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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人
早已成為師相的欲星移,在外出海境游歷歸來后,就隱居浪辰臺不問朝中鎖事了。而鱗王除非關(guān)系海境的大事,也極少來叨擾他。
這就導(dǎo)致,容貌清俊端莊,氣質(zhì)溫潤如玉,待人謙和有禮的太虛海境師相大人,除去處理每天的日常公務(wù)外,還有大把的時間來管教堂弟夢虬孫,和自娛自樂。
這日,欲星移在教育過堂弟后,按照這些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和著溫馨的日光坐在浪辰臺后花園的珊瑚樹下的石桌旁,愜意的品茗下棋,享受著悠閑的時光。恍然記起,似乎,快到中秋了?
那得備好送給鱗王及眾親近之人的中秋賀禮了。
反正現(xiàn)在悠閑得很,也許可以自己去庫房慢慢挑選一番。
話說以前外出海境游歷時似乎得到過不少好物件,可惜歸來后因為忙于政事,只能都堆積在庫房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所損壞。
現(xiàn)在有閑也許可以慢慢地從中尋出一些好東西送人,而且待會自己還可以順便動手全部收拾一下。畢竟,有些東西是在墨家求學(xué)時收集到的,還是莫讓別人知道為好。
欲星移思忖著定下接下來要做的事,并再次感覺到,自己外出游歷求學(xué)時,或許忘了什么人或事,且與墨家有關(guān)。雖然記憶沒有任何違和缺失的樣子,但每當(dāng)想到墨家的恍惚間時,那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不能把握的,總是令人不喜。欲星移在身周彌漫的百里聞香的清香中,舉手落子間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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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下午茶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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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自他歸來后就又堆積了不少東西。有從外帶回來的,也有他隱居多年來鱗王和眾同僚在逢年過節(jié)或是他生辰時送來的各種奇珍異寶。
海境眾人送來的這些倒還好,自有浪辰臺內(nèi)的內(nèi)侍定期來打理,打掃清除物件上積落的灰塵。但從海境外帶回來的那些個物件,都盛放在盒子里面,略顯凌亂的堆積擺放在一個靠墻,立的不太起眼角落里的博物架上面。
而又因為欲星移有特意交待過,所以內(nèi)侍除了例行打掃庫房清除灰塵時,順便把這些明顯加持過封印的盒子表面灰塵除去摞起來外,倒也沒再動過。
欲星移長身玉立站在博物架前,慢悠悠的從下到上,一個盒子一個盒子的解開封印,打開看過并回憶是從何處以何種手段得到的物品,再細(xì)細(xì)品味當(dāng)時的心鏡,然后再把東西重新打上封印,分門別類的在庫房各處放好。這樣不急不緩的,倒也做的別有一番悠然自得的閑者風(fēng)范。
等欲星移整理好東西,將從中挑出的與庫房其它處挑好的要送給鱗王及眾人的賀禮,裝盒安置好,并寫下了禮單讓內(nèi)侍到時候照禮單來派送后,就抱著一個長條的盒子回了書房。
這個長盒子是在博物架最上層的最里面放著的,整體黑漆漆的,又不算厚。如果不是在拿其它盒子時,將它掃到,手上感覺到了阻力,從而退開來仔細(xì)的看過,倒真就將這個盒子錯過去了。
而之所以將它取出帶回書房,也只是因為,這盒子上的封印,不是他,或者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個人所下的。而且,在欲星移的記憶里,對這個盒子沒有一絲印象,更惘論說將這個盒子放到他的私人內(nèi)庫房的記憶。
欲星移仔仔細(xì)細(xì)的將這個盒子全部打量過后,除了在窄面一側(cè)中央隱約看到一條寸許的縫外,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鎖眼或者是封印陣陣眼的存在痕跡。又試著用暴力拆開,但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質(zhì)做的,除了幾道因刀兵互擊而留下的白印外,什么都沒留下。
最后欲星移只能遺憾的確定,這東西,應(yīng)該是將機(jī)關(guān)設(shè)在了盒內(nèi),如果沒有正確的方法,誰也打不開。
將手覆在盒子上,大拇指無意識的在側(cè)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思考著是不是應(yīng)該再給這個盒子下幾道封印后將它好好收起來。
然后,在欲星移還沒下定決心前,他的拇指就突然感到一陣痛,本能的將手離開盒子猛得收起來看,只看到一道寸許的深可見骨的傷口橫在其上,傷口中盤踞著一縷劍氣,讓傷口一直血流不止。而流出的血也一滴都沒浪費,全被側(cè)面那條沾血之后就變?nèi)境杉t的縫隙吸收了個干干凈凈。而剛才不得其法將之打開的盒子,也在得到血液后從內(nèi)而外的彈開了盒蓋。
盒內(nèi)只并排擺放著一軸畫卷與一柄殘留著斑駁血跡的長劍,中間擱置著一塊通體透亮的青色玉瑗。
欲星移伸出的手放在玉瑗上方似要觸碰,卻有些遲疑的不敢下手。但等他真的碰到玉瑗后,卻發(fā)現(xiàn),原來玉瑗早已碎裂。之前只是被牢牢的固定在盒內(nèi)錦布上才沒在他之前的抬手投足間散亂開。
“這玉瑗是先祖留下來的遺物,家中也無姊妹可用上此物。我看顏色正配你,不妨試試看,正好為你再添一份綺麗!鼻謇实,帶著幾分情意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這聲音是自己的,但……
“……好!陛p柔溫婉的女聲良久后只語帶羞澀的輕吐了一字。
涼風(fēng)起,在這冬日里的空氣卻又帶著一絲此地特有的陰寒。但是身著一襲極富地域氣息的毛皮大衣迎風(fēng)而行的少女,頭顱輕揚素手輕攏衣帽壓著飛舞的青絲,輕握著同行人的手輕言慢語送行的舉動,卻又給了這嚴(yán)冬注入了一抹暖情的色彩。
“嗤。”
“噗……”
“轟!”
