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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年少的公子漫不經(jīng)心撥弄琴弦,“若國光從軍,我當(dāng)為你奏歌一曲!
精致的眉眼還帶著少年人未消退的青澀,那人一身朱紅色的衣袍,身材瘦削卻不似姑娘家般柔軟無骨。
手冢靜靜注視著眼前清貴風(fēng)流的少年,緩緩頷首,道了一聲,“好。”
他何嘗不知,自己身為將軍之子,參軍這種事早已是板上釘釘。更何況,連年戰(zhàn)亂,外敵虎視眈眈,百姓疾苦,他亦是心急如焚。
觀月笑了,帶出一絲驕傲與稚嫩,“我的摯友,在何處都必將是最好的,得勝歸來時,我亦會挖出那壇藏在老槐樹下的美酒,與君共賞!
“好!比岷土巳值拿寄浚沟帽揪颓蹇〉纳倌旮鼮槿侨俗⒁,手冢雙臂抱胸靠在朱紅色的木柱旁,近乎貪婪的望著觀月顯得格外干凈的容顏。
“國光總是這么悶,當(dāng)心以后沒有哪家的姑娘肯嫁~”叮叮錚錚再次撥了幾下弦,伴著觀月調(diào)笑的清朗聲線。
“無妨!庇心阕阋。
茶色的眸子再次悄無聲息停落在觀月身上,他對好友的感情,早已從年少的懵懂單純變成了曖昧,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對觀月家的小公子存了那樣的念頭。
是在那次奮不顧身的相救?抑或是更早?手冢無從得知。
明明知道對好友起了那樣心思的自己差勁透了,可卻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遠(yuǎn)離的想法,心中叫囂著的,是——靠近一點(diǎn),再靠近一點(diǎn)。
“國光?國光你怎么了?”觀月的聲音把他從在他腦子中凌亂的快要爆炸的想法中抽身,他回過神,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看著這個面帶笑容的高傲公子。
“國光很少神游太虛呢…咳…”少年說著,手握拳放在唇畔輕輕咳了一聲,卻還不忘打趣,“難不成國光看上哪家的美嬌娘了?不妨說來與我聽聽?”
“并無囑意之人!鄙倌険u搖頭,一襲黑衣的他解開同色的披風(fēng),把它圍在觀月身上。
“身子虛就不要在寒風(fēng)料峭的天氣約我出來,回去莫忘讓廚房熬些滋補(bǔ)的藥膳!
擁有一雙大大桃花眼的少年瞬間就被埋在了毛茸茸的披風(fēng)里,紅色的衣與墨色的斗篷構(gòu)成了一副連手冢都沒想象到的烈艷。
那人見手冢怔住了,不由得皺眉。
“國光是不愿我邀你出來賞雪嗎?和我待在一起總是憶愣…”那人不悅,細(xì)長的墨眉輕皺,暗紫色的眸子中卻劃過狡黠。
天氣干燥,寒風(fēng)凜冽,可這雪倒是半分沒見著。
手冢淡定至極的打量了亭外的天氣,然后接著淡定轉(zhuǎn)過眸子,“沒下雪!
“噗嗤~”觀月聞言,眼眸瞬間彎成了月牙,清棱棱的,似乎有水波流動,“國光還一直是這般有趣呀!
手冢見著自娛自樂的少年慢慢走遠(yuǎn),腳步猶豫了下,方才再次跟了過去。
他的好友,是否察覺了他對他存著那樣不堪的心思?又是否,能對此做出回應(yīng)?
手冢國光簡直不敢再去想這件事情。
攏在披風(fēng)內(nèi)的少年在手冢沒看到的地方,揚(yáng)起驕傲的微笑,繞著自己垂落下的如檀的發(fā),低聲笑了,“這個木頭!碑(dāng)真以為他觀月初不曉得這件事嗎?
那他這觀月家小公子還要不要出去混了,智謀過人的小公子怎會看不出那人根本掩飾不住的感情。
“若我不愿,你怎能如此安穩(wěn)待在我側(cè)。”他回眸,看著向他漸漸靠近的少年,再次低語起來。
“公子,時候不早了!鄙砗蟮氖膛ь^看了眼天色,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勸道。
“稍候片刻!庇^月頭也未回的吩咐下去,“邊疆戰(zhàn)急,明日你便要動身北上,國光,可還記得去年臘梅開罷后,我與你的約定?”
觀月的眸子帶著一絲復(fù)雜,早就預(yù)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但,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國光又是這樣悶的性子,叫他如何安心?
“記得。”
手冢點(diǎn)點(diǎn)頭,此刻已是陽春三月的日子,暖風(fēng)微醺,波光粼粼的水堤旁栽種著一排垂柳,距離垂柳不遠(yuǎn)處,便是他和觀月常來的長亭。
“若本公子為你奏戰(zhàn)歌一曲,可平安而歸否?”
