是妖沒有的——無論容貌如何變幻,我的眼睛不可能像人類一樣明亮清澈。我的眼中看過了太多日月星辰的變動,早已落下了塵埃。而他的人生不過剎那百年,眼中一汪泉水仍然清澈透亮,連輕輕一笑,都會帶起絲絲漣漪。
      她牽掛的人,比我要好。
      我站在客棧前熙熙攘攘的大道上,心下釋然,在一旁的攤位上買了一支簡樸的木簪子揣入懷里,想送給她。在穿過仆役居住的偏房時,有一人飛奔著擦過我的身邊,叫著:“小姐要繡球招親啦!小姐要繡球招親啦!”
      我一把拉住他,問:“繡球招親是什么?”
      他急著去別處報(bào)信,掙脫開我,邊跑邊說:“就是在縣城城樓之上拋下繡球,砸中誰,誰就是小姐的夫婿!”
      木簪最終未能在那日交出。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腦中一片空白。那繡球若落到我的頭上……那繡球……那繡球若未能砸中她心上那人……我在屋中踱來踱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的抉擇。她,歸我,還是歸那人?
      自然是那人比較好罷。人與妖本是相異之類,且她心本不在我這里。我本來就決定要讓她幸福,為何到了此時,反而猶疑不決?
      我一夜未眠。翌日清晨,我早早候在客棧之外。待那黑衣男子出了客棧門,便攔住他,直視他的雙眼,輕聲說:“你,三日之后的早晨,要去城門口。那里有人在等你!
      他微訝道:“兄臺可知是何人等我?”
      我道:“去了便知!

      三日后的記憶一片混亂。我記得城外喧鬧的人群,記得塵土被無數(shù)的腳踢得揚(yáng)到空中,記得城門之上她蒙著白紗的面容輪廓。她舉起繡球時手仍在顫抖,就在那時,他穿過擁擠人群從城門中走出來,額上汗珠閃爍。見這里人潮涌動,他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向城樓上的她。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修長的五指搭在額前,而她一轉(zhuǎn)眼正好望見。
      那一瞬間,我知道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她的眼里,確實(shí)不可能再容下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了。時辰到了,她緊張地向前一步,輕輕拋出了那個承載著她的所有少女心思的繡球。可是她手勁太小,他又站在人群最后,那繡球輕飄飄地朝城墻下直落下去,她急切地?fù)湓诔菈呄蛳驴,眼睛里亮光漸漸黯淡。
      一陣風(fēng)吹過我的耳畔,有一聲輕輕的嘆息響起。不等我的思緒反應(yīng)過來,我的手已經(jīng)操縱著一縷清風(fēng)裹挾起繡球,穿過重重人群,不偏不倚地砸上他的肩膀。男子輕哼一聲,接住繡球,有些愣怔地看向城樓上的她。
      透過白紗,我似乎看到她的笑容,像墨汁入水一樣漸漸暈開。
      那么,我做了對的事情。

      我離開小城那一天,正趕上她出嫁。坊間流傳著她有上天相助之語,否則即將落地的繡球不會砸在人群外的男子身上。那男子的身份尚不明確,但從綿延十里的清水凈路和鮮妍紅妝可以看出,他一定尊貴異常。
      臨走前,我混入仆婦中進(jìn)入縣令府,想再見她一面。她獨(dú)自坐在屋中,長發(fā)散亂,紅裙被捏得皺起來,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我輕輕走到她旁邊,驚訝于她屋里的冷清。
      “小姐即將出嫁,為何屋中空無一人?”我問。
      她一驚,抬頭看見我,眼里竟仍含著淚。我實(shí)在不解,她卻不顧男女之別,緊緊抓住我的手,說:“他家在千里之外的大漠,我……我從這里離開,就再也見不到爹娘,再也看不見中原的景。他身份貴不可言,我若在那里受了欺凌,只怕是無人知曉……”
      我抽出自己的手,緩聲安慰她:“小姐不必?fù)?dān)心,此去必然享盡榮華,與夫君相愛偕老,絕不可能有不吉之事!
      她流著淚說:“但愿如此。”
      我猶豫許久,還是笨拙地幫她束起長發(fā),將那支木簪插入她的發(fā)間,后退一步,說:“小姐不必害怕,若真有那一天,小生一定不遠(yuǎn)千里,將小姐帶回中原!
      她感激地看我,說:“公子一片真心,小女子實(shí)在無以回報(bào)。若有來世,一定結(jié)草銜環(huán),做牛做馬來報(bào)答公子!
      我苦笑道:“小姐不必客氣,小生自愿如此。”
      她長吁一口氣,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對著銅鏡拭去眼角淚痕,輕聲說:“公子請回去罷。小女剛才只是一時糊涂,公子正值大好年華,不應(yīng)為我而斷送前程。大漠與中原相去千里,公子切不可如此奔波!鞭D(zhuǎn)臉看我,她淺淺一笑,一如初見時那溫柔端莊的模樣。
      “我若所遇非人,只怪我自己命不好,與公子無半點(diǎn)干系!

