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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時遠交代完師兄給的任務,正要打算從玉木村返回的時候,天黑了。
當然“天黑”這種事畢竟每天都在發(fā)生并沒有好奇怪的,所以他也只是看了眼天色,然后很自然地走向附近的傳送陣。
“啊,師兄和嫂子說會在家里包餃子,要不要去蹭飯呢……但是浮云宮太遠了啊……”那時的時遠這樣想著,還懶洋洋地轉(zhuǎn)著手上的自動手槍,“嘛,反正他們游歷結(jié)束以后也很清閑應該不會介意我打擾……哈,就這么決定了!”
然而興高采烈的他并沒有發(fā)覺,今天是陰歷七月十五。
也就是民間所說的,鬼節(jié)。
鬼節(jié),傳說此日夏大陸的陰氣達到飽和,為了防止荒流趁勢作亂,平衡陰陽;杲缗鯐䦟⒒觋P打開,允許業(yè)難已滿的靈魂往返于生前所居之地。
稍稍有些常識的人都會理智地選擇在家悼念亡魂,順便溫酒煮茶閑聊半世滄桑。像時遠這樣單純地做完任務還不早點回家的人還真是屈指可數(shù)或者說勇氣可嘉啊。
所以毫無防備的他走在林間小道上時,理所應當?shù)厥艿搅梭@嚇。
暮色沉沉的夜晚,玉木村的風雪小徑彌散著微微寒氣,雪晶的瑩白折射出暮色不明朗的幽紫。昏暗而渾沌的景色里,遠處的玉木村民在屋檐底下焚燒的什么。明艷的火光在并不溫暖的空氣里燃燒,青灰色的煙直直地升騰上去,像是一條應詔九天的天路。他們一邊將某些東西丟入火焰之中,一邊念念有詞。像極了星紀城每逢大事紀所做的禱祝和祭祀。風低低地從身邊恍過,雪粒和小道邊的柴草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似乎有些透明人形介質(zhì)穿行過去,卻沒有留下任何肉眼分辨的跡象。
喂,等等……這里…不、不會有什么不科學的東西吧……感到了四周不對勁的氣氛,時遠的全身有點僵硬。
在時遠林林總總各種毛病里,懼怕未知非科學生物一定擺在第一條。畢竟接受過炎天帝院精英式教育,又深受火文明創(chuàng)造精神的影響,在時遠的認知里一切存在都應該像機械零件那樣可以追根溯源,分析原理和構(gòu)成的。然而前段時間去師兄家卻被莫名其妙的黑氣綁樹上吊打了一頓,雖然沒啥惡意最后黑氣也解決了,但像是不可抗力一樣時遠不由自主開始恐懼這些東西,簡直防不勝防啊除了消滅簡直沒有其他的處理方法然而就算打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殲滅了啊畢竟看不到形體……啊這一切想起來簡直就像是災難一樣。時遠打了寒顫,決定加快步速。
可是不知名的寒氣卻像是擺脫不掉一樣,一直盤旋著跟著自己……
時遠的表情從做完任務的意氣風發(fā)變得有些蒼白。他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機匣里的通訊器。
“師、師兄,我好像被什么說不清楚的東西……咿咿咿咿呀,憋過來。!”
“時遠你冷靜點,到底怎么了……”通訊器對面?zhèn)鱽砹藥熜职⒁壮练(wěn)的聲音,時遠瞬間如釋重負。
“我……”
“今天是女王大人打開魂界的日子,哈,他在外面亂跑自然會被纏上!闭敃r遠淚流滿面地準備傾訴的時候,商輅略帶嘲諷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
“阿輅,少說兩句……你那有沒有避免的靈石,我去帶他回來!
“你管他?不吃點虧永遠長不了記性!鄙梯`像是搶了通訊器,聲音清晰又毫不留情地傳達過來,“好好享受啊小時遠!
“啪”,然后通訊器掛斷了。
嗚……都到這么關鍵的時刻了嫂子你就別玩我了好嗎……真的會死啊……
場外求助失敗的時遠只好帶著寬面條淚迎風奔跑。
啊糟糕前面是雪山?jīng)]路了。
寒氣越來越盛,該死,逐步逼近了吧……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一決死戰(zhàn)的時候到了!
