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萬燈
我蹲在走廊上望著庭中月下的紅花發(fā)呆。
總司和新選組的其他隊長被土方叫去了開會,我懶得聽那個總是板著臉的鬼副長絮絮叨叨,便偷偷溜了出來。
“啊……”
我聞聲扭過頭去,看到男裝的小姑娘端著茶,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我抬起手一本正經(jīng)地“喲”地打了聲招呼,小姑娘似乎是被驚嚇到了,后退一步時差點踩到自己的腳。
在新選組里,除了飼主沖田總司,這個小姑娘是唯一能看到我的人……不,說是“人”不太合適,據(jù)某個鬼族的大少爺說,她是一只稀少的純血的“鬼”。
唔,鬼嗎,話說過來,今天是盂蘭盆節(jié)吧。
屋內(nèi)突然傳來鬼副長抬高嗓門的聲音:
“是雪村?還不快把茶端進來,想讓大家等多久?!”
“來、來了!對不起!”雪村小姑娘慌里慌張地應(yīng)答道。
紙門拉開又合上,合上的一瞬間我注意到屋內(nèi)總司投向我的目光,像往常一樣含著狡黠的笑意。
*
夜晚降臨的時候,街市變得分外熱鬧,而此時的島原略顯冷清,道路上只有三三兩兩的男人們摟著游女放肆調(diào)笑。
我正趴在鈴屋二樓的欄桿上生悶氣,屋內(nèi)正在由藝妓斟酒的某位鬼族大少爺似乎好心情地問我道:“怎么,被你的飼主拋棄了?”
“是啊,我的主人丟下我,去拐了你的未婚妻!
對方手一抖酒一灑,皮笑肉不笑地拽著我的領(lǐng)子就從二樓跳了下去。
……說實話,若不是想到對方不是人是鬼,我還真以為他是想不開要跳樓自盡呢。
*
不一會兒就靠著鬼族少爺——風(fēng)間千景靈敏的鼻子找到了那個小姑娘。
“想清楚跟我走了嗎,雪村千鶴。”
從千鶴小姑娘的身后站出來總司,原田,還有新八。小姑娘手扶上腰間的小太刀,堅決地搖頭。
有志氣。
我忍不住作出哆啦A夢驚訝狀。
總司看到了風(fēng)間少爺身后的我,表情微怔了下,接著笑了起來,卻不言語。千鶴小姑娘明顯也看到了我,眨巴著眼睛,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原田壓低了聲音:“再不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新八在一旁躍躍欲試。
風(fēng)間少爺靜靜佇立在原地,不為所動,只是露出高貴而不屑的笑容,左手看似無力地搭在腰間的太刀上。
在這街道陰暗角落里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不過按道理,我應(yīng)該是站在對面的吧,畢竟我的飼主在對面啊不是?
正想著,我剛往前跨了一步,就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小千鶴是不會交給你的哦。”
總司用身體擋住小姑娘,笑吟吟地看過來,這話雖是對風(fēng)間少爺說的,但他的眼睛卻直直盯著我。
“小千鶴是我的,至于那家伙,你想要便帶在身邊好了。”
我的腳步頓住了。
啊啊,什么嘛。
*
盂蘭盆節(jié),街道上甚是熱鬧。
我跟在風(fēng)間少爺身后,悶不作聲。
走了些路,對方突然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看我,又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居酒屋。
“要喝一杯嗎。”
“……好啊!
大款少爺包了頂樓。
我喝了幾杯就有點醉了,也不管桌對面的人是否想聽,稀里糊涂就開始回憶過去。
“我啊,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算是什么,是鬼呢還是什么呢?反正不是人就對了!
“唔……刀魂嗎,不不不,我只是一個,自私地寄托在那把刀上的家伙罷了!
“鬼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只是忽然有一天,一睜眼,就變天啦!
“我很感謝他啊,能夠允許我跟著他,所以其他的我也不敢再奢求啦……”
“總司他就像貓一樣,我怎么也搞不懂他的心思……‘至于那家伙’……我是這樣可有可無的人嗎!
“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
我胡言亂語著,沒多久就開始流淚,淚水怎么也止不住,正想用臟兮兮的袖子擦擦,卻被人止住了動作。
風(fēng)間遞給我他的巾帕,我偷偷去看他的表情,他注意到了,居然略微彎了彎嘴角。
我接過巾帕擦著臉上的淚水,這時聽到他說:
“本少爺?shù)钠拮,一定會是雪村千鶴!
我吸了吸鼻子,“啊,是呢!
我的主人,也只有沖田總司。
*
第一次出現(xiàn)在總司面前的時候,他嚇了一跳,后來得知只有他一人能看到我,少年的臉上帶上了愉快和惡作劇般的笑容。
我附身在他的刀上,那時他的刀,光亮鋒利,從未沾過血跡。
他會指使我去對土方做壞事,偷他的俳句,在睡熟的他的臉上畫烏龜。
我只當是在陪弟弟玩。
后來他殺了人,刀上沾了濃郁的血味,我討厭那個味道,所以漸漸不再靠近他附身到刀上,而是和他保持些距離。
每次看到他揮刀殺人,沐浴在血雨里大笑,我的心都會揪成一團。
不知什么時候,他就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我不希望他再殺人。
*
“為了近藤老大和土方先生他們,我怎么可能不殺人呢!
