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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警告:腦洞突發(fā),有病沒藥。

1. 羅應龍相關,清水向,標題里的意思是羅應龍中心鄭吒副中心,cp傾向自由主張。

2. 白水里摻酒液,私設里摻原作,海量胡扯誰信誰甜。

3. 謎之文風純屬兼容性測試,自帶天雷冷笑話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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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一切角色攻擊言論,否則可能會被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拖出去續(xù)了。謝謝。
內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羅應龍
互動
鄭吒
配角
無限恐怖眾

其它:無限恐怖

一句話簡介:天時不與,運數(shù)難逃。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163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9 文章積分:178,05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幻想未來-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獨立短篇
    之 羅應龍相關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3737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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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應龍/鄭吒]天運

作者:dud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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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應龍/鄭吒]天運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彼時羅應龍于蜀山修道,初有小成,也是少年意氣揮斥方遒,欲與天公試比高。雖還不曾悟得那大道其實是個拿筆桿子的,無甚節(jié)操可言,對這話卻也不屑得很。什么堯存桀亡天道無情?他卻只仗一身修為,自可斬出個朗朗乾坤任遨游。

      嗟乎,只怪當時忒也年輕,還不曾被亞當那老小子給打磨個夠,是以一覺揚眉吐氣,難免氣焰囂張了些,更兼有愣頭青屬性傍身,假戲真做樹上開花,簡直是不可一世作死如飛。

      于是轉眼煞星便撞上門來。

      肉身兵解時,他雖元神離體飄飄晃晃,心里頭倒還篤定——想他刀山火海也蹈過,一具皮囊少說毀個七八趟,何足為懼?甚至于還暗暗竊喜,該那幾個自視甚高的白種人倒霉,統(tǒng)統(tǒng)被對手一把黑炎化為灰灰。

      然而樂極生悲,眼見另一個有靈魂不死能力的隊友被那惡魔戾火吞吐灼作虛無,他頓時便笑不出了。走多夜路終撞鬼,今個踢上的這塊鐵板非但硬,居然還他媽嵌了釘子。說不得,此趟是運交華蓋,真真要作飛灰湮滅了。

      誰知惡魔握了雙劍,朝他那慘兮兮的元神一望,容色漠然得很,還拋一截冷冰冰的話與他:"中國人在輪回世界里已經(jīng)夠少了,能夠活一個強大的人下來也算一個,你走吧。"

      于是靠著和對方這點同宗之緣,他便險險撈回性命,不曾陪著其他膚色不夠討喜的隊友祭在年年清明里。如此慘敗委實意氣難平,奈何人家便是有那如魔似神的能耐,既能橫掃千軍所向披靡,再怎么孤傲也是他任性他有理,還少不得羨贊一聲絕世無雙。

      絕世無雙卻也當不得,亞當清清淡淡地給殘軍敗將們提了醒,惡魔隊里頭的翻版,怎會沒有原型呢?

      眾人頓時齊齊驚了。絕世無雙已然打得眾敵鬼哭狼嚎,再來個正復雙煞,豈不是要逼人上天?

      于是轉眼拍板定案,敲下天神小隊的一樁大事來。那絕世無雙的尚動不得,且要抓緊了團戰(zhàn)機會,尋出要了卿命的原型來,麻溜利落斬草除根,把大患掐巴掐巴摁死在襁褓里。

      機會說來便來,《魔戒》里五團混戰(zhàn),嫌疑極大的中洲隊赫然在列。羅應龍方煉成了稱心如意的法寶,也是急于一試身手,拋下沙海里的幾名隊友便往中土世界飛去。還未見廬山真面目,冷不丁攔路跳出個笑嘻嘻的趙綴空來,話起人生不甚投機,出手卻毒辣至極毫無風范。

      此人語言風格之變態(tài),行為舉止之流氓,直氣得羅應龍?zhí)_罵娘。氣則氣了,心里卻也不糊涂,他和趙綴空素無恩怨瓜葛,這變態(tài)佬偏偏跑來攔路,恐怕是曉得他們探中洲隊的用意了。如此,要找的那人——

      他念如電轉,便要祭出殺招。趙綴空識得厲害,也是準備著再不留手。偏偏此時亞當橫插一手,電話里三言兩語逼得變態(tài)呵呵讓路。羅應龍看在眼里,嘴上罵罵咧咧,且把心中千頭萬緒深深藏了。

      多想無益,他御劍如飛,一路殺進圣盔谷中,打眼就瞅見某人,形容相貌當真是刻骨銘心,即刻從天而降,先掂量眾雜魚,覺著無甚威脅,于是直挑賊首:"鄭吒!可敢與我一戰(zhàn)否?"

      對面諸人聞言,表情真可謂是精彩紛呈。羅應龍自然瞧得見,卻也滿不在乎,只以為依著惡魔隊那位的脾性,才不管這些個七零八碎,你要戰(zhàn)來我便戰(zhàn),爽快得很。

      然而畢竟照虎畫貓是很不像了,這正復雙煞的差異之大,簡直似一場惡意欺詐。中洲這位先是皺眉沉吟,望著他苦苦思索,旋即聽隊里二把手開口道:"放心吧,沒問題的,這人純屬一個愣頭青,或許還是一個憤青。總之,現(xiàn)在我們沒什么危險,不過是多了一段小插曲而已,看得出來他似乎認識你,那么你的復制體一定曾經(jīng)打敗過他。鄭吒,忽悠他兩句,然后讓他離開吧。"

      短短幾句話,處處都揭人傷疤,也是損得不行。羅應龍登時怒了:"誰是愣頭青?誰是愣頭青?媽的,你有話就直說,在那里嘀咕什么?別把我當成愣頭青和二子!"