      那一日,縣令府門外迎親的隊(duì)伍一直綿延到城外。我等在郊外的桃林外,只為在她的花轎經(jīng)過時,能再看一眼簾角她一閃而過的容貌。方才城內(nèi)的喧囂在此處歸于安靜,傍晚的陽光漸漸暗沉,迎親隊(duì)伍慢慢蠕動向前,在暮色中,紅色褪去,竟如同送葬一般死寂。
      她的花轎在隊(duì)伍中間,隨著前行的節(jié)奏有規(guī)律地?fù)u動。夜幕降臨,我來不及看見轎中她的神情,只聽見一聲低低的啜泣,迅速消解在無邊黑夜里。我捏緊了手中干枯的花枝,猶豫許久,還是沒有將花枝交還給她。
      花枝是我們之間最后的聯(lián)系。若她真的遭遇不幸,我便有借口去大漠深處,去那荒蕪之地去見她一面。
      我一直站到月上中天,寒露下來。直到隊(duì)伍中最后一人也消失在驛道盡頭,我才整了整被露水打濕的衣服,慢慢走回城中。

      二十年對于人類來說,是近乎半生的漫長時光。于妖,不過彈指一瞬。她走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音訊全無,父母寄去的書信也石沉大海。我在縣府中覓得一份閑職,每日掃掃院中的落葉,在槐樹下喝一杯茶葉梗泡就的濃茶,眼看著縣令夫婦的頭發(fā)漸漸白了,歲數(shù)漸漸大了,她卻依然無半點(diǎn)消息。我開始忘記自己妖的身份,像普通人類一樣,把自己的生活過成一杯無味的水,讓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消磨在閑瑣的日常小事中。
      只有那支花,依然被我夾在她臥室中一本書中。我有時也會想起那支木簪,時隔二十年,不知是否早已斷為兩截。不知她的生活如何,是否也像門前的石榴一樣,碩果累累,枝葉繁茂。

