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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夏天，駱黎13歲，豆蔻年華。
　　初中開學報名那天她遲到了，是最后一個走進教室的學生。班主任正在收學費，她喊了報道之后，就讓她坐到了那個唯一的空位上。
　　駱黎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齊刷刷向她投來，開學第一天就搞得這么高調實在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她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

　　那時候她發(fā)育早，小學畢業(yè)時身高就164厘米了。長得白白凈凈的，明眸皓齒，五官清麗。雖然不是絕頂漂亮，但她也一直迷之自信的認為自己是個好看的姑娘。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四目相對，她被眾人看得有一點不自在，眼神飄啊飄的就落到了空位后方的那個位置上。

　　他就坐在那里，穿著白襯衫，瘦瘦高高的，戴著眼睛，特別干凈斯文。
　　很多年后她才驚訝的發(fā)現自己之后的審美就那么定型了，再也沒有變過。
　　駱黎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但她分明看到那人看她時的眼睛里是帶著笑的，彼時她覺得那應該是某種取笑。

　　于是，心里就這么記恨上了這第一個入她眼簾的男同學，并且在第一時間記住了他的名字——肖然。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一直避免和他說話。她可以和任何一個同學友好親切的搭話、交談，可就是無法那么自然的對他。
　　第一次月考結束后，駱黎很好奇自己的成績。有幾個同學等不及公布，一放學就跑去了班主任辦公室查看成績了。

　　駱黎不敢去，可又想知道，一直磨蹭著收拾書包沒有走，內心在糾結。
　　陸陸續(xù)續(xù)有同學回來了，有的開心有的失落，這讓駱黎更不敢去看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等明天“宣判”的時候，肖然從教室外面走了進來。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后，似乎在整理書包。

　　駱黎的肩膀被輕輕戳了一下，她回頭。肖然一貫的眼底含笑，清清淡淡的嗓音干凈好聽。
　　“你第九名�！�
　　駱黎一愣，然后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幫她看了名次了。
　　“哦，謝謝。你呢？”為了某種客套，她下意識就追問了一句。

　　只見他皺了下鼻頭，輕道：“沒考好。”
　　她以為他是真的沒考好，還安慰他道：“沒事，下次努力�！�
　　可第二天班主任拿著名次表開始倒著報總分和名次時，她真是越聽越覺得無語，她是倒數第九個被老師報到名字的。
　　可肖然，是倒數第二個。

　　這叫沒考好？
　　騙子，虛偽。
　　而且還是特別討人厭的那種，就跟小學時考了99.5分說自己沒考好的人一樣討厭。
　　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駱黎對肖然就又多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第一次年級大會，開在階梯教室里。年級主任報了全年級前50名的學生名字，還讓大家一一站起來——露臉。
　　一共9個班，駱黎年級45名，肖然年級第3名。肖然出名了，不光因為他成績好，還因為他長得帥。

　　那之后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
　　駱黎和肖然的座位分開了，可她和肖然說話的機會卻增多了。
　　原因是他時常在課間時跑來找她同桌聊天，她同桌是個男生，和肖然是小學同學。
　　駱黎是個下課不愛出教室的人，仿佛長在了座位上。所以后來就變成了他們兩人聊天，她聽著，偶爾插上兩句。

　　熟悉之后，駱黎發(fā)現他是真聰明，典型的高智商人種。而且因為個子高，愛打籃球，漸漸地，班里喜歡他的女生就越來越多了。
　　但她發(fā)現，幾乎所有女生都跟她一樣，是不主動找他說話的。
　　其實他也不高冷，可就是有那么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后來駱黎知道，那大概就叫高處不勝寒——是高智商帥哥的悲哀。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突然變了。
　　以前是有點小心翼翼又有點別別扭扭的，后來就變成了毒舌+自戀的組合。
　　那時候她才發(fā)現，高智商的人毒舌起來，是絕不嘴軟的。
　　也是那時候她才發(fā)現，自己自戀起來，臉皮是比那城墻還要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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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駱黎回憶時，臉上帶著淘氣自戀的笑容，一如當年那個13歲的自己。

　　初一月考剛過了沒多久，駱黎也在年級里出了名，可并不是像肖然那樣值得人開心的知名度。
　　她的出名，帶給她困擾。

　　因為是劃片招生，所以駱黎幾乎一半的小學同學都分散在各個班里。
　　算來算去，其實一年級這9個班，多是來自附近兩個小學的學生，幾乎每個人都有一些老同學在別班。
　　剛換新環(huán)境，難免會和曾經相處過6年的老同學走動得頻繁些。

　　于是，八卦就這樣產生并傳播開了。
　　有那么兩三個小學同學，是比較早熟的，曾經給駱黎寫過情書。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竟然還把這種事情說了出去。

　　那天課間，總是有別班的女孩子三三兩兩的跑到駱黎的班級門外，往里面張望。
　　見人就問：“你們班駱黎是哪個？”
　　駱黎聽到同學在門口喊她，說有人找。她抬眼望去，發(fā)現根本不認識。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問個清楚，那幾個女孩就笑著跑開了——笑容曖昧。

　　“你認識？”在這奇怪的情形持續(xù)了兩個課間之后，肖然終于忍不住問道。
　　駱黎搖頭，一臉茫然，但心里頭卻是有些慌的，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肖然若有所思，但沒有再追問。