“啪!!”
“…………咳……呼~呃…咳咳……咳咳咳……”
“……哈”
“……原來……如……如…………如此……情深……不…壽啊”
劍刃入體而出的沉悶嗤笑,血涌而出的呢喃細(xì)語,身軀無力倒下的震動,通靈知事的隨著其主一同赴亡的名劍發(fā)出的殘音。因血涌而喘息艱難的佳人面帶自嘲輕笑著,而說出的話,未尾幾字輕若情人之間的呢語。隨著佳人漸逝的吐息與緩緩化為裊裊輕煙的尸身,消散在這大戰(zhàn)后狂燥的空氣中。
而失去最后的倚靠后尊從重力倒下的名劍,剛剛好將遺落下玉瑗壓碎。
腦海中閃現(xiàn)過一幕幕破碎的畫面,零星的零亂片段刺激著腦海。記憶中似乎有什么欲要破土而出,但卻又像以往一般,只閃現(xiàn)一瞬,令人不及細(xì)看記憶就已消散,只留下淡淡的相似感,教人幾疑幻思。
欲星移靜靜地看著玉瑗一會后,將視線移至安置玉瑗旁邊的畫卷上,目光沉沉的看了許久。
腦海里似乎兩個小人般,不停的叫囂爭斗著。一個蠱惑著讓他馬上將畫打開,打開后以前也許失去了的記憶現(xiàn)在就有可能回歸了。但另一個卻理智的反駁著,不能打開,失去了的記憶既然會忘卻,就說明不重要,或不應(yīng)想起,若非如此,又怎會忘卻。而逆行的結(jié)果,又是否會給自己帶來劇變。
欲星移思想爭斗良久,終究決定順心而為——心里似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一般,如若不將畫卷打開來就此蒙塵,他以后才真的會后悔。
欲星移將畫卷平整的放在書案上,緩緩展開。
畫卷上畫的是陽春三月的好風(fēng)光,花海煙籠,云山霧繞,桃花花瓣四下里紛紛揚揚的散落著,有人在樹下素手執(zhí)卷,半倚坐著,果綠色的長發(fā)半搭在肩頭,只在發(fā)尾松松的系著根墮著玉珠的同色發(fā)帶,嘴角帶笑,眼角含情。素手輕揚,逗弄著鬢邊飛舞著的一黑一紫兩只半大的蝴蝶。而蝴蝶雖然是在畫中,卻恍然欲飛,顯出追逐嬉戲的模樣。夜明珠柔和的光線隨著浪辰臺外海浪的起伏擾動,輕緩的圍繞過來籠在畫上,連帶著畫中人嘴角的笑也仿佛鮮活了起來。那種因為全然愛戀而顯露出的溫婉笑顏,是久遠(yuǎn)記憶中不曾擁有,卻又不似只見過這一次一般。
被封印的記憶閘門轟然破碎,已忘卻的久遠(yuǎn)記憶蜂涌而至,蓄含的大量信息令接收的欲星移卒不及防,眼前發(fā)黑。
良久后,欲星移顫抖著指尖將手移過去,在畫中人的臉頰附近停留,而隨著顫抖的指尖一同在附近徘徊著的,是落下來的兩顆鮫珠。它們落在畫中人淡綠色的衣裙上,隨著手指的移動,與畫卷摩擦著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指尖顫抖著,在畫中人臉頰附近徘徊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挨上去輕輕的撫摸著。欲星移渾身哆嗦著,另一只手也顫抖著按了上去,支撐著身子往前傾去——他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卻沉甸甸的遲遲未曾落下,這讓他視線中,畫中人臉上的溫婉笑顏也漸漸的模糊了起來。這使得他竭力的傾過身去,雙手按在畫卷兩旁,仿佛這樣能離畫中人更近一步。卻又在下一刻猛然將自己從書案旁推開,然后跌坐到了身后的座椅中。頹然的雙手掩面,從喉中溢出因為氣息不穩(wěn)而顫抖著的哽咽。
定于腦海中最后的記憶,是一片血色。
女子仰躺在地,口鼻中不斷溢出的鮮紅艷色,漸漸將女子完全侵染住,仿佛黃泉路旁娑娜多姿的曼珠沙華。欲星移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人的血居然可以如此之多。而于血泊中即使如那飄零的雪花般漸漸消融的女子,即便垂死,也笑靨如花。逝去的鮮活生命,映入了誰的眼中灼傷了誰的眸。