      又過了許多年,縣令夫婦也早已告老歸鄉(xiāng),我也隨著身邊人類的變化而改變了自己的外貌。縣府早已物是人非。一日清晨,我像往常一樣打掃落葉,打算攏在一起燒掉。新來的門房在經(jīng)過我時,將一張紙拋入其中。我在它化成灰燼之前搶起半張,只讀了只言片語,那半張也化作灰塵。
      是她的信。時隔三十年,我頭一次有了她的消息。那半張紙上滿是淚水暈開的字跡,已不能辨認(rèn)。我只知道,她過得不好。當(dāng)日我就離開了縣府,朝茫茫未知的大漠深處進(jìn)發(fā)。身上所帶,只有那支干枯的桃花。每行一段路,我的容貌便年輕幾分,直到變回曾經(jīng)的少年模樣。大漠里黃沙漫天,刮起風(fēng)暴來更是不辨日月,我靠著模糊的直覺日夜兼程,在所有的城市中打聽她的消息,直到一個月后抵達(dá)大漠中最后的城——黃泉。
      那人的身份,也隨之明朗起來。
      大漠最深處,有黃泉之城。據(jù)說是連通生與死的忘川之水所在。忘川之水穿城而過,將黃泉之城一分為二。城這邊是生國,那邊則是死地。世代守護(hù)黃泉之城的只有一個姓司的家族。她嫁的那人,就是司家現(xiàn)任家主司明。
      黃泉之城的傳說,我只聽過市井流言。若是可信,那么司家家主的妻子在誕下男嬰后,就要身殉忘川,以平息彼岸死者之怒,換得兒子的平安長大。司明的第一任妻子便是難以忍受城中死氣沉沉的氛圍和自己不幸的未來,在懷胎六月時逃出城去,卻死在無邊大漠之中。
      大漠之中城池眾多,為何她偏偏嫁去了這座死亡之城?
      我扮作商販混入城中。這里街道狹窄,房屋以黑色為主,街上行人稀少,多為黑衣老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我這外鄉(xiāng)人。司家大宅就在忘川之旁。我站在河邊眺望對面,湖水死寂,不起波瀾,對岸一片茫茫黑霧,什么都看不分明。
      這座城中沒有任何樹木花草,司家大院中也是空落落的荒地。暮色降臨,城中卻并無燈火,只是沉沉遁入黑暗之中。我摸黑潛進(jìn)府里,府中似乎沒有活物,靜得難以置信。我站在院里不知如何尋找她,卻突然聽見幾聲壓抑的咳嗽從破敗的偏房中傳來。我循聲找去,果然看見屋里坐著周身皆著黑衣的一位中年婦人,正倚在榻上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
      我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后。半晌,她再一次咳嗽起來,用手帕捂住嘴,許久才再一次抬頭,幽幽一嘆。
      “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了罷!
      這聲音讓我胸口猝不及防地一窒。不等我向前,她便轉(zhuǎn)過身來,雙眼直直望向我。
      一瞬間時間似乎停住了。我借著月光看見她眼角的皺紋,看見她錯愕的眼神,看見她夾雜著絲絲白發(fā)的發(fā)髻里插著的正是臨走時我送她的那支木簪。
      “公……公子?”她怔怔的模樣,讓我想起曾經(jīng)蓮花綻放的夜晚,同樣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她少女羞怯的臉上,如今也溫柔地?fù)崦n老的容顏。
      “小姐,一別經(jīng)年,別來無恙。”我忍住即將涌出的淚水,從懷中取出干枯的桃花,笑著遞到她的面前。

      那晚,在偏僻的小屋里,她向我講述了這三十年來發(fā)生的事情。簡單概括不過幾句,她得知生子未來后堅(jiān)決不愿圓房,司明就命她遷出主屋。而他則在一次次遠(yuǎn)行后帶回更多的良家少女,許多都像她一樣,懷揣著綺思遐想到此,卻被現(xiàn)實(shí)重重?fù)魝?br>  “這偏房,宅子里多得是,都是那些女孩子住的地方。愿意生子的,就生下兒子,然后喂給忘川。不愿意生子的,就像我一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老死在這種黑暗潮濕的地方,F(xiàn)在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彼溃跻姇r的那絲驚喜早已消失不見?粗,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呢,為何來這地方?”
      “我來兌現(xiàn)我的誓言。”我輕聲說。
      “誓言?”她愣了一下,似乎想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那種夸下?诘脑,也是真的么?”
      “我來晚了,對不起!睗M腹的話攪得我坐立不安,最終說出口的還是這一句。她笑出了眼淚,用手帕拭著眼角,說:“我未曾信過,也不會怪你,你何苦道歉!
      我仔細(xì)看了她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捏著的手帕正是當(dāng)年我還給她的那張。我苦笑道;“小姐若不信我,為何仍珍藏著手帕和發(fā)簪?”
      她的手僵在臉旁,許久才放下,捏緊了手帕,不語。我向前一步,握住她冰冷的手,說:“這么些年,小姐定會怨我當(dāng)年不留住小姐,卻讓小姐嫁來這種荒涼之地。可一來小姐心系司郎,眼中容不下旁人,二來,小姐看我便知,我是妖,不老不死之物,不能與小姐結(jié)發(fā)為夫妻,那是有悖倫理綱常之事!
      她垂著頭,笑著說:“說這些還有何用?我早已年老珠黃,半截身子埋入土中,也經(jīng)不起回中原那漫漫長路的折騰了。公子若有心憐我,還請快快離開罷,免得我見公子仍青春年少,徒增我對自己蒼老模樣的羞慚。”
      我蹲下去,撩起她耳邊的散發(fā),說:“我既來此,就要讓小姐得到幸福!
      “幸福?”她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化作一絲笑痕沒入嘴唇,“已是踽踽老婦,何來幸福?”
      “明晚便是八月十五么?”我望向窗外的一輪將滿之月,釋然一笑,“還好,還來得及。”