      此言一出,立刻讓對面感慨萬千。于是中洲老大嘴上跑起火車,十動然拒之能堪比面對屌絲的職業(yè)女神,激得羅應龍開始依次介紹自家的護身法寶,眼看要扯到內褲上頭去了,對面才趕緊打斷他,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句"我拒絕"。

      這就是真不厚道了。羅應龍滿心的熊熊戰(zhàn)意而來,不料無端被人帶起節(jié)奏,唱了出捧逗俱佳的對口相聲,也是怒從心起:"媽的,你耍我是不是?老子身上的東西自然清楚,難道還需要你來多嘴嗎?你之前不是說你中洲里有人可以殺掉了我嗎?我就看看有誰能夠突破這么多的防御法寶傷到我!"

      那時他自詡道法傳人身懷絕技,尚且傲氣難消,再看中洲那群土鱉,除了鄭吒楚軒二保外皆是難入法眼。孰不知中洲的雜魚隊列里頭便大大地藏了幾個兇人,叫他逃不過一番天理命數(shù)去。

      他既然立下了旗,自然是要吃虧的。中洲這位一個響指,后頭拿著弓箭的青年一張弓,他便從氣機牽引里曉得厲害,再不敢狂。然而無論如何,打還是要打,這惡魔的本體說什么也留不得,正待劃下道來,就聽懷里電話鈴聲唱道:

      接電話,接電話,我是他的女人,周圍的狐貍精都給我聽好了。

      ——相聲唱到這個地步,也是敬業(yè)得感人肺腑。羅應龍又惱又羞,偏偏不能不接,卻原來并非自家領導,而是亞當那個老小子。一番吩咐冷冷淡淡,羅應龍邊聽邊嚷,最后氣得一抬手把手機砸進城墻里。威風而來狼狽而去,臨走留言還一股火箭隊與灰太狼附體的味道。

      諸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他在流風呼嘯里飄然遠遁,隔了山一程水一程,終是賺來片刻光陰得以桎梏免身,再不作那往日的丑角姿態(tài)。且挑一個峰頭暫歇享享自由,又思及亞當一番深心,少不得予上兩聲冷笑。也罷,這些智者來來去去,和他有什么干系。

      亞當謀得細致,讓他趁著佯怒把那手機扔進城墻里,以此作壁上觀,看一場圣盔谷里的烽火連天血流成河,更有那潛在的魔頭橫刀立馬,千軍之中進退自如,雖還不及惡魔隊的那版可怖,也已然是個不小的禍患。然而這些尚在算中,加起來都比不上中洲楚軒從墻頭自由落體,玉山傾天柱倒,平白送出一個大大的人頭。

      脫單賺點死變態(tài),簡直人生三大喜,唯是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反倒讓亞當躊躇起來,扣著宋天和琳娜亞不放,打發(fā)羅應龍去把首樁大事給辦了。羅應龍才不管那勞什子陰謀陽謀,終歸鄭吒一死萬事大吉,他便帶著兩個嘍啰上陣去了。

      論來倒也稀奇,中洲惡魔分明是同一個模板出來,卻截然是兩樣畫風。中洲這個平日里說話啰啰嗦嗦婆婆媽媽,不動手盡逼逼,讓羅應龍老大不耐煩,可打起架來也忒是奔放,接骨續(xù)肉基本靠手,挨打抗揍頑強如狗,堪稱是野蠻暴力賣血流。繞是羅應龍自己也在蜀山日日消磨,手頭點數(shù)緊巴巴得可憐,還是忍不住要鄙夷一下對方這副完全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區(qū)區(qū)防具能值幾錢?搞得堂堂一個四階強者賣血為生,真是風度全無。

      沒風度歸沒風度,到底恩怨分明不能忘了。趁著兩個嘍啰未至,羅應龍一記真言把對方從心魔境界里趕下,好將一番要緊話與之交代。只是中洲這版雖然看著性情溫和,其實也欠得很,聽他言及"報恩"兩字,便古古怪怪地瞧來,一副關懷智障兒童的神態(tài),惱得羅應龍差點一劍下去。

      終究他還記得那兩個嘍啰正在趕來途中,不敢耽擱,于是斂了心頭的火氣與尷尬,三言兩語道過某人的不殺之恩,又急急論起心魔的事由來。話那舊時人族罹難,圣人補天,終成一番太平盛世。只可惜太上忘情,如此高處不勝寒的,早已和凡人是兩個物種,縱然有了香火血脈,卻施展不出基因里的力量來,唯有沉寂在烏飛兔走瓜瓞綿綿里,待得有緣人突破四階,再現(xiàn)先祖的威能。

      然而此等傳承和鄭吒,其實沒卵關系。只因不光圣人要傳宗接代,那人類死敵們自然也不會無性繁殖。羅應龍看鄭吒這倆版本的進化方向,也估摸對方的非人類傾向定是祖?zhèn),套宋天的話喚作雜交優(yōu)勢——他一個混血兒開嘲諷,真是光著腦袋就敢笑別人賊禿。

      鄭吒聽得呆了。羅應龍卻只冷笑一聲,不屑得很。聽宋天那二缺瞎逼逼呢,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死變態(tài)不過趙綴空,誰還沒事滅絕了人類玩?也就那么點基因遺傳,說你祖宗是猴子你還能躥上天了。廢話休提,若不想陷入心魔萬劫不復,應當如此如此——