時遠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正視非科學生命體。
“不要害怕,燃燒比恐懼更快”,嗯炎天門人不會懼怕眼前的危險就算是不可見之物我也……
時遠快速地掏出機匣里的手雷,向寒氣侵襲的方向砸去,震地手雷在雪地里掀起一陣冰晶。寒風依舊地晃過,可惡原來沒有起到什么效果嗎。他捏緊關節(jié),連忙從腰側(cè)抽出三棱刃刀向前擲去,螺旋刃在冰雪里折射出犀利的寒光,絞碎了浮動的氣息,齏粉般的碎雪在半空散開?上Лh(huán)聚的寒氣不減,時遠嘖了一聲心想只能祭出火箭炮了。他快速地將機械零件組裝起來,以肩為支點沖著寒氣散漫的地區(qū)奮力掃射!皣}噠噠噠噠”,火星四射,小型炮彈落下時炙熱的溫度瞬間將周圍的冰雪融化成為雪水。啊這下總該行了,畢竟再強大的未知體都抵不過這樣強力的掃射。時遠用力握了握拳,五指的關節(jié)似乎都有點僵硬了。
“!”
“咦——”
等等這寒氣是沿攻擊次數(shù)翻倍的嘛為什么還在啊啊啊啊啊啊……果然超自然生命體簡直是超麻煩喪心病狂難以直視外加陰魂不散啊不對本來就是靈魂嗚嗚嗚快別說這么多了誰來……
“三曜入劍,星辰輪轉(zhuǎn)。星陣,定!
淡然超遠的聲音從旁落下,白衣道袍的仙士左手附劍,別至身后。星羅萬象的星辰之光一閃而過順著方才劍意所指的方向落去,透明的冰晶原地拔起,將無介質(zhì)的寒氣凝結(jié)起來。
時遠感動地望了過去。
墨色勾邊的素白道袍勾出頎長的身材,烏發(fā)被一絲不茍地束于銀冠之內(nèi)。那位道長神情沉靜淡然,眼里是與玉虛峰同出一轍的千山暮雪、云淡風輕。他不發(fā)一言地看了眼身后的時遠,輕輕拂袖便抽身離去了。
不過,等等!
時遠默默看了看冰晶的方向,又默默將視線轉(zhuǎn)回自己先前攻擊的方向……
60°偏移,間距目測1000米。
……
所以說其實根本就是什么都沒打到啊可惡。!
時遠失意體前屈地跪在雪地上。
不過事實證明這地方確實還是存在著什么的呢,不遠處栩栩如生的冰雕在廣闊的天地之間閃過屬于冰雪之地的微光。
時遠在原地靜默了三秒。
“道長留步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的道士聞聲倒也是止了腳步。
時遠連忙踉蹌著跟了上去。
“啊哈哈道長這么晚也下山走走啊……”
“……”
“道長是玉虛門人?”
時遠生硬地單方面的聊天引得道士停住了腳步,背于身后的左手之下像涌動著萬古同悲的烈烈秋風,冷清又隱隱透出蕭瑟的氣息。
“今夜陰氣盛極,妖靈亡魂往返人世,無關之人理應速速歸去。”
“這路上有…?鬼…真有鬼啊啊啊!”不好的預感直上心頭。
“人間所謂鬼,不過是亡故生靈之代稱。若有魔靈禍亂四方,自當除之!钡朗磕感纬梢坏罍\藍的劍氣,星辰之光直接穿透了時遠身邊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的黑色物。
“嗚哇!”時遠冷靜了兩秒才把思維撿回來,“道長……所以說你這是下山除魔?”
道長沒有答話,又徑直往前走去,但也沒有刻意甩開身后的時遠。
不是吧,這到底算是應了還是沒應啊。時遠囧囧有神地將視線調(diào)向眼前的人。
人也太冷清了點,感覺很不好說話的樣子啊。不過法師就是好,處理非科學生物手都不抖的。
傳說玉虛是超然世外的沉靜星宿師。五帝紀元時,青帝在玉虛峰向人類傳授星辰法則。玉虛嘗試以劍為媒,引動日、月和星三曜之力,稱為“三曜入劍”。百年之間,玉虛專注于煉劍悟星,以出塵之姿,翩然行走于世間,堅守著傳承于青帝、 除魔衛(wèi)道的千年信念。
想起剛才這位道長處理鬼魂的姿態(tài),舉手投足都充滿了 “【無聲調(diào)慢速版】嗯?怨靈……那就消滅吧”這樣果斷干脆,冷清帥氣的感覺呢。哎,這么一說還真是不負“仙風道骨”一詞啊。
“傳送已到!睍r遠正想得出神,沒想到道士卻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將人引到玉木村的傳送陣前。
哎,原來是要帶我來傳送陣這里嗎。以前聽說玉虛峰上的修道之人雖然冷清了點,但是人都挺好的,嗯確實如此啊。不過這就到了么,傳送陣也是法術(shù)構(gòu)成不知道會不會和亡靈產(chǎn)生共鳴……咿想象就覺得好可怕。時遠不禁打了個哆嗦。
“道長要去哪里啊……我和你一起!
