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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微風輕拂,葉面上一滴露水滑落,落入土中不見。
我慢慢睜開眼,伸個懶腰,好奇地環(huán)顧這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我在這里已經(jīng)住了幾千年,看慣春去秋來,寒暑交替?墒,一覺醒來,人間換新景,我又不識得這里的一草一木。
一只蝴蝶輕盈飛來,繞著我轉(zhuǎn)了幾圈。
本來,我以為日子還會像以前一樣平平淡淡,每天數(shù)著日出日落,沒想到被一個少年打破了此山的寧靜平和。
眼前的清秀少年正在用力摔盤子,我心想現(xiàn)在的人類跟幾千年前真的不一樣。有一名男子站在旁邊訓(xùn)斥他,天天如是,我都數(shù)不清少年摔了多少只盤子,從男子的只言片語中,我大概知道這個少年叫繼科,是個運動員,現(xiàn)在還是不得志,必須加把勁才能追上去。
就像年幼的自己,不甘放棄,奮力掙扎著活下去,最後位列仙班。
這日晚上刮起風來,天色陰暗,黑云壓頂,少年還是來了摔盤子,我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毅力,大概山東人從古至今骨子里就有一股韌勁,不服輸。
細雨飄來,少年手上還剩一只蝴蝶型的盤子,我以為他會像過往一樣摔了就走,沒想到他竟然蹲下來,把盤子連同其他碎片,埋在我身旁,嘴里念著:「挺好看的,摔了就可怕了!
我笑了笑,抖動身上的水珠,殊不知少年竟然自言自語:「我倒沒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朵花。連你也受得住風吹雨打,我也可以繼續(xù)走下去,有朝一天我會是世界冠軍。」
少年彎起眼眸,含笑凝視,我仰首看著平日一臉倔強決絕的少年,臉上竟然難得露出淺淺的笑意,心生一念。
上天讓我有緣見著你,我就幫你一把,成全你的心愿。
每段曾讓你感傷的過去,都會造就了將來堅強的你。
少年的路走得太艱辛了,我見到他打了針硬是要上場,不禁搖頭嘆息,他的命運就是這樣子,我無力逆天而行,只能陪他征戰(zhàn)賽場,護他平安順利。
一步一步走來,我看著他慢慢成長,有了上場的機會,而他也很爭氣,珍惜每一個得來不易的機會,做到最好,只是夜深人靜時,獨自忍受著傷患折騰。
我很少見到如此執(zhí)著堅強的凡人,難怪他能成為這世間的乒乓球冠軍,細細打量少年的臉容,不管過了多久,我依然想起當初摔著盤子的少年,就是憑著那股狠勁才能走到今時今日。世人對他有種種非議,我卻覺得只是他們沒有看到少年背後付出的血汗。
十年青春對我只是彈指間,但對凡人來說,已經(jīng)是生命的分水嶺。少年長成男人了,青澀清秀的臉容已蛻變成俊美英氣,身上的傷卻愈來愈多,多得我也不忍心陪他再打下去。但想著當年一段如煙之緣,我還是陪他走到地球的另一端,參加那場四年一次的盛會。
贏也好,輸也好,在我心中,他已經(jīng)最了不起的凡人。
當他和隊友一起令五星紅旗升起的一刻,我一向平靜的內(nèi)心也有一絲觸動,這便是他一輩子追逐的夢想。人生匆匆,終究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為自己也好,為國家也好。
他做到了。即使飽受風吹雨打,他仍然堅持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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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北京時,我頭一次與他在夢中相見。說實話,明明是相伴多年,朝夕與共,卻沒有跟他說過半句話。
像是漂浮在一個陌生虛無的地方,看不清四周,更找不到前路。
迷蒙中張繼科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鮮紅衣衫在飄渺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眼看就要消失不見。
心中一陣驚慌,似是一個對自己相當重要的人將要失去。他倏然伸手,緊緊揪住那人的手。
「以後你要照顧自己了!
張繼科聽到這句殷切的叮囑,心中頓生惆悵之感,卻不知此人是誰。
「你是誰?」
「十年前,我可是看了你摔兩年的盤子!鼓侨怂剖切χ卮稹
一夢醒來,飛機降落,張繼科睜開雙眼,夢中的一切彷佛這麼真實,不曉得是誰離開了他呢?
隔了一段時間,張繼科要退役了,在隊中辦了一個簡單的退役儀式,沒有通知傳媒訪問,卻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竟然有人送了一份大禮過來。
在隊友好奇的目光下,張繼科拆開禮物,竟是一株紅色的蝴蝶蘭,附了一張小卡片: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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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科兒與蝴蝶的緣份實在太像小說,所以忍不住動筆寫了小短篇。我深信萬物皆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