　　這個詭異的情形持續(xù)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中午放學時，駱黎就從一個小學同學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來是因為她的小學班長，他早上被班里幾個女同學問煩了，隨口就說了句：“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在三班，叫駱黎�！�

　　駱黎欲哭無淚，哭笑不得。
　　江之翰的腦子是被槍打了吧，為什么要這樣害她。
　　說起這個江之翰，現在也是年級里的風云人物。月考時考了年級第二，人長得比較粗礦硬朗，劍眉星目的，只是個子不太高。

　　這第一次月考，年級前三名都是男生。除了第一名是駱黎班里典型的書呆子之外，第二名江之翰和第三名肖然，都各有擁護者。
　　正處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幻想。而這兩個男生，就正好滿足了她們的幻想。

　　駱黎不承認，自己其實也是其中一個。
　　反正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肖然就喜歡語帶調侃的和她說話，尤其喜歡以打擊她的自信心為主。
　　幾乎是隨時隨刻、隨地取材。

　　比如她剛剪了頭發(fā)，他就會說：“發(fā)型不錯，挺帥的，從后面看還以為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請問哪個青春期的少女愿意被別人當成男孩子？她的頭發(fā)在老娘的堅持下，的確是剪得有點短，但也絕不像男孩子好嗎？
　　駱黎白他一眼，挑出句子里的重點反擊道：“謝謝夸獎，我本來就很可愛。”

　　她也就是從這時候發(fā)現，他根本就不高冷，反而很逗比，只是平時喜歡裝X而已。
　　發(fā)現他真面目的駱黎，對他頓時就沒有了距離感，說話也就越發(fā)隨便起來。
　　她和肖然，成了一對損友。見面不損兩句，就沒法溝通。

　　第二個學期，班主任重新調整了座位。冤家路窄，駱黎搬到了肖然的旁邊，靠過道。
　　在她把自己的書包搬過去之前，她還注意到，肖然跑到了講臺上查看座次表。
　　然后歪了歪頭，一臉不相信。

　　駱黎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那么關注他的表情，那時候她把他的不相信解讀成了不高興。
　　而且，在她坐過去之后，他跟她說：“同學，既然成了同桌，那就約法三章。主課時別找我說話，副課時請便�！�
　　駱黎翻個大白眼，隨手拿出一只筆，劃下了三八線。

　　學習好了不起��？誰稀罕！

　　（三）
　　他們之間曖昧的小火苗就是在成為同桌之后，開始越燒越旺的。
　　那時候班里已經有好幾個班對了，雖然是市重點中學，可早戀的同學比比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學習成績優(yōu)異的。
　　但駱黎知道自己是不會早戀的，除了家庭教育的關系，她其實對早戀是持悲觀態(tài)度的。

　　她不確定自己那時候算不算情竇初開，反正自從和肖然成了同桌之后，她每天都很期待去學校。
　　上學變成了一件快樂的事情之后，人也變得特別開心，每天都歡天喜地的。
　　不過她和肖然之間的相處模式卻始終也沒變過，兩個人大多時候的對話都是從斗嘴開始的。

　　他們每天固定上演的節(jié)目就是——肖然回座位。
　　肖然是坐在里面的，駱黎的位置靠過道。他每回從外面回來，想回自己座位的時候，駱黎都是懶得起身讓他的。
　　她通常就是把椅子往前挪一挪，讓他從她身后進去。

　　其實他偏瘦，側身一過也就進去了。可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怎么的，每回都堅持要讓她起身。
　　“過不去�！毙と徽驹谶^道上不動如山，對著駱黎身后留出來的一條縫兒不為所動。
　　駱黎寫著作業(yè)頭也不抬，說道：“你那么苗條，可以的，相信自己。”
　　“光我瘦有什么用，你又不瘦。我真進不去�！�

　　肖然同學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駱黎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身高165厘米了，體重96斤，雖然是有那么一點嬰兒肥在臉上，可絕對算瘦的。
　　駱黎又往前擠了擠，抬頭威脅道：“進不進？不進沒機會了�！�
　　當然，通常，威脅是不會那么快奏效的。
　　肖然同學會一臉堅毅的繼續(xù)站在過道上和她對抗，“你出來我就進�！�

　　“不進？那你就永遠別進了�！闭f出這句話的駱黎是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不妥的。
　　可肖然同學卻是撇撇嘴，一臉似笑非笑。
　　要不說他智商高呢，情商也是不低的，知道什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
　　他趕緊側身擠了進去，擠的時候，還要順手揪一下她的頭發(fā)。

　　“嘖！”駱黎怒目回瞪，肖然則一臉報復成功的快意寫在臉上。
　　“駱黎，你以后對你老公也會這么兇��？”落座之后，肖然單手握拳撐著太陽穴，歪著腦袋斜眼倪她，口氣迷之曖昧。
　　駱黎斜他一眼，盡顯自戀本色的說道：“當然不會，我對未來老公肯定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肖然笑笑，一臉戲謔的假裝點頭表示了認同。
　　“也是，你都長得這么不漂亮了，如果再這么兇的話，誰敢娶你��？”
　　他似乎只在她的面前展現毒舌這一面，自從駱黎在年級里出了名，他就致力于全方位打擊她。

　　“那是你眼神兒不好，才會看不到我的美�！瘪樌杳娌桓纳恼f道。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肖然面前會變成這種逗比，可能是近墨者黑吧。
　　而往往在面對她的自戀時，肖然都會笑得很開心。
　　“你臉皮還能再厚一點嗎？”
　　“我說的是事實好嗎？”駱黎迷之自信。