      八月十五當(dāng)天,我在黃泉之城四面布下結(jié)界。出發(fā)之前,我已經(jīng)做好一切準(zhǔn)備,而這次法術(shù)所需的全部知識,在過去的三十年間我已記得爛熟于胸。當(dāng)夜幕降臨,一輪圓月升入天空時,她按約定走出偏房,在院中遇見被美麗妻子扶著的司明。
      “為何在此?”司明皺起眉頭,那雙曾經(jīng)清澈的眼渾濁不堪,竟比我這妖還污濁幾分。
      “這樣冷淡啊。你曾經(jīng)也對我很是溫柔,也這樣輕輕擁著我走過這段路的!彼男β曒p盈,與少女時期并無不同。我站在庭院的陰影中,望著那輪即將升入正空的明月,雙手合十,低聲念起咒語。隨著我念咒聲音響起,她向前一步,一把推開司明身邊的女人,抓住他的手。
      只要這一瞬間,就夠了。
      我的食指劃破靜謐的空氣,四周響起竊竊的私語聲。我感到身體漸漸變輕,有充沛的清氣在體內(nèi)來回游走,肩胛骨處一陣疼痛,兩支堅(jiān)硬的骨頭抽發(fā)出來。一聲清嘯,骨頭舒展開來,有黑色的羽毛從白骨中生出,漸漸覆蓋整副翅骨。眉心灼燙,有刺眼的光從額頭一直亮到指尖。月光漸漸暗沉,我額間的光輝卻愈加耀眼,幾乎照亮整個黃泉城。
      她的手上有我的血,當(dāng)她拉住司明時,血跡便留在他的手上,滲入他的骨髓之中。噬月之術(shù)需要活人為祭品,以其血液為引,月光暗沉之時,可以讓時光倒流。我以無數(shù)羽毛為利刃,將他倒在地上的身體撕得粉碎。尚有余溫的血液蔓延開來,卻不滲入泥土,而是在地上形成一個上弦月的圖案。那位美麗的妻子捂住嘴倉皇尖叫,被羽毛緊緊裹住,掙扎許久便也不再動彈。
      遠(yuǎn)處的忘川之水掀起巨大波瀾,潮水一波波打來,有無數(shù)死者在嘯叫。我操縱著河水向城中涌來。黑色波浪所經(jīng)之處,房屋與活人盡化作灰色塵埃。黃泉之城被無數(shù)殉難的死者的憤怒淹沒,很快只剩下一片幽黑的湖,湖中央是月形的血陣,陣中站著驚恐的她。
      城中近千人口,在這晚只余她一人。扭轉(zhuǎn)時空的法術(shù)以活人□□為引,倒流時間越久,所需祭品越多。千百年來,忘川之水被司家壓制,無數(shù)的少女在這里死去,城里所有的人,都是司家的走狗。這座城市早已沾染太多黑暗。毀滅太多,必遭反噬。黃泉之城被忘川吞噬后,我也會死在血紅的月光之下罷。
      所有殺生的罪孽,都由我來承擔(dān)。
      她站在血泊之中茫然地看著我。我張開雙翼,引著她走入失卻所有光輝的夜空。她的雙足踏在虛無的空氣上向我慢慢走來,每走一步,她的腳下都有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閃爍。她臉上的皺紋一寸寸剝落,眼中歲月留下的痕跡絲絲流走。她正在變回那個溫柔嫻靜的年輕少女,所有的記憶都在飛速流走。我一邊伸出手等待她走到我身邊,一邊開始說話。
      我說,阿綾,這是第一次這樣叫你,也是最后一次。
      我說,阿綾,若不是我,你不會嫁給司明,不會來到遙遠(yuǎn)的大漠,來到這死亡之城。我自以為是地毀掉了你平靜的生活。若不是我從中作梗,你父親會將你嫁給縣里最富有的人家,那位少爺溫柔穩(wěn)重,你一定會過得比現(xiàn)在幸福。
      我說,阿綾,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一場噩夢,等你醒來,三月的桃花開得正好,郊外踏青的人中,不會再有名叫司明的黑衣男子。
      我說,阿綾,你可還記得,幾百年前,你去萬泉山下打水時,曾救下一只狐貍。那么多年后你轉(zhuǎn)世投胎,我下山那日卻一眼認(rèn)出你。
      我說,阿綾,對不起。
      我反復(fù)念著她的名字,她踏著星辰的光芒向我走來,眼中日月變遷,斗轉(zhuǎn)星移,漸漸退回最初的干凈。只差最后一步,我握住她的手,輕輕把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她,淚水滴落在她單薄的肩膀上。
      “阿綾,再見……”我輕聲念出她的名字,再一次背起長而枯燥的咒語。剎那間天地融為一體,我用身體護(hù)住她,忍受著周身的痛楚。時間飛速向前,眼前閃過破碎的畫面,她的花轎經(jīng)過桃林,她的笑容在月光下輕柔溫和,她折下一支桃花,輕輕放在我的手心……我曾見過那么多她的模樣,這一生也算值當(dāng)。只可惜我身落輪回之外,與她不復(fù)相見,這一生,是最后一生。
      眼前的場景最終定格在三月的桃花林。我將她放在最繁盛的桃花樹下,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小姐,你在哪里?”遠(yuǎn)處有丫鬟在喚她,她的睫毛微動,似要醒來。我轉(zhuǎn)身退入桃花林,看著找到林中的丫鬟帶點(diǎn)責(zé)備地扶她出去。她走不幾步,突然停下,抬眼看向那支開得最艷的桃花。
      “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她喃喃道。
      “小姐怕是糊涂了罷?這桃林我們從未來過,怎可能見過這桃花?”那丫鬟埋怨道,“小姐再不快點(diǎn),一會夫人又要罵我了!
      她抱歉一笑,說:“也是呢,我們還是快點(diǎn)走罷!