“…可!笔众*q豫了下,瞧見他眼眸中霎時破碎的點(diǎn)點(diǎn)星光,似有些急促的應(yīng)道。
再眨眼,就看到少年眼里不加掩飾的促狹與笑意,“國光若是做不到,就要吞千針喏。”
“好!笔众V,自己應(yīng)下的,是怎樣沉重的一份約定,即使它埋藏在輕聲笑語之后。
“望君凱旋!庇^月說著,一撩衣袍盤腿坐下,將琴放在自己腿上,如水般的琴聲響起,手冢驀的睜大眼睛。
觀月彈奏的,哪里是戰(zhàn)歌,分明是那一首流傳千古的名曲——鳳求凰。
瞧見手冢震驚至極的模樣,觀月朗聲笑了,笑聲傳出老遠(yuǎn),也讓手冢心中不可抑制升騰起一股喜悅。
難道他…難道他也不是毫無感覺嗎?
“若國光凱旋,我便再奏此曲如何?”
“此話當(dāng)真?”
“此話當(dāng)真!”
“明日,我便不來送你了!庇^月笑著收起琴,折身,再不回頭的走了,徒留手冢孑立在長亭之中。
身后侍女小步跟著,似乎什么都沒聽見沒看見的樣子,觀月卻突然停下腳步,他淡淡的說,“此事不可與第二人訴說,能否做到?”
“是!笔膛吐晳(yīng)到。
“公子,您身體不好,早些回去吧…手冢公子他…怕是…”
“住口!莫要胡言!”一向脾氣溫和睿智的青年憤怒斥責(zé)了她的話。
三軍已歸,卻未見那人身影,手冢公子他,估計(jì)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了…吧…
一直跟隨著觀月的侍女不忍,別過頭去,他家公子分明知道這件事,卻還要等待那個早已不可能遇見的人。
觀月藏在寬袍之中的手動了動,拿出一條已經(jīng)褪色的發(fā)帶——那是他當(dāng)初在臨走之前,偷偷系在手冢頭上的,三軍歸來時,副將把這個還給了他——并沒有找到手冢的尸體,只在山坡上,發(fā)現(xiàn)了這條發(fā)帶。
手冢一直很在乎這條發(fā)帶,副將等人都道他和觀月家小公子兄弟情深,若不是遭遇不測,哪會輕易將之舍棄?
“定是我當(dāng)初那樣輕浮彈了那曲所致,若我當(dāng)初肯老老實(shí)實(shí)彈奏殺伐之曲,會不會就…不是這個樣子了…”越發(fā)消瘦的青年早已燒掉了自己所有艷麗的衣服,換上了素凈的白衣。
“公子,不是您的過錯。”身后侍女再次低低的開口,雖說不合禮教,但她真的不忍心看著公子這樣折磨自己。
“…三軍已歸,而君…胡不歸?”
“公子,第三年了,別等了。”侍女照例勸道,卻知道,眼前這個青年有多么倔強(qiáng)與固執(zhí)。
“如素,莫再勸我!彼偷偷膰@了口氣,將酒杯擺在發(fā)帶前,斟上滿滿一杯酒。
“公子身體不好,大夫說了不可沾酒!
【身子虛就不要在寒風(fēng)料峭的天氣約我出來】
“你怎么…還不回來呢?”觀月想著那個也曾這樣勸他的男人,悶頭,將酒一飲而盡,酒液劃過衣襟,映出一行深色。
“我們回去吧!庇^月沉默的望著遠(yuǎn)方,忽然起身離去。
春去秋來,已是手冢未歸的第十個年頭。
新?lián)Q的小廝有著一副好奇性子,看到觀月坐到長亭之中,便按捺不住的向外跑,片刻后,垂喪著頭回來了。
“這四周都荒涼極了,一點(diǎn)生趣都沒有。”
小孩笑著,湊到觀月面前,鼓著自己的包子臉。
“公子、公子你究竟在等誰?”
觀月拿壺的手一顫,隨即放下,目光是小孩無法理解的哀傷,“我在等待一個,或許,永遠(yuǎn)都不會在回來的人!
“既然回不來,就不要再等了啊!毙『⒉焕斫,砸吧砸吧兩下嘴嘟囔道。
執(zhí)念入骨,緣為情深。
有掛者曾在幼時替他算過,當(dāng)時只道出了這八個,讓他摸不著腦袋的字。
思及此處,觀月無聲的笑了,卻滿是苦澀,讓本來還想問些什么的小廝瞬間沒了聲音。
“公子別傷心,我相信公子等的那個人,肯定會回來的!
“但愿如此!
國光,你怎么還不回來呢?再不回來,我就真的——堅(jiān)持不住了。
觀月一直坐到了快要天亮,身旁的小廝早已睡著,輕輕打著鼾,有馬蹄聲“咯噔”“咯噔”由遠(yuǎn)及近傳來。
青年只能像喪失了行動能力的人一樣,呆坐著,看著那個面容堅(jiān)毅風(fēng)塵仆仆的男人解開披風(fēng)向他走來。
“歸來時,可愿嫁與我為妻?”那人定定的站在他面前,看著他消瘦至極的樣子,茶色的鳳眸劃過心疼。
“你若敢娶,我為何不敢嫁。”那人揚(yáng)起一個一如往昔的高傲笑容,瞬間讓手冢的疲憊一掃而光。
“為何不問這十年我為何未歸?”手冢瞥了眼睡的正熟的小廝,把目光再次放在青年身上。
“你自有你的道理。”因?yàn)橛^月初,是全身心的信任著手冢國光的。
“那么,再為我奏一曲鳳求凰吧!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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