　　其實她也不是不在乎肖然說的那些話，什么她兇啦，她不漂亮啦之類的。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一直對自己挺自信的，也從沒在他的面前露過怯，可時間長了，她還真有那么一點點不確定。
　　少女心思本就敏感，駱黎默默開始有了些不爽的感覺。

　　那時候班里流行填寫個人檔案。
　　就是有那么一頁紙，上面要求填寫個人相關的信息和愛好，回答各種奇怪的問題。
　　當時就有女生傳了一張請肖然填寫，就見他接過之后，一邊轉著筆一邊過目了一下題目。
　　駱黎以為他肯定不會填這種無聊的東西，可沒想到，他看了看之后竟然就拾筆寫了起來。

　　駱黎心里好奇，可又不想圍觀。為了不讓自己表現出很八卦的樣子，只好強忍好奇做自己的事情。
　　她真佩服那個讓肖然填寫個人檔案的女生，怎么不怕被拒絕呢？
　　他一填就填了一整個課間，直到上課鈴響了，才終于填完。
　　駱黎見到他隨手將填好的那張紙，翻了個面放到了英語書上，害她想偷看都看不到。

　　她忍了忍沒忍住，狀似隨意的問道：“填好了？都有些什么問題��？給我看看唄�！�
　　肖然沒說話，只是伸手把那張紙從英語書上劃給了她。那節(jié)課是英語課，老師還沒來，但班里已經安靜了下來。
　　那大概是駱黎印象最深刻的一節(jié)英語課吧，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那張個人檔案上，有那么一個惹她注目的問題。

　　——你喜歡的異性類型？
　　肖然同學用他那蒼勁的字體，寫了八個字：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四）

　　也不知怎的，駱黎看到他寫的這八個字，心里頭就莫名的很開心，那種由內而外散發(fā)的喜悅，分外甜蜜。
　　可高興之余，看到肖然那一如往常的表情，駱黎就又開始困惑了。
　　難道只是巧合��？

　　自從做了同桌之后，駱黎就確定了肖然同學是真受歡迎。
　　雖然班里的那些女生一到他的面前就變得格外矜持和嬌羞，可同為女生，那小心思壓根就瞞不過駱黎的火眼金睛。
　　誰喜歡肖然，誰故意有事沒事找他借作業(yè)、請教題目，駱黎都一一看在眼里。

　　別看肖然同學看起來高冷，其實人緣還是不錯的。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路人粉很多，不管是誰，對他的評價都是正面的。
　　在眾多傾慕肖然的女同學里，最讓駱黎印象深刻或者說耿耿于懷的，有兩個。

　　那兩個女生是好朋友，長得都很漂亮而且家境很好。
　　因為駱黎那一屆正好開始校服改革，學校一直也沒給大家定制統(tǒng)一的校服，所以大家都是穿著自己的衣服上學的。
　　她們，無論從氣質還是穿著，都能看出家里挺有錢的。

　　當然，駱黎家也有錢，駱黎的爸爸是個生意人，開了個外貿公司。
　　反正當時，以駱黎的眼光來看，那兩個女生最起碼在全班的美貌排名里能排到前三。
　　她覺得挺有意思的，兩個好朋友，都明顯喜歡肖然，那肖然喜歡誰呢？

　　她們兩個，今天這個找肖然借書，明天那個找肖然借試卷，花樣挺多的，肖然也都很正常的回應。
　　她總覺得肖然對待她們時，態(tài)度比較和顏悅色，不像對她，常常諷刺加挖苦。
　　駱黎默默看在眼里，猜不透肖然同學的心思，只知道心里莫名很不爽。

　　那時候駱黎也不知為什么，就想弄清楚肖然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根據她的觀察，感覺以肖然同學的眼光，應該只會喜歡那兩個女生的其中之一，畢竟其他的女同學都……不夠優(yōu)秀。

　　一日，上某副課，這是駱黎可以光明正大不聽課、開小差還不用被肖然敲桌子提醒的課。
　　她靈機一動，拿出便簽紙，開始一張一張寫上班里女同學的名字。
　　班里大約20來個女生，她按照自己的眼光挑了最好看的10個出來，其中，當然包括了讓駱黎耿耿于懷的那兩個。

　　要想弄清楚肖然同學喜歡誰，就得看在他的眼里誰最漂亮。
　　不是說，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駱黎暗自得意，自從肖然寫了那一份“個人檔案”之后，她就發(fā)現他也并不很排斥這種“無聊”的事情。

　　寫好之后，她把一疊便簽放到了他的面前。
　　“干嘛？”副課時，肖然一直是隨時奉陪的，她想干嘛，他都不攔著。
　　駱黎偷偷瞄了眼老師，發(fā)現他沒有看向自己，便低聲說道：
　　“考驗一下你的審美，來，排個序唄�！瘪樌璧睦碛烧f得非常冠冕堂皇。

　　肖然拿起那一疊便簽紙，意興闌珊的一張一張翻閱，倒是也沒拒絕。
　　看完之后，他好奇的問：“為什么是這10個人？”
　　“這是我覺得班里前十名好看的，其他的不用排。”駱黎一副審美大師的口氣，自信滿滿。

　　肖然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那為什么沒有你？”
　　誒？誒誒誒？
　　駱黎當下就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叫怎么沒有她？
　　他不是一直都說她長得不漂亮嗎？那她怎么好意思放上自己的名字捏？