      待她與丫鬟走出桃林,我長舒一口氣,在桃樹后坐下來。灼燙感再一次蔓延,這一次,或許是書上所說的業(yè)火焚身。那是仿佛連靈魂都燃燒起來的溫度,整個桃林被映得明亮無比,千樹桃花在火光中灼灼逼人,像是開盡了所有芳華。
      我用盡所有力氣,想攀折最后一支簪入發(fā)中,手卻一點(diǎn)點(diǎn)失去力氣,滑落在身體一側(cè)。雙翼剝落,五指重新變回尖爪,眼中看到的,漸漸也褪去了人眼中五彩斑斕的顏色。
      阿綾,你……一定要幸福。

      十年后。
      “阿娘,今年春天我們不出去踏青嗎?”
      “郊外的桃林早就燒凈了,踏春也無處可去呀!鄙賸D慈愛地摸著兒子的頭,“你爹前幾日不是在院里給你搭了花架嗎?這幾日花都開了,你邀請小伙伴來家里玩罷!
      “那好吧。”男孩嘟起嘴,從屋里跑出去了。少婦剛剛拿起針線,便聽見兒子在院子里大叫起來。
      “阿娘,這里有一支干桃花!”
      少婦一怔,針線掉落在地上。她快步走到院內(nèi),一眼看見兒子手中舉著的干癟花枝。剎那間似乎有無數(shù)模糊的畫面閃過她的眼前,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喚著她的乳名。她一個踉蹌扶住花架,等回過神來,兒子正在憤怒地踩著那支桃花。
      “這支花讓阿娘這么傷心,我要?dú)Я怂!?br>  她拉住兒子,撿起那支桃花,輕聲說:“花沒有罪過,何必責(zé)怪它!
      男孩不滿地說:“阿娘總是這樣,斷掉的木簪也不扔,舊手帕補(bǔ)了那么多次還在用,現(xiàn)在連一支破花也要好好收起來么?”
      她用手帕擦去花上的泥土,笑著說:“是啊?傆X得,這些東西是很重要的,不能輕易丟掉呢!
      初春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落在她的眉間,似乎有一道月痕若隱若現(xiàn)。

      《大荒傳》記載,天狗噬月之術(shù),實(shí)為借月之力以為己用。受術(shù)人身負(fù)月痕,萬世輪回,永不消除。
      那業(yè)火焚身的破碎魂魄,若有幸重入輪回,就可以循著月痕,再去見那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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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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