      他說得匆忙,對方卻打斷道:"你之前是裝的吧?裝著自己是個沒有心機的二愣子,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一問來得突兀,可見這個中洲鄭吒愛操閑心——這么個緊要關頭,該多聽些如何進階的大事,他偏偏還去探究探究對手的私人狀況。然而這一問,也是切中羅應龍心頭癥結。修道之人豈會不具玲瓏之心?可任他腹有錦繡志懷躊躇,也是龍困淺灘不能游,要在亞當宋天這文武二保之下茍安,非得裝傻賣愣,三分真來七分假,演那一出吱吱呀呀的小丑雜耍。其中冷暖何足為外人道也?隊友不敢信,甚至女友也不敢信,煎熬至今,心酸無奈皆作苦笑,竟只能對這個行將死斗的敵人坦言心聲。

      不裝?如何敢不裝?他也曾想躍馬逐鹿一展宏圖,煮了青梅扣了弦歌,九天凌云逍遙指點,三尺青鋒掃蕩山河,然而天時不與壯志難酬,他又能奈何了?亞當那笑面毒心,比之雙楚亦不遑多讓,另有宋天刀技超絕,明槍暗箭皆可壓得他沒了脾氣。古語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當年修真者如日中天,便與圣人貌合神離齟齬難入,而他今日的進退維艱,不過是舊戲重演罷了。如何應對?只一字曰熬,待修行夠了火候,自然也就不懼了。

      感慨之言說過便罷,待得他倉促指點了入微之妙,兩名嘍啰恰也趕到。正是沙場無情刀槍無眼,劍出決絕你死我亡。他償了恩情,只一聲大喝:"戰(zhàn)吧鄭吒!"

      然后便隔岸觀火,且看兩個嘍啰上去打前鋒,閑得沒事就叫陣起哄,添上幾聲喝彩。只是旁邊的白人女恁沒眼力,還喜孜孜道不過如此。羅應龍冷目瞧她,心說憑你也敢吐此狂言?真是沒見過惡魔隊那煞星的威風,也罷也罷,橫豎是夏蟲不可語冰。

      果然黑人嘍啰被一撕兩截,落得個死無全尸的凄慘下場。剩下那人嚼了鮮血碎肉,轉頭來看,已是背生短翅雙目血紅,猙然如怒不似人類。羅應龍也不以為意,更樂得能逢一敵手且試神通,還要哈哈大笑兩聲,掐訣布陣作一高臺,省得挨那獸人軍團的冷箭。

      幾回交手,他便省得自己搞錯了一樁大事。他先前笑了對方窮酸,寧可挨打也不去換上幾件像樣的防具,然而縱使對方掛了頂級的防具,約莫也并沒甚減傷之用,蓋因這中洲鄭吒就他媽是一神經(jīng)病。想四階強者各擅勝場,宋天以巧克拙,趙綴空唯快不破,惡魔鄭吒則以入微通神,可像這般賣血賣到不要命,以重度自殘換無敵光環(huán)的野蠻戰(zhàn)法,也實在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再找不出第二個有病沒藥的變態(tài)來。

      雖說剛者易折盛極必衰,等對方聲勢一過,難免是自取滅亡?稍诖说瓤审@可怖的巨力下,十秒真男人也足以揍得羅應龍懷疑人生。幸而他八卦真訣使得順溜,好死賴活沒被對方一波帶走,趕緊地一抹嘴角血跡,便底牌盡出,祭出八面小旗,化為降妖伏魔陣法。

      兜率八卦爐何等至寶,縱使他未到元嬰境界,也有把握能憑此殺器拿下趙綴空,對付一個氣候未成的中洲鄭吒自然更加穩(wěn)妥。似是識得厲害,對方亦是興風作浪火力全開,把八面旗幡打得劇震不止。光瞧這貨的瘋狂,便能想見當年洪荒異族是如何悍不可當,那陣仗何止煞氣逼人,簡直是殺意驚世魔氛滔天,直要仗刀展翼便欲屠神滅佛,把日月江海通通染了腥紅。

      瞧見此等駭人的光景,羅應龍便曉得眼前這妖孽定他媽是要開大了,趕緊真元力不要命地往陣中送,還得急痛交加嘔出一口心血,縱是拼了個傷筋動骨,也得先抗住這波再作計較。萬幸萬幸,對方到底是境界初通羽翼未豐,終給他穩(wěn)住陣腳,便麻溜地腳踩七星、訣挽八卦,喚出兜率紫火煉化萬妖天魔。

      太極光轉,紫火星落,霎時間將陣中化為焦土,那困獸即刻拔刀,借刀芒護體苦苦相御。只是這場惡斗做到這個地步,終歸大局已定了。

      羅應龍松了口氣,且看這妖孽命在頃刻尚要垂死掙扎,雙眼血紅不見一絲清明,怕是連個留遺言的機會也不剩了。

      千年修道不及一念成魔,任你再是驚才絕艷,若趟不過這生死大關,也唯有嘆一聲天意奈何。人謂物傷其類,他也未嘗沒有暗自扼腕,只是紅塵如煉亂世如爐,再怎么惺惺相惜,也要冰心冷眼,淡言一句成王敗寇何須傷情,本來各自生死有命。

      刀芒碎,紅炎消,那身影轉眼湮沒在滔天紫焰之中,羅應龍便也看不真切了。只是幻火流光之中,那雙血瞳中的猙獰殺意,竟仿佛十分突兀地黯淡了下去。

      似是魔念入骨,苦海難再渡;又如鏡心忽照,本我現(xiàn)真知。

      然則不論對方是渾噩是清明,亦或者在生死玄關里勘破紅塵決意從此出家避世當賊禿,羅應龍也已是早無退路,誓要把這個潛在的魔頭直送火葬場,還恨不得夸一句化作春泥更護花。

      唯是,隱隱約約間似有一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人生再苦不堪言,最難忍也無非是氣絕燈滅。今日此人命喪火海,卻不知明朝自己又光景如何?這一個內憂,那一個外患,是是非非,左右不過是他的風刀霜劍嚴相逼,內外交困不能容。