*
隨著夜色加深,節(jié)日的氣氛漸漸消散,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了。
從居酒屋結(jié)賬出來的時候,老板狐疑地看了看明明叫上一大桌酒卻身上絲毫未沾酒氣的風(fēng)間大少爺,他自然無法瞧見我,我就在一旁正大光明地笑。
“本少爺去找雪村千鶴!
我愣了下,“呃,好!
我于是一個人……哦不,一只魂在街上游蕩,沒一會兒就回了新選組。
總司居然在門口等著。
月色下的他提著盞燈,俊秀的少年美好得像一幅畫。
刀上的血腥隱隱傳到我的鼻子里,并不是新鮮的血,只是因為人殺多了,刀上的血味再也洗不掉了,我又與他的刀有這樣的聯(lián)系,自然敏感得不行。
我皺了皺鼻子,想避開他不可能,只好迎上去。
“哎呀,怎么這么不聽話和敵人一起走了呢。”
敵人指的是風(fēng)間少爺。
我訕笑,“不是你說的嘛,讓他帶著我!
對方危險地沖我笑了笑。
我一驚,總司卻已轉(zhuǎn)身進了屯所,我趕緊跟在他后面。
*
變故在不知不覺中襲擊了整個新選組。
因為戰(zhàn)爭的原因,大家都各自奔波不停。
總司倒下了。是肺癆。
他甚至沒有能力再握起刀,終日躺在床褥上看院內(nèi)蕭條的景色發(fā)呆,時不時咳嗽咳得半死。
“不行啊……近藤老大……咳咳……土方先生……小千鶴……”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便說:
“我去幫你看他們的情況,總司你,在這里好好養(yǎng)病!
我很快找到了鬼副長和那個小姑娘,小姑娘看到我,驚訝地問我:“您……不是應(yīng)該陪伴在沖田先生身邊嗎?”像是責(zé)備我為什么丟下重病的總司不管。
我歪頭友好地笑了笑。
這是令我詫異的是,鬼副長居然問:“雪村,她是誰?”
小姑娘身體一僵。我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看得到我?!”
按照之前我總結(jié)的情況來看,只有主人總司和鬼族的人能看得到我,普通人類是不可能……
我睜大了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
回去之后,我沒有想過要隱瞞,便告訴了總司實情。
總司聞言捂嘴咳嗽了幾聲,用衰弱的聲音喃喃:“啊,是么,果然是……變?nèi)羲畣帷练较壬?br> 他難受地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翡翠綠的眼里閃動著不一樣的光芒。
我隱隱有不妙的預(yù)感。
“總司……”
他聞言抬頭朝我笑了笑,“吶,可能,我沒辦法……咳咳咳……咳咳……”
他再次埋頭拼命咳嗽起來。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勞地跪在一邊。
無論是誰,救救他好嗎。
*
晚上,我躺在走廊上睡覺時突然感受到異樣,到總司房間去查看,卻正好撞見一個和服女子正從總司房間出來。
女子的容貌讓我覺得有些眼熟,她瞧見了我也不慌張,反而嫻靜地笑了笑。
“那,就此告辭了,沖田先生!
側(cè)身對屋內(nèi)的人說完這句話她便款步離開了,直到走廊盡頭消失不見。
我往總司屋里望去,看到他床褥前擺放著一瓶鮮紅色的液體,玻璃瓶與液體在月光下閃爍著,無比誘人。
*
男人在夜色里揮刀,盡情斬殺著身邊的浪人,他一頭銀發(fā)和嗜血的雙眼在這黑夜里熠熠生輝,仿佛不知疲憊地,揮刀,揮刀,從身后被砍中,頓住,反手斬殺……沒有什么能讓他停下。
直到天邊露出一點白光。
男人佇立在滿地殘骸中,將卷刃的殘刀插入泥土,顫抖著,準備迎來生命的最終時刻。
*
“吶姐姐,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
“姐姐?”
“我……”
*
櫻花樹下,落英飛舞。
我靠著樹干站著,風(fēng)間少爺安靜地站立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注視著前方逐漸顯露出的人影。
是小姑娘和半死不活的鬼副長。
“你是……總司的……?”鬼副長輕輕問我。
“已經(jīng)死了,他!蔽胰套≡捓锏念澏。
小姑娘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卻還是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風(fēng)間少爺用憐憫的語氣說,“失去飼主,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我扁扁嘴,“不勞您費心,我又不是人類,死不了。”
只是,可能再也沒有地方讓我歸去。
*
“我是你的刀,我會陪伴你至死!
小小的少年笑容頑皮,“刀乃殺器,我呀,是不會讓姐姐沾上敵人骯臟的血的哦。”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所以,姐姐,做我的家人吧!
“既然只有我能看見你,我就是你的指路燈。”
“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光芒熄滅!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