　　可是，駱黎是誰��？她可是臉皮比城墻還要厚的自戀狂。
　　她立刻就用一臉臭屁的表情掩蓋了自己剛剛一瞬間心跳失速的緊張。
　　“我肯定是全班最美的呀，還用你來排么？切�！�
　　說完，就又見到肖然標志性的淺笑了。

　　有時候她覺得肖然的笑點很詭異……
　　還沒等駱黎恢復正常心跳，肖然就把那疊便簽紙丟回給了她。
　　“排不出來�！�
　　“為什么呀？”駱黎不懂。
　　“你都號稱全班最美了，這種扭曲的審美標準，我跟不上趟。”肖然毒舌依舊，笑笑的滿眼捉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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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黎那時候雖然被損了，可心里頭卻甜滋滋的。
　　她總覺得肖然那調侃里頭是帶著幾分反話的，不然他干嘛要問前十名里為什么沒有她呢？
　　可見她在他心目中也并不是他常常掛在口中的“不漂亮”。

　　和他坐同桌的日子過得很開心，雖然他并不遵守駱黎劃在桌子中間的三八線，還總喜歡撩騷她，可總的來說，是有趣的。
　　他坐在駱黎的右手邊，常常喜歡左手撐著太陽穴，歪著頭寫作業(yè)寫卷子……
　　那姿勢雖然挺有型的，可他寫著寫著就會靠向她這邊，經常擠得她右手沒法寫字。

　　這時駱黎會推開他，一臉嫌棄，“往那邊去去，靠在一起你不熱啊？”
　　的確很熱，每次他靠過來的時候，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量。
　　他的體溫和他給人的感覺是完全相反的。

　　“聽說胖子都怕熱�！彼约耗沁吪擦伺�，一臉壞笑。
　　“瘦子也怕熱，比如我�！瘪樌栉⑿χ创较嘧I，才不落入他的圈套呢。
　　她要是生氣了，不就對號入座承認自己是胖子了么，可是她并不胖呀。

　　他是真幼稚，就算表面上給人的感覺是成熟內斂的，可對駱黎來說，那都是騙人的表象。
　　除了可以從他喜歡撩騷看出這一點之外，平時相處時的一些小細節(jié)也可見一斑。

　　有一次駱黎在上課時，隨手就把一只筆推到了旁邊，又換了另一個顏色的筆做筆記。
　　剛低頭寫了一個字，就看到肖然默默將筆轉動了一個方向。
　　駱黎無語，她發(fā)現肖然是把筆尖對準了她。

　　不過她承認，她也是挺幼稚的，兩個人半斤八兩。
　　她立刻就伸手把筆尖又對準了他。
　　就這樣，兩人一來一往，就這一只筆竟然活生生玩了半節(jié)課——最后是駱黎壓住那只筆無聲的耍賴，他掰不開后，才笑笑的妥協。
　　那節(jié)課，是語文課。

　　又是一個新的學期，他們的座位分開了。
　　這回，她坐到了他的右后方，中間隔了一橫排和兩豎列的座位——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駱黎的座位靠窗，而他的座位則在教室中間，俗稱黃金位置。

　　其實駱黎這個角度看向黑板的時候，是不用通過黃金位置的，可是她偶爾會瞥一眼他的后腦勺，已經成為習慣了。
　　后來，也不知從哪天開始，駱黎發(fā)現自己和他四目相對的次數越來越多。

　　那種感覺挺奇妙的，每次不是駱黎瞥向他的時候發(fā)現他正在回頭看她；就是她正在看他的時候，他突然回頭。
　　那種心靈的碰撞——是心有靈犀吧。
　　駱黎雖然每次都裝得若無其事的移開眼，可心里頭卻在“咚咚咚”的狂跳。

　　她偶爾看他一眼，至少還是往前看；可上著課的肖然同學動不動就回頭……這說明什么呢？
　　不過她其實挺喜歡這種不用說話就心靈相通的感覺的。

　　春季運動會那天，駱黎沒參賽，而是和同學們一起坐在觀眾席上為自己的班級吶喊助威。
　　到下午時，天氣驟變。穿著單衣的女生們，紛紛向旁邊的男生借起了外套。

　　駱黎原本坐得挺端正的，可經不住冷風一直吹，漸漸就蜷縮了起來。
　　旁邊有兩三個女生打起了肖然外套的主意，可誰也不敢開口去借。
　　駱黎是不干這種事的，她總覺得這種行為有些自私。你冷，難道別人就不冷嗎？

　　看臺是水泥砌起來的臺階，駱黎越坐越冷，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和旁邊的好朋友都快要抱到一起去了。
　　兩個人哆哆嗦嗦擠在一塊聊天，已經沒有心思為場上的比賽加油了。

　　驀地，一件熱乎乎的外套罩到了她的頭上，帶著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她取下來正要發(fā)飆，就見到肖然坐在她下面的臺階上回頭看著她。
　　“放學還我�！�

　　（六）
　　旁邊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頓時消失了，駱黎不用看周圍，都知道她們是用怎樣的眼神看她。
　　很好，肖然，好樣的，就這樣把她變成了女性公敵。
　　根本就是殺她于無形，多大仇？

　　然而，就算駱黎傲嬌的在心里各種“抹黑和曲解”肖然的好意，可心里頭卻又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圈圈漣漪。
　　在眾人矚目中，駱黎若無其事的把他的外套披在了自己和好朋友的身上，無視了肖然身邊幾個男同學的起哄聲。