      底下那幫異族軍團還在目瞪口呆地瞧著他倆爭斗,看那意思,簡直是懼若鬼神。殊不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也好,對方也好,再怎生力拔山兮氣蓋世了,還不是紅塵之中的兩枚弈子,要哀求那天時與、地利和,方能偏安一時。

      他有感而悲,乃至收了往日的狂態(tài)。而陣中之人,似也明白大限將至,緩緩放下了手中赤刀。

      那刀長近人高,赤若凝血,刃中一截雪白脊骨森森然如刺如棘,鏗鏘錚鳴間有煞氣千重直沖九霄。此物眼熟,他在主神處早已看過,甚至那些個蜀山典籍里也著了筆墨,便曉得刀名虎魄,曾為蚩尤所佩,上頭還銘了文,論及天下千愁萬怨,人生八苦,評七字曰恨恨恨恨恨恨恨。

      他并非嗜刀之人,緣何能記得這般清楚,一來是要提防宋天有意做了功課,二來若數(shù)典論根,其實這刀,和他竟也有那么一分兩分的牽扯。

      修真一途素重機緣,以體天道運行命理變化,故而少不得擺弄些龜甲蓍草,掐算自己運勢幾何,兇吉哪方。這問卜之道,有大衍、紫薇、六爻、八字、奇門等諸般秘法,其中有一喚作問名,羅應龍不諳其妙,反正照著自己名字瞎解,一試便罷了。

      他名"應龍",揣度天下父母之心,大概是個望子成龍的指盼,只是無巧不巧,《山海經(jīng)》中亦有獸名曰應龍,居于大荒東北,善呼風喚雨,曾助黃帝軒轅氏與蚩尤戰(zhàn),也有說云此獸殺蚩尤與夸父。

      照著這般說法,他便去研究了一番蚩尤其人,自然沒忘了這尊魔神的愛刀。原意本為提防哪日在恐怖片里迎頭撞上,不曾料得蚩尤沒見著,竟是應在了眼前此處。

      莫怪莫怪,萬般巧合皆是天意,也該你個拿刀的變態(tài)命中有此一劫。

      卻不知這人今日殞命,是否還有再次復活的機會。他方才念及此處,心中警兆突生,未及反應,一道長虹已然破空而至,彈指間毀他護身法器,重重轟擊在胸膛要害之上。

      ——惜功虧一簣,競滿盤皆輸。

      他木然地低下頭,摸一摸胸前洞穿的傷口,到底是默默不得言語。他御劍當空,飛得高高在上,便意在防了獸人軍團的冷箭,可全沒想到中洲里頭還有一個萬米之外奪人性命的主兒。

      這等特殊才能,光從氣息上是瞧不出玄虛的,別說這挨千刀的狙擊手先前潛伏在外頭的分隊里,便算兩人真曾在圣盔谷一晤,十有八九也會被羅應龍當成無害群眾。平心而論,這一場是輸?shù)脽o話可說,但眼看連大BOSS都要推平,卻不料竟被一個雜魚給收走人頭,真是想想都能氣歪了鼻子。

      可氣又怎樣?成敗已定勝負已分,他也只能任由肉身化為齏粉,一團真元遁往天際,找亞當通報噩耗去也——不好意思哈,您今個兒又被楚軒擺了一道。

      此役既畢,天神雖然元氣未損,終究輸了一籌。亞當揉著額頭,與宋天分析中洲的潛力如何驚人。而羅應龍徒自剩了一團圓溜溜軟乎乎的白光,只好任女友開開心心地搓圓捏扁,還要主動腆著臉去討好獻媚。

      他遇著女友,向來是無啥節(jié)操尊嚴可談,甚還有那不識輕重的,以為他是個好捏的軟柿子,當著面也敢拿妻管嚴說事。幸好那時他修道已積些時日,心性實力俱有進益,更懶得和這幾枚亞當?shù)男缕遄佑嬢^。他疼自家的女友干卿底事了?天神隊員皆由隊長出身,自視甚高也是常態(tài),難免就勾心斗角暗潮洶涌,看得他眼倦神煩,唯有和自家妹子卿卿我我一下,還能算是件人生樂事。

      想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兒,正值血氣方剛的時候,能有這么個漂亮的女友,再憤青百倍也跑不了千絲萬縷的繞指柔腸,難免隔三差五便低聲下氣折了腰,好哄佳人青眼有笑。是以再怎么動了怒,只要女友一開口一淚目,他都得斂下三分火氣來。

      正因往日皆是如此,所以當他與宋天操戈相向、劍拔弩張之時,才對女友那聲聲哀言格外無奈。莫問莫問,不是不想說,實是不能說。

      他也曾想帶著女孩一起走,只是看對方滿臉為難神色,便明白終究是不成了。思及她不久后的下場,對亞當?shù)膽嵑揞D時百尺竿頭更進三分,盼不能趁早把這老小子摁死在陰溝里頭。

      平日里話不投機半句多,尚還能相安無事。可自從找到那勞什子的生命樹陣圖,亞當簡直已喪盡天良泯滅人性,要以天下眾生為祭,成全他那超越自我臻至完美的野心。羅應龍想想都恨不能賞他倆耳刮子——恐怖片世界里埋埋核彈,尚可算是為求生計迫于無奈,你他媽連現(xiàn)實世界都不放過,根本是禽獸不如。人族傳承沒毀在你們口中的"怪物"手上,倒要被你等純種人類滅絕不成,罷罷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亞當是不能容他去奔了中洲的,他也索性鐵了心豁了命,當場便欲把新仇舊怨一齊清算。雜魚不值一哂,宋天他也不怵,唯恨恐怕再沒余力去翦除亞當,到底不能甘心,要忿忿地對著攔路的宋天質問一句:"為什么要阻止我?我就不信你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他媽的,你還算不算是個人?"