“……”道士轉(zhuǎn)身,冷冷清清的眼神直直地看了過來,“枯骨亡靈聚集之地!
“咿……”可是我一個人也很不安全啊,萬一穿過傳送陣的時候惡靈附身……
“被允許往生亡靈大多已經(jīng)消除業(yè)障,抵清生前罪過,于人無害。大可放心!钡朗肯袷强创┝藭r遠內(nèi)心的緊張感,淡然地解說道。
雖然說是可是大多……所以說還是有惡鬼吧。
“請務必讓我跟隨……而且道長你一個人也不太安全有人陪著也比較好吧嗯!
道士定定看了時遠一眼,隨即將視線轉(zhuǎn)向無盡的夜空,仿佛在揣摩星辰天象,轉(zhuǎn)身丟下了不咸不淡地一句話——
“勞煩閣下!
……這話說的完全沒有感謝的意思啊雖然主要也是我死乞白賴跟著人家沒錯但是這絕對是嫌棄吧喂!
時遠跟著道長來到蘇瀾橋頭。
與平日里安靜而清幽的水面不同,這里被河燈點亮。水面之上,蓮花狀的燈盞聚起小小的光華,從甜根草生長的水岸之邊,漂流向遙遠的的方向。又大又圓的月盤離得很近,一團又一團暖黃的顏色緩緩往水月相接的地方延展,又漸漸被散漫出的幽藍色取代。神秘而難以言喻的宗教氣氛在水榭低徊,這樣的場景比起 “寧靜”一詞,更像是一曲用笙簫演奏的挽歌,仿佛嗚咽著的悠遠而輾轉(zhuǎn)的曲調(diào),在無盡的夜色里悼念著亡故于世間的生靈們。
“拿著!钡朗磕贸鲆槐K茄燈。
“哦。”時遠接過,拎住茄燈燈柄的上部,道士則自覺捏住了下半部分。
共持著燈柄的兩人行走于幽暗的水邊。泥土柔軟而潮濕的質(zhì)感在腳底展開,帶著一些草木特有的腥氣。
“到現(xiàn)在都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時遠。年以時遲,月以日去的意思,是個炎天。道長怎么稱呼啊?”
“貧道玉虛峰清遠道長門下沈硯秋,法號辰陽!
“哦好的,硯秋道長!
“……請稱呼在下法號!
“可是硯秋更好聽一點啊!
“……”
“吶,硯秋道長,這個茄燈干什么用的?”時遠輕輕晃了晃茄燈的燈柄,空空的圓茄中央串聯(lián)著不知名的幽綠心形的葉片。
沈硯秋沒有答話,他抬眼,用清冷的眼神掃了一眼月色,像是略加估算了一下時間。隨即指尖凝起一簇螢藍色的星光火焰,闔首默默點燃了忘憂草的根莖,手上所持的茄燈綻出青紫色的光華。
這盞名為引魂燈的靈媒憑介,于其中央的冥火幽幽亮起。
“噤聲!
“咿——”時遠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將即將脫口而出的感嘆聲壓回喉間。
那一瞬間,為時遠所懼怕的、不可能存在于現(xiàn)世的奇異景象,由半透明的瑩藍色人形與非人形所構(gòu)成的浩蕩之景突然出現(xiàn),不,不能說是突然出現(xiàn),應該說是一直存在卻不可見,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將這種視線上的屏障打破。
眼前的眾多亡魂還保留這生前的死狀,猙獰而凄慘。
有的空出眼眶,露出幽深而駭人的空洞;有的森森的半截臂骨,破布一樣裹拽在尚且完好的筋骨之上;有的胸前衣襟被緋紅湮沒,尖銳的兇器露出堅硬而殘忍的尖端……幽藍的光粒在月光之下傾泄,順著水流逆流而上,映照出每一位亡魂的臉龐——卻沒有兇悍的戾氣,像是溫暖的泉水一樣寄予了世間期待一般,緩緩地前行著。
“人間界以水為介,河燈為引,點燃幽冥之路。亡靈依據(jù)水中蓮火,踏過奈何之橋,涉忘川之水以出游人間。其浩蕩之勢又被稱作百鬼夜行!
沈硯秋的眼神依舊冷冷清清,像是穿透了世間的丑惡和美好,紅塵枯骨也不過是表層之隔。但是他眼底淡淡的眷戀又是什么呢。即便是這樣一個看穿了生死的人,也會對這里存在之物感覺到慰藉嗎?
“硯秋道長你來這里,是要見誰么?”
“……”
“虛妄之物…嗎……”沈硯秋的嘴唇張開又合起,輕得如同河燈之下的漣漪,在幽暗的夜色里蕩開一個并不分明的弧度。像是在回答,卻又更多像是游疑一般,對著這一般人無法觸及的虛無景象,感懷而又不確信地發(fā)出喟嘆。他的視線似乎是模糊而漫無目的的,在百鬼的隊列里徘徊,找不到一個焦點。
直到他們的出現(xiàn)。
直到他們的出現(xiàn),沈硯秋飄忽的眼神像才忽然專注了起來一樣。
那是一個少年人的背影,后面跟著一對頭發(fā)臨近花白的中年夫婦。三個人夾雜在亡魂的隊列之間,胸口都被類似于野獸利爪的兇器撕裂,血肉內(nèi)翻出來,甚至穿透了后背,是那種光用看都會覺得猙獰和疼痛的傷口,而他們的臉上卻帶著非常祥和的表情,兩項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少年人像是率先發(fā)現(xiàn)了靜駐于水畔的人,很高興地向這里揮了揮手,隨即那對中年夫婦也停下腳步往這里看了過來。大概是在呼喊著什么一般,卻被其間的距離和從后走來的其他亡魂遮擋,只能恍惚地看到幾下張合的嘴型。然而即便如此,沈硯秋卻像是懂得了一樣點了點頭。水與水之彼端的構(gòu)成了極度和諧的場景,明明是靜態(tài)的景象,卻好像延展出了動態(tài)的發(fā)展歷程,從過去到現(xiàn)在還有不曾降臨的未來,都清晰明了得如同畫卷一般緩緩展開。
時遠看著眼前的亡魂,之前那種莫名的恐懼好像消退了不少。
令人恐懼的是未知的惡意。
如果是真正邪惡污穢之物,那就把它當作敵人盡力去消滅就好。不過像這樣的情況,即便遇見也不可能存在惡意吧。他們啊,像他們這樣的亡魂,也只是跨越過了生死的界限的另一種生靈啊。在另一個世界仰望,對這樣的夜晚寄予了全部的等待,微薄地期待著這隔水相望的世界里不經(jīng)意的一眼,像微不足道的幸福、以及這樣的小小的溫暖。
時遠回過頭,沈硯秋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先前那般冷清,甚至要更為冷靜要更為淡漠。像是完成了公式書之后解脫了一樣,所有的因為視線所見之物而翻涌起來的情緒都沉寂了下去,而自己卻不為所覺一般。
是因為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意志而習以為常了嗎,是被玉虛峰千篇一律的風雪所同化了嗎……為什么即便面對這樣的場景卻好像殘缺了一塊,木訥得無法表達。
就連自己所能夠掌握的,也需要別人提醒才能懂得嗎。
想到這里,時遠內(nèi)心有些憤怒但又有心疼混雜在其中。
“人間界以水為介,河燈為引,點燃幽冥之路。亡靈依據(jù)水中蓮火,踏過奈何之橋,涉忘川之水以出游人間。其浩蕩之勢又被稱作百鬼夜行!