有什么話掙扎著想要從喉嚨深處說出來,似乎是個名字,卻因為連續(xù)不住的哽咽而變成奇怪的氣音。欲星移窩在座椅上用力蜷起身子,抵抗著那種猶如一把尖刀直刺胸口,卻又殘忍而利落的轉(zhuǎn)動后,產(chǎn)生的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掙扎著,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浮木得以探頭,沉重而急迫的喘了幾口氣,卻嗆得大聲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就變成了哽咽,最后終于變成了止也止不住的痛哭。
“……梓桐……梓……桐……”
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
一場因墨家十杰之間的爭斗而致使的騙局。
也是一場以感情為籌碼的騙局。
要知道,最高明的騙局,不但要騙過他人,更要騙過自己。
但也因為如此,在這場騙局中,讓一向智珠在握的欲星移首次失控——時日久后,他對他只存有利用之心,從前只存有蔑視并不以為然的對像,動了真心,放了真情。
但是,欲星移忘了一件事。
不論什么事情,無論開始是對是錯,一旦始于欺騙,你就失去了背叛的資格。
而有一位智多近妖的哥哥的醫(yī)者,就算身在局中未曾看清,但她那永遠(yuǎn)仿佛旁觀者般清醒的兄長又怎可能看不清,這來自九算的算計。而精于在兄長的毒舌話語中提取重點的醫(yī)者,雖然一直對兄長乖巧聽話,卻難得在這件事上固執(zhí)了起來。
戀愛中的女人,不是傻子,就是中二。
一心一意的情感付出,換來的不過是血濃于水的兄長差點亡于戀人之手。
所以,一意孤行的醫(yī)者只能在最后,為兄長盡傾力一戰(zhàn),以李代桃僵之計,用自己為賭注,讓自己為兄長再盡綿薄之力。
而在尚賢宮中以墨家矩子策天鳳的身份看著所發(fā)生的一切的醫(yī)者,心漸漸的充滿了嘲諷,套用她哥哥的一句話來講,就是: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墨家九算,縱然縱橫捭闔又怎樣,不過是拘泥干局中,被墨家枷鎖所束縛著,永遠(yuǎn)不可能跳出這悲哀框架,只能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一般,持續(xù)著這無休止的萬年劫。
既如此,不如讓她將局?jǐn)嚨酶鼇y一些。
也因此,智計相搏的最后,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動心了的女子一臉嘲諷——不知是對自己的還是對欲星移的——死在了他的面前,徒留他在親手殺了她的悔恨中沉淪。
屋外由遠(yuǎn)而近勿勿趕來的北冥封宇,聽著屋內(nèi)傳出的失控哭聲,停住了想要敲門的手,從微敞的門扉中往里看去,發(fā)現(xiàn)從小相伴長大的同伴蜷坐在座椅中,捂著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這是北冥封宇第一次見到師相哭得這般痛心,就像個失去了一樣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卻再也挽回不來的東西的孩子一樣。但這也是北冥封宇見到過的唯一一次了。自那日過后,欲星移又恢復(fù)了他以往的神采風(fēng)姿,像是將此事再次塵封起來了。
只是,夜深人靜時欲星移偶爾會浮出海面,靜坐在色彩斑斕的珊瑚叢環(huán)繞的微露礁石上,摩挲著滄海珍瓏,呆呆望著遠(yuǎn)方陸地的方向愣神。
而后來北冥封宇才知道,那個方向,正是那位名喚梓桐的最后的埋骨所在。
也許…………哈,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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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一現(xiàn)為君笑答應(yīng)給你的師相文,接好了
中秋節(jié),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
咳咳,偷偷上來加了一小段結(jié)尾
嗯,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