      宋天答得平靜:"我和你不同……放下一切才能拿起心刀。武道就是我的一切,死都已經(jīng)無妨,還有什么身外之事或者物可以妨礙我?你太執(zhí)著了。聽說你的修真恰好需要的是放下一切吧?你以后的成就恐怕不大……"

      羅應龍氣得破口大罵。他早便覺得宋天腦子有病,跟自己不甚對付,但也不料對方能棄療到這種程度。干你娘的放下一切,真放下一切,他還修個屁的真,人族也早百八年前就開開心心死光戶口本了。

      這腦子進水的刀癡根本聽不進人話,他動了真火,祭出十二都天神煞陣,力求全滅兩個神經(jīng)病,至不濟搞死宋天,也能出口惡氣,給亞當?shù)奈者^程添添堵。正是玉石俱焚的關頭,惡魔隊的羅甘道橫插一杠,給亞當傳了楚軒的話。

      具體說了些什么,羅應龍不曉得,也不關心。他素來心煩智者那些明明暗暗虛虛實實的勾當,只冷眼看著亞當在那若有所思,到頭竟然一改舊態(tài),肯放他走人了。

      "你走吧,規(guī)則你知道,不能說就是不能說,雖然楚軒可能會明白你想要說什么,但那需要時間……這是你的聚靈瓶。"

      羅應龍亦是百味陳雜,回想往昔種種,終究還是恨得深刻,幾能漚出血來,便連分道揚鑣也不肯好聚好散,要戳對方一句讖語:"罷了罷了……亞當,你不得好死!"

      言罷,到底不能忘情,還要看看自家女友,好容易憋出一聲道別。平日里陪著膩著,那些個風花雪月啊人生哲學啊,自然也沒有少談過。鮮衣怒馬少年狂,也曾一朝看盡長安花,苦雨殘燈明月夜,也曾對坐共剪西窗燭。每逢說錯話,永遠是他趕上去低頭認錯的。

      然而這趟是不成了。再怎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到底也不能真忘記審時度勢。去也去也,莫怨我反目離心秋扇見捐,只是分明卦得你必死之局,卻仍舊不敢說不能說。恨啊,恨得咬牙切齒,可就連主神都幫著亞當,恨又如何?

      于是他狠了心絕了情,身御飛劍颯沓如星,便這么向著自由狂奔而去了。改弦更張不甚光彩,可怪也只怪亞當自己把事做絕,逼得他這幾部恐怖片的時間里寡言苦思,終于是定了要叛出天神,另投中洲。

      這也并非臨時起意,早反反復復想了幾遭。他于修真一途實是天賦過人,短短時日內已窺得天機,放眼眾輪回小隊,恐怕也數(shù)不出幾個比他清醒的人來。他料這所謂終戰(zhàn)無非是個篩選,而那氣運所鐘之位,來去也不過在雙鄭之間,要么中洲要么惡魔,亦唯有這兩強有實力去做掉亞當。可惡魔隊再強,一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來看看也不像是能正常溝通的樣子,真怕上去就被某個他強他任性的煞星燒成灰灰。

      思來想去,果然是中洲那版瞧著比較有安全感,他拼著元氣損傷問了一卦,推算出中洲方位,便匆匆趕去,一心要跟楚軒點破亞當?shù)脑幹\。誰料之前那個跑來報信的惡魔隊使者居然還搶先他一步,正和中洲鄭吒彼此喊話,言語間鑿鑿皆是憤懣,不像能善了的。

      羅應龍哪有時間管這閑事,只想讓對方趕緊閃開,莫來攪局,三言兩語間竟動起手來。動手便動手,偏偏對方撂話時畫風還十分清奇,什么"來吧!讓我們譜響最后的樂章,偽善者們!""偽善者,還手啊,和我痛快地戰(zhàn)一場吧,哪怕是再殺死我一次都無妨!"云云,一聽便知是個無法交流的重度中二病。

      莫說中洲鄭吒是一臉"不約我們不約"的表情,羅應龍拼了損傷元氣千里迢迢而來,也是絕對無法容忍這中二暗黑流文青浪費他寶貴的時間。當即八卦訣出,借助暴雨之勢把這個叨逼叨的文青砸進地里,再趕緊地沖著楚軒喊話,道亞當那廝……

      楚軒問亞當怎樣,他卻啞了,憋半天,只得一句:"……不能告訴你!"

      鄭吒樂了,說你是特意飛過來逗人玩的嗎?羅應龍簡直急得嘔血,還待分說,那開著巨大機器人的文青居然頑強地從地上爬起來,冷不防叫羅應龍吃了一記暗算。

      真他媽是諸事不順,羅應龍忍無可忍,震字訣招來天雷轟下,又送對方趴回地上去。這趟他也算學了個乖,盯著那坑里直瞧,倒要看看對方會不會再爬起來。真別說,對方居然還就這么半死不活地飄起來,嘴巴上一點都不認輸,什么"若是你實力太差,我還真覺得不過癮呢""讓你們多活些時日,要是想死的話,現(xiàn)在就殺掉我"之類的。

      羅應龍不言語,只死死盯著對方。初時他不過把對方當一個標準雜魚,然而靈犀所動天機有感,眼下他也隱隱察覺到此人是和自己有些牽礙了。索性便趁他病要他命,拼著受重傷,也先把隱患給鏟除了。

      他踟躇片刻,嘆口氣,就要把手伸進懷里掏殺器,鄭吒卻攔了他,道不忙動手,且先離開再說。他便依言跟著中洲隊眾走了,聽鄭吒說明初號機暴走的恐怖,三言兩語間又扯回到亞當?shù)钠剖律蟻。然而到底不可說便是不可說,中洲隊眾莫名其妙,羅應龍也是憋得發(fā)瘋,只道別理什么惡魔小隊啊最終一戰(zhàn)啊,先抄起家伙做了亞當才是正事,保證是有賺沒賠。

      可惜這般言語自然毫無效力,中洲鄭吒不管天神,滿腦子盡是找那位命中宿敵開撕,真枉費他把車轱轆話說得口干舌燥。如此互相折磨了好一陣,終于是讓楚軒從南炎遺話里得出真相,再加上幾番分析,轉眼窺破了亞當那所謂不能說的把戲。

      羅應龍登時氣煞了。他雖沒少吃過亞當?shù)奶,可被一個謊言整得如此狼狽不堪,也是深惡痛絕,直叫囂要去滅了那金毛老小子。鄭吒拽了他,又聽楚軒繼續(xù)侃侃而談,言及人類補全計劃的構思之妙,倘若真能成事,或許便一舉突破六階,抵達盒子之外的世界,西方系的最終造物可謂巧奪天工,真不知東方系的造物又……

      言下之意,非但毫無剿殺亞當?shù)募鼻懈,更是心向往之,聽得羅應龍差點精神崩潰,只喊著你們既已曉得厲害,還不趕緊去聯(lián)絡惡魔隊,把亞當早點摁死!

      然而楚軒不急,非但他不急,鄭吒也不急,整個中洲都渾然一副毫無壓力的模樣。羅應龍既已投了對方,自然也只好服從安排,拋開亞當?shù)钠剖氯ズ蛺耗ш犻_撕,用鄭吒的話說便作"相信自己的伙伴"。

      是以他風風火火而來,最終沒能搬了救兵回去砍亞當,反倒跟惡魔隊的混血修真者對峙起來。對方上來便開嘴炮,怒斥修真門派民族思想狹隘,只重血統(tǒng)盲目排外,不肯收自己這般的優(yōu)秀資質者為徒。

      羅應龍嗤之以鼻,還道你一身古袍必有高論,結果盡他媽瞎掰。不想收你你還不服了?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服,你倒是先把自家的黑科技公開出來呀。

      他嘲諷開得犀利,讓對方臉色漲紅,終于是動起手來。一試之下發(fā)覺對方這由惡魔楚軒補全的科技版修真看著唬人,其實水分忒大,根本不配與自己同臺競技。他正不屑,冷不防對方祭出十八顆紫金天雷……天雷個屁,分明就是十八顆小型衛(wèi)星。

      羅應龍當場一個懵逼,只道果然不愧是惡魔楚軒的造物,這畫風獵奇啊……

      他還沒回過神,十八顆衛(wèi)星已經(jīng)吸收了附近云層中的雷電,化作十八道金紫雷光,轟隆隆地就把他連人帶旗給劈到地底去了。當真是現(xiàn)世報來得快,他劈羅甘道才多久,轉眼就自己嘗到滋味。這還沒完,對方眼見他中招,居然自己身化肉彈沖了上來,又是一陣慘烈至極的狂轟濫炸。

      對方這以命換命的戰(zhàn)法一使,自身也活不成,只道終究是不辱使命。而羅應龍其實卻并未喪生,且摸著自己破裂的本命旗,在地底深處愣了一會兒,終于極緩極輕地閉了眼。

      天意,天意,奈何,奈何。

      上頭那垂死之人正自欣喜,他本可以任對方稀里糊涂地歸西,可到底是不甘心了,還要傳音給對方:"我們都只是棋子罷了,何必呢?何苦呢?"

      言罷祭出青索沖天而起,又收了往日里的調笑神情,只得悵然一嘆:"罷了,既然已經(jīng)露出實力,那還何苦繼續(xù)裝作弱者呢?"

      千道劍氣揮出,方圓千米盡化齏粉,對手自然也沒剩了囫圇?上闀r已晚,他受了重傷,更損了本命法寶護身,畢竟是神通不敵天數(shù),逃不過一場死劫。

      他在天神隊忍了又忍,藏了又藏,可天意卻不許他忍,不許他藏,非逼得他鋒芒畢露,做那攸關生死的抉擇。他豈不知和那羅甘道幾番遭遇,便是上頭給他設下的命中克星?他豈不知此戰(zhàn)定下主角之位,若是選錯了人站錯了邊,將來復活也作虛妄?

      前路難見,道途實艱,他怔怔想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先去結了自己的因果。他早算出女友必死,也曉得亞當功敗垂成,想到這些,又免不得幾聲嘆息。笑亞當聰明反被聰明誤,想要一步登天超凡入圣,終究落得個不能保身的下場。

      平日里見此人與宋天對弈,任宋天攻勢凌厲,也往往是贏面居多,可惜他卻不能甘心做個棋子,非要超越楚軒,甚而超越盒子。與天博弈如何能贏?真可謂自取其禍。而宋天一心武道,不能識禍福吉兇之所趨,也是活該短命。

      羅應龍素來對兩人無甚好感,可是笑話這兩人,其實也未嘗不是在笑話自己。都說順應天意可以免禍,莫非他自己就真的做到置身事外了?就甘心任由運數(shù)擺弄操縱了?還不是橫眉怒目地御了劍,要從這死劫里搏出一線生機來,又能比亞當豁達到哪里去。

      畢竟同隊一場,也該去看看亞當是怎么死的。趕到地頭,偏偏遲來一步,眼見著吞噬了亞當?shù)牧_甘道跑得沒影,他也不急著追,且取出龜甲卜算,弄清了此地交戰(zhàn)的來龍去脈。細數(shù)這一連串機緣巧合,最終竟成就了那個羅甘道,他便省得是冥冥之中的某位坑他來了。是坑他也得跳,絕不能讓這人介入雙鄭決斗,毀了他最后的生機。

      于是一路疾馳,朝著那兩個變態(tài)相殺的地方趕去。也虧得羅甘道疑似是個重度路癡,那么明顯的氣息居然還能找偏了方向,竟讓羅應龍搶下先機。飛了一陣未到地頭,倒碰上了中洲的分隊。這幫子人也是缺德,眼見他不遠千里趕來支援革命,沒有絲毫老鄉(xiāng)見紅軍的溫情便算,抬手就是微型核彈招呼。

      羅應龍一道青光劍氣泯了爆炸威力,又好說歹說解釋自己改投中洲的事兒。他做戲做得久了,難免有些慣性,人前又露出那丑角的外殼來,于是這撲面而來的愣頭青氣息成功爭取了王俠的信任……罷了,大事為重,他不跟這幫人計較。

      給銘煙薇穩(wěn)固了傷勢,又讓這四人在旁待機等候,他便繼續(xù)架起劍光,直奔雙鄭的戰(zhàn)場,鼓起勇氣對著兩人大喊:"你們兩個都給我停一下,我有話要說!"

      言罷,險險停在兩人十米開外,掂量這距離,約莫是不至于被惡魔隊那位給一擊拿下。雙鄭一招拼過,各自退開,又同時向他看去。中洲版本自然是先關心外頭戰(zhàn)況,惡魔那位冷言冷語,卻問得微妙:"羅應龍,你竟然敢插手這場戰(zhàn)斗?不怕死嗎?"

      此話說得大有深意,羅應龍微作斟酌,便知對方也已窺破天機,曉得此戰(zhàn)是上頭安排,意義非同尋常。他苦笑一聲,道自己哪敢作死,只是且來賣賣安利,問兩位需不需要一個戰(zhàn)場。

      兩強相爭,光是前奏便打得天崩地裂,真要全開,恐怕那地下實驗室都給砸沒了。看兩人有所意動,羅應龍趕緊搖唇鼓舌,把自家十方輪回陣的雙贏好處一一道來,你們盡情撕逼不怕砸了東西,我也可以把你們散逸的能量借走,用以應付自身一場必死之戰(zhàn),意下如何?

      中洲版是自家人好說話,惡魔版亦是難得任他自由,還放言也想看看神通能否敵過天數(shù)。他承過這兩人的情,難免又是欠下恩緣因果,要待日后慢慢去償。那也顧不得了,掏出碧玉掐起法訣,升起一大片平臺來。

      有了這陣法作后盾,他頓時安心不少,有那膽氣去和天道一爭——要知道這十方輪回陣可是鄭吒雙核的!鄭吒雙核是什么概念?四舍五入那就是一個億啊!

      他揣著一個億……呸,他借著雙鄭散逸的能量在飛劍上盤腿而坐,望初號機自東南疾馳飛來,又跟對方一通口舌之爭,還存了僥幸,想靠對方信賴自家隊長的心理,拉這死文青和自己一起袖手旁觀,看主角之位究竟花落誰家——雖說惡魔鄭吒實力無雙,可羅應龍轉投中洲,也不是腦袋進水,便賭在那大勢之所趨,天命之所歸上。唉,本來大家皆是棋子,何苦自相殘殺呢,有本事便來比比下注技術哪家強。

      然而畢竟中二病聽不進人話,幾番宿怨終歸還是要靠刀兵了斷。他馭了青索劍,與對方的AT立場硬拼一記,登時就損了不少真元,所幸鄭吒雙核畢竟貨真價實,陣法運轉間又給他恢復過來。

      他于這片刻喘息間,便想起昔日在蜀山修行的光景。

      作為蜀山的界外之人,能被門派收為弟子,足見他天賦異稟,而師門授業(yè)恩重,他不是忘本之人,亦時刻銘記在心?赡菐煾鸽m然收他為徒,卻極少逢面,只遣了師兄與他傳道,其情其態(tài)頗是冷淡。羅應龍怨是不敢怨的,時侯久了,也難免心生疑惑。

      唯是那一日,師父喚他來見,終于道出個中玄虛。傳他修真法,贈他八卦旗,如此豈能不是真心相待?可界里界外,到底緣有盡時再會難期,與其曲終人散徒摧心腸,不若天闊云高各自相忘。如此成想,不料羅應龍這個徒弟畢竟不俗,所謂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狀似耿直實為敏慧,縱然修行日淺,競得窺玄牡造化,識得那萬千命軌背后的廬山真貌來。

      既是如此,他那師父也少不得要叮囑幾句,言知止可以不殆,莫要逆天而行,說到動情處,甚而勸他不如留在此間。集門中諸老眾力,斬了他界外因緣,自此抱一致柔,和光同塵,逍遙于江海之上,遨游于天地之間,樂哉忘憂,遠勝去那輪回亂世之中,受那飛蛾撲火之厄。

      字字句句說得情切,可羅應龍再怎么感動,終究不能應了。他不是宋天,到底不能放下一切,舍卻本來世界里千絲萬縷的因緣羈絆?吹猛笟w看得透,豈又能真的撒手不顧?他不能善罷甘休,縱然逆天而行,也非要青鋒出鞘,踏了長空,斬了白虹,決了雌雄,盡了崢嶸,好叫那掌棋的知道,莫欺螻蟻勢微力窮,亦會有布衣的乾坤一怒滿江紅!