那時候沈硯秋略加蘊藉的表情還印在腦海里。但如果連前往冥河岸畔的意愿都不知道是否出自自身,那是怎樣悲傷的一件事啊。
“傻瓜!太笨拙,也太不坦誠了!睍r遠情不自禁地對身邊的玉虛門人做出評價,但是心底那股強烈的憐惜之情又促使他去引導沈硯秋。他不舍得這個人再露出那樣冷清而茫然的表情了。
“你知道嗎,硯秋道長,”時遠眼底還印著魂火的幽光,“能夠回應他們的期待其實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
“如果真的能看見的話,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自己,都算對得起之前漫長的等待了吧。”
“我現(xiàn)在不是很怕他們了,”似乎是想到了最初那番狼狽的表現(xiàn),時遠又明朗地笑了出來,“如果不是你帶我來到這里……真好啊,能看見這樣的景色。”
“……”沈硯秋聽到這樣的表述,看了看兩個人共同拎著的雙手,隨即果斷收走了引魂燈的燈柄。
“……”一秒鐘的沉默。
“哎?!啊啊啊但一個人還是不行啦!睍r遠連忙搶了過來,“我也只是說稍微啊!
“硯秋道長要放河燈嗎?”
沈硯秋搖頭,示意兩個人并不方便。
“那就去吧,放心我不會偷看的。嗯,走吧!
“……并沒有什么要緊。”沈硯秋很冷清地說著,像是并不在意時遠的旁觀。
午夜即將過去,蘇瀾橋頭那片茫茫的水面,屬于靈魂的顏色逐漸稀薄下去,留下安靜不語的月光一樣的流淌。
“別離是沒有辦法的事,死亡還有生存都有太大的偶然行了。別總是故作堅強地強撐,多少也看一看尚且不算差勁的現(xiàn)狀,努力去接受它啊。”時遠趁著沈硯秋放河燈的時候一邊說著。
“即便是現(xiàn)在,你也是幸福的!边@句話時遠沒有說出口。無論是無知覺的愛著別人還是被別人愛著,這個人無疑是幸福的。比起自己說出這樣一個事實,他更希望沈硯秋日后能夠自己發(fā)覺。
“是嘛……”沈硯秋將寫有“平安喜樂”心愿的河燈輕輕放到河面之上,然后起身。
清清冷冷的身影被淺藍色的冥火映照,有幾分空空落落的感覺。頎長的身材如今看來竟然像是套在寬大的道袍里,顯得有些消瘦。沈硯秋輕輕地轉(zhuǎn)過身去,安靜的風撩起他發(fā)冠上的綢帶,兩袖也像是灌進了風聲。
然而時遠卻看到他薄薄的唇角帶上了一些溫暖而欣慰的弧度,映著河對岸的燈火人家的橙色微光,似乎帶上了些沾染塵世煙火般、淡淡的溫柔。
不知道今天的相遇,會不會成為改變對方的砝碼,多少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些痕跡呢?時遠這樣想著,有點慶幸今天的相遇。也許以后他都不會再遇到一個像沈硯秋一樣,喜歡勉強自己、遠比想象中不坦誠但卻又格外值得人去心疼的家伙了,也不會有誰因為接受自己聒噪而露出這樣美好又可愛的表情。這樣一個最初被驚悚縈繞的夜晚,最終卻能夠以這樣的景色終了,是命運的安排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時遠的臉上不由得綻開了一個明朗的笑容——
如果日后還能相遇的話,再一起來放河燈吧。
【小番外】
同年八月
“呦!硯秋道長,最近還好嗎?你上次說星鐵礦不夠了,我這次就給你帶了一些。”
“勞煩。”沈硯秋頷首。
“哎,我跑了好遠的,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唄。”
“抱歉,是在下考慮不周。請。”
同年九月
“哎,硯秋道長,好巧啊又遇見你了!
“嗯。時先生是在……”
“哦我做任務呢,師兄交代我要弄好,”
“哎!要不我們一起!”
沈硯秋點頭。
“哈,區(qū)區(qū)一只雪狼,放著我來!
“……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為什么它們聚過來了啊……”
“雪狼是群居動物。”沈硯秋出手,一個星落砸死一片。
同年十二月
“硯秋!我來看你啦,一起過新年吧”
“帝院剛放了冬假,師兄和嫂子他們要……算了我是不敢去打擾他們了。”
時遠看沈硯秋一個人默默地在屋檐之下打坐修煉,便安靜又小心地走過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沈硯秋單薄的道袍之上,和他并排坐著。
“吶……你這個人一直冷冷清清的,故作堅強,不把自己當人看是吧,有時候也不妨去依賴一下別人啊!
“……玉虛峰上常年嚴寒,我早已習慣!
“咦。!你沒在打坐。。。。
第二年二月
“不行,受傷就好好養(yǎng)傷!
“降妖伏魔是我的職責,我……”
“別去!”
“聽我的,別去。”
時遠扳過沈硯秋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直直看著硯秋,化不開的心疼的情緒凝在其中。年輕而熾烈的力量讓硯秋有些應接不暇。
“……能放手了么!
“啊啊啊啊,對不起!”
第二年三月
“哎,已經(jīng)是早春了啊!
“啊啊硯秋你頭發(fā)還是濕的多少記得弄干啊,跟你說了這么多次了!睍r遠拿了布巾慢慢地幫沈硯秋擦拭,“就算是早春還是很涼的!”
沈硯秋自覺往時遠懷里靠了靠,方便時遠操作。
“要不我住過來吧,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嗯,我已經(jīng)做出決定了,否決也不行。”
“嗯。”
“就知道你肯定不愿……哎哎哎。!硯秋你剛才是同意了。。。!”
第二年五月
“硯秋,你身上味道好好聞!
“是玉靈草和絳心草的香氣,玉木村的村民也都用的。”
“就是覺得你身上味道最好聞!睍r遠摟住沈硯秋的腰,把腦袋靠在對方肩膀上輕輕蹭了幾下。
“……”沈硯秋側(cè)過臉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第二年八月(又一年中元節(jié))
“哎,今年還是要去看你的家人嗎?”
沈硯秋點頭。
“哦,是嗎……”有點失落。
“走吧。”沈硯秋突然轉(zhuǎn)過頭對時遠說。
“哎!原來是帶我一起的嗎?”一下子開心了起來。不過感覺像是要去見父母啊,怎么還有點小緊張,我還沒求婚啊該死。
“嗯!
“說什么都可以,倘若他們同意了我……”沈硯秋別過臉,耳朵有點緋紅的顏色。
這是在鼓勵我去提親啊馬丹……我今天突然發(fā)現(xiàn)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而且還愿意把他父母介紹給我我好幸福。
第二年九月
“啊,師兄,這是我家硯秋~”
= 完=
插入書簽
也是舊文。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元節(jié)吧,所以就想到了一系列有關于鬼節(jié)的梗。寫的時候螢火之森、xxxholic百鬼夜行、古劍奇譚彼岸浮燈等一系列場景都在腦海里很鮮明地展現(xiàn)出來呢。
但是寫出來的時候也拖了一些時日。
理所應當?shù)氖俏摇趴ㄎ牧。這篇實在是比我想象得還難寫一些,原本想寫出歡樂中夾雜著文藝的氛圍,鬼氣森森卻意外溫暖的故事,結(jié)果搞成這樣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在人物性格上,其實作為炎天的私設不管外層性格是脫線、癡漢還是沉穩(wěn),似乎我都比較喜歡將他的本質(zhì)設定的偏向于暖男、很能理解別人的那一款去?傆X得像這樣的人非常的可靠,也是很難得的人。嘛,像時遠這樣有點脫線,節(jié)奏總是和尋常錯一位的男子,而且又具備怕鬼這一屬性,寫得時候特別容易歪,如何讓他脫線卻又可靠,可真的是費了我好大的精力。玉虛在我的印象里是那種很冷淡的人,與流光不同,可能玉虛顯得更加清冷和無欲無求一點。所以結(jié)合中元節(jié)的梗,就想塑造一個有著凡世牽掛,卻又一直把這種情緒按在心底,像是旁觀者一樣不會很強烈地將這種情緒表現(xiàn)出來的人。沈硯秋,用時遠的話來說就是“不坦誠”,而且還是情不自禁、類似于感情缺陷的那種。所以說兩個人都特別難把握,曾經(jīng)一度寫偏。使得全文一度呈現(xiàn)出吐槽或者很蛇精病的感覺。在和朋友聊天的過程中也多次提到:“啊算了吧,果然還是棄了這個梗比較好!辈贿^多少還是覺得不甘心吧(笑),畢竟最初想出這個梗的時候愉悅了很久。后半段大段的心理描寫我也不知道是站在誰的視角上寫的了,希望不會顯得太拖沓和難懂。今天熬夜到凌晨,恩目前為之是凌晨6點(通宵到現(xiàn)在的意思),可以說我盡力了ORZ。能寫完真的是太好了。。。I流滿面)。
希望各位看文的親們偶爾也能給我留個言什么的,那會成為我更文非常大的動力喲~
啊,情不自禁啰里吧嗦說到了這里。
非常感謝你能看到這里呢!
總之,我會加油寫出更棒更有意思的文章噠~
愛你們