　　可自從這件事情之后，她和肖然就莫名其妙被視為了“一對”。
　　別個同學要是在他們面前提起對方，就總要在各自的名字前面加上一個定語——“你家的”。
　　體育課后，駱黎正往教室走，后頭沖來一個男同學，二話沒說就把手里的外套往她懷里一塞。

　　“這是你家肖然的衣服，他忘拿了，你給他帶去教室吧�！�
　　這是和肖然一起打籃球的那一群小伙伴的其中一個，平時是很少和駱黎有什么交流的，根本不算很熟。
　　“干嘛讓我?guī)О�？你自己不會帶��！”駱黎沒好氣，想要把那衣服塞回去。
　　“我要去買飲料啊，肖然已經回教室了，你不帶誰帶��？”完全是理所當然的口氣，那男同學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向了學校便利店。

　　駱黎很無語，不知道為什么肖然變成她的了。
　　當然，她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就變成肖然的了。
　　某日，某科小測驗后，課代表在上課前發(fā)批好的卷子。
　　“我靠，肖然，你居然又滿分，你是不是人��？！”

　　肖然一貫低調（其實是裝x），面無表情接過試卷，隨意掃了一眼。
　　課代表繼續(xù)發(fā)，發(fā)到駱黎的試卷時，嘖嘖有聲。
　　“肖然，家教有方啊。你家駱黎的分數就差你2分，錯了道選擇題而已。”說完，手里的試卷就被駱黎一把拽走了。

　　對于同學們之間開的玩笑，駱黎已經漸漸免疫了，從最初的抗議，到后來發(fā)現根本無效之后，她也就不再多費唇舌。
　　因為她發(fā)現，她越是抗議，那些起哄的人越是說得開心。

　　這回肖然倒是轉頭看了他們一眼，語氣淡淡地問道：“第二？”
　　“嗯，和老劉并列第二�！闭n代表口里說的老劉就是班里那個著名的書呆子，曾經在初一第一次月考時，考過班級和年級第一。

　　因為他氣質老成，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老劉”。
　　不過，后來肖然同學比老劉考第一名的次數要多得多，早已刷新了大家對狀元榜舊有的印象。
　　駱黎見他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還似笑非笑的與她對視了一眼。

　　也不知為什么，對于別人開他們的玩笑，他從來也沒否認或是表達過不滿。
　　有時候有男同學被駱黎“欺負”了，就會沖著他大聲告狀。
　　“肖然，你管管你們家駱黎啊，她有暴力傾向！”
　　肖然只會瞥他們一眼，勾勾唇角，悠悠然的回一句：“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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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她“欺負”別人，他就是這樣一副“助紂為虐”的態(tài)度。
　　但別以為他那是維護她，后來，用某人自己的話說，就是：你只能被我一個人欺負。
　　多么幼稚無賴又霸道的心理，嘖。

　　所以他自己“欺負”起她來，是相當順手和理所當然的。
　　那時候他們已經升入了初二，座位不知道已經換過多少輪。
　　駱黎和肖然的座位分開的那一段時間，兩個人聊天說話的機會其實是不多的。

　　終于，很不幸的，班主任又把他們調到了一起。這回，駱黎坐在肖然的后面。
　　他們班主任調整座位時是基本不以身高為主要原則的，一方面是看成績，一方面可能是看關系吧，再一方面就是看他老人家高興。

　　在男女各種錯開搭配都嘗試過一遍之后，這次破天荒的，變成了同性當同桌。
　　只不過除了同桌之外，前后左右都是異性。
　　所以，駱黎的同桌是個女生，而肖然的同桌是個男生，看成績的話，都是一好一壞的搭配。
　　想來，班主任大概是想讓每一對同桌都互幫互助的吧。

　　自然，她跟肖然都是成績好的那一個。
　　不過那兩個同桌，完全就是傳說中的神助攻。只不過對那時候的駱黎來說，她的同桌卻是豬隊友。
　　每回四個人在一起聊天什么的，她都會叛變到敵方陣營，跟著他們一起“欺負”她。

　　這天是一節(jié)自習課，老師不在，班里一直“嗡嗡嗡”的，大家都在小聲聊天說話。
　　忘記是誰提議的，他們四個人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前面的問題都還在可控范圍內，可抽到肖然時，駱黎的同桌提問了。
　　這一問，駱黎立馬就豎起了耳朵。

　　“肖然，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駱黎看向他，都沒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半響，肖然沒有選擇換大冒險，而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有�！�
　　他一說完，駱黎的同桌就莫名興奮了起來，肖然的同桌也笑得賤兮兮的。

　　“來，繼續(xù)！”
　　駱黎的心跳撲通撲通的加快，這是第一次從肖然自己的嘴里聽到他有喜歡的女生。
　　會是誰呢？駱黎不知道自己是在緊張什么，總之就是很緊張。

　　終于又抽到了肖然，駱黎的同桌是個很彪悍的女生，外號男人婆。
　　她和肖然的同桌擠眉弄眼一番后，壞笑著問道：“接上一輪的問題，那女生是不是駱黎？”
　　“彭莉莉，你是不是想死！”駱黎立刻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作勢要勒死她。