      師父不語,只靜靜瞧他,那眼中神光幽邃,便看盡了他的緣慳命蹇,雖是百折不撓不為人下,終究天時不與運數(shù)難逃。于是諄諄囑他,勿要所托非人,且及早脫身,覓氣運之鐘屬,搏一線之生機。言罷,到底師者如父,舐犢情深,竟將門中至寶青紫雙劍,也舍得取了一柄賜他。

      師門恩重無以為報,他雖知必死而直前,終究也是放不下眷戀。臨去前一望山門,云深霧籠難見真容,恍惚間白駒過隙,不知掠過多少年歲。也曾一葦渡江,見楊柳依依,曉風殘月;也曾親臨碣石,觀滄海沉浮,星漢燦爛;有那日春風十里花照東君,便想著有天能與佳人相伴來賞;有那晚月出皎兮舒窈勞心,便琢磨何時可以攜伴侶安穩(wěn)歸鄉(xiāng)。

      可是世事如棋千變萬化,終究不容他做小兒女情態(tài)。明爭暗斗陰謀陽謀,他不想牽入其中,憑你風起云涌變幻莫測,他仍如明月照江清風拂岡,不改初心堅似鐵,只一句我不能服。

      不能服,這三千世界蕓蕓眾生,千種萬般的悲歡苦樂生離死別,說是天道運行自有其理,盈虛有數(shù)莫怪無常,可說穿道破,無非是那冥冥中的一位肆意妄為!什么公理,什么逍遙,全憑那是非搬弄的一手遮天!主角又如何?陪襯又如何?再是風光無限,統(tǒng)統(tǒng)不過棋子罷了。

      他再愛了,恨了,也不過是畫餅笑料,是人家早給他鋪好的路。既不能由自己做主,那又談什么逍遙自在?又說什么明哲保身?如此傀儡雖生何用,隨你什么王也好兵也好,今日布衣拭青鋒,便是要論天下英雄,非皇非帝非君非諸侯!

      不能服,不能服,他扯開衣袍,以血為符以身化劍,便與青索合二為一,朝那命中克星做生死一搏!劍氣如芒聲勢驚天,將那巨大身軀一層層絞碎消泯,摧枯拉朽無往不利,簡直易如削泥,若是能再有一時三刻之機……

      可惜時不與運不濟,此念初生,青索已是再難支撐,極微極細,終究是劍鋒碎靈寶毀。羅應龍怔了幾秒,心中苦澀不必多言,終是收起萬丈青芒,任由對方拿捏住劍身。心念閃動中,將十方輪回陣里的力量一鼓作氣吸進來,便是故意引爆青索,要做成個玉石俱焚同歸于盡之局。

      絢爛光彩霎時沖霄而起,震得天搖地動山河色變。待到狂風飛石俱都歇下,虛空中飄飄晃晃的,已是劍碎身毀,徒剩了一抹熒熒的元神,欲往自己的本命瓶中飛遁?刹辉映龆噙h,就被那茍延殘喘的對手一把捏回來,直往嘴里送去。

      這都炸不死,當真是天要亡他。羅應龍心中遺恨,卻莫可奈何,也罷也罷,今日在劫難逃,接下來,也只能看鄭吒的作為了。

      雙鄭皆具主角之資,若是選錯了人,那便等若自絕生路。然而他也自忖和對面那暗黑中二病不同,是決計不會走了眼的。加入中洲的短短時日,對于兩強各自的勝機,他已有所體悟。誠然他選的那位境界未至,心靈之光的天賦亦稍遜,可是失道而寡,恃強而孤,又豈能長久?二者相較,寧擇其仁,非但為己,也是為了人族的將來。

      既為主角,終有一日要與"他"相抗,實是道阻且長。然而若能以這份無染的理想一路前行,又何愁不能斬出一片未來天地,再興人族的萬載千秋?及至逆天改運,還大千世界一個自由意志,亦未嘗不能成事。

      此事遠矣,而今朝風云險惡不能容情,他既已孤注一擲,便是身家性命盡數(shù)壓上,落子固無悔,愿賭亦服輸。

      心念轉間,元神光華閃耀,轟然而爆,也是寧碎不瓦全,要拖那倒了霉的冤家共赴黃泉。即便不能成,也且再為鄭吒掙得一時三刻的轉圜。

      惜哉,他碎骨粉身渾不怕,唯是英魂散、道化消,徒自辜負了一簾東君正好、當時明月彩云歸,到頭來仍不免一嘆。

      ——無奈是,應恨自古英雄、

      英雄如何?到底又能如何?終究是逃不過恩仇如風夢如空,嘆紅顏名將難見白頭,豪杰才俊命舛實多。什么生老病死因緣孽債,什么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勘破那讖語緯書里萬千玄虛說道,猶自要留一腔碧血問蒼天:究竟是何等冷心若鐵意似刀,才偏要弄出這般催老折情的正道滄桑。

      ——自古英雄皆難逃、

      天時不與人謀易,更還擺他一遭百劫千殺,笑那些個無情不似多情苦。心凈琉璃又如何?鐵骨錚錚又如何?到頭一番命數(shù)捉弄,逃不脫股掌方寸。千回百轉焚盡丹心,滾滾熱血煮沸江海,皆是寫不盡的恨恨恨恨恨恨恨。

      恨了如何?恨那天時不與?恨這運數(shù)難逃?既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恨哉雖任九死無悔,到頭竟也無人成說。

      "寂寞啊……"

      ——唯恨英雄寂寞如斯。

     。ㄈ耐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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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羅應龍/鄭吒]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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