　　抬眼就看見肖然笑笑的看著她，她暴戾威脅道：“你不能選大冒險��？！”
　　她就是不想聽答案，一點都不想，心里莫名就怦怦跳的，很慌。
　　“我還是選大冒險吧，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毙と谎b起了弱者，這讓駱黎從此以后又多了一個綽號——肖然的管家婆。

　　雖然他們都默認肖然喜歡的就是她，可駱黎一直覺得沒有真實感。
　　畢竟，她那天并沒有從他嘴里聽到回答。

　　肖然坐她前面的日子，也并沒有停止撩騷的行為。
　　每回老師在講臺上往下面發(fā)試卷時，都是直接把試卷從第一排往后傳的。
　　駱黎傳完所有的試卷之后，等了好久也不見自己的，她就知道她的試卷肯定又被某人扣下了。

　　她拿起筆戳他，“我卷子呢？”她小聲的問道。
　　肖然身子往后靠，側著臉一臉沉重的說道：“駱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這回沒考好。”
　　駱黎一愣，然后就自戀的回道：“我不相信，不可能，我至少100分以上�！�
　　那次試卷的滿分是120分。

　　肖然笑了，一邊把她的試卷還給她一邊嘖嘖有聲道：“越來越不好騙了�！�
　　再后來，他發(fā)現這招不管用了之后，就索性騙她沒有拿她的作業(yè)或者卷子，裝得那叫一個像。
　　可后來還是被駱黎看穿了，在后面拼命戳他掐他擰他，威脅他趕緊把卷子交出來……但其實都沒怎么用力。

　　最后還是彭莉莉看不過去了，涼颼颼的說一句：“你們能別這么打情罵俏嗎？注意影響好不好�！�

　�。ò耍�
　　肖然同學才不管影響好不好呢，在同學們面前，是越發(fā)的肆無忌憚了。
　　有一陣子流行彈額頭，簡單粗暴的石頭剪刀布，簡單粗暴的猛彈輸的人額頭。

　　駱黎只參加過一次，那一次之后，她就覺得這游戲簡直蠢爆了。
　　因為，不僅被彈的時候額頭很疼，彈別人的時候，自己的手指頭也很疼。
　　她完全不懂，這個游戲的樂趣在哪里。

　　但顯然肖然并不這么覺得。
　　而且她覺得肖然這種人實在太狡猾了，她深深的懷疑他之所以加入這種愚蠢的游戲，就是為了要彈她的額頭。
　　每次，輪到他贏的時候，他會非常好心的和對方說：“先欠著。”

　　大家不明所以，心想這種東西有什么好欠的啊……
　　結果，等那些欠他的人要彈駱黎的時候，他就會擼擼袖子說道：“你剛剛欠我的現在還，我來幫你彈�！�
　　對方喜聞樂見，將機會拱手相讓。駱黎覺得被誰彈都是彈，倒也沒有很在意。

　　可次數多了，大家也就懂肖然的意思了，笑得是又曖昧又大聲。
　　他們都在欣賞駱黎被肖然彈額頭時，害怕得躲來躲去，最后被肖然抓住彈得哇哇叫的畫面。
　　所以，駱黎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然后她發(fā)現，肖然也再沒有玩過。

　　初三上學期的時候，大家開始準備同學錄了。
　　駱黎也早早買了一本讓大家填，當她給肖然的時候，肖然把同學錄還給了她。
　　“等其他人全部填完，你再給我好了�！彼f道。
　　駱黎點頭，沒有多想，到了最后才把同學錄又交給他。

　　那時候的同學錄首頁是自己的個人相關信息，駱黎認認真真填滿了，上面有一些即將畢業(yè)的感悟，未來的理想等。
　　同學們填寫的頁面就是簡單的聯系方式和一些寄語，大家都會寫一些祝福的話，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只是看著覺得很暖心。

　　駱黎以為肖然也會填一些類似的話，她在很多同學的同學錄上都看到過他寫的祝福語，其實挺千篇一律的。
　　可是，當肖然把同學錄還給她，她打開那一頁時，她才知道為什么他要求最后填寫。

　　損了她兩年多的肖然同學，以打擊她自信為樂趣的肖然同學，竟然在同學錄里這樣寫道：
　　“美麗可愛的、天真活潑的、溫柔體貼的、善解人意的（其實還有很多美好的形容詞可以用在你的身上）駱黎同學：
　　畢業(yè)之際，我想認真的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是初三（3）班最漂亮的姑娘。
　　祝中考順利、前程似錦。
　　當然，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康，永遠幸�？鞓贰�
　　全世界最帥的人——肖然”

　　噗，看來他是傳染到了她的自戀。
　　駱黎看著同學錄笑出一朵花來，心想某人總算是在畢業(yè)前說了回真話。
　　因為通常他們成績好的這一波學生，都會考進本校高中部。
　　所以駱黎潛意識里一直覺得，她和肖然在高中部也依然會一直聯系下去的，不管是否同班。

　　可世事難料，駱黎的爸爸決定將她送去美國的姑媽家，做一枚小小留學生。
　　初三上學期一上完，駱黎就被送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埋葬在心里的那顆愛情的種子，其實早已經開始生根發(fā)芽。

　　（九）
　　12年后，塞班島一家名為“LOLI”的青旅咖啡館里，一個穿著飄逸長裙的長發(fā)女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她雖然素顏但五官精致，長發(fā)高高挽在頭頂上，露出白皙優(yōu)美的脖頸。頭發(fā)的邊緣有一些毛絨絨的發(fā)絲飛起來，迎著陽光看過去，顯得青春又可愛。

　　但她，已經27歲了。
　　好在歲月待她不薄，未曾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常常有來住宿的客人將她誤認為學生。
　　不過，比起這張臉，可能她少女般的內心也映照在了她的外在氣質上。
　　媽媽常說她永遠長不大，許是有些道理的。

　　她常坐的這個座位的窗外，是一條安靜祥和灑滿了陽光的街道。
　　這個街區(qū)離海邊有一點距離，但只要爬到3樓以上，就可以瞭望到遠處碧綠的大海。
　　這間位于青年旅舍一樓的咖啡館，布置得很是小清新，是大多數熱愛文藝的人最鐘愛的格調。

　　墻上掛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照片，還有一整面墻的書櫥，上面擺放著英文的、中文的書籍，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其中大多數都是游客自己擺放在上面的。
　　他們想在這里留下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小記號，希望假以時日故地重游時，還能找回當初的記憶。

　　瞧，這就是文藝愛好者們的情懷。矯情，但也浪漫。
　　駱黎大多數的時間都喜歡呆在這里，聞著陣陣的咖啡香，一邊沐浴著陽光一邊打開電腦工作。
　　這間青旅是她和朋友合開的，她出資出創(chuàng)意，她的朋友負責開發(fā)和運營，兩人各司其職，合作得倒也很愉快。

　　不過這并不是她目前的主職，作為設計師，她大多數的工作稿件都可以自己在家獨立完成。
　　所以這兩年投資了這里之后，她就在此常住了下來。
　　在海邊開一間咖啡館，一直是她的夢想。有書、有咖啡、有時間，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只是，近來，總有一件事時不時縈繞在她心頭，攪得她心里不得平靜。
　　那個從她13歲就介入她生命的人，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成為她人生的過客。
　　當其他人來來去去的時候，他就像一顆長在了她心頭的朱砂痣一樣，毅然存在著，時不時出來攪和一下。

　　她這些年沒少遇見過優(yōu)秀的男性，約莫都是他那樣的調調。
　　可每每想要進一步發(fā)展的時候，她就忍不住要拿心里的那個人出來比較。
　　智商高的，沒他帥氣；足夠帥氣的，沒他高；身材高大健碩的，沒他毒舌……
　　比到最后，甚至不毒舌都成為了她拒絕對方的理由時，她知道，她也許更適合單身。

　　只是，在她已經做好單身的準備時，就在上個月，她無意中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了他。
　　國內著名的財經周刊，也不知是哪個客人留在書架上的。
　　駱黎隨手翻開，就看到他作為今年度評選出的最優(yōu)秀的年輕企業(yè)家代表接受了專訪。

　　駱黎瞪著內頁上那幾張彩色的照片，一口咖啡含在嘴里差點嗆出來。
　　肖然，已經褪去了年少時青澀的外表，穿著剪裁修身的黑色西裝，梳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臉上掛著淡定從容的淺笑，儼然已經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作為一個在創(chuàng)業(yè)板上發(fā)展迅猛的企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他無疑是非常優(yōu)秀的。

　　而讓他成為各媒體的寵兒、迅速成名的原因，則主要源于他英俊帥氣、不亞于任何一個男明星的出眾外表。
　　當年那個在她的同學錄上自稱是全世界最帥的人，還真的是越長越帥了。

　　只是，他在那篇采訪的最后說的那些話，是在說她嗎？
　　在全篇訪問的回答都無比精煉的情況下，肖然在記者問到“是否單身”時，引導性的展開了這個話題。
　　他竟然在一本財經周刊上聊起了自己的初戀，那個從初中開始就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他沒有說名字。

　　可初三中途突然轉學的，除了她之外，應該沒有別人了吧？至少，在她出國之前，班里還沒有其他女生轉學。
　　那篇訪問的最后，肖然留下了自己的私人郵箱。
　　他笑說自己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一個念想。

　　這讓駱黎猶豫了，看到他因為這篇報道的深情人設而備受眾多少女的喜愛，她有些懷疑這會不會只是他自我炒作的一個方式而已。
　　可能，這也是她下意識想要逃避所找的借口吧。

　　今天又沒有了工作的心思，駱黎托著腮看著窗外，百無聊賴，思緒飄得無邊無際。
　　她最近常常在“是否發(fā)郵件”這件事情上糾結。12年了，這不僅僅是一個郵件的選擇。
　　她其實在選擇“讓記憶停留在最美好的地方”，還是“讓現實取代甚至抹滅過去”。

　　或許也會是第三種可能，現實和記憶中一樣美好。
　　可駱黎在愛情上一向是個理性而悲觀的人，她始終不敢做出這個決定。
　　她又像往常一樣，打開了發(fā)件箱。
　　肖然的郵箱已經被她存為了收件人，駱黎盯著他的名字，反反復復的在編輯框里打著字，刪刪減減。

　　——嗨，我是駱黎……
　　屏幕上的文字最終只剩下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發(fā)這個郵件，甚至，該不該發(fā)這個郵件。

　　“嗨，我是肖然�！�
　　驀地，駱黎的身后傳來了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含著明顯的笑意。

　�。ㄊ�
　　駱黎第一時間伸手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猛的站起來轉身看向身后，臉上是見鬼一樣的表情。
　　肖然！竟然真的是肖然！

　　他比初中時長高了不少，骨架也都長開了，胸膛和肩膀看起來堅實有型。
　　五官變得深邃立體，有著不同于小時候的深沉和銳利，但那雙眼睛里依稀還可以看到當年的戲謔和捉狹。
　　他穿著純白色的亞麻襯衫和五分休閑褲，手上拎著一個商務旅行包，十足的社會精英度假風。

　　“駱黎——”肖然看著她比記憶中更漂亮的臉蛋，笑著說道，“你長發(fā)的樣子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币粯雍每�。
　　駱黎抑制不住的心跳直接反應到了她微微泛紅的臉上，她用著僅存的一絲理智強裝鎮(zhèn)定的說道：“肖然，好久不見。來度假��？”
　　這熟稔的語氣實在不像是12年不見的樣子。

　　肖然又淺淺的笑了笑，雙眸定定的看著她，低沉的嗓音依舊干凈好聽，“不，找人。”
　　一周前，他無意中在一個員工的旅行照片中見到她，只是一個側臉。她當時就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正在對著電腦打字，神情專注而認真。

　　當時他確切的聽到自己心臟的劇烈跳動聲，甚至失態(tài)的當場逼問那個員工，他身后的這個女生是誰。
　　當得知她是這間青旅咖啡館的老板，當得知這間咖啡館的名字叫“LOLI”時，他簡直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

　　他花了一周時間將手頭的工作完成，剩下的交給伙伴，簡單收拾了行李就飛了過來。
　　直到在來的飛機上，他才開始忐忑。
　　如果她結婚了呢，如果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呢，如果她早就忘記他了呢……如果，照片上的那個人并不是她，只是和她長得很像又恰巧有著同樣的愛好和名字呢？

　　但這一切的不安，至少在他看到屏幕上的那一句話時，消失了大半。
　　也許是他的那句“找人”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接口，肖然又緩緩加了一句——“找你�！�
　　駱黎沒有說話，回望他的眸光里有著難以言表的悸動。

　　12年后的相遇所帶給他們的生疏感，僅僅只持續(xù)了幾分鐘而已。
　　當肖然在這間青旅里入住了下來，從樓上下來走到她的面前提議到海邊走走時，他們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12年的時間，疏遠了彼此的距離；可12年的時間，也讓他們多了很多可以聊的話題。
　　駱黎從初三轉學之后說起，訴說著到美國后的生活。
　　兩個人雖然生活在地球的兩端，可人生的許多軌跡卻仍然有許多同步和相似的地方。

　　他們非常有共同話題，這并不是時間和距離能夠從他們的身上剝奪的東西，而是取決于他們的閱歷、愛好以及曾經同窗相知的兩年半。
　　久別重逢的興奮和喜悅，讓他們在海邊一直漫步到太陽離開地平線，直到星星月亮都爬上了天際，他們也沒聊完。

　　“什么時候看到我那篇報道的？”突然，肖然將兩人回憶往昔的話題拉回到了當前。
　　駱黎躺在沙灘上看著星星，聞言止住了臉上的笑容，她沒有轉頭看向睡在她身邊的他，只輕輕地回道：“上個月�！�

　　“那為什么一直沒有聯系我？”肖然問得很直接，聲音里已經沒有了剛剛談笑風生時的瀟灑，而有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小心翼翼。
　　“……”駱黎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縱使他們到目前為止沒有聊過任何關于愛情的話題，可兩個人都知道，他們對彼此的吸引力比之小時候，只多不少。

　　終于，還是談起了這個話題。
　　“駱黎，那篇訪問里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卑腠�，肖然抬起一只手枕在自己的頭下，凝視著頭頂美麗的星空，淡淡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直忘不了你，哪怕你走得那么突然，我完全沒有找到你的途徑和辦法，我也還是覺得有一天我們會遇見……我常�；孟胛覀兿嘤鰰r的畫面，從高中幻想到大學，從大學幻想到工作，我腦海中相遇的畫面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而改變�？墒冀K不變的是，我一定會在遇見你的時候，把我當年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說出來……”

　　駱黎靜靜的聽著，那句話……那句呼之欲出的話，也許她已經知道是什么了。
　　身邊的肖然突然翻身撐在她的面前俯視著她，皎潔的月光映照著他硬朗的臉部輪廓，他的眸子里有著和星空一樣明亮的閃閃星光。
　　“駱黎，我喜歡你�！�

　　這句話，肖然說得清晰而真摯，緩慢的語速瞬間就讓氣氛迷離朦朧了起來。
　　駱黎突然笑了，笑容可愛又狡黠，“肖然，原來你從那時候就開始覬覦我的美貌了啊，算你有眼光�！�
　　熟悉的自戀語氣和神情，讓肖然啞然失笑，他帶著寵溺和懷念的目光深情凝視著眼前這個讓他一念傾心的女孩兒，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就被幸福填滿了。

　　“你臉皮還能再厚一點嗎？”肖然用著以前最常用的反問句，取笑她。
　　“我說的是事實�！瘪樌璋翄傻膿P起下巴，一如往昔。
　　肖然大笑，笑得不能自抑。
　　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有的感覺，獨一無二，無可取代。

　　“我想吻你，厚臉皮的女孩兒。”
　　肖然帶著笑意的神情變得認真而曖昧，沒有等害羞的駱黎回答，就輕輕吻上了她閃著粉色光澤的雙唇。

　　他終于找到了他的愛情。
　　有的愛情，一生就一次；兜兜轉